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正文 第四一五章 慰問團--第四一六章 不妥
    總部車隊滿載著兩百餘名各界代表,浩浩蕩蕩地開入了城北大營,獨立師一萬餘將士整齊列隊站立在操場上,操場北面高台上的黨代表黃應武看到車隊在操場邊相繼停下,立刻來了精神,高舉右手猛然向下一揮,洪亮的《北伐之歌》整齊唱起,雄壯的歌聲把氣氛營造得盛大而熱烈。

    黃應武滿意地點了點頭,跳下哥台小跑到何思源和安毅身邊,和弟兄們一起迎向轎車裡的慰問團長宋美齡和中央黨部代理組織部長陳果夫等顯貴。

    自從二月初接到獨立師重組命令之後,分管政治思想工作的黃應武為了打造一支軍事過硬、作風頑強的鋼鐵雄獅,盡心盡力,按照模範營最新制定的《政治工作條例》,展開不間斷的思想教育,組建了團、營、連三級教導員短訓班,傳授管理經驗和帶兵技巧的同時,還將模範營組建以來的傳唱的所有歌曲整理彙編成冊,一遍遍教唱。

    在安毅的建議下,黃應武的政工科做出規定,團營級以上集合要唱歌以鼓舞士氣,軍營生活無比枯燥單調的將士們也都逐漸喜歡上這種洩方式,兩個月下來不管認不認字,誰都能扯起喉嚨吼上幾歌,於是慢慢演變成營級集合時連與連鬥、團級集合時營與營鬥,師級集合就更不得了,在黃應武的巧妙鼓勵下,將士們為了辜奪「精神面貌第一」吼破了嗓子也無怨無悔。

    對軍營生活倍感新鮮的慰問團成員興高采烈地下車集中,聽到雄壯的歌聲響起,全部自覺地停止了歡笑交談,轉頭望向操場上排列整齊、鋼槍錚亮的一個個方隊。

    看著威武雄壯引吭高歌的將士,客人們驚訝之餘,非常激動,他們事前雖然有諸多猜想,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戰功赫赫的獨立師將士竟然會以如此隆重而獨特的方式歡迎自己,對獨立師的嚴明軍紀和精神面貌欽佩不已。

    宋美齡與迎上敬禮的何思源、安毅等十餘名將校逐一握手,親切問候,把除了何思源之外的一群鐵漢美得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黃應武向宋美齡致意完畢,走到陳果夫面前恭敬地立正敬禮:「老師,您來了……」

    陳果夫欣慰地點點頭:「幹得不錯嘛,怪不得你不願意離開你的獨立師,果然是個吸引人的地方,一進來方方面面都讓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將士們無論是軍事素質還是精神面貌都非常好,不愧『鋼鐵雄獅』的稱號。」

    「謝謝老師鞭策,學生定當努力進取,不負老師的殷切期望。」

    黃應武站得如標槍般筆直,神情畢恭畢敬,頓時惹來一片矚目,陳果夫上前一步,拍拍黃應武的手臂以示嘉許,這一幕立刻被精明的記者攝入鏡頭之中。

    從下車處走到原有的檢閱台約為七十米,安毅小心翼翼地跟隨在宋美齡和何思源身邊,走到一半,操場上歌聲隨之一變,原本的大合唱剛剛停下,各團將士就在自己的教導員指揮下,吼起了自己的歌聲。

    音律各異,此起彼伏的歌聲引宋美齡和慰問團成員的極大興趣,大家一面走,一面望著操場上生龍活虎扯開嗓子斗歌的各個方隊,感覺是那麼的新奇,那麼的富有軍隊韻味,尤其是很多歌曲都讓人有種耳目一新風格獨特的感覺,以至於走到檢閱台上停下之後,大家還在豎耳傾聽。

    宋美齡嫣然一笑,轉向安毅低聲問道:「平日獨立師的將士們是不是常以唱歌來鼓舞士氣啊?」

    「是,官兵們平時唱些歌調劑一下單調的生活,也能振奮精神,只是每天都唱唱就演變成現在的斗歌了,團營之間相互攀比,誰也不服輸,越唱越變味……要不——學生讓他們停下吧?」安毅擔心地回答。

    「不不!這樣很好,很別緻,而且這些歌都很好聽,你看,大家都聽入迷了,不要攪了大家的雅興!我此前還從未遇到過這麼有趣的場面,我也想好好聽聽,好好看看。」

    宋美齡擺了擺手,拒絕了安毅的建議,轉向操場,含笑掃視場中將帥,檢閱台上的兩百多成員也都興致勃勃地佇立觀看,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場中各團將士看到自己的歌聲如此受歡迎精神一振,尤其是看到台上站立著那麼多衣衫鮮美、容顏俊俏的名媛閨秀笑容是那麼親切,身段是那麼迷人,一顆心兒飄啊飄的,於是唱得更加賣力了,各團方隊前的教導員也都不遺餘力地打拍子,弄得滿頭大汗軍裝淋漓也在所不惜。

    安毅透過間隙悄悄望了一樣遙望前方的馮潔雲,看到她俏臉上歡快的表情和嫣紅嘴角的動人笑意,心中沒來由地一蕩,微微歎了口氣,剛要轉過腦袋,馮潔雲恰在此時望了過來,四目相對看小說就去,頓時移不開了。

    「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

    「……謝謝你,給我的愛,伴我度過戰爭年代!」

    斗歌鬥得到了白熱化階段,三團和二團先後啞火敗下陣來,教導團也因新弟兄居多,唱唱沒了新意只能自動閉上嘴巴,只剩下老弟兄居多的炮團和模範營所在的一團弟兄仰天高唱,難分輸贏,看得台上兩三百人興致勃勃無比過癮,一個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率直的歌詞、宏亮的歌聲把男男女女的興趣調動到了最高點,情不自禁給予歌唱的將士們熱烈的掌聲和笑聲,大家都想看看最後的贏家是哪個團。

    唱完《一剪梅》,一團教導員廖成鵬聽到炮團弟兄還在猛吼《駝鈴》,心想再鬥下去就沒新歌了,沒了新歌翻唱老歌肯定會輸,情急之下哪兒還顧得了那麼多,亮開老虎般的嗓子大吼起來: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預備——唱!」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這裡的兵哥哥長得帥……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個女孩都不簡單,我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團弟兄吼得震山響,特別是五大三粗的中校團副魯雄,吼得像頭狼夜嚎似的,中氣足得很。

    聽到這新穎別緻聞所未聞的歌曲,檢閱台上很快便笑聲一片,剛才還是端莊站立的淑女們,個個樂得東歪西倒,不亦樂乎,馮潔雲笑得秀眼半閉春波蕩漾,儀態萬千地轉向安毅,剛努力收起笑容,立即忍不住再次笑得雲鬢晃悠貝齒呈現。

    憋得很辛苦的宋美齡終於忍不住噴湧而出的笑意,掏出潔白的手絹摀住嘴低下頭,酥肩抖個不停,顯然是憋壞了。

    陳果夫摀住嘴邊笑邊說:「有新意,也有辱斯文。」

    安毅早已急得滿頭大汗,望了幾次中間隔著五六人的黃應武,看到這孫子咧開嘴笑得意不已,安毅氣得牙癢癢的,沒辦法只好後退一步,冒著有失禮節的危險慢慢擠了過去,把黃應武悄悄拉到後面,盯著他的眼睛惡狠狠地沉聲罵道:

    「***鸚鵡,這個時候了還不快讓他們停下來?不記得誰站在台上了?你要等他們唱到《十八摸》才過癮?啊?!」

    黃應武猛然醒悟,冷汗瞬間冒出,轉過身子飛快擠出人群,幾步衝到台前高高揮手,大聲喊道:

    「很好——很好!可以了,可以了……一團和炮團雙雙獲勝,你們是我們獨立師的驕傲……再來一,一起來,我領唱!怒潮澎湃——預備——唱!」

    「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

    聰明的黃應武反應很快,用一氣勢不凡的黃埔之歌作為結束,讓台上的顯貴們有個收拾情緒的時間。

    回到宋美齡身後半步的安毅這時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擦擦腦門上的汗珠暗叫好彩,身邊政訓部主任何思源看到安毅的窘態,呵呵直笑,聽到台下歌唱得差不多了便上前幾步,待歌聲停下立刻表講話:

    「將士們歌聲嘹亮士氣如虹,很好……」

    熱烈的掌聲中,何思源請慰問團團長宋美齡上前辦示,由於大營裡沒有麥克風,宋美齡上前向台下萬餘將士親切地招了招手,隨即走下檢閱台近距離問候將士們,台上一群將帥和其他慰問團成員見狀,也連忙跟隨而去。

    接下來氣氛輕鬆了許多,蔣更新快夫人和陳果夫部長走到各團營方陣前面,與一些將士親切握手致意,其餘人緊隨其後,不時與受寵若驚的官兵聊上幾句。

    經過半個小時的深入慰問,將士們方才獲令解散返回各部營房,慰問團成員隨即捧著香煙、筆墨、紀念品等物品深入到一個個團營,對乾淨整齊的營房連聲稱讚,和一個個不知所措的官兵交談。

    安毅一直緊緊跟隨在宋美齡等人身邊,不敢有絲毫大意,臉上表情輕鬆心裡卻緊張不已,生怕萬一有個好歹難以交代。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理解為何國家腦下來慰問或者視察,下面的人個個喜歡作假糊弄,確實是責任重大提心吊膽,好在是自己的獨立師,要是在其他地方,單是安保措施就讓安毅頭大,更別說其他方面了口

    一圈走下來,已是中午十二點十分,宋美齡精神愉快,興致不減,來到操場邊上停下,轉身詢問安毅:「安將軍,我一直聽說你們獨立師將士的伙食全軍一流,這次機會難得,能不能也讓我們品嚐一下?」

    安毅心想送佛送到西,都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於是硬著頭皮低聲徵求意見:「學生遵命!不知師母願意到哪個團進餐?」

    「咦,你們師部沒有設食堂?」陳果夫不解地問道。

    安毅笑著解釋:「只有在原駐地才會設立師部食堂,在外劍練或者戰爭冉間,師部所有將校都只能到基層營連吃飯,按照模範營的慣例,連長下到排,營長團長下到連,師級主官可隨意選擇任何一個連隊就餐,除了傷病員以及規定的公事往來接待之外,官兵一致,任何人沒有搞特殊的權利。」

    眾人愣住了,全都驚訝地望著安毅,宋美齡點點頭,又問道:「能告訴我們這麼做的目的嗎?」

    「是!」

    安毅如實回答:「目的有兩個,一是密切官兵關係,增強官兵感情,有助於培養團結精神和集體主義思想;二是讓長官們都重視麾下將士的飲食需求,使得全師將士盡可能獲得更多的營養、充小說.文字版足的食物和更好的體力,這樣拉到戰場上去,才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何思源頷不已,由衷地讚歎道:「怪不得全軍士卒都羨慕你們獨立師的兵,你們的軍官能做到這一步,的確非常不容易啊!這裡面還涉及到官兵的平等、尊嚴的平等、戰鬥力的激等問題,正像總司令所誇獎的一樣,你們在訓練、作戰、總結和提高等方方面面總是走在全軍前列,這才有了一個個優異的成績,從北伐之初的『全軍工兵示範連』到『模範營』,再從『模範營』到今天的『鋼鐵雄師』,不愧為全軍的揩模啊!」

    「謝謝主任鼓勵,其實我們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我們會珍惜榮譽不懈努,爭取做得更好。」一旁的黨代表黃應武謙虛地說道。

    眾人一聽欣慰地笑了起來,安毅這時已經做出決斷,提議大家一起到一團模範營用餐,說模範營的炊事班一定是做好了飯菜的。

    宋美齡高興地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擔憂地問道:「我們這麼多人去了,模範營將士能吃得飽嗎?」

    安毅微微一笑:「沒事,我們這兒兩三百人正好坐得下,讓整個模範營重新做就行了。剛才他們唱歌的時候個個吼得震山響,誰也比不過,黃應武將軍不喊停他們估計還能唱幾個小時,就乾脆讓他們揚點革命友愛精神自己再做一餐飯,反正他們從營長到炊事兵有的是力氣。」

    眾人聽了想起剛才斗歌一幕,不由會心一笑,隨即跟隨安毅一起走向模範營營區。

    馮潔雲深情款款地望著安毅,心裡無比高興和崇拜,儘管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機會與安毅私下說過一句話,但絲毫不影響她心中對安毅的深深愛戀,反而感覺心中的愛越來越深,越來越熾熱。

    第四一六章不妥

    慰問團所有成員,不管男男女女全都帶著對獨立師美好的記憶,酒足飯飽滿意而歸,胡家林、顧長風和路程光等人根據安毅的指示,立即召開軍事會議,向營以上主官介紹左翼軍團的戰局以及可能遇到的危機。

    整天盼著一顯身手的弟兄們聽到後興奮不已,圍著地圖緊張商議起來,李福強特種大隊奉命緊急出動展開對敵偵察,師部參謀不用安毅吩咐立刻出去製作沙盤,作戰科長顧長風、情報科副科長李振漢捧著安毅給的相關資料走到地圖前面,對照第三軍團進攻路線詳細講解,全師將士停止軍事訓練返回營房,軍需部門開始分彈藥、急救包、壓縮食品等物資,原本笑聲陣陣的軍營轉眼間一片肅殺,所有將士都清楚大戰即將來臨,對重組後的獨立師每一個官兵都是個巨大考驗。

    安毅沒有留下來主持會議,而是陪同慰問團一行乘車返回彭城大營。剛剛下車,還來不及向宋美齡、陳果夫等人告辭,就被朱培德招進了指揮部。

    安毅仔細看完一大沓最新戰報,大步走到地圖前面小聲交談的葛敬恩和朱培德身邊,望向標注有敵我雙方態勢的地圖,隨即陷入沉思之中。

    「小毅,你臉色如此凝重,是否感覺到哪裡不妥?」葛敬恩低聲問道。

    安毅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馮玉祥將軍統率的第二集團軍已經在濮陽一線打了八天了,劉鎮華將軍的一個軍昨日被迫緊急馳援,參與進攻南樂、觀城一線,卻被直魯聯軍老將褚玉璞和徐源泉部死死擋住,可想而知雙方正在進行的戰事是多麼激烈,這就意味著直魯聯軍已經與北線不到一百公里的奉軍張學良部、楊宇霆部勾結起來,緊密協同,互相呼應。

    同樣的,魚台地區的孫傳芳主力.距離濮陽一線的直魯聯軍也就在百公里之內,整條戰線從南到北,由三個軍閥部隊十餘萬兵力嚴密銜接,一個縫隙都不給馮玉祥將軍留下,攻其中任何一點全線都會動起來,想來這是三個軍閥之間反覆討論精心準備的結果,馮玉祥將軍那邊也許很為難啊!」

    「這是肯定的……」

    葛敬恩突然意識到安毅話裡.的意思,當即收起笑容,轉向安毅低聲問道:「有何看法儘管大膽地說出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朱培德也敏銳地看到了其中的問題,望向地圖沉.思片刻,腦子裡模模糊糊又不是很明朗,於是索性不想了,望著滿臉謙遜笑容的安毅沒好氣地罵道:「有話就說吧,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朱培德這一喝斥,讓其他參謀人員也都圍了上來,.安毅略一沉吟鄭重地回答:

    「德叔、葛長官,並非是晚輩故弄玄虛,而是晚輩一.時間也無法判斷當前態勢,既然大家想聽,晚輩就獻醜了:

    晚輩覺得馮玉.祥將軍的打法很有問題,大家請看……北面戰場,閻錫山將軍所部被奉軍三個集團軍壓著打非常吃力,之前丟了定州和石家莊,剛剛又丟了井陘,如今娘子關也危在旦夕,閻錫山將軍曾經不止一次催促我軍加快步伐打進山東,目的就是起到圍魏救趙替第三集團軍解困的作用,因此,閻錫山將軍不可能不向馮玉祥將軍請求支援。

    但奇怪的是,馮玉祥將軍至今仍沒有揮師渡過黃河的跡象,麾下九個方面軍中只有孫良城將軍的第一方面軍、劉鎮華將軍的第八方面軍正在全力攻打山東方向,鹿鍾麟將軍的第九方面軍正隔著黃河與奉軍對峙,其他六個方面軍全都留在豫陝後方,如此排兵佈陣,讓晚輩怎麼也看不懂。」

    朱培德和葛敬恩相視一眼,均無奈地搖了搖頭。兩人都清楚地知道安毅之所以這麼說,只不過是不願意挑明罷了,去年馮玉祥被奉軍打得落荒而逃的時候,閻錫山坐山觀虎鬥沒有出兵幫忙,現在他也按兵不動。

    北方兩大勢力一直以來明爭暗鬥,誰也不願意看到對方強大從而威脅到自己,馮玉祥如今手握重兵不去幫助苦苦抵抗的閻錫山解圍,反而不停通電呼籲李宗仁的第四集團軍盡快離開湖北北上,加入到北伐戰場,這樣即轉移了國人視線,又讓閻錫山有苦難言,彼此間不過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而已,倒是把擁兵自重遲遲不願派兵北上的李宗仁逼得進退維谷。

    蔣總司令自然是最希望看到這一局面的,他早已暗中派人攜帶巨資支援閻錫山,又堂而皇之地響應馮玉祥的號召,自己親至前線指揮北伐的同時,要求李宗仁盡快率部北上,實現中山先生之夙願,拯救億萬國民於倒懸,不但趁此機會樹立起光明正大、顧全大局的領袖形象,還能通過錯綜複雜的局勢和政治影響,迫使龜縮兩廣、兩湖的桂系分兵北上,一步步瓦解桂系實力。

    葛敬恩與朱培德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低聲對安毅說道:「繼續說吧……」

    安毅見推脫不了,只能繼續說下去:「晚輩之所以把事情扯得這麼遠,無非就是擔心沒有直接威脅的奉軍兵力富足,能夠輕鬆策應直魯聯軍側翼和身後,使得直魯聯軍能夠抽調其主力部隊,全面投入到東線和南線戰場,哪怕只是對敵後勤進行支援,也夠我們喝一壺的,從劉鎮華將軍所部與直魯聯軍褚玉璞等部打得這麼辛苦來看,晚輩的擔心很可能已經演變為事實。

    換個角度說,既然我們第一、第二兩個集團軍共計四個軍團能夠聯合作戰,張作霖的奉軍、孫傳芳的皖軍和張宗昌的直魯軍也會如此,甚至有可能比我們做得更好。

    大家看這兒……孫傳芳的皖軍指揮部沒有設在東線卻安排在濟寧,他親領的第一軍團駐紮濟寧一線,麾下鄭俊彥軍團和李寶璋軍團佈置在巨野、鄆城、魚台和金鄉一線,北面和東面都是直魯軍,由此可見所處位置的重要性。

    其次,張宗昌在這個時候不坐鎮直魯聯軍前線指揮部臨沂,突然趕到我們對面的韓莊來了,這裡面是否存在一個巨大陰謀?

    再次,孫傳芳現在僅有的三個軍團都是百戰之師,一路跟著他東征西討,上個月又剛剛獲得比利時援助的大批武器裝備,其戰鬥力遠遠過直魯聯軍數倍,決不在我軍任何一個軍團之下,而孫軍所處位置正好處於我軍與馮玉祥將軍的結合部,只要他能成功守住濟寧一線,就能截斷我們兩個集團軍之間的聯繫,讓我們變成各自作戰,他卻能左右策應。

    從整個戰局來說,此戰打不好的話我們將會非常被動,因此,晚輩並不擔心我中路和右翼的兩個軍團,最擔心的卻是直接面對孫傳芳左翼部隊的賀耀祖將軍第三軍團。」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總是緊盯著第三軍團不放,非常有道理,如今看似一帆風順的戰局,很可能蘊含有深重危機啊!」朱培德望著地圖不住點頭。

    葛敬恩想了想,覺得既然現了破綻如果不提醒一下實在過意不去,於是建議朱培德以前敵指揮部的名義給賀耀祖份電報,讓第三軍團提高警惕,應對有可能出現的麻煩。

    處置完這一切,葛敬恩走到安毅身邊低語了幾句,便趕往東院向蔣總司令當面匯報。

    葛敬恩從安毅的話語中看到了潛在的危險,認定只有通過蔣總司令給第四軍團司令方振武致電,使得第三、第四軍團盡快連成一體才是穩妥之舉,否則真有可能被孫傳芳部集中所有力量各個擊破,到時候轟轟烈烈的二次北伐不僅會中途夭折,而且會有兵敗山倒再次撤回江南的可能。

    整個下午,各條戰線一切進展順利,好消息頻頻傳來。

    朱培德和安毅回到西院共進晚餐,想來想去心裡卻怎麼也覺得不踏實,就著小碗胡亂扒了幾下米飯就算是吃完了,轉頭低聲問道:「小子,如果你是孫傳芳,你會怎麼打?」

    安毅放下筷子擦擦嘴:「很簡單,我會採取步步抵抗、誘敵深入之計,先派出一個軍團把賀耀祖將軍的兩個軍主力拖在魚台以南地區,然後悄悄集中一個軍團三個軍左右的兵力開到金鄉一線,對遠道而來輕鬆打下單縣繼續北進的方振武將軍迎頭痛擊。

    金鄉至單縣之間河流縱橫,丘陵遍佈,非常適合以逸待勞伏擊圍殲,只要出手時機把握得好,就能將方振武將軍第四軍團三個匆匆組建遠道而來的軍分割開來,只需打掉其中任意一部,其他兩部除了快後撤外別無他途,弄好了還能把第四軍團打殘,至少三個月內失去戰鬥力。

    成功解決我方第四軍團的威脅後,參與圍殲之各部馬不停蹄折而向東,從西面圍攻賀耀祖將軍第三軍團,由於其北面對峙的是魚台的鄭俊彥軍團,東面卻是微山湖,賀耀祖將軍除了南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選擇,皖軍只要把賀耀祖將軍的第三軍團打退,就算完成了戰略任務,直魯聯軍此後再沒有西顧之憂,就能集中全力對付我中路和右翼的兩個軍團。

    晚輩大膽猜測,這正是張宗昌匆匆趕到韓莊的原因,只要能守住韓莊,就會為孫傳芳的兵力調動贏得寶貴時間,我們的左翼軍團失利之後,中路和右翼軍團還敢大踏步地前進嗎?」

    朱培德憂心忡忡地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走動:「我明白你沒有把這些說出來的難處,作為前敵總指揮部司令和參謀長,咱們爺兒倆其實沒有多大的權利,制定好整體作戰計劃之後,一切全得靠下面各集團軍執行,你我都不能把手伸到人家的指揮部裡。

    何況,眼下蔣總司令和咱們在一起,總部參謀廳直接行使了前線指揮部的權利,你我只不過是在命令和文件上簽個字罷了,加上各軍團將領和參謀班子個個聲名顯赫,其中絕大部分將領不是留日歸來就是保定一系,資歷深厚自負不凡,你這個接受留日一系和保定一系將領培養出來的黃埔後進,實在是不宜鋒芒畢露,這點我理解你,也明白你心裡的苦衷。

    好在總部的葛廳長他們非常重視你的意見,但願他能看到這些,能讓總司令明白我左翼軍團存在的巨大安全隱患,否則不單止三、四軍團折翼,第一、第二軍團也會因此而受到拖累,甚至會出現大潰敗。」

    安毅搖了搖頭:「這個我倒是不擔心,我黃埔各軍戰力強橫,以前何敬之能憑著手裡的那點兒兵力一路打到徐州,眼下各部實力增強不少,維持當前戰線綽綽有餘。我只是擔心這天氣……」

    「我明白了,雨季就要來臨,如果在月底之前我們打不到濟南,往後的戰事就會曠日持久,要是一直維持下去拖到冬季,我們南方將士的戰鬥力將會大打折扣,戰事將會更為艱難!」朱培德恍然大悟。

    李世龍和沈鳳道幾位將校也放下飯碗,個個神色嚴峻地望著安毅和朱培德,李世龍看到安毅點上支煙沉默不語,吩咐勤務兵上茶隨即詢問安毅:「安老弟,你一向智謀群,目光高遠,既然能看到這一步,難到就沒有彌補之法了?」

    安毅無奈地一笑:「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盡快拿下韓莊,只要我們佔領韓莊飛北上,克棗莊攻籐縣,孫傳芳的主力就不敢輕易南下,而是要馳援籐縣保住濟寧,賀耀祖將軍面臨的壓力也會大大減輕。

    但是這個辦法一時間難以實施,因為劉峙將軍和陳調元將軍的兩個軍團沒有這個度,所以,唯一的辦法只能讓賀耀祖將軍提高警惕,一看事情不對就馬上後撤,拉開距離之後再尋找對策,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李世龍沉思片刻,搖頭笑了笑:「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也許戰事沒有老弟預料的這麼糟,三軍團和四軍團不是打得很順利嗎?危險確實存在,可幹什麼事情沒有危險?吃飯都怕噎著何況是打仗,老弟可能是多慮了!」

    安毅長歎一聲:「小弟倒真希望是自己多慮了,可左翼三、四軍團面對之敵是孫傳芳啊!小弟沒少和皖系軍隊交手,自信對皖系還是有所瞭解的,別的不說,就說小弟率領殘部日夜狂逃好不容易看到了南京城,仍然被皖軍傾力阻擊,最後十不存一,差點兒連小弟都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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