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的出現,除了引起了嘩然之外,大多數人只是打量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麼動靜,便各做各事去了。
倒是靠著午門這邊,挨著午門站著的李東陽、謝遷、馬文升、劉大夏等人對柳乘風來了幾分興致。
柳乘風走過去和李東陽打了個招呼,李東陽微微笑道:「據說錦衣衛已經拿住了亂黨,只怕柳僉事這一次又有恩賞了。」
柳乘風的臉se不是很好看,亂黨是拿到了沒有錯,可是不少人知道錦衣衛查了半天卻是給東廠截了糊,那劉昌是讓蕭敬近水樓台先得月拿住的,據說東廠那邊已經審問出了結果,劉昌供認不諱,李東陽的這句話讓人不禁有一種諷刺的意味。
柳乘風不禁端詳李東陽,見他確實沒有別的意思,才點點頭道:「哪裡,哪裡,這都是皇聖明。」
一旁的劉吉一直在用眼角打量柳乘風,滿肚子的火氣,可是這時候又沒有辦法發作,只是斜眼看著他,良久,突然冒出一句話道:「李公,聽說東廠那邊也立了大功。」
突然冒出這麼的一句分明是挑撥離間外加噁心柳乘風了,李東陽卻只是笑了笑,抿嘴不答,柳乘風見了劉吉,倒是給劉吉行了禮,道:「劉大人,下官奉命查案,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劉吉沒有理他,卻只是微微一笑,站到了一邊去。
現在天se其實還早,天空下著雪,大家又不能撐傘,更不能去別處躲避,所以除了貼著城門站的一些大人物之外。其餘人只能在雪中捂著手瑟瑟作抖。
與此同時,在迎chūn坊附近的一處別院裡。琴聲已經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個管事拿來朝服,請這老者穿。
老者之下是數個跪倒在地的武士,他們直挺挺地跪著,沒有發出一絲的聲息。
老者穿了朝服,戴了紗帽,踩著靴子在這廳中踱了幾步,隨即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慢悠悠地道:「今ri是朝賀的ri子,京師大小官員都要入宮,也就是今ri,是決定勝負的時候了。今ri諸位隨我入宮。拿下皇和朝廷百官,則整個京師群龍無首,定會引起大亂。到了那時,明教各地分舵不但可以趁機起事,便是寧王等人也會藉機行事。天下大亂,即是我等火中取栗之時,現在新軍、勇士營都在城外,城中各大衙門。都有不少是我們的人,十二衛親軍。皆是聽從我等調遣,箭在弦,已經不得不發,諸位聽我號令,隨我入宮!」
「遵命!」下頭的武士一齊大喝。
「王芬,待會兒一旦宮裡出了亂子,外圍的親軍定然慌亂,你藉機帶著你的人,就說奉命平叛,殺入宮去,奪了宮門。」
「是。」
「趙志敬,朝殿附近的親軍都是我們的心腹,可是一旦我們包圍了朝殿,其他各宮的親軍必定來援,你帶一隊心腹,無論如何也要阻擋一陣,待料理了朝殿,等老夫逼迫那狗皇帝下了旨意,令各軍不得擅自調動,便算你頭功。」
「遵命。」
「吳成,城門那邊,一旦狗皇帝下了旨意,老夫會立即讓人把旨意送出宮去,你接了聖旨,盡快帶一隊人馬控制京師各門,尤其不得讓新軍和勇士營入城。」
「是。」
「鄧平,你分一隊人馬速去廉州侯府,定要生擒了張皇后,至於其餘人……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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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隱在屋子的昏暗中,下了一道道的命令,隨即冷冷一笑道:「勝負只在今ri,老夫在這京師潛伏了二十年,二十年……哼哼,現在,總算可以做一回人了,拿下狗皇帝,拿下那些文武百官,控制住京師,則大局可定,一旦狗皇帝到了我們手裡,立即派人前去總堂傳消息,知會明王,還要派人去關外,去南昌,到時候三四路軍馬一道起事,我等則迎明王入京稱帝,到時諸位都是從龍之臣,因此今ri諸位務必竭盡全力,到時自會論功行賞!」
下頭的武士盡皆激盪不已。
大明朝的江山現在穩如泰山,可是這老者所許出的願景卻讓這不可能變為了可能,控制住了京師,天下就會大亂,到時各路反王一齊起事,再有瓦刺、韃靼人裡應外合,便是朱元璋在世,也絕不能做到力挽狂瀾。
這些人隨這老者在京師裡潛伏了二十年,二十年裡不知收買了多少親信,而今ri就是展現實力的時候。
老者的眼眸在昏暗之中閃爍過一絲厲芒,他微微瞇起眼,不由歎了口氣:「只看今ri了,今ri之後,你我是官是賊,立即就能分曉。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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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大開。
官員們魚貫而入,整個紫禁城已是修葺一新,威武的大漢將軍以及左右金吾衛的親軍虎背熊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再往內宮深處,便是正殿,正殿附近的勇士營的護衛已經更換,全部是清一se的鬥牛服服se的親軍侍衛。
兩班朝臣依次進了正殿,而此時,朱佑樘已經等候多時了。
朝賀的規矩,確實是繁複無比,有專門的太監在旁不斷唱喏,行禮……頒布旨意……勉勵官員……
柳乘風站在隊伍之中,顯得有些不是很耐煩,而丹陛的朱佑樘,似乎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雖然他一言未發,卻沒有表現出慵懶,反而是jīng神奕奕,穿著冕服,戴著通天冠,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不少。
再之後是從內閣大學士開始,開始稱頌,其實就是對一年的內閣閣務做個總結,把一些喜慶的事報出來,至於不太喜慶的事自然隻字不能提。
內閣大學士之後就是六部尚、侍郎等官員,而柳乘風站在武官的班中,卻是東張西望,也好在這不是在課堂裡,若是在課堂,老師對這種害群之馬早已一個粉筆頭甩過去了。朱佑樘倒不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傢伙,見這個傢伙不安分的樣子,便是想抄起點傢伙砸下去也得拚命忍著,這種隆重場合,身為天子是萬萬不能有什麼過份舉動的。
一個時辰過去,這儀式才算剛剛起了個頭,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匪夷所思了。
一個太監快步進來,這個太監顯然很陌生,既不是皇帝身邊的隨侍太監,也不是宮中十二監的首腦,莫說是文武百官,就是朱佑樘對這太監也沒什麼印象。
宮裡的太監這麼多,能接近皇帝的其實並不多,不認識一個太監也是稀鬆平常,只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太監,居然在朝賀的節骨眼衝進殿來,這就匪夷所思了。
朱佑樘的臉佈滿了寒霜,他的臉se想來非常不好看,他素來是個重規矩的人,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耽誤了朝賀,這事兒傳出去,肯定會惹人笑話。
百官們見狀,連那說著賀詞的幾個官員也住了口,紛紛看向這太監,似乎也覺得事情有些出乎尋常。
這太監居然落落大方,不卑不吭地走入殿中之後,跪下向丹陛的朱佑樘行三跪九叩大禮,隨即正se道:「陛下,親軍都指揮使婁封婁大人求見。」
婁封……
所有人都呆住了。
婁封這個人,大家是知道的,現在宮裡查出了劉昌是亂黨,而婁封奉命jǐng衛宮中,宮中的防務都歸他負責,因此原本要入殿朝賀的他,雖然也有入宮的資格,可是卻不能入殿。
這時候,婁封要覲見做什麼?難道這朝賀也有他的事兒?
朱佑樘的臉se青白,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冷冷一笑,道:「滾出去!」
婁封算什麼東西?現在正是朝廷大禮的時候,一個親軍都指揮使竟敢中斷朝廷的大事,朱佑樘這一句滾出去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可是那太監卻是一丁點也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幾分微笑,又朝著朱佑樘磕了個頭,隨即慢吞吞地道:「都指揮使大人說,陛下一定急於要見他,因為婁大人要稟告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到了這個份,朱佑樘已經感覺到危險了,他臉se鐵青,瞇著眼,居然不說話了。
在這個時候,一個根本就不認識的太監突然入殿,聲稱都指揮使要面聖,這樣的事,朱佑樘自即位以來從未有過,很明顯,今ri的朝賀很不簡單,有人已經不打算讓這朝賀進行下去。
朱佑樘此時不說話,並非是退讓,而是在思考,思考這些人的用意。
文武百官們不禁竊竊私語起來,這些老狐狸們並不愚蠢,一見這個架勢,一個個變得提心吊膽了,也有一些義憤填膺的,在他們看來,這個太監還有那位都指揮使居然敢衝撞聖駕,實在是罪該萬死。
一股yīn霾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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