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o三章兵不血刃占宜昌
且昌古稱夷陵三國時代夷陵大戰的主戰場就在此處,公…。據著「三峽門戶川鄂咽喉」的重要戰略地位,成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同時也是湘西、鄂西、渝東地區的重要物資集散地,習慣上把宜昌江段作為長江中上游的分界點,經長江航線出川入川的船舶、物資幾乎都在此處停留,千百年來造就了宜昌的繁榮,奠定其在長江中上游流域無可替代的軍事、經濟地位。
正因如此,鴉片戰爭後宜昌成為英、美、法、日等帝國主義以通商為由野蠻霸佔的重要口岸,漢陽兵工廠就是依靠漢江、宜昌兩個口岸的關稅建起來的,宜昌城沿江幹道分佈著各國使領館和教堂、商舖,沿江九個碼頭只有兩個屬於中國人所有,列強的軍艦貨船在江面上橫衝直撞,耀武揚威,政局的分裂和國力的喘弱,使得宜昌人只能忍氣吞聲,默默承受。
宜昌行政公署佔地寬闊,一棟兩層高的寬大西式建築坐落在四周中西合璧的營房中間,樹木蒼鬱操場平坦,一個團的兵力駐紮於此,擔任陶鈞鄂西政府和清鄉公署的保衛任務。
洋樓二層的寬大辦公室裡,陶鈞和昨日網逃到宜昌的胡宗鐘面對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心情極為複雜,彼此間談了十幾分鐘都沒觸及正題,還在兜圈子打哈哈相互試探。
這兩個客人就是蔣介石暗中派遣的特使鄭介民和他的副官,鄭介民在成功鼓動老朋友楊騰輝背叛桂系服從中央之後,馬不停蹄乘坐法國客輪直上宜導,再次進見惶惶不可終日的胡宗鋒和陶勳,說服兩名湖北籍的桂系主將認清形勢,投誠中央。
「報告!軍座,宜都守備團長周賢華求見,說是給軍座和胡長官帶來重要信件。」陶鈞的副官來到四人圍坐的沙旁,緊張地向陶鈞報告。
陶鈞從副官眼裡藏不住的惶恐中知道宜都沒了,沉下臉抬起手做了個帶進來的手勢,鄭介民見機客氣地提出迴避,陶鈞想了想苦笑一下,請鄭介民安坐等待,自己站起來走向門口。
獨自上樓靜候在走廊裡的周賢華見陶鈞出來,連忙立正敬禮,從衣兜裡掏出安毅的親筆信雙手交給陶勳,沮喪地把自己昨日黃昏如何被數萬身穿新式作戰服、火力空前強大的革命軍包圍、如何拚死抵抗傷亡慘重只能選擇投降、安毅如何讓自己把信帶來添油加醋地傾訴。
陶勳雙眼圓睜,震驚不已,飛快拆開信件閱讀,命令周賢華在原地等候,匆匆進入辦公室把胡宗鍾叫進內室,將信件交給胡宗釋過目:
「來得好快,安毅夠狠啊!上午悄悄派出一個師佔領我們西面的神歸,同時揮師三萬佔領宜都逆江而上,明擺著是想用武力逼迫我們就範,這封信卻寫得客客氣氣彬彬有禮,竟然追溯到北伐前期與今予兄建立的友誼,這小子果然口蜜腹劍,越來越陰險啊!」
胡宗釋緩緩放下信箋,盯著紙上的落款久久不語,在陶鈞的的促下,無可奈何地說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餘地,此前一直沒公開表態的馮玉祥也撕破臉通電討伐我們桂系,大軍壓境進入鄂北,德公、健生兄遠避廣西毫無還手之力,只剩下你我領著兩萬多殘部苦戰旬日節節抵抗,如今已到了無路可退無力再戰的慘境,要是拒絕安毅和老蔣特使的建議,你我麾下兩萬八千士氣全無的弟兄還能頂住多久?
安毅此人我清楚不過了,要是不能獲得我們的答覆,他定會抓住戰機下令強攻,在老蔣的飛機助戰之下,安毅只需命令戰力強橫裝備精良的尹繼南師和突然冒出的湘西兩個師東西夾擊,以四萬餘士氣高漲的官兵進攻我兩萬餘無心戀戰的將士,再次成就他的威名,,罷了,事已至此,我們還是按照他留下的聯絡方式給他去電報吧,他答應給予我們所有官兵最優厚的照顧,還暗示我們不願為官的話,准許你我帶著侍從財物毫無傷地離去,這要比鄭介民一籮筐空話套話讓人舒服多了。
安毅雖然陰狠狡詐,但多年來說到做到,從未食言過,這點尤為令人放心。」
「那麼,乾脆告訴鄭介民我們同意放下武器交出軍隊,再到老蔣那兒弄點實惠的?」陶鈞建議道。
胡宗釋搖搖頭:「要是你我投靠老蔣,德公和健生兄會怎麼看?整個軍界會怎麼看?切不可為了暫時的利益自毀前程,誰能保證德公和健生兄沒有東山再起之時?誰能保證老蔣許下的好處不是暫時的敷衍之計?還是按照原先商量的計劃辦才是上策,我們倆通電下野東渡日本,蟄伏一段時間再做打算,你我如今缺的不是錢,而是天時啊!」
「今予兄說的是小弟受教了。」
陶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麼小弟這就與安毅通電聯繫,看看他怎麼說?若是安毅真要與我們見一面的話,如何回復?」
胡宗釋長歎一聲:「這個時候老子怎麼有臉與他相見?安毅小子貌似謙恭有禮其實心機深沉,就像健生兄評價的那樣狠辣詭詐睚眥必報,一旦與之結仇,他就會傾力報復無所不用其極,用兵不循章法不拘一格毫無痕跡可尋,這樣的人非常難對付啊!還是不見為好、不見為好,商量清楚安排好麾下弟兄們的後路,我們通電下野就前往日本領事館避一避,盡快乘坐日本客船出洋去吧。」
「只能如此了,小弟去電報,今予兄去應付鄭介民吧,就說我們已經與安毅達成和平協議了。」陶勳建議道。
胡宗釋點點頭:「也好,省得多費口舌,老子最煩鄭介民這樣難纏的文化人。」
四月九日中午,桂系主將胡宗釋、陶鈞聯名通電下野,隨即乘坐日本貨輪秘密抵達漢口日本領事館,等待乘姿遠洋客船東渡日本避難。
下午一點,尹繼南率領警備師、鄧斌率領四十四軍第二師三萬餘將士浩浩蕩蕩進駐宜昌,接管陶鈞部所有的軍營、倉庫、車站、碼頭、禁煙局、警察局、稅政所和水面緝私大隊,並將無處可逃的一萬六千餘名桂軍官兵集中整頓造冊,不日將送抵武漢,接受中央軍委的統一安置。
安毅獲得尹繼南順利接收的電報,將捷報轉蔣介石,蔣介石欣喜萬分,立刻通報全國,分散在荊襄地區節節抵抗朱紹」夏威、程汝懷、李石樓部兩萬餘桂軍將十聽到官昌部佔領的消息,相繼在數日之內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接受朱紹良、劉峙麾下各師編遣,轟動中外的蔣桂戰爭至此落下帷幕。
胡宗釋和陶勳全身而退了,可是,兩人麾下的團長旅長們卻沒有他們如此幸運。經驗豐富的警備師副師長丁志誠、四十四軍副軍長鄧斌早就在胡、陶通電前,把麾下兩個師的特種大隊、特務營和教導團弟兄派遣出去,迅封鎖宜昌周圍各條要道,路程光率領的水師在江面上攔截檢查一些可疑船隻,將一個個攜帶重金悄悄逃跑的旅長團長擒獲,稍有反抗立刻就地正法,三天的封鎖堵截,收繳的金銀財寶折合大洋多達四百五十餘萬,安毅獲報之後對宜昌地區的富裕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更堅定了長期佔據宜昌及周邊五縣的決心。
四月十六日,安毅乘坐路程光水師的返程炮艇抵達漢口,在碼頭受到中央軍委大員們的隆重歡迎,很快被簇擁到原武漢政治分會大樓接受蔣總司令的嘉獎。
熱熱鬧鬧的儀式進行一個多小時,又是合影,又是答記者問,弄得安毅滿頭大汗,來不及換身衣服又被推到晚宴上,與朱紹真、劉峙、蔣鼎文、顧祝同、夏斗寅等將領一起享受蔣總司令主持的慶功晚宴。
晚上十點半,被灌得迷迷糊糊的安毅洗完澡接過林耀東遞來的醒酒茶,與沈鳳道和林耀東兩位生死弟兄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侍從室上校參謀敲門而入告知校長有請,安毅連忙穿上軍裝匆匆趕去。
蔣總司令寬大的辦公室原是李宗仁所有,此時裡面坐著智囊楊永泰等文官,愛將劉峙、朱紹良、蔣鼎文和顧祝同等各師將領也在座。
大家看到安毅報告進來都含笑打招呼,欣喜回禮的安毅現胡宗南竟然也在,高興地來到胡宗南身邊坐下,低聲問候。胡宗南低語了幾句,指指正在看文件的蔣總司令,示意暫停,一會兒總司令就要話了。
蔣介石輕輕咳嗽一聲,放下文件掃視一圈,最後含笑看著挺胸正座的安毅:
「諸位,鄂西戰役打得非常好,特別是安毅指揮的第一路軍,兵不血刃拿下咽喉重鎮宜昌,不戰而屈人之兵,並妥善安置近兩萬俘虜,安然送到武昌大營接受我軍各部改編,不貪功不搶人,麾下兩個師進駐宜昌地區接防之後,更沒有擄掠宜昌城和周邊五縣的平民百姓,獲得鄂西各界的一致讚揚,僅此一項,就是大功一件,為湖北的長治久安、為樹立我軍聲譽做出了巨大貢獻。」
掌聲響起,安毅謙遜地含笑點叉,蔣介石示意一下接著說道:「此戰各部均表現優異,都應獲得嘉獎,現在,由葛次長宣佈先期頒布的嘉獎方案。」
葛敬恩手捧文件夾站了起來,念了一通西征的戰果和各路將領的功勞,略作停頓,對安毅歉意一笑,大聲宣佈:
「由於第二、第三路軍各師戰果尚未申報完畢,下面,宣佈對率先完成戰果申報審核的第一路軍的嘉獎:授予第一路軍總指揮朱培德將軍一等寶鼎勳章、授予第一路軍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安毅將軍一等寶鼎勳章,授予獨立師」
基於目前的實際需要,經中央軍委和總司令部聯合研究一致決定:第一路軍參謀長兼前敵總指揮安毅中將,即日起正式調任參謀本部,擔任第一廳第四科中將科長,兼任中央軍校及中央步兵學校主任教官,不再兼任獨立師師長職務;獨立師代師長胡家林將軍,即日起晉陞獨立師少將師長;原南昌警備師更名第十六師,駐地宜昌,師長尹繼南少將暫代宜昌警備司令部司令一職,負責宜昌及周邊五縣防務、治安維持、禁煙禁毒和水面警戒等要務;原第一路軍贛北警備師更名第十七師,任命原警備師師長朱世貴少將為中將師長,駐地九江;原江西保安司令部副司令楊斌晉陞中將司令,統轄全省地方安保重任,下轄南昌保安司令部、贛中保安司令部;原贛中保安司令部司令夏儉晉陞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少將副司令,兼任輸中保安部隊司令;原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參謀長詹煥琪少將,調任南昌守備師少將師長,原江西保安部隊一至四旅轉入南昌警備師編製,屬中央軍委直轄主力師;原江西省保安部隊贛中司令部直屬五至七旅,轉由省保安司令部南昌司令部直轄;責成贛中保安司令部司令夏儉盡快招募兵員,力爭三個月內重組贛中保安部隊;原四十四軍番號維持不變,司令部駐地乾城,任命原少將軍長張弘雜為四十四軍軍長,晉陞中將軍銜對第一路軍的嘉獎和調整宣佈完畢,眾將紛紛向安毅表示祝賀,但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實力越來越強大的安毅被蔣總司令巧妙削弱了,本人被調到南京總部,出自獨立師的尹繼南部升級為十六師遠調宜昌,因此戰而一鳴驚人的江西保安部隊被一分為二,詹煥琪接過番號的警備師直屬於中央並帶走了安毅的四個旅,楊斌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佔去三斤,旅,安毅的心腹大將夏儉只剩下個省副司令和贛中司令部司令的虛名,還需要自己招募兵員才能慢慢恢復建制,原本鐵板一塊的三萬保安部隊,由此而被分成了三個隸屬不同的獨立部分。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安毅一如既往地從容淡定,年輕的臉上除了微微的疲憊,看不出一絲的喜怒哀樂。
坐在蔣介石側面的始作俑者楊永泰悄悄瞄了安毅一眼,心中暗暗吃驚,對安毅如此年紀就有這般定力和城府深感意外,不由得暗自盤算與安毅這樣的人為難是否划算?可此念在楊永泰腦海裡一閃即逝,他認為自己是對蔣介石效忠、對國家效忠,肢解全軍唯一鐵板一塊的安毅所部純屬防備於未然的無奈之舉,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對得起良心,也對得起大義。
葛敬恩悄然坐下,不好意思地望向安毅,裝著查丹尖件隱藏內疚。
場面立即安靜下來,出現了短暫的尷尬,蔣總司令默默凝視斜對面端坐的安毅,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虧欠之感,隨即輕咳一聲,再次對滿座大將和聲勉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