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因為我仍珍惜兩人的情誼,才同意獨自前往他的書房,本想告訴他無論他想要什麼,傾其所有我也願意給,但是--」
「我要他死!」魏子健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現在還有你陪葬,他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了。」
「我死不足惜,但真的不能看在過去共同努力的分上,饒她一命?」歐辰威仍不想放棄的為夏雨熏求情。
「哥,請你別一錯再錯。」魏如茵很難過。一切發生在她身上的悲慘竟全是由她親身哥哥一手造成的,教她情何以堪!
「你才錯了,為了走到這一步,我吞了多少委屈、毀了多少尊嚴?卑微的熬了那麼久,現在終於要成功了,你該替我高興才是。」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妹妹。
「哥……」她無言了,淚水一滴滴滾落,眼前的哥哥根本是個陌生人。
見無辜的魏如茵如此傷心,夏雨熏的心也很沉重。
「你們夫妻可以說些體己話當作告別,算是我送給你們最後的禮物。」魏子健冷笑的以施捨的口氣說。
還真大方!夏雨熏很想罵人,可想了想決定還是把時間留給美好的入。她深深凝娣著歐辰威,「不管結果如何,我真的很高興成為你的妻子。」
「我也真的……」
他明明很習慣說些甜言蜜語,但一想到因為自己,她的一生將就此劃上句點,他竟不禁有些哽咽,說不出半句話。
不過這就夠了!夏雨熏在他眼底看到深情與不捨,眼眸也不由得濕了。
歐辰威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後,忽然又笑了,「我突然想到我並沒有違背當時的那個誓言,其中一句是『除非是你找我麻煩,不然我絕不會找你或你家人、朋友的麻煩。』你可記得?」
她用力點點頭。
他邪魅一笑,「對我而言,你就是我今生甩不掉的麻煩,所以你跑去拋繡球招親就是在找我麻煩,我搶了你的繡球是應該的,老天爺才沒有讓那個毒誓成真。」
夏雨熏的淚水不斷滾落眼眠,但眼底、嘴角都滿是笑意,「難怪,我看你『整個人』都好好的。」
話語一歇,兩人四目相對還同時笑了出來,這是他們獨享的私房笑話。
「講完了?那就速速受死吧。」魏子健冷書提醒。
「不,我不會死,他也不會死。」夏雨熏拭去淚水對著他道。
魏子健濃眉一皺。她看來很有自信,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能奈他何?「別想逞口舌之勇,快互相訣別吧。」他將刀子抵在歐辰威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刃立刻劃破皮膚,滴出一滴滴的鮮血。
「哥!不要!」魏如菌神情慘白的衝上前阻止,一名黑衣人卻立即拉住她。
「你會後悔的。」夏雨熏露出同情的眼神說。
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哼!下一個就是你!」
就在魏子健拿高刀子,正準備一刀砍斷歐辰威的胭喉時,葺地眼前突然一花,手上刀子瞬間被奪,他尚未反應過來,全身已被點
了幾大穴道,整個人動彈不得。
就在定眼看清楚眼前的身影時,他更是錯愕萬分,因為夏雨熏竟然好好的站住他面前,他甚至沒有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
另一個目瞪口呆的人是歐辰威,與魏子健不同的是,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時,他的世界只剩下她,也只想看著她,怎知頃刻間,他竟看到她從輪椅上起身,在他驚愕之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掄下魏子健手上的刀,還連點了他幾個穴道。
這個轉變讓四名黑衣人立刻警覺上前與她打了起來,明明是四個打一個,她卻絲毫未居下風,甚至有凌駕之勢,果真不久後四人漸敗,有人中掌倒地、有人被點穴,許是知道他們打不橄她,另外兩名黑衣竟然拿刀先殺了戰敗的兩人,而後再自刻而亡。
這是他們主子的命令,絕不能留活口,讓敵人有嚴刑拷問的機會。
歐辰威怎麼也沒想到事情還有轉機,他以為他們死定了,而魏如茵更是震驚不己。
情勢大逆轉,連魏子健也呆了,他以為自己這次終能得到最後的勝利,豈料仍是功虧一簣。既然輸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語畢,心高氣傲不願接受失敗的他突地咬舌自盡。
「哥--」魏如茵大聲哭叫。
一切都結束了。
但歐辰威還是為魏子健保留了好名聲,對外宣稱自己被黑衣人囚禁,魏子佬捨身救他而送命,盛園上下全悲痛難忍,更給予忠心不二的他厚葬。
對此,魏如茵感激萬分,只是對歐辰威與夏雨熏要她留在盛園一事,她堅決的拒絕了。
如今的她已無地自容,明明是親生哥哥毀了她的容顏,她卻把這筆帳算在歐辰威頭上多年,更甭提哥哥為了取得權勢,竟被京親王所收買,背叛了歐辰威。
京親王給哥哥畫了一個大餅,只要他能成功取代歐辰威,不僅歐家的財產全屬於他,他若能利用歐辰威設於各地的暗樁替京親王辦事,助京親王拉下皇帝成為新帝,也絕對論功行賞,除了拔折哥哥為親王,賜他黃金白銀與美人若干外,當然也會替她這個毀容的妹妹找個皇親國戚當丈夫……
可是哥哥太笨、太狂妄了,現今是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想要爭權奪利的人何其多,刺客的生意多得做不完,只要有利可圖,再怎麼機密的事有錢就能買到,而歐辰威做的就是這樣的消息買賣,哥哥的作為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因此即使哥哥再怎麼小心,還是有消息流出,正巧在田奕諭提前回盛園告知歐辰威成親的消息時,有人將這個消息賣給了田奕諭,於是哥哥派入殺傷他並囚禁起來,那也是日後歐辰威一直找不到他的原因。
發生了那麼多事,她早已沒有臉留下,非走不可了。
至於其他跟哥哥有關的人,像是柳心跟元兒已都一併被外調處理,她們全是因為家人被哥哥控制才不得不幫他做事的。
由於哥哥罪孽太深重,她決定到尼姑庵出家,替他向佛祖懺悔。
「真的不再勸勸她嗎?」
松林院的樓台上,夏雨熏看著馬車在漫天彩霞下逐漸駛遠,忍不住問著與她並肩而坐的男人。
歐辰威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他習武多年底子好,吃了幾天藥再加大把大把的勤擦上珍貴的創傷藥,目前傷勢已好了不少,只是還得多多休養。
「就尊重她的決定吧。」他知道勉強將魏如茵留下,她也不會快樂的。
「對了,田大哥的傷如何了?」她突然想到田奕諭。
「早好了,他現在不過是沉醉在溫柔鄉,捨不得離開。」
當時柳心跟元兒一供出田奕諭被關的地方,他立刻派入前去搜救,因好友傷勢嚴重,他還特別聯繫閻冥,將好友直接送到天堂山請閻冥救治,沒想到好友卻愛上照顧他的一名丫鬟,傷好了還不肯離開。
他看著夏雨熏,眉一挑,「所有事大致都塵埃落定了,現在你是不是該坦白告訴我,有關你腳如何復原的事?」
因為之前她說,這件事要從頭到尾拒細靡遺的說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要他把傷先養好,把一切該處理的事安頓好,她才能好好的跟他說。
而這陣子為了不嚇到盛園的奴僕,她仍坐著輪椅假裝腳殘,預備等日後找閻冥來為她把脈開藥再演出戲,屆時再宣稱康復即可。
「可以,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閻冥要來卻沒來?」她仍惦記著這件事。
「那時候我已經掌握到魏兄跟京親王往來的情資,其中就有京親王希望魏兄能利用我的人脈來活逮閻冥的事,因為閻冥餵了京親王幾顆毒藥,京親王得定期吃他的解藥才能活下去。」
「把他逮來治他嗎?閻冥哪是那麼好抓的?」
「這京親王也知道,但多一個人就多個機會,而我刻意當著魏兄的面說這個消息,是想藉此找出奕諭的下落,」他歎了聲,「可惜沒有。雖然他的確像我所預期的派入到天堂山下守株待兔,然而我暗中讓探子搜過他們的藏身處,卻也無所獲,若不是那兩個丫鬟主動告知,奕諭的命準沒了。」
她明白的點點頭,因為誰也沒料到田奕諭被關的地方竟離天堂山不遠,就在一處村落老民宅裡,找到他時,已經餓到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
「現在換你了吧?」他真的很想知道。
夏雨熏咳了一聲,一臉正經道。「那我開始說了,其實我是異色組織的刺客之一,不過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直到我要你發毒誓後,回到齊天會才知道……原來齊天會的大師父,就是異色組織的大主子……」
夏雨熏是刺客?歐辰威在震驚過後,神情轉為複雜。
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他當初怎麼會那麼自以為,以為她絕不會是異色組織的一員?他忘了傳聞中那位神秘的掌舵者有著通天本領,找來的刺客不一定全是高手,而是一些超乎外界想像、甚至是各式各樣讓人絕對意想不到的怪人……
而夏雨熏有著不合乎年齡且神乎其技的上乘武功,以及純真坦率的心靈,加上厭惡殺戮、偶爾迷糊的個性,根本完全符合那名大主子善於派出「不同於傳統的刺客」出任務的特性,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反而忽略顯而易見的事實,被成見蒙蔽了眼楮。
「看來我安插在異色組織裡的內應,其實也早被你的大主子察覺,是刻意讓他留下來的。」他真是甘拜下風。「在我以前懷疑你身份時,曾派人繪製你的畫像透過管道去查證,回報的卻是你並非其中一員,我想,這是他要刻意鬆懈我的心防,好讓我日後不再懷疑你的身份,對不對?」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你的人早已變成大師父……不對,是大主子的人了。」她笑嘻嘻的說出實話。
歐辰威先是瞪著她,半響後搖搖頭,「聽聞異色組織的大主子收買人心的能力過人,看來確是如此。」
「對啊,就像這次的行動我原本是拒絕的,畢竟我跟你有過節,最後還鬧得不歡而散--」
「後來為什麼願意?」
「因為我賭輸了,沒辦法。」
「你說什麼?」他突然放聲怒吼。
她耳朵嗡嗡作響,差點沒聾了,但她可不敢抱怨,因為他看來火冒三丈。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她只好乖乖將那個賭注的由來全盤招出。
不聽不打緊,這一聽,歐辰威的火氣更旺。
「就因為秦樂收服了閻冥,成功完成任務,所以接下來就由賭輸的你接棒來找我,還是由閻冥提供藥物才讓你內功盡失、半身不遂?」原來自己根本就是被耍,他筒直要氣瘋了。
「是啊,因為這是軟性的刺客行動,一定要先用苦肉計才能接近你嘛。而閻冥願意幫大主子的忙,是因為他能得到秦樂的愛,人生由黑白變彩色,最後又順利救了他母親等恩情,才讓他不還大主子人情也不成。」她伸出手指頭,一件一件的數給他聽。
「所以我不只被你算計,連我最好的朋友也算計了我?」他難以置信,虧閻冥還是跟他從小到大的朋友。
「你們是朋友?」這下換夏雨熏錯愕了,「我聽說閻冥是不交朋友,也沒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