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正文 第六七六章 碧血丹心保家國(二十六)
    瞬間喊遍了整條戰線,早已精瘦力竭、疲於招架的將士們像突然注射了興奮劑一樣,頓時精神大振,士氣如虹,以旺盛的斗擊和堅定的信心,擊退日軍的又一次衝鋒。

    日軍退去後,陣地上爆出陣天的歡呼和暢快淋漓的吼聲,精神的力量在持續苦戰中井噴般地迸出來。

    顧長風衝到安毅身邊,趴在他耳邊大聲吼道:「你不要命了?下「你看,老謝率領數千弟兄開到西北木橋了,距離左翼陣地邊沿只有五百米左右,轉眼即到。西面的兩個直屬團正在涉水而過,哈哈!七千多弟兄一到,損失不輕的日軍毫無勝算,只能狼狽逃回河東,加上太陽(8西,再挺兩個多小時,敵機也無法助戰了,沒有飛機幫忙,小日本賺不到什麼便宜。

    安毅轉過身背靠戰壕坐下,指著西北方向奔跑而來的十六師將士,高興地笑了。

    「下去!顧長風根本不聽安毅硌話。」滾去!」

    安毅沒好氣地罵一句,掏出皺巴巴濕漉漉的香煙,抽出一支沒被汗水浸濕的,用火機點上。

    天上的飛機轟鳴聲再次傳來,而且越來越近,顧長風來不及和安毅鬥嘴,再次轉身離去,隨著官兵們的一聲聲高呼,安毅爬起來伏在戰壕邊沿凝視前方,現中路的日軍再次動攻勢,殘陽將眾多日軍軍刀上的寒光反射過來,左右兩翼也都現日軍密密麻麻的身影。

    「那是什麼怪物?是什麼「……坦克!日軍出動坦克了一一!「鬼子昝鋒了一一]「格俾,臥倒一一」

    沉寂不到十分鐘的戰場再次沸騰起來,三十餘架日軍飛機投下的炸彈,將陣地和後方即將到來的援兵炸得混亂不堪,塵土硝煙遮天蔽日,刺目的烈焰此起彼伏,本來就燙的大地不停震動,轉眼間變得更加熾熱,湧動的滾燙氣流在陣地上翻捲肆虐,出聲聲尖利的咆哮,將呼吸困難的三千餘名將士壓得趴在戰壕裡張口急喘,根本無法站起來打擊加快腳步越來越近的地面敵人。

    威力強大的爆炸稍弱,經驗豐富的各級指揮官立刻不顧一切地爬起來,扯開乾涸沙啞的嗓子,大聲吼叫,性急的連排長甚至狠踹仍然趴在地上不願動彈的麾下弟兄,高呼拿起武器狠揍衝鋒的敵人。

    五千餘日軍在距離守軍陣地兩百米時齊聲吶喊起猛烈衝鋒,連成一線的三十輛坦克槍炮齊鳴咆哮般高開來,在守軍密集的彈雨中出片片火星毫不減,鏗鏘的履帶擠得地面頻頻抖動。

    「別慌啊!手榴彈拉呼一一」

    「機槍給老子打。」

    守軍軍官們的吼聲再次響起,成片的手榴彈飛出戰壕,在前方數十米外絡繹爆炸,連成一條數百米長的硝煙帶,密集的子彈擊打在坦克身上的撞擊聲如炒豆般響起,雖然無法擊穿坦克,卻也讓跟隨在坦克周圍的日軍不斷倒下,日軍的衝擊步伐在猛烈的打擊下延毀許多,然而三十輛坦克已經衝到陣地前方數十米之遙,正以無可阻擋的氣勢咆哮而來。

    中路陣地淪陷在即,安毅心冷如冰,他再無法思考任何問題,骨子裡的血性和血液裡的不屈瞬間燃燒急奔騰,他扔下步槍,撿起眼前三顆手榴彈,猛然站起,咬緊牙關大聲怒吼:「衝上去!用手榴彈炸他」:

    通通通一一一一

    身後傳來一片汽車喇叭聲,五輛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輾轉而至的防空炮車衝上岸邊的緩坡,隨即加向東,車上的雙聯防空炮被炮手們壓低平射,幾呼嘯的炮彈飛過安毅腦袋上空,將一輛距離戰壕不到二十米的坦克輕易擊穿,隨即引劇烈爆炸。

    眼明手快的沈鳳道抱緊安毅急撲到,爆炸產生的烈焰如巨大的金色毒舌瞬間襲來,安毅只感到仍在空中無力晃動的手一陣灼痛,便被沈鳳道死死壓在戰壕底部,無法喘息,一陣破空炸響的烈焰遮住了天空,燙得安毅睜不開眼睛,密集的機炮聲、爆炸聲刺痛耳膜,隱約的慘叫聲、怒吼聲此起彼伏,熊熊燃燒的戰火和翻捲直上的濃烈硝煙遮天蔽日,方圓數公里形同地獄,日月無光。

    「轟一一啪一一」

    左側被日軍坦克平炮擊毀的防空車轟然爆炸,急劇翻滾,飛旋的車門重重撞在二號車側板,去勢不止,將副射手的腦袋連肩削去,噴薄的熱血澆了充當射手的防空營長屠智榮滿頭滿臉,轟鳴的卡車失控般地衝上被炸毀的戰壕缺口,向迎面而來的敵軍坦克飛撞去,被拋起再落下的屠智榮閉上眼仰天長嘯,猛然扣緊射扳機,數炮彈激射而出,將前方十餘米正在規避轉向的日軍坦克打得裝甲撕裂,猛然翻滾成了個底朝天,瘋狂的卡車去勢不止,撞開傾覆坦克冒衝向日軍縱深。

    已經爬起來的安毅趴在戰壕邊沿,驚愕地注視著二號車的瘋狂,眼睜睜看著卻毫無辦法,激動擔憂之下,雙手深深地cha入泥土中,一張臉痛苦得已經變形:「笨蛋!快回來啊,笨蛋一一」

    「他聽不見,小毅,他聽不見!」

    沈鳳道抱住安毅,再次滾進戰壕,安毅劇烈掙扎吼聲不斷,林耀東和另一侍衛看到安毅反應如此激烈,也俯下*身死死按住安毅,隨著沈鳳道一聲命令,立刻將安毅死死抱起,在呼嘯的彈雨和周圍爆炸聲中向後方飛奔。

    衝到後方二十餘米水溝邊,林耀東和沈鳳道突然停下,呆呆望著安毅,眼裡全都是焦慮和痛苦一一安毅不知何時拔出佩槍指向自己的太陽穴,被烈焰燒傷的手皮肉模糊,血水不斷湧出,安毅卻用這只唯一能動的手抽出了配槍,穩穗地頂在自己腦袋上:「讓我回去,否則誰也別想走!」

    「大哥一-」

    「小毅●你……」

    「看看北面,吼聲如雷,老謝和十六師弟兄們到了,再看看東面,敵軍坦克在弟兄們的血肉之軀中一輛輛毀掉,我們在此緊急關頭能走嗎?放開我,鬆手……咱們一起回去,我不衝鋒,但是我要看著,還有那輛二號防空車,已經衝進敵人縱深百米,老子無論如何要桑那些弟兄們的屍找回來!」

    安毅嘴唇咬破,神色猙獰,待弟兄們一鬆手立刻站-了起來,垂下槍口冷冷地說道:「誰再敢碰我,我就血戰當場!」

    「還愣著幹什麼?追上去啊!」

    林耀東吼了一聲飛快跟上,剩下的十五個鐵衛盡數追上去,護衛在安毅前後左右,坐在地上的沈鳳道緩緩抬頭,仰視硝煙翻滾的天空,長長歎息一聲,爬起來追了上去。

    「殺啊一-」

    特務圉、警衛團終於衝進陣地,衝入開始膽喪的日軍中間亡命拚殺,陣地上僅存的一千七百餘將士也絡繹殺出戰壕,可以獲得的一切武器向日軍展開瘋狂報復,兩軍膠著在三公里長的戰場上,殺聲遍野,哀嚎震天,殺得戰雲湧動塵土飛揚,殺得。三十多輛坦克卡車的軫轄仍在熊熊燃燒,濃烈硝煙塵土夾雜著血霧,在殘陽的餘暉中反射出紫黑色光澤,仍留在天上的數架日軍偵察機飛行■員俯視地面上慘烈的殺戮,一個個心神俱震,複雜的情感起起伏伏,無法言f6,河東日軍前線指揮部西面的觀察高地上,日軍眾將佐一個個端著望遠鏡,靜靜佇立,鴉雀無聲。

    無比動容的植田舉著望遠鏡的手微微顥抖,他終於看到了中國軍隊磐石般的抵抗決心,看到了安毅所部的可怕戰力和視死如歸的軍魂,看到了一個懦!!的民族在生死關頭堅韌不屈的滂湃力量。

    植田深深吸了口氣,從齒縫中擠出句命令:「日的基本達到,我帝國將士不需要再做此原始而愚昧的無謂犧牲,全體撤退吧。

    敵機沒有再來,夜幕也緩緩降臨,陣地上仍然硝煙瀰漫,血腥刺鼻,殘存戰火出的光亮仍可待陣地照亮。

    八十七師將士在王敬久的率領下盡數開來,望著友軍衣衫襤褸滿臉悲憤的弟兄抬下一個個戰死弟兄的屍體,望著相互攙扶而去卻沒有一個失去武器的將士,望著一個個面目全非的將領,八十七師弟兄一片肅穆,無比尊敬。

    小溝旁的四地裡,獲得急報的安毅顧不上與八十七師師兄們見面,與腿部受傷的四十四師副師長顏耀寰、眉毛和頭已被燒焦的師長顧長風、腦袋上纏著滿是血污紗布的參謀長梁振宇等十幾名將校小跑而至,蹲在一副擔架周圍,喘著粗氣急切詢問。

    「別吵了!人沒死!」

    顧長風大吼一聲,弟兄們全都自覺地閉上了嘴。

    全身包在紗布裡的屠智榮艱難地睜開眼睛,眼球轉動幾下,開裂的嘴唇一陣顥抖=「司令一一一一一一屬下還活著吧一一一一一「活著,你右腿和幾根肋骨斷了,其他都是皮肉傷,養兩三個月就沒事了。」安毅強作笑臉,低聲安慰,他的肋骨舊傷也沒長好,仍在刺骨地疼痛,因燒傷而包在厚厚紗布裡的左手火辣辣的。

    「司令,剌多少……防空營弟兄……

    安毅喉頭澀心中滴血,閉上眼低下頭擠出幾個字:「十一個一一一一一一」

    「智榮一-」

    「屠營長一一:

    悲憤的葉成站起來抓住救護兵大聲命令:「快枯下去!以最快度送到野戰醫院!」

    「是!」

    安毅無力地坐在地上,呆呆望著突然昏迷被急抬是的屠智榮,張張嘴想說什麼,突然身體僵硬「哇」的一聲,一口血箭沖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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