淒厲的防空警報聲突然響起。土坡上的安毅、尹繼南和宋哲元等人臉色大變,相互交談幾句,各自分頭離去。
方圓六公里陣地上的各軍官兵。全都停下手中的活兒,驚訝地四處張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到正在下車集結的成千上萬安家軍將士哨聲陣陣,口令聲聲,卸完士兵的車隊快調頭逃命,很快意識到日軍飛機又要來轟炸了。
聯想到昨晚日軍的慘敗,這次來襲必然是傾巢而出,陣地上頓時吼聲不絕,一片混亂。
只有左翼陣地上正在拚命挖戰壕的縣儉三十九師和顧長風四十四師弟兄沒有慌亂,各團各連在指揮官的口令聲中,很快有序疏散,挖好戰壕和掩體的將士,迅躲進了戰壕和掩體中,沒有戰壕和掩體的快尋找低四處隱蔽,陣地後方的四十幾門火炮被挽馬拖進低矮延綿的林子裡,炮兵弟兄飛快撐起寬闊的偽裝網。迅覆蓋,然後帶上挽馬,離開火炮所在區域,衝向北面的山腳樹林裡躲避。
兩個師防空營的防空火炮和裝甲戰車早已分散佈置,在兩個師的右翼和側後位置,揚起黑洞洞的炮管,嚴陣以待。
儘管如此,提前二十多分鐘的預警時間還是太短了,這次日軍果然瘋了,近兩百架大小飛機快撲來,展開瘋狂的報復,炸彈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扔了下來,方圓數公里陣地被炸得泥石紛飛,火光閃閃。
六輛因故障在路邊拋鈷的安家軍運兵卡車,在連續不斷的轟炸中,早已經支離破碎,只剩下大梁和幾個輪子的車身,熊熊燃燒,不停翻滾;打下二十七架日軍飛機的眾多防空車成為了日軍戰機洩的目標,十六輛防空車和九輛裝甲戰車在日軍三十多分鐘的反覆轟炸和射擊後,先後被摧毀,八十二名英勇的戰士被炸得屍骨全無,三百六十餘名倖存的戰士個個血染征衣,其中三十餘人肢體殘損,五十餘人被燒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鋪天蓋地的日機飛走後,各軍清點傷亡,痛苦地看到傷亡總數已經過了三千人,將帥們再次聚在一起,一個個臉色陰沉,無比怨恨,面對這樣殘酷的被動挨打,都無可奈何,唯有咬著牙把打掉的牙齒默默咽進肚子裡中日軍隊從裝備到刮練等各個方面呈現出的強弱懸殊的現實,不是誰能改變得了的,除了用成千上萬將士的血肉之軀硬抗之外,別無他途。
聽完顧長風和夏儉的匯報,安毅臉上沒有半點兒僥倖之色,日軍如此瘋狂,有些出乎意料,雖然此役打落下日軍二十七架戰機,但自己的地面防空部隊也幾乎盡數報銷,今後日軍飛機再來肆虐,就不好辦了!不過想想也值了,要不是防空營和戰車營的官兵吸引了日軍戰機的大部分注意,恐怕兩個師的偽裝炮陣不會只損失六門火炮,陣地上趴著的兩萬餘官兵也不會只出現百餘人的傷亡。
相比於其他友軍,練有素處置得當的安家軍雖然損失最但是只剩下七輛防空車的兩個防空營和十一輛戰車的裝甲部隊算是完了,八十多名費了半年時間苦心刮練、從班長到營長全都是敘府航校防空專業優秀學員的犧牲,與數萬軍中抽出的三百餘名高炮和裝甲部隊弟兄的重創,讓安毅心中痛苦萬分。足以令本就萬分焦慮的安毅怒火萬丈。
安毅不忍心前去慰問,他低聲吩咐夏儉和顧長風詳細清點各自防空營和戰車部隊的戰損情況,記下每一個官兵的戰績和犧牲的事跡,隨後轉向身邊的趙瑞和尹繼南,低聲交待幾句。
聽了安毅的吩咐,趙瑞和尹繼南大吃一驚,但是看到他眼中即將抑制不住的怒火,連忙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立即分頭前去貫徹執行,不過他們心頭卻七上八下,不知道會不會出大亂子。
安毅站在原地,掃視一圈風煙滾滾火光四起的戰場,看到從戰場上抬下的殘缺不全的肢體,心中一酸。眼淚忍不住差點兒落下來,一自小就很熟悉的旋律,不知道怎麼就衝破了喉嚨,脫口而出:
「風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側耳聽,晴天響雷敲金鼓,大海揚波作和聲,人民戰士驅虎豹。捨身忘死保和平,,英雄猛跳出戰壕,一道電光裂長空裂長空,地陷進去獨身擋,天塌下來只手擎。兩腳熊熊堂烈火,渾身閃閃披彩虹,,一聲呼叫炮聲隆,翻江到海天地崩天地崩,雙手緊握爆破筒,怒目噴火熱血湧,敵人腐爛變泥土,勇士輝煌化金星!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麼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歌聲深沉悠揚,充滿了感情,對國家民族充滿了愛,也對敵人充滿了玄骨的仇恨。安毅身邊的沈鳳道和林耀東相視一眼,均露出驚訝的神情。他們都沒想到安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哼出這麼一歌曲。
不遠處的宋哲元、商震和何柱國。聽到歌聲,也情不自禁地走了過來。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聽著,只覺胸臆中有一種叫做感動和激越的東西在震盪。有一種叫做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在萌,在這一玄,安毅的形象是那存高大,那麼偉岸。讓他們有一種高山仰止的錯覺。
三個小時後,三十七輛剛才把高價收購的糧食送達保定兵站的運輸車隊緊急集合起來,兵站的兩輛油罐車快有序地給每一輛車加滿油。軍需處長張揚少將帶領三百餘名憲兵,殺氣騰騰地來到了戰俘營,將營中九百二十餘名被俘以來天天獲的善待的日軍官兵全都捆綁起來,再以十人一組,用長繩子串起來,快押上汽車。
日軍俘虜見狀,以為是被拉出去槍斃,全都驚慌失措地尖叫起來,很快生了大規模騷亂,不過憲兵也不是吃素的,衝上去就用槍托一陣飽揍,俘虜們頭破血流之下,現場很快便變得秩序井然。
幾今日軍軍官嘴巴牛哇亂叫,拚命掙扎,被七八個憲兵一擁而上拳打腳踢後,仍然賴在地上死都不願走。憲兵不敢做得太過分,架起幾個渾身都是腳印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軍官強行送上車廂,誰知其中兩人用腳頂住後車門,力猛蹬,連同身後幾個高大的憲兵也被帶
用州列在地場面喧囂不停,剛剛安靜下來的十百多日軍官典;開次出現了騷亂。
一直在邊上冷眼看著的張揚惱怒之下,二話沒說,大步衝上去喝退氣急敗壞的憲兵,飛快拔出佩槍,瞬間上膛,瞄準地上兩個。哇哇大叫的日軍尉官,叩響了扳機,「啪啪」兩槍過後,兩名日軍尉官腦袋開花,血濺五步,叫罵一片的停車場,頓時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呸!真他媽下賤,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揚吐了口唾沫,收起配槍,轉身就走。兩名侍衛連忙跟上,渾身冒出冷汗的憲兵大隊長這時才記得號施令,九百餘名躁動不安的日軍再也沒一個敢開口了,全都老老實實地服從指揮。
與此同時,保定戰俘營也已經完成了相同的工作,一千一百餘名日軍戰俘,均被押上三十二輛大小卡車,轟隆隆開出營門,向東面戰場
馳。
傍晚,各軍各師三十餘名主官正在河西破敗的指揮部裡,一起吃飯。準備吃完後繼續商議全局防禦佈置和各部之間的協同配合等問題。
這個利用廢棄的地主院落臨時設置的指揮部,屬於二十九軍宋哲元部所有,兩日前,由於四十四師和三十九師開到通縣。北平軍事委員會突然下令五十一軍和六十七軍開回北平駐防,並任命宋哲元為東線前敵總指揮。彼此都站在同一條戰壕上。因此各軍各師都自覺服從宋哲元領導和指揮,接到開會通知後,立即從各部趕來匯合。
下午安毅離開之後,宋哲元根據史毅的建議立即召集大家開會,商姿數小時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間,於是就胡亂吃點東西,塞飽肚子後繼續未盡事宜。
一個上校軍官匆匆跑進來,大聲報告:「軍座,安家軍六十多輛軍車運送大批日軍俘虜到來。」
「什麼?瘋了?這時候把俘虜運到這兒來幹什麼?」宋哲元放下飯碗,驚訝地站了起來。
上校上前兩步:「是真的,軍座,,屬下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安家軍的四五十門火炮敢於一字形排在中軍陣地後的高地上,還有他們為什麼在炮陣四周和中間打下兩千多跟木樁」軍座,安家軍可真夠狠的!」
眾將一聽,全都放下飯碗圍了上去,聽得滿頭霧水的宋哲元乾脆揮揮手,和上校一起走出了指揮部,來到院子裡現地勢太矮看不到前線的情景,搖了搖頭,和來到身邊的眾將一起,快步走出院門登上左前方的高地,接過副官遞上的望遠鏡。細細觀察。
走在後面的商婦氐聲詢問身邊的顧長風是怎麼回事?顧長風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低聲說上去看看就明白了。
劉汝明走在虎將夏儉和尹繼南旁邊。本想開口問問,聽到顧長風與商震的對話之後,就沒有再開口。和大家一起登上高地,掏出望遠鏡向東觀察。
前方三公里的炮兵陣地,是安毅臨走拚命令設置的,當時各軍將校對安毅的決定無比驚訝,都難以理解經驗豐富才華橫溢的安毅怎麼會出此昏招,把兩個主力師所有的大小火炮一字形排在防禦線中路背後,也不擔心如此毫無隱蔽的炮兵陣地設置。會招來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而且距離前方阻擊戰壕不足百米,完全置於日軍火炮的射程之內,真不知道安毅是被怒火燒壞了腦子,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當時宋哲元、商震等人便詢問顧長風和夏儉怎麼回事?兩人嘿嘿一笑什麼也不說,安家軍的將領尹繼南、張存壯、謝馳等人乾脆走得遠遠的,聚在一起低聲聊天,弄得眾將領鬱悶不已。
好在當時只是修築跑位,火炮還隱藏在後方沒有擺上來,宋哲元等人覺得可能是安毅另有深意,也就不再多問什麼。
可現在一門門火炮被挽馬和卡車拖上來。三分之一數量的火炮在炮兵和工兵的共同努力下,已經順利陸續進入炮位,黑洞洞的炮口直指東面的日軍陣地。不過這些都沒能吸引將帥們的目光,吸引他們並且讓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將無比震驚的是。兩千名以上的日軍俘虜被安家軍官兵和憲兵一串串拉下車廂,很快就被一個個緊緊綁在早已插進地裡的大木樁上,眾將帥記憶中飛揚政扈悍不畏死的日軍,竟然一個個逆來順受。不敢有任何反抗。
直到這個時候,宋哲元等人終於明白安毅為何敢把炮陣如此設置,終於明白安毅的狠毒與決絕,眾人相互對視,一時間無法言語,均從對方眼裡看到隱隱的驚恐和深深的擔憂。
商震一把拉過尹繼南:「尹將軍。這是誰的主意?」
「是安司令的提議,獲得了我軍所有將領的同意。」尹繼南心裡感慨萬分,但對外卻是團結一致。同擔毀譽,這是安家軍一直以來的傳統。
商震明白過來,長歎一聲:「這樣一來對我們各軍都有好處能把日軍的炮兵陣地逼退五公里不止,而且還讓日軍投鼠忌器,不敢派飛機來轟炸,至少在這個牽涉到兩千餘日軍俘虜是不是枉死的問題解決前,日軍不敢再動任何進攻。
「可是,如此一來,所有的壓力就都到安將軍頭上了,你們就不怕安將軍從此英名大損,給中外各界留下難以更改的野蠻印象?」
尹繼南歎息道:「前輩的話,晚輩何嘗不知啊?之前我也勸過我那大哥,甚至擔心他一世英名就此毀掉。可他反問我,他的名聲難道比千萬將士的生命更重要嗎?我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所以也就不能阻止他的決定,而且四十四軍張軍長和兩個師長、我軍三個師長都堅定地站在我大哥的立場上,誓除非日軍敢連同他們的兩千多俘虜一起炸死,否則只要日軍一天不退到長城以外,就決不把綁在陣地上的日軍俘虜放下來。
「儘管晚輩覺得有些過分,但細細一想,非常理解我大哥,他被逼急了,但是最讓他焦急的,並不是咱們所在的東線戰場」晚輩這麼說。前輩能理解嗎?」
商震仰天長歎:「明白了」安老弟,老哥敬佩你啊!」
ps:繼續求月票和訂閱!兄弟們。給安毅紮起!這個時候的安毅,最需要你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