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柳乘風應承下來,見朱佑樘臉上透著一股濃重的倦意,不禁道:「陛下的身體似乎比之從前又差了,天下的事兒多了去了,宣府那邊雖然出了事,陛下還是要保重龍體要緊。5
朱佑樘不可置否的點點頭,隨即歎了口氣,道:「朕自有自己的主張。」他不由莞爾笑起來:「你看,朕現在詔你入宮,每ri談及的都是公事,不說這個,一切都等此事告終之後再說吧。」
柳乘風從宮中出去,立即開始佈置起來,韃靼國使應當在夜裡就能到達,安全方面,無論是廠衛還是其他衙門,都會有所佈置,這事兒柳乘風只能安排陳泓宇去辦,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排查出兵部勾結瓦刺細作之人。
以他的估計,這兵部裡頭,能詳知邊鎮部署的官員其實並不多,兵部尚書劉大夏是一個,至於其他人,都已經篩選了一遍,幾乎沒有可能接觸這種機密。
畢竟兵部只是掌管全國選用武官及兵籍、軍械、軍令等事務。只管武職選授、處分及兵籍、軍械、關禁、驛站等事,不涉兵權。所以邊鎮的部署幾乎和兵部沒有任何關聯,除了劉大夏這個尚書能知曉一些情況之下,其他人根本就沒有機會能夠接觸。
擺在柳乘風面前的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兵部中的jiān細就是劉大夏,另一種可能是就是王乘風說謊。
可是問題就出來了,劉大夏是什麼人,堂堂兵部尚書,且不說他是弘治朝有名有姓的文臣四君之一,單單說像他這堂堂部堂,那些瓦刺人拿什麼來收買這樣的人物?不是柳乘風相信劉大夏的人品。他只是相信。劉大夏絕不是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收買的了的。
既然不是劉大夏,那麼就是王乘風的口供有問題了。不過在這方面,柳乘風卻又有幾分把握,錦衣衛過刑。莫說是王乘風,便是再硬的漢也會老老實實把真話全部吐露出來,柳乘風不相信,王乘風還敢說謊。
既沒有說謊,又不是劉大夏,柳乘風進了個死胡同,無論往哪個方向去想,似乎都覺得不太可能。
可是不想又不成,柳乘風琢磨著。是不是去尋劉大夏一趟,只是不知這劉大夏會用何種面目來對待自己,他心裡打定主意。若是這劉大夏客氣。自己自然與他客氣,可要是他冷言冷語。自己也只好公事公辦了。
正琢磨著是直接下拜帖還是直接帶著人用公務的名義登門的時候,外頭卻有個書吏到了柳乘風的值房裡頭,笑呵呵的道:「大人,外頭有人送了一份拜帖來,說是大人的朋友。」
朋友……
柳乘風帶著幾分疑惑,若是朋友,直接到公府裡尋自己就是,又何必要大費周折,跑到這兒來遞拜帖,他伸手接過拜帖,打開一看,上頭一行娟秀小字,寫著:三ri之約,翹首以盼,清茶琴動,不見君來。
柳乘風頓時醒悟,在前不久,似乎自己確實與人有約,只是現在掐著指頭算了算,顯然早已過了三ri之約,如今已經過了七八天了,自己一時忙碌,竟是忘了。
想到這裡,柳乘風不禁搖搖頭,收起這封小箋,問這書吏道:「送信之人還在外頭嗎?」
「已經走了,不過來人卻說,他家公在水雲間的翠香樓今夜專侯大人大駕光臨,若是大人再不赴約……」
柳乘風打斷這書吏,道:「意思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絮絮叨叨。」
李若凡……
柳乘風想到這個人,倒是有幾分愧疚,不管怎麼說,自己那小舅總歸是她救來的,而雙方也都已經有了約定,偏偏自己卻是爽約了,他心裡不由做苦,對自己道:「柳乘風啊柳乘風,你何苦要放人鴿。」
他想了想,隨即對那書吏道:「待會兒和高強他們說一聲,就說當值之後,本官暫時不回府了,讓高強回去和夫人們說一聲,就說要遲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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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e漸漸暗淡,所謂的水雲間,其實也是在煙花胡同,煙花胡同一到夜裡,便懸滿了紅燈籠,在無數的樓宇之中閃爍著紅芒,霎是好看。
水雲間門臉前卻是沒有懸掛燈籠,顯得很是低調,這兒與其說是一處茶樓,倒不如像是一個讀書人宅邸,一進院,正中一條青灰的磚石路直指著廳堂。廳門是四扇暗紅se的扇門,中間的兩扇門微微開著。側廊的菱花紋木窗開著,乾淨爽朗。廊前放著籐椅和籐桌,離籐桌三尺,花草正濃。樸實的院落在這花草的襯映下顯得生動不少。牆內的高樹上,間或著幾聲驚人的鳥鳴。牆面雖斑駁,但從牆上磚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裝飾,仍可見其灑脫簡麗的風格。
樸實無華,雅致而生動。
裡頭是一處樓,樓是喝茶的地方,靠著裡間,卻是兩個小婢在低聲說話。
「主上請這柳乘風來,不知是有什麼用意?此前主上說,說是能殺死柳乘風,那是再好不過了,至少可以讓這漢人皇帝斷掉一臂,可是現在卻為什麼要和他攀交情?真是怪哉。」
話的人用的漠西口音的蒙古語,想必是他們長久在關內生活的緣故,連說話的用詞都已經和漢人並無二致了。
「是呵,主上近來不知是怎麼了,罷了,不說這個吧。」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手腳麻利的沏茶,她們二人沏茶的手藝很是jīng湛,帶著一種柔美,若不是聽她們的蒙語,只怕她們給人的聯想像是江南的女。
在這屋外頭,隱在黑暗中的幾個壯漢紋絲不動,殺氣騰騰的目光中,銳氣逼人,似乎他們想要去刻意的收斂,可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這無形的殺氣。
這些人的主上,顯然是在二樓,二樓傳出一聲輕咳,突然從樓上發出聲音:「草原上的客人,難道就這樣對待客人的嗎?阿布,把侍衛全部撤開,不要驚擾了我的客人。」
樓外的幾個壯漢面面相覷,那叫阿布的人嘶啞的聲音道:「主上……」
「你不必再說了,立即帶著你的人走開!」
幾個壯漢不敢違拗,漸漸的消失不見。
過不多時,便有個人提著燈籠來,道:「廉國公已經到了,就在門外,已經讓人請了進來。」
樓上的人道:「請柳公入內吧,告訴他,我待會兒就到。」
幽暗的宅裡,又陷入了沉默。
柳乘風沿著青灰的磚石路走入這幽深的院,他的身後,緊跟著高強為首的幾個侍衛,高強似乎對這兒帶著天生的jǐng惕,左右張望,眼眸銳利如刀,不經意的時候,輕輕碰了碰柳乘風,壓低聲音道:「公爺,這兒有些不尋常,似乎……有人盯著我們。」
柳乘風慢慢踱步,微微一笑,道:「盯著就讓他們盯著,高強啊……」
「大人,什麼事?」聽到柳乘風要吩咐,高強頓時肅然起來。
柳乘風慢悠悠的道:「你不必多疑,我自信此間的主人,定不會對我如何,放輕鬆,我們是來喝茶的。」
高強想不到柳乘風竟會開一句這種玩笑,訕訕一笑,也沒有說什麼。
到了樓這邊,柳乘風讓其餘人在外頭候著,只讓高強尾隨自己進去,進入了這樓下的小廳,眼睛便有些不太適應了。一路來時,燈光昏暗,全憑著一盞燈籠的光線照路,可是進入了這裡,卻是燈火通明,整個小廳雅致無比,南牆懸琴,北牆掛著琳琅滿目的字帖,地上是舒服的波斯毯,一腳踩下去就像踩在棉花上,靠著牆角是紅漆的燈架,冉冉的燈火讓人覺得很是愜意。
柳乘風踩著波斯地毯走進來,而高強則是乖乖的站在了門側,裡頭兩個小婢見了柳乘風,慌忙過來福身行禮,還不忘偷偷打量柳乘風。
柳乘風微微一笑,向這兩個小婢詢問道:「李公還沒有到嗎?」
「回公爺的話,公隨即就來,請公爺少待。」這小婢也是伶牙俐齒,並沒有一點兒靦腆,落落大方的回答。
另一個小婢趁機道:「請公爺先上座。」
柳乘風點點頭,繞過了一處屏風,在這屏風之後別有洞天,靠著屏風是一個低矮的茶桌,茶桌的兩側,則分別是兩塊蒲團,柳乘風也沒有客氣什麼,直接在一側蒲團上跪坐下等候。
須臾功夫,便聽到木樓梯咯吱的響動,隨即,一股香風襲來,一個倩影掠過屏風,出現在了柳乘風的面前。
一身簡簡單單的衣裙,並無奢華,可是配在這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鵝蛋臉面、顧盼神飛、見之忘俗的人兒身上,卻有著一股別樣的味道,不是李若凡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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