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骨 正文 第三二七章 情義無價
    陽下,數百匹戰馬轟隆隆衝進宿遷城北門,老將褚玉先,在衛隊的簇擁下策馬馳入城南大營,在高大的指揮部門前翻身下馬,與迎接的第十九軍軍長韓連城匆匆見禮,並肩大步進入大堂。

    褚玉璞站在大型地圖前,沉聲問道:「連城,你的兩個師現在到哪兒了?」

    「歸仁鎮,在這兒,南面二十一公里的徐洪河東岸。」高大魁梧滿臉紅光的韓連城指著地圖回答。

    褚玉璞和身邊眾將大吃一驚:「僅僅才三個小時,他跑得這麼快?」

    韓連城有些無奈地笑道:「真是快,小侄麾下兩個師又一個旅追了半天,越追距離拉得越遠,前方急報安毅師沿著徐洪河兩岸飛南撤,連續擊潰小侄守衛地方的三個連,沿途只要看到馬匹船隻就搶,由於是順流而下,行軍度大大加快,連一個傷兵他們都沒有留下,真是亡命之。」

    「張鎮北的騎兵住安毅師殘部南下的退路了嗎?」褚玉璞再問。

    「估計堵住了,回電說鎮北親率主力飛北上,以鎮北兄騎兵旅的度和強悍戰力,安毅師要想南下,只有挨打的份兒。

    另外,正巧天兄新編獨立師從泗縣開到泗洪接防,接到小侄急電他立刻回電,說即刻率部北上圍堵。小侄覺得沿湖一帶沼澤遍佈,地面鬆軟,不適合騎兵作戰,於是妄自決斷,請求天澤兄的獨立師從泗洪以北沿湖而上,加之左邊的主幹道有鎮北兄的騎兵旅,兩個小時之內即可趕到朱湖鎮和梅花針一線毅師殘部就算是飛也飛不過去了。」

    韓連城自信地笑道。

    褚玉璞連忙搖頭:「你給澤的建議是對的,但是切勿低估了安毅此人的狡詐和凶悍,我們怎麼也想不到他敢於在你的宿縣邊上登岸,才讓他逃出衝出包圍圈的,回想起來,著實令人汗顏啊!

    我還提醒你萬別跟他打夜戰。晚上誰也打不過他嚴密圍堵即可。這回他深陷狹窄之地。南逃北竄都不行了。我已讓暫六師從運河西面圍過來。再有天澤地獨立師沿湖包抄只需重重圍困嚴密監視即可。等明天天亮一步步縮小包圍圈。以最低地代價徹底消滅他!」

    「玉叔麼這麼看得起這個安毅啊?聽家父說。玉叔從來不輕易誇過誰地。何況是個走投無路地敵軍小將?這傢伙被軍中傳得沸沸揚揚。似乎有點兒過分了。他真地那麼牛?」韓連城有些不解。

    「你剛從日本畢業回來道這個安毅地厲害。這傢伙估計是狐狸投胎地嘿……」

    褚玉璞看到韓連城身後地一個上校雙眼紅腫。滿臉都是怨恨惑地指指上校低聲問道:「連城。你這部下是怎麼回事?不舒服?」

    韓連城回頭看了一眼連忙回答:「這位是小侄麾下獨立旅旅長定七期地同學。叫許致勝。他地弟弟致英、致捷、堂弟致雲都在高郵一戰中殉職。聽說當時就是安毅師和顧祝同師聯合打地。

    今天下午。多虧了致勝兄地堂叔冒死逃出沙集鎮進城報告。小侄才知道安毅師殘部竟然躲在沙集。小侄當時就派致勝兄領著麾下將士殺過去。同時緊急調集人馬南下追擊。但遺憾地是敵人已經逃遠。逃跑前還把致勝兄全家殺害。並放火燒燬了祖宅和諾大地莊園。

    致勝兄悲憤不已,率部奮起直追,可狡猾的敵人毀去沿途所有橋樑,致勝兄無奈之下,只得佈置好防線打馬回來,剛進城你老人家就到了。」

    白淨的許致勝上前一步,哀聲請求:「玉帥,晚輩請玉帥布旨意:擊斃敵酋安毅者重賞一萬大洋!這筆錢小侄已經備下,請玉帥成全!」

    褚玉璞難過地點點頭:「致勝請節哀!本帥答應了,放心,這次安毅跑不了的。你快去前線吧,本帥麾下的暫六師尚在途中,你部處於運河西面,正好與其協同,去和暫六師的師長盧陵打個招呼,便於協同作戰。」

    「感謝玉帥!」

    許致勝恭敬地敬了個禮,轉身離去。

    褚玉璞與結拜兄弟的兒子韓連城聊了一會兒家常,清清嗓子對著滿堂將領大聲命令:「傳我命令:活捉安毅者賞現洋五萬,擊斃安毅者賞現洋一萬!」

    「遵命!」

    眾將轟然回答。

    韓連城微微吃驚,隨即會意,知道自己的世叔還是想要抓活的。

    褚玉璞看到韓連城會心的笑臉,不由莞爾一笑,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叔侄倆便在一群將領的簇擁下,一起走向後院出席接風宴去了。

    傍晚,安毅率獨立師殘部來到太平鎮西北二十五公里的金鎮,三千餘弟兄放下傷員,立刻佔領制高點,選定防線,喘息未停丁志誠策馬返回急報:

    「前面的界集鎮至朱湖鎮四公里區域突然出現大批直魯軍,番號不詳,約為三個旅的兵力。他們已經現我們的動向,堵住了南下太平鎮的水6交通要道,現在正沿著鎮子外圍一線佈置厚實的防線,志標率領麾下六百餘弟兄搶佔了鎮北三公里的朱家崗,行真帶領麾下三百弟兄埋伏後方策應,目前尚未接戰,請師座指示。」

    安毅和尹繼南、楊斌等人大吃一驚,還未想出對策,警戒西面的路程光又匆匆跑來:「師座,西面兩公里約一千二百騎兵與我團陣地隔河相望,看樣子敵軍正在商量對策,屬下非常擔心這股騎兵會從下游五公里的黃橋繞道過河,攻擊我正南方向。」

    安毅頭痛欲裂,弟兄們頓感雪上加霜,北面敵軍兩個師正在五公里外連成一線,緩緩前進,西線上萬敵軍步調一致,迫近河西東面雖然是浩瀚的洪澤湖,可是沒有船隻就是死路一條,此刻三面受敵退無可退,處境異常嚴峻。

    「師座,時間不等人了,咱們不如集中所有兵力強突界集鎮直殺太平,也許這樣才能闖出條生路來。」楊斌建議道。

    安毅痛苦地搖了搖頭:「很困難們四千六百七十二人,能衝鋒的也就三千多了,就算咱們集中兵力拚死一搏衝出大半,但近六百傷病弟兄怎麼辦?

    南面敵人決不下一個師,何況一旁還有一千多騎兵虎視眈眈完全可以在咱們九死一生突破之後尾隨追剿,到那個時候我們不但逃不出去有全軍覆滅的危險,此策行不通啊!」

    「報告,北面敵人壓上一公里隨即停止了前進,目前就在我團和三團阻擊陣地前方三公里左右構築防禦工事,令人非常不解。

    屬下和虎頭商量過後摸不著頭腦,覺得還

    向你報告為好。」

    夏儉騎來一匹繳獲的戰馬不及下馬就說出一連串,看樣子是等待安毅命令立刻離去。

    安毅與尹繼南幾個面面相覷沉思片刻,安毅突然明白敵人的企圖了拍額頭仰天而歎:

    「天不亡我啊……各位,敵人這是要死死將我們堵在這片方圓五公里的區域裡因為這片地區是少有的丘陵延綿、河流交錯的地帶,敵人被咱們打怕了,不願在得勢之時逼咱們狗急跳牆,為減少損失圍而不攻,想把咱們困死在這兒!」

    安毅的話不好聽,眾弟兄卻為之精神一振,安毅緊接著佈置任務:

    「太陽快下山了,光,等會兒我和你過去看看對岸的敵人,他們一定是在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尋找有利戰機。

    河面寬達六七十米,他們時半會兒過不來,但是如果看到咱們撤退,他們絕對士氣大振,繞道起追擊。

    眼前這個形有點兒像兩個地痞相互怒視一樣,誰先示弱誰倒霉。

    如果全局形勢不變,天之後咱們就悄悄撤退集結見機行事。老楊留下來兼顧全局,鬍子和煥琪負責其他各部,要是敵人沒動靜,一小時後回到這裡集中。夏儉,你回去和虎頭嚴密監視對面之敵,有功夫就潛上去打冷槍,讓敵人覺得咱們下定決心負隅頑抗。」

    弟兄分頭散去,胡家林與丁志誠趕赴南線觀察敵情,詹煥琪召集全師僅剩的三十餘名通信兵疏通聯絡。

    安毅上小黑駒,與路程光趕赴西面兩公里外的徐洪河畔,尹繼南覺得不放心,也跟隨而去。

    安毅等人在三十米高的帶土崗後面下馬,沈鳳道看到安毅的小黑駒躁動不安,似乎總想足狂奔,連忙接過安毅的韁繩緊緊拉住。

    安毅與路程光、尹繼南一起悄悄爬上山坡,將至坡頂,小心翼翼地匍匐上去,扒開野草觀察西岸的敵情,看到敵人的騎兵分散在西岸大片平緩草地上,馬兒休閒地吃著草,騎兵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似乎是在下馬休息。

    「***!欺人太甚了,這幫***可能知道咱們沒火炮也過不了河,所以才敢這樣放肆……三百八十米左右,風向也……小九,把老子的步槍拿來,那堆聚在一起的肯定是敵軍主官,似乎在看地圖商量事情,老子幹掉他一兩個,看誰還敢牛逼。」

    安毅接過身後侍衛長林旭東遞來的狙擊槍,檢查完子彈熟練地裝上瞄準鏡,上膛完畢,輕輕放在身側,掏出望遠鏡細細查看,默默計算距離和風力。

    在這樣的射擊距離和環境條件之內,安毅非常有信心幹掉敵軍一兩個將校。

    安毅調整好望遠鏡的焦距,看清一群校尉中那個滿臉胡茬、指著地圖不停解釋的熟悉面孔,整個人如觸電般傻了,手抖了幾下,隨即穩住又舉起望遠鏡看了近一分鐘,這才伸出手來,想提示身邊的尹繼南。

    尹繼南這時也看清楚了對岸的人,同樣伸出手制止安毅開槍,兩人的手碰在一起同時轉過腦袋,彼此都看到對方眼睛裡的驚訝和激動。

    尹繼南嚥下口唾液,低聲激動地說道:「是承柱大哥,李金龍大哥就在他身邊……」

    「看到了,我的天!造化弄人啊……」

    安毅心潮起伏,無比感慨地再次舉起望遠鏡,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悶哼,接著是熟悉的馬嘶聲和急促的馬蹄聲,小黑駒突然撞飛了毫無準備的沈鳳道,奮力衝上山坡,接著衝下去直奔河岸,沈鳳道的黑色駿馬緊隨其後,如閃電般衝下山坡,轉眼間奔過數十米平緩河岸,毫無畏懼地躍入水中,跟隨神駿的小黑駒一起,奮力游向對岸。

    兩岸的官兵全都被激昂長嘯的馬嘶聲驚動了,兩千多雙眼睛全都集中在河面上的兩匹黑馬上,突然,西岸敵陣中衝出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同樣衝到岸邊,飛身躍入水中不停嘶叫,三匹馬很快在河中相聚,隨即奮力游向西岸,原本散開的西岸敵軍將帥慢慢站了出來,惑地走向河邊,其中高大魁梧、滿臉胡茬的張承柱舉起望遠鏡,遙望安毅所在的山坡方向。

    三匹黑色駿馬登上西岸,其中兩匹馬的腦袋相互糾纏,久久不停,狀如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另一匹駿馬在邊上繞圈小跑,不停嘶叫,看得兩岸官兵無比動容,握槍的手也不覺鬆開了。

    李金龍來到張承柱身邊,低聲歎道:「大哥,小黑駒回來了,對面肯定是安毅兄弟的部隊,是他,絕對是他!我總以為是同名同姓,早在五河時就該知道是他了……」

    張承柱沒有說話,舉著望遠鏡的手微微抖,不一會兒張承柱激動地低聲說道:

    「金龍,你快看,安毅和我們打招呼了,這小子成熟了,一臉的自信……看!那不是小老鄉尹繼南嗎?」

    夕陽的最後一抹金輝下,安毅身背步槍,右手緊握路程光遞來的千瘡百孔的模範營旗幟,與尹繼南一起臉帶微笑,高高站立在東岸的山坡頂上。

    西岸,三匹高大的黑色駿馬依偎一起,所有的官兵呆呆望著東岸山坡頂端,兩位染上金光的兩個革命軍人巍然屹立,身邊的戰旗獵獵飄揚……

    張承柱放下望遠鏡,久久佇立,沉默不語一動不動,好一會兒他高高舉起右手,向前猛然揮下,至胸前隨即橫移右方展開手臂,如此三次之後才停下來,轉過聲走向緊緊貼在一起的小黑駒母子,愛惜地伸出手,輕撫小黑駒的脖子,低聲說道:

    「你這傢伙竟然敢扔下自己的主人,看來你的主人太溺愛你了!」

    小黑駒似乎聽懂了張承柱的話,停下來抬起修長健美的脖子,仰望東邊的山坡,可山坡上哪兒還有半個人影?

    小黑駒衝出去轉了一個圈,隨即奮力躍起,引頸長嘶,高高人立好久才轟然放下前蹄,如黑寶石般晶瑩的眼裡竟流下了兩串淚水。

    張承柱長歎一聲,對來到身邊的李金龍低語幾句,李金龍點點頭,大步走向空曠地中央吼起來:

    「全體上馬!向北前進——」

    不一會兒,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天動地地響起,一千多匹駿馬帶著驍勇彪悍的騎兵,沿著西岸衝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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