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毅對少帥有所隱瞞,但所說的與之聯絡的東北籍學乎嚇咒刪有其事,楊九霄拉起的四千人抗日支隊中,確實擁有數十餘名年輕的東北籍學子畢業於當時位於老南昌的中央6軍士官學校成班,而且還有一個,從獨立師和川南駐軍秘密抽調出的人數為八人的參謀小組,承擔著協助楊九霄制定作戰計劃」組建和練教導隊的艱巨任務。
遼西的朝陽地區,層巒疊嶂丘陵起伏,峽谷相間溝壑縱橫,只有塊山間平地和沿河沖積平原,素來便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稱山地丘陵縱橫交錯,森林覆蓋溪流眾多,地形極為複雜,易守難攻,因此,隸屬於南京中央軍委參謀本部第四廳的北方縱隊楊九霄支隊的大本營,就駐紮在朝陽正南偏西二十二公里的石佛頭溝這片群山之中。
十二月中旬,山溪已經結凍,連續下了三天的中雪,將天地染成了一片白色,唯有勁風襲來雪花紛紛掉落的斑駁突兀山體和皚皚白雪下深色的密林間隙,能讓人分出高低遠近的層次感。曲折迴旋的山四深溝兩側,一排排用兩層粗大原木搭建而成的木屋盡被皚皚白雪所覆蓋,低矮的廊簷懸掛著一條條晶瑩的冰凌,要不是升起的裊集炊煙,哪怕距離百米之件,也無法現這些半掩在山體和密林邊沿的眾多低矮建築。
地勢相對較高的一座寬大低矮的木屋裡,用鐵皮油桶改制而成的爐子柴火燒得正旺,火焰上方黑乎乎的大銅壺,正在冒出吱吱蒸汽,七八個或戴著狗皮帽、或光著腦袋瓜的漢子圍坐在一張簡單結實的長桌周圍,一個個鬍子拉碴身體壯實,對著桌面上寫著密密麻麻文字和符號的兩張地圖,展開激烈討論,唯有身披狼皮長襖的支隊長楊九霄坐在一截粗大的樹墩上,「吧嗒吧嗒」吸著煙斗,身體前屈,右手搭著下巴,凝視地圖一言不。
楊九霄非常佩服素未謀面的上級主官第四廳副廳長趙瑞制定的兩個,作戰計劃,今日中午支隊年輕的情報參謀徐峰德從北平返回,帶來的消息讓楊九霄和支隊弟兄們興奮不已。
肄業於東北大學理工科的情報參謀徐峰德在北平站弟兄的安排下,親自見到了本部最高長官安毅、參謀長兼副廳長趙瑞、情報處長劉卿、政處長展到、軍需處長張揚等將軍,在一起座談了一個多小時才領命而歸。
徐峰德將整個,會見過程說出來時,弟兄們一個個圓睜雙目無比羨慕,最讓弟兄們驚訝和感到佩服的是,趙瑞長官親手交給徐峰德的兩幅地圖和作戰計劃完善而又巧妙,支隊參謀長終志強看完後非常感歎地說:自己就是學一輩子恐怕也達不到這等水平。
更讓楊九霄和一眾弟兄們感慨的是,安毅和一群長官並沒有下達死,命令,而是非常客氣地說,兩個作戰計劃和兩幅地圖只是給支隊弟兄們做個參考,具體怎麼打,還得由弟兄們根據實際情況自行決定,並反覆詢問經費夠不夠需要什麼儘管說。
上峰的謙遜和體諒,令楊九霄和弟兄們非常感動,都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打一場漂亮仗,報效國家、民族和長官賞識的同時,也給自己長長臉。
一壺煙抽完,楊九答直起身子,掐滅煙絲,將煙斗塞進褲腰後,再一次把手伸進狼皮襖裡,撫摸腰間的精製牛皮槍套,久久不願鬆手,裡面的那支鑲嵌象牙柄、雕刻著一隻漂亮飛狐因案的軍用手槍,是安毅當面從自己腰間解下來叫徐峰德代為轉送楊九霄的。弟兄們見到此槍的第一眼,都眼紅心熱愛不釋手,從楊九霄那裡借去把玩了很久,楊九霄本人更是血脈噴張激動不已,他知道這支佩槍的份量有多重,知道其中包含的又是什麼。
來自胡家林獨立師後進入士官學校深造畢業的衡水籍作戰科長倪顯榮看到討論得差不多了,擺了擺手,示意弟兄們安靜下來:
「看來意見基本匕統一了,大部分弟兄選擇實施第二套方案,我也覺得第二套方案更適合目前的情況。先,在短短兩天時間裡,情況已經生了變化,日本關東軍第七獨立旅團的一個步兵中隊和一個炮兵中隊突然開到朝陽,加上原先駐紮的張海鵬偽軍一個加強營,兵力已達九百餘人,是塊非常難啃的硬骨頭。但是我想提醒一點,要打的話咱們必須得抓住時機,否則第七獨立旅團的十三聯隊很快便會開到朝陽來,到時候再打就不容易了。上峰選擇這個時機動手,肯定是經過反覆考慮的,正像作戰計劃裡說的那樣,如果這一仗打好了,能把義縣的日軍第七獨立旅團全都吸引過來,甚至能對錦州的關東軍第十二師團產生很大威脅,日寇不打掉咱們這把不斷從側背捅出去的刀子,就無法專心南下,向西挺進也會時刻擔心遭受到咱們的襲擊,這樣就起到了牽制敵軍的作用。
「再者,由於駐紮在大黑山地區的共產黨巴彥游擊縱隊近來不斷襲擊朝陽以西、以北各地的日偽軍運輸車隊,特別是四天前的凌晨攻打大板鎮日軍中轉兵站的行動,已經讓日偽軍損失不輕惱羞成怒,北票城裡的一今日軍大隊和偽軍一個團已經開進大黑山展開圍剿,日偽軍注意力已經被成功吸引到北面,估計三五天內沒個結果,這對咱們來說是一個極為有利的條件。所以,我贊成打,而且越快越好。」
弟兄們交頭接耳一番,紛紛同意倪顯榮的意見,參謀長終志強突然詢問情報參謀徐峰德:「峰德,共產黨領導的巴集游擊縱隊裡面的那個,參謀長兼政治委員,是不是你曾提起過的趙尚志?」
「沒錯,是他,這次在北平,安司令也問起了咱們的這個鄰居,對小弟說趙尚志比他小兩歲,矮個子看起來卻挺有精神,黃埔五期政治科沒畢業就因國共分裂離開學校了。得知趙尚志在巴彥游擊縱隊而且就在咱們邊上,安老大很是感慨,對小弟說如果能聯繫上趙尚志的話,替他問個好,還說我部如果有機會與巴彥游擊縱隊協同作戰那就廠刀。值此國難當頭,我們應放棄崇爭,只要一致抗日大爾洲接親兄弟。安將軍還說,僅憑咱們自己的力量。很難起到戰略性的作用,應當主動出擊廣交朋友,盡可能與各路抗日武裝建立起聯繫,結成朋友。」徐峰德回答。
傳志強與楊九霄相視一眼,雙雙搖頭苦笑。此話說來容易。實施卻難,兩部偵察隊數次在行動中碰面,但誰都沒主動打過招呼,半個,月前巴彥游擊縱認為了購買五千步槍子彈救急,還是通過龍潭鎮暗中潛伏的小貨郎完成的交易,而且聽說如今該部已改編成工農紅軍第三十六軍獨立師,就那麼一兩千號人的獨立師,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要說是一個獨立團,還有點兒靠譜。這部人馬特立獨行,至今仍未與楊九霄的四千餘人隊伍有任何直接聯繫。
「這事先緩一緩,下一步再議吧,先確定眼前這一仗要緊。」
楊九霄揮揮手制止弟兄們討論,轉頭詢問四個大隊長有何意見?見大家都無異議,當即點點頭,向特務連長魯彥青吩咐:
「彥青,你和豹子帶領自己弟兄連夜出。天亮前摸進城裡,通知趙老四小隊做好一切準備,等咱們把日偽軍主力調出城外,你們就給我狠狠收拾城裡的留守官兵,一個活的都不留,不干則已,要干就往死裡整!」
「明白!」
魯彥青兩眼光,興奮地回答。
「顯榮,立刻做個行動方案,算一算襲擊城門守軍該如何出手?在城南大姚溝設伏需要多少人馬?這一仗打下來,前前後後又需要多長時間?還有,別忘了派出一個小隊到城北的西屋溝橋警戒,以防日軍主力突然開來。
「各部聽令,三更造飯,四更出,這一仗必須狠狠地打。打出咱們的軍威,打出鐵血的精神,哪怕付出大一點都在所不惜。此戰的要求還是那句老話一俘虜一個不要,日本人一個不留!」
楊九霄詳細地下達命令,一年多來的不斷實戰,已經將這個粗狂的東北漢子磨礪得粗中有細,面面俱到了。
「遵命!」
眾弟兄信心百倍,齊聲回答。
第二天上午十點,灰濛濛的天空逐漸變亮,陽光刺破雲層,將地面上的積雪照射得極為耀眼。
原本灰色的城頭,依舊被一片白雪所覆蓋,朝陽城裡卻開始逐漸變得熱鬧起來,城南的古老雙塔仍然高高聳立,在城外數里都清晰可見。南門是朝陽城四個城門中規模最大的城門,六米多高、約四米寬的拱形城門均為崗巖建起,相當有氣勢,上方巍峨的城樓古樸典雅,端莊大氣,只是城樓前方用木板臨時搭建的風雪棚和沙包圍起的機槍火力點,破壞了和諧的整體美感,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此時,兩名偽軍機槍手坐在沙包上吸煙曬太陽,兩名身穿黃色大衣、身背步槍的日軍不斷在城牆上遊走警戒。
城門外擺放了一圈原木做成的拒馬,將道路嚴密封鎖,只留下一條兩米多寬的口子供行人出入,擔任檢察警戒的一個班偽軍正在對排隊進城的長長隊伍進行檢查,六名日軍士兵在一個腰佩長刀的軍曹率領下,分列兩旁筆直站立,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仔細打量著進城出城的人們,一輛輛牛車和人力車被帶到拒馬河城門之間的空地上,詳細搜查,哀求聲呵斥聲不斷響起,只要是稍微貴重點兒的上等皮貨或者藥材,沒有不被偽軍雁過拔毛的。
一架陳舊的人力車拉著四五袋糧食,被兩個凶神惡煞的偽軍攔了下來,拉車的壯實漢子和推車的中年人不斷哀求放行,偽軍班長斜視一眼,絲毫不為所動,命令兩個偽軍搬下一半作為應繳的稅金。
拉車的年輕漢子如喪考她,扔掉套在肩膀上的粗繩,撲到人力車堆砌的糧食上面,張開雙臂使勁抱住,嘴裡大聲哀求,一群挑著膽子或背著貨物的鄉親驚恐萬狀地站在一旁注視,眼裡均是憤怒和同情之色,但似乎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兩個要搬糧食的偽軍罵罵咧咧,怎麼也拉不開人,惱怒之下雙雙對伏在車上的年輕人拳打腳踢,怒罵聲不絕於耳,正在對進城鄉親檢查搜身的偽軍和七今日軍全都被這場打罵所吸引,看到兩個偽軍密集的拳腳落在年輕人身上,全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啪、啪啪」啪啪」
就在這個時候,槍聲驟然響起,排隊進城的平民隊伍中的四個漢子突然大步衝出隊伍,每人拔出兩隻駁殼槍,突起難,前面的三個漢子並沒有射擊道口檢查的偽軍,而是抬起槍,將城門上方的兩個警戒日軍和偽軍機槍倒,城門處正在看熱鬧的十幾名漢子同時撲向沒有反應過來的日軍,挖雙眼扭脖子,什麼毒招都使了出來,很快將兩名身材矮小四肢粗短的日軍打倒在地,繼續不依不饒地擊打,打開槍套的日軍軍曹尚未拔出手槍,就被一根粗大的木棍敲碎了腦袋,兩名毆打年輕人的偽軍和一旁罵罵咧咧的偽軍班長嚇得魂飛魄散,沒做出下一個動作就被五六個猛撲上來的漢子按在地下扭斷了脖子。
城門口驚呼陣陣,場面一時間無比混亂,數百父老鄉親男女老嚇得四處逃散,讓出個更為寬大的空間來,頭戴狗皮帽子的大隊長孫復擊斃最後一個偽軍,大聲吼起來:「砍下日軍和漢奸狗腿子的腦袋,帶上武器馬上撤退!」
兩分鐘不到,三十幾名漢子朵下了十八名日偽軍的腦袋瓜子,抓起步槍長刀、腰帶彈匣,飛也似地向南撤退,城中哨聲四起,喊聲不絕,一隊數十人的日軍和兩輛運兵卡車飛快衝向南門,,一個遊戲的小客服碰到了鬼玩家,變天了!
第七六八章全方位反擊(八)
朝陽城南門外槍聲不斷。哭喊成片,一百七十餘名如狼似虎的日軍已經把數百平民團團包圍,開始逐一進行甄別,幾個膽小的年輕人驚恐之下,如沒頭蒼蠅般撒腿跑出兩百餘米,卻都在日軍準確的步槍射擊之下,一個個魂歸黃泉。
大隊長池田次郎跳下卡車駕駛室,在幾個中隊長小隊長的簇擁下,大步走向躺在地上沒了腦袋的日軍軍曹,蹲下身子端詳軍曹脖子上整齊的斷口,稍一打量便知道是用軍曹失去的武士刀砍出來的。
池田次郎勃然大怒,豁然站起,漲紅著臉連吼出三個「八格」,直指仍然傳來零星交戰槍聲的南面,對一群慚愧低下頭的部下憤怒地叫咆哮:「絕對是楊九霄!只有這股匪徒才這麼狂妄囂張,才會這麼冷酷無情……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是對我大日本帝國6軍極大的侮辱!這個面子不找回來,叫我如何向上峰交代?全體聽我命令,加追趕,一定要俘虜他們,我要親手砍下這個楊九霄的頭顱!」
「嗨依——」
偽軍營長劉維平戰戰兢兢地上前一步。哭喪著臉道:「太君,南面路不好走……」
「啪——」
池田次郎一巴掌將劉維平煽得原地轉了一圈,拔出腰間的長刀,「嗖」的一個虛劈,準確地架在了滿嘴是血的劉維平脖子上,圓睜噴火的小眼,用生硬的東北話咬牙切齒地下令:
「你的、不配做個軍人!懦夫,王八蛋!我現在命令你,立即帶領你的兩個連起追擊,留下一個連,把這裡所有人全部抓回軍營,好好審訊看看有沒有幫兇!走!立即就走,要是追不上楊九霄匪徒,我處死你!」
「是、是……小的這就集合隊伍……」
劉維平嚇得臉色慘白,避過頸間的武士刀,連連後退,雙腿軟摔了一跤頭腦才清醒一些,連忙爬了起來,踉踉蹌蹌跑到空地中間,扯起嚇得變音的嗓門極力叫喊起來。
池田次郎拄著長刀,緊閉雙唇一言不,最後掃視一圈已經控制的場面,接連吼出幾道命令,這才收起刀插回腰間,大步走向卡車駕駛室,一步便上到車裡,戴著保暖手套的大手向前用力一揮。迅整隊完畢的近兩百日軍一半爬上四輛卡車車廂,一半在中隊長的率領下,邁開步子向南跑步追擊。
城南十公里,大姚溝。
匍匐在南面山崗上的楊九霄,一直端著望遠鏡,緊張地注視著北面的道路,兩旁山崗和土台後面的積雪上,匍匐著兩個大隊共兩千四百餘名弟兄,平時藏著掖著捨不得使用的三十幾挺嶄新的捷克機槍分佈在道路兩旁的高地上,露出白色偽裝布邊沿的黑洞洞槍口,悄悄地指向前方。
兩側山崗上臥在雪地中的參謀長佟志強、作戰科長倪顯榮也和司令楊九霄一樣,通過望遠鏡緊張地觀察正北方向。
北面距離大姚溝四公里左右的大凌河哨口橋南端,率先進行追擊的日軍步兵中隊長檢查完地上被打死的兩具日軍屍體,望了一眼南面四百餘米外相互攙扶拚命逃跑的抗日隊員,覺得有些不對勁,快步跑到剛開過橋面徐徐停下的卡車側面,向伸出脖子探望詳情的池田少佐大聲報告:
「池田君,這部敵人僅是小股武裝,被我中隊士兵打死兩人打傷多人後,仍在繼續向南逃跑,而不是選擇逃進大路兩邊的山崗之中。這很不合情理,屬下擔心會不會是楊九霄的陰謀詭計?而且楊九霄部是整個遼寧境內最為凶殘戰力也最為強大的武裝,傳言該部官兵多達三四千人,屬下擔心……」
「小野君,你這是怎麼了?膽怯了嗎?啊?」池田次郎推開車門跳了下來,面容猙獰大聲呵斥:
「九一八期間,你率領一個小隊五十四名帝國勇士,就取得殺敵兩百餘人、俘虜敵人五百餘人的驕人戰績,而且當時你的對手全都是東北軍正規部隊,你也因此戰晉陞中尉,受到我關東軍官兵一致敬重,可如今你已經是領導近兩百人的中隊長了,面對的又是裝備極為低劣毫無訓練可言的烏合之眾,你竟然猶豫不決停滯不前,大日本武士的勇氣哪裡去了?
「小野君,我現在就告訴你,千萬不要相信中國人的傳聞,中國人沒有勇氣而且愛撒謊,區區數百烏合之眾就能說成數千人,有句中國古語叫做人云亦云,就是指誇大楊九霄部這樣的情況!楊九霄是什麼?那是一個亡命之徒,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土匪,你說他們沒有趁機逃進山裡,那是因為兩邊山丘上全都是積雪,他們根本就無路可逃,哪怕逃上山去也會被積雪阻隔,成為我們最好的活靶子!退一萬步講這是敵人的誘兵之計,憑借那些烏合之眾,能對我們產生威脅嗎?我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全殲這股土匪,為大日本帝國建立殊勳!
「好了,現在我命令你,立刻率領勇士們全追擊,一定要把前方那幾十個匪徒全部抓起來,這些人全部配備有毛瑟手槍,肯定都是土匪武裝裡的重要人物,一定要全追趕,追到他們的老巢去,把他們全部殲滅!」
「嗨依——」
小野不再猶豫,敬了個禮轉身衝回隊伍前方,依依呀呀連續下達幾聲命令,拔出腰間的佩刀,身先士卒第一個向南衝去,一百七十餘名日軍官兵精神大振,緊緊跟隨在小野身後,全向南追趕。
兩個連的偽軍見狀,哪裡敢偷懶?在偽營長劉維平的叫囂聲中,全都沒命地追趕跑得越來越快的日本官兵。
池田次郎一腳跨上駕駛室外的腳踏板,仔細觀察了下形勢,滿意地點點頭,信心百倍地舉起右手向前一揮,四輛駕駛室頂上駕著機槍、車廂裡滿載日軍的卡車接連啟動。很快加向南駛去。
四十多分鐘過去了,隨著槍聲越來越近,埋伏在大姚溝四周山崗上的將士們終於看到自己兄弟們的身影,七八名生死不明的弟兄在二十餘弟兄或扛或抬下艱難跑來,讓楊九霄和弟兄們的心臟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就在逃跑的弟兄們成功進入伏擊圈的時候,揮舞雙槍斷後的孫復突然中彈倒地,嚇得西面山崗上的參謀長佟志強差點兒驚呼起來,好在兩名弟兄冒死跑回後面,手忙腳亂抬起不知死活的孫復,沒命向南逃跑,一百多不斷嚎叫吶喊的日軍也在這個時候殺氣騰騰地衝入伏擊圈。不斷向逃到南面拐彎處的抗日隊員展開射擊。
「打——」
隨著楊九霄一聲震天的虎吼出,道路兩側山崗上的三十幾挺輕機槍6續噴出火蛇,數百枚長柄手榴彈冒出吱吱青煙飛進敵群之中,密集的槍聲和劇烈的爆炸聲沖天而起,瞬間響成一片,濃烈的硝煙和火光洶湧蒸騰,在一片銀白大地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第一輪打擊就將進入伏擊圈的三百餘名日偽軍消滅近半,剛剛駛入開闊伏擊圈的兩輛運兵卡車,幾乎被打成了蜂窩,第一輛卡車司機胸部中彈,撲倒在方向盤上,滿是彈孔和火星的卡車車頭一歪,衝向道路左側的山腳,卡車壓過一道突起的土坎,高高向上拋起,再重重下跌,一頭撞在山腳土坎上劇震幾下,便再也無法動彈了,車上二十餘名日軍近半被巨大的衝力高高拋起甩出車廂,慘叫聲、驚呼聲不絕於耳。
僥倖不死的池田次郎用力打開車門,一腳跨在踏板上跳離卡車,一片機槍彈雨適時飛來,將躍在半空的池田次郎打得血肉模糊全身冒煙,重重下墜,來不及叫出一聲就橫屍當場。
第二輛卡車的日軍司機要機靈一些,眼見情況不對,當機立斷,在密集的子彈打擊中飛快調轉車頭,可惜剛剛橫過車身,就被後面失控的卡車重重一撞,在巨大的撞擊力下,第二輛卡車失去平衡,迅側翻倒地,車上數十名日軍全都飛離車廂,其中一些大難不死的鬼子兵還沒從地上站起身來,就成了兩側山崗、土坎上將士們的活靶子。
唯獨尾巴上的第四輛卡車在剛剛進入伏擊圈時就快做出反應。在密集的彈雨和手榴彈硝煙中突然停下,緊接著快掉轉車頭,沒命地向北衝去,車廂裡的二十餘名日軍在死傷數人成功逃出,沿著來路全逃命。
一直默默觀察戰況的楊九霄也不下令追趕,打了十幾分鐘,伏擊圈裡的日偽軍已經十不存二,僥倖活下來的數十偽軍早已扔掉武器,高舉雙手跪在地上大聲悲嚎不斷求饒,唯獨殘存的日軍官兵不管是否受傷,仍在負隅頑抗。
楊九霄見時機已到,立刻命令一旁的司號員吹響衝鋒號,兩側山崗上黑壓壓的將士們一躍而起,吶喊著衝下山崗,對殘存之敵展開最後的殲滅。
成功逃出伏擊圈的卡車在距離哨口橋三百餘米的地方,車上驚恐萬狀的鬼子兵突然聽到一聲震天的爆炸聲,前方被炸毀的橋樑碎石紛飛,濃烈的煙柱在斷橋上空翻捲盤旋,絕望的日軍司機猛然踩住剎車,卡車出刺耳的尖嘯聲,激起一片雪霧,車廂上的日寇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再次迎來密集的彈雨,三百餘名早就埋伏在此地的抗日將士,從三個方向對準車上的日寇同時射擊,密集的槍聲中,一個高亢的聲音不斷提醒:別打破油箱和車輪……
幾乎在伏擊戰打響的同時,朝陽城裡一個留守日軍小隊突然遭到三百餘名手持駁殼槍、花機關鎗的便衣將士的突然襲擊,大街上巡邏的偽軍和南北兩座城門的日偽軍,同時遭受無情的打擊,縣衙後院的臨時軍需庫裡的十三名日軍在五分多鐘的頑強抵抗之後,盡數被殲,綽號老四叔的三營長率領潛伏的兩百餘名弟兄洶湧而入,將日軍所有物資和儲備彈藥劫掠一空,車行的十餘夥計趕著大車匆匆而來,將彈藥物資和七名受傷弟兄全都扛到車板上,快出城。
河西關帝廟旁的戰鬥則進行得異常激烈,特務連長魯彥青率領百餘弟兄,對日軍駐紮於此的炮兵中隊起猛烈襲擊,由於攻打縣衙日軍指揮部的槍聲提前響起,正在準備午飯的一百一十名日軍炮兵匆匆組織起來進行抵抗,要不是日軍炮兵裝備的輕武器較少,魯彥青率領的那個連很可能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饒是如此,一百餘有備而來火力遠比對手強大的抗日勇士,還是用了近二十五分鐘才結束戰鬥,只可惜最後倖存的兩名日軍官兵炸毀了兩門九二步兵炮,戰鬥前楊九霄反覆交代要求盡數繳獲的步兵炮只剩下兩門。而魯彥青連卻為此犧牲了十一名弟兄,還有二十餘人身上不同程度地掛綵。
一場殲敵九百三十餘人、繳獲所有武器彈藥和軍需物資的激烈戰鬥,前後不到三個半小時便全部結束,等槍聲停止,朝陽城裡一萬六千多民眾戰戰兢兢打開家門時,縣衙大院後方的日軍臨時倉庫火光未滅,仍然在冒出滾滾濃煙,街道上到處可見被剝得精光的日偽軍屍體,道路上一灘灘已經板結的鮮血,在殘雪的襯托下,格外刺眼。
一個滄桑的聲音大聲感歎:一定是楊九哥領著弟兄們幹得了……
眾人凝神四看,立即恍然大悟,消滅日偽軍之後全都剝光,衣褲鞋帽全都擄走的事情,除了楊九霄的部隊之外別無分號。
左鄰右舍街坊鄰居戰戰兢兢地避過屍體,到處觀看,相互間頗為興奮地打探消息。這個說楊九哥和他的弟兄們全都是鐵打的漢子,那個問為啥他們總喜歡把日偽軍扒拉個精光?某個非常有見識的聲音隨即響起:
沒見識了吧?楊九哥他們哪兒來那麼多武器?哪裡來的豐衣足食?不全靠從日本人手裡和身上弄回去嗎?洗乾淨稍微縫縫補補,再支幾口大鍋,燒上熱水,把軍裝布匹等等玩意兒全都染成深藍色或者深綠色,不就成了抗日義勇軍自己的衣服了嗎?這天底下哪來這麼方便和實惠?實在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