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 第六百五十章:水落石出
    柳乘風一番推論下來,讓所有人都愕然不已。

    事實上,當周成一案發生之後,猜測殺人兇手的人可謂大有人在。無論是柳乘風、寧王、還有所謂的明教,其實都在大家的猜測範圍之內。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動手的人居然是蒙古的刺客。

    謝遷先前還是咄咄逼人,可是現在卻不禁有點兒疑惑了,想必他這個時候也是一頭霧水。

    蕭敬則是瞇著眼,一雷若有所思的樣子。而劉吉跪在地上,他心裡早已清楚,柳乘風敢破門而入,肯定是已經查出了什麼,自己這一次只怕在劫難逃了,他現在的心情也只能用萬念俱焚來形容。

    朱佑樘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則是濃厚的興趣,一樁震驚天下的欽案,從柳乘風的口裡娓娓動聽地說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快事。

    柳乘風慢吞吞地道:「我當時色經懷疑這個叫曾超的刺客多半就是蒙古人,可是蒙古現在四分五裂,既有朵顏三衛又有漠南諸部,還有瓦刺和韃靼,這個曾超又是哪個蒙古部族的人?我左思右想,便想起了一樁事。」

    「在此之前……漠南諸部的一個信使尋到了我,邀我出塞與他們的賽刊汗共謀大事,我斷然拒絕。事後回想起來,我不禁有了個疑問,對方之所以竭力邀請,想必是知曉我因為被牽涉進了周成的案子,只怕是要走投無路,所以這時候提出邀請,便以為柳某人當時是溺水之人,他們伸出一根稻草,柳某人自然毫不猶豫地抓住。如此說來,想必那賽刊汗早已知道我在京師碰到了困難,可是漠南諸部雖然離京師也不算遠,也就五百里地,快馬過去也就三天時間,可周成的案子也才過四五天,就算有人快馬前去賽刊汗那兒通報消息,等到賽刊汗發出邀請,這一來一回,至少也需六天時間,這意味著什麼?」

    柳乘風臉上頗有幾分感慨,道:「這就意味著,周成沒死之前,賽刊汗就知道周成必死,而柳某人必定會受到萬夫所指,那我是不是可以斷定,這個蒙古人多半出自漠南諸部?到了後來,我便叫人暗暗查探,才知道賽刊汗的使節一直駐在京師,而且帶來的護衛以及相關人員就超過了四百人,如此看來,這漠南諸部就有了極大的嫌疑。」

    柳乘風歎了口氣之後,道:「我心中雖是這般猜測,可是表面上卻沒有動任何聲色,因為就算知道刺客是什麼人,可是案子之中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在宮裡定有人給外頭的刺客傳遞消息,他們知道單殺死周成是不能動搖柳某人地位的……」柳乘風說到這裡的時候,謹慎地看了朱佑樘一眼,一雷欲言又止的樣子。

    朱佑樘顯然也有猶豫,看了謝遷一眼之後才道:「你但說無妨吧,這裡沒有外人。」

    柳乘風旋即道:「他們之所以選定這個時間點殺死周成,以為柳乘風必定會因此而受到很大的牽連,就是因為他們已經知曉了陛下病重的消息……」

    謝遷不由愕然,難以置信地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朱佑樘壓壓手,正色道:「謝愛卿不妨聽柳乘風把話說完。」

    謝遷這才不安的住了口,可是眼神中不免閃露出一絲慌亂。

    柳乘風繼續道:「他們知道陛下病重,此時難免要為太子做好打算,開始選定托孤之臣。這個時候殺死周成,能讓陛下對微臣的品性產生懷疑,而微臣現在位高權重,若是品性不好,陛下又如何敢輕易讓微臣輔佐太子?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陛下的病情並沒有幾個人得知,所知道的人都是陛下的心腹。萬萬不可能洩漏消息的,那洩漏消息的是誰?於是微臣決定放了那個叫曾超的刺客……」

    說到這裡,蕭敬忍不住打斷道:「放了刺客?放了他,豈不是放虎歸山?」

    柳乘風微微笑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這個刺客是因為要尋回自己的心愛之物才偷偷溜出來的,若是那些刺客發現少了一個同伴,定然會懷疑消息已經洩漏。打草驚蛇,對我並沒有好處。倒不如將他放回去,這個人是因為自己的私事偷偷溜出來的,回去之後一定不敢聲張,我的想法是暫時穩住他們,讓他們不要狗急跳牆,也給予我充分的時間查出宮裡的那個內應。」

    「因此我立即入宮覲見皇上,將那些知道皇上病情的人都梳理了一遍,卻是理不出頭緒,正在這個時候,也算是運氣不錯,突然得知了一個消息。」

    柳乘風道:「我突然得知,有個通政司的太監,叫王安,這個人此前曾不經內閣直接將奏書送到了皇上手裡,而這份奏書就是當時我在漠南許久沒有消息之後的報捷奏書,而這份奏書恰好與一個案子有關聯。

    「我失去音訊之後,整個大明的商貿一時蕭條,商賈們因為我的緣故,生怕大明會因此改變國策,打壓商貿。因此市場一度蕭條無比,可是就在我回京之前,卻突然有個叫恆源商行突然花費巨資大肆收購貨物,資金之巨,令人乍舌。這件事很不同尋常,因為在此之前,我一點音訊都沒有,這個恆源商行為何肯拆借、挪動上百萬兩紋銀去做如此冒險的事?這個案子,很快就由聚寶商行千戶所接手,因為我懷疑一定是在我的消息沒有洩漏之前,有人事先走漏了消息。經過調查之後,我又發現,這恆源商行與劉吉劉大學士揪扯不清,想必這恆源商行的背後就是劉大人。」

    「如此……我便明白了。報捷奏書到了通政司之後,恰好被王安看了去,王安見狀想必一開始也不以為意,可是突然,他冒出一個念頭,認為自己發財的機會到了。只要將這奏書裡的消息兜售出去,其價值不可估量。有了這個想法,王安便開始琢磨起來,若是按部就班,將這奏書送到內閣,奏書裡的消息只怕不用一個時辰就會傳遍天下,畢竟內閣裡人多嘴雜,而這報捷奏書的消息又如此轟動。於是……這王安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他決心鋌而走險,直陳到皇上的手裡,只有這樣,他才能合法地掩蓋消息,於是他大著膽子,將奏書壓到了下午才去尋了皇上,皇上看了奏書之後龍顏大悅,想必也不會怪罪他。事情正如他想的那樣,皇上果然對他沒有責怪。而最重要的是,皇上看了奏書之後,龍心大悅之餘,卻不會急於把消息放出去,至少也會等到朝議時才會當著眾臣的面把這奏書公佈於眾。這就給了王安足夠的時間,他從皇上那兒出來,當即便告了假,火速出宮兜售這個極大利好的消息……」

    蕭敬不禁問:「這只是廉國公的猜測而已,未必能當真。」

    柳乘風卻是微微一笑,道:「證據其實也有,其一,我當時查過出入門禁的記錄,王安確實在那個時候出了宮。其二,王安在這件事之後突然在外頭置了地,還在宮外建了一棟府邸,單那塊地皮和府邸就價值兩萬多兩紋銀,我還查出,這個王安在不久之前還入股了一個商行,做了些生意。蕭公公,一個通政司的小太監每月的俸祿才這麼一丁點,滿打滿算一年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就算有油水可撈,一年下來有個幾百兩都算是多的。他這幾萬兩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柳乘風一番詰問,讓蕭敬無言以對,如此巨大的一筆來源不明的財產,而且是天降橫財,以王安的身份確實是絕不可能,除了他兜售了消息,還有什麼可以解釋這筆財富?

    柳乘風不再理會蕭敬,繼續道:「由此,我便可以繼續大膽推測了,王安拿了消息去兜售,正好將消息賣給了恆源商行,而恆源商行抓住這個時機,自然不肯放過,於是大規模地籌募資金,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所有產業去抵押,到錢莊,到其他人手裡拆借了紋銀近三百萬,隨後大肆收購囤積貨物。」

    「可是後來的事,我一開始就想不通了,按理說,這個王安已經成了富家翁,老老實實低眉順眼一些就是,可是他似乎嘗到了甜頭,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一些急報直接去尋皇上。大家都知道,這麼做是很不符規矩的事,想必這個時候,不只是內閣,便是皇上也對他生厭了。可是他為何還要這麼做?這麼做的結果對他不會再有什麼好處,只會惹人厭惡,甚至可能還會給自己遭來災禍。以他的聰明,非但不收斂,反而更加樂此不疲。這又說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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