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當初聽到她受傷癱瘓,還突然要丟繡球決定丈夫人選時,他就莫名衝動寸想要去慶州一趟,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要去看她的落魄狼狽,怎知當見到繡球在不間男人的手中來去時,他的身體竟像有了自我意識般,飛身去接下了繡球。
就像奕愉說的。他肯定是吃錯藥了吧。
盛園裡,處處是亭台樓閣、美麗的花園及金碧輝煌的廳堂,有假山流泉飛瀑,甚至有波光粼粼的大型人造湖美得宛如仙境,而這裡無論哪個景致,夏雨熏都很熟悉,就連奴僕們也不陌生。
她舒服的被下人們推著走,眼楮四處瀏覽美景,只是心裡卻覺得荒謬又荒唐,像是夢境,偏偏這又不是一場夢。
但不得不說盛園的下人辦事效率真是高,聽說他們在得知主子新婚的訊息後,花了短短三日就讓松林院原本很男性化的院落臥室變了個樣子,不僅四處佈置得喜氣洋洋,寢室內也多了一座精雕細琢的梳妝台,院裡內外更有不少地方請木匠加釘了斜坡板,方便她的輪椅進出,真是貼心。
不過夏雨熏沒想到的是,其實這些全是歐辰威特別吩咐下人做的。
看著園內美景,此刻小腦袋瓜想的卻是,歐辰威絕對是個很自虐的人,把她娶進門就要看她一輩子、忍她一輩子,他圖的是什麼?
回程時,她不過多說了些話,他就受不了的點她睡穴,那接下來的日子是否也不高興就點她穴?她真的不懂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意外,這一整天她又沒有見到他,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個大忙人,可入了夜,用完晚膳也沐浴完,小青跟小紅將她推到寢房未將她扶上床即先行退下後,她竟然看到歐辰威了。
在松林院裡,除了歐辰威的寢房外,還有一牆之隔的側廳客房,她曾經是那裡的房客,而且回程這兩晚的住宿,他跟她也是分房睡,所以她一直以為回到盛園也是比照辦理,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如此。
他似乎也梳洗好了,脫下外袍後就走到輪椅前,神態自若的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接著自己也上了床,為兩人蓋好被子。
夏雨熏不自覺掖緊被子這動作洩露了她的緊張。接下來他們會發生什麼事嗎?像補過洞房花燭夜之類……
但她想太多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低低傳來。
呼!她鬆了一大口氣,卻又好像有一點點……失望?
她粉臉突然一紅。老天爺,她到了思春的年紀了嗎?怎麼老想著不正經的事,雖然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別想偷襲我。」歐辰威突然睜開眼,嚇了她好大一跳。
夏雨熏急急的反駁,「你……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
他只是側瞄她一眼,背過身繼續睡覺。
什麼嘛!也不想想她會躺在這裡是拜他所賜,還伯她偷襲?
不過這床好像特別大,是因為他常常在這裡跟別的女入翻雲覆雨嗎?他始終沒告知她,當初她到底有沒有傷到他的重要部位,她那一斧頭下去,該不會在他心頭造成了什麼陰影吧?
胡思亂想好久,她終於才不敵周公召喚,沉沉睡去。
歐辰威在此時張開眼眸,轉頭看著呼呼熟睡的她,喃喃低語,「我到底是怎麼了?而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他會如此因惑,是因為這個時候他不該躺在床上,尤其是在剛回到安城,按例他該到經營的青樓賭坊走走看看,但他卻什麼也不做,只是躺在床上守著他的新婚妻。
一整夜,他難以入眠,甫闔眼小憩便已天亮,而他起床時,顯然驚動了一晚上都貼靠著他睡的人兒。
夏雨熏立即驚醒,即使睡眼惺忪、腦袋仍混沌,她也是伸手拉住他,「等等,我們一起用個早膳,我有話說……」
她的話未說完,就因為他起身向前的動作,整個人也被拉扯向前,可她下半身纏住被褥,偏偏癱瘓的雙腳又使不上力,眼看就要摔下床跌個狗吃屎,一個身影迅速竄回,雙手抱起了她,將她放回床上。
她輕呼了口氣,看著臉色鐵青的歐辰威,「謝謝。」
「你別亂動,等丫鬟們進來伺候。」丟下這句話,他立刻沉著臉走人。
一早就火氣那麼大?是睡不好噢?她在心中嘀咕。
不一會兒,小青、小紅就走進來替她打點梳妝並換好衣服。
夏雨熏忍不住道。「我想跟歐爺一起吃早膳,他人呢?」
「歐爺沒有交代,我們也不敢問。」兩人互看一眼,一起向她搖搖頭。
看來是沒辦法了!她只好認分的讓她們將早膳端進房裡,一人獨享。
但她才將兩個丫鬟遺退,免得吃飯遺像有人監視,房門卻又被打開,對方連門都沒敲就進來,她立刻猜到來人是誰。
果真,進來的是魏如茵,兩人初見面時就很不對盤,如今她身份大躍進,兩人之間更是暗潮洶湧了。
魏如茵深吸口氣,微微偏過頭就見哥哥仍站在門外,因此她只能回頭,雙手端著茶盤繼續走進房。
夏雨熏也從大開的房門口看到魏子健,她朝他點頭微笑,他旋即轉身離去。
她的目光收回,看向站在自己面前高得像座山的魏如茵。原來這女人是被她哥哥押過來的,而茶盤上那杯熱茶,看來是給她這個當家主母賠罪的。
「對不起,夫人,昨天的事是我不對,請夫人見諒。」魏如茵說得不情不願,眼角餘光偷瞄身後,看到哥哥已不見身影,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冷光。
夏雨熏雖然善良又純真,但她眼楮很利、腦袋更好,光看魏如茵閃爍的眼神,又見對方居高臨下刻意將托盤往下遞還斜放,分明就是要將那杯冒煙的熱茶送給她的身體喝,她立刻有了警覺。
因此她先下手為強,假裝要接托盤,手卻不小心打到盤子,「啊--」她驚叫一聲,同時茶水反而往魏如茵那邊倒,她則迅速的將輪椅往後移。
熱茶翻濺,她閃得快沒滴到半滴,倒是魏如茵因為嚇到,手晃了太大力,不僅衣服被濺到,右手也被燙到微微紅腫。
「你是故意的?」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夏雨熏。
「你快去沖水,不是燙到了?」她比較關心她的手。
「我要跟威哥哥告狀,你不喝我致歉的茶,竟還刻意羞辱人!」魏如茵可不領情。
歎息一聲,「那你就去啊,如果他知道打從心裡不認同我的你,竟然『好心』的端了一杯冒煙的滾燙茶水給我,茶水又剛好翻了卻燙到你自己,聰明如他會怎麼想?肯定是你在陷害我嘛。」她很好心的提點她!
魏如茵無法駁斥,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管威哥哥他怎麼想,你給我聽清楚,在我面前,你永遠矮了一截!」語畢,她怒氣沖沖的快步離開。
夏雨熏搖搖頭,看著灑了一地的茶水還有破掉的托盤跟杯子。無奈此刻的她連想收拾的能力都沒有……
她皺起柳眉,彎腰努力的伸直手,試著想拾起地上的托盤。
突地,有只寬厚大掌代替她收拾起地上的破杯盤。
她怔愣的一抬頭,看到歐辰威。
「在魏兄跟我提到他要如茵來跟你道歉後,我就猜到會這樣。」他的確是不放心才又匆匆過來,可仍然晚了一步。
「不是我要惹事,是有人刻意製造爭端,真的不干我的事。」她必須澄清。
「怎麼不干你的事?你是當家主母,就要把該有的氣勢做起來。」他太瞭解如茵,一旦被她壓下去,夏雨熏在這裡的日子就不會好過,但,他為何要在乎她好不好過?唔,應該只是不希望兩個女人的戰爭破壞了盛園的平靜吧。
夏雨熏眨眨眼,不解的看著他。她原本猜測過,他把自己娶來是要欺負或報仇的,如今魏如茵對她不好,他不是應該很高興?但看來怎麼好像不是這樣?
而接下來的日子,也陸續發生了幾次魏如茵刻意找碴的事情,卻反而更證明了歐辰威娶她進門,好像真的不是為了要出氣。
她不懂,不過當主子的人都應該頤指氣使嗎?小青跟小紅說,一般人都是這樣的,而且她們還悄悄的告訴她,這件事魏如茵做得比她稱職多了。
想想也是,魏如茵老是刻意在她面前教訓奴僕,好像要顯示自己的地位不比她低,那挑釁的眼神實在令人厭惡。
瞧瞧,這會兒她不過在花園裡賞花,魏如茵就故意過來要小青、小紅去做事,她當然不肯,「你可以找其他丫鬟。」
「為什麼?」魏如茵氣焰凌入的說。「盛園的一切都是威哥哥還有我哥哥一起努力得來的,你這個外入沒有付出半點心力,憑什麼享受支配她們的權利?我現在就要她們兩人去替我做其他事!」
「我有沒有資格享受,不是你說了算,小青小紅是歐爺給我的人,有問題你去找他。」
「拿威哥哥來壓我,你以為你是誰?」她筒直氣壞了。
「就像你哥說的,我是這裡的當家主母,你要是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對我大呼小叫、老是要我的人走--」夏雨熏的話因見到某人戛然停止。
「威哥哥,你來得正好,她威脅我,說要把我趕出去。」魏如茵一看到歐辰威走過來,立刻拉了裙擺跟上前告狀。
「真是幼稚,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她神情坦蕩無畏,看著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歐辰戚。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魏如茵很堅持。
「你先下去吧。」歐辰威突然開口,但話卻是對著魏如茵說的。
她臉色大變,「威哥哥,你不信我卻相信她?你看看我這張被火灼傷的臉,到底是我跟你認識比較久還是--」
「他當然比較信我,我是他娘子,是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女人,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怎麼當夫妻?」
夏雨熏本不想這麼嗆的,但她不喜歡魏如茵老是將自己的臉傷掛在嘴上,軟性威脅歐辰威,她幾乎每次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那抹幾難察覺的痛楚。
「夫妻?你以為威哥哥為什麼娶你?他只是要讓我哥放心,表示他絕不會娶我罷了,你真以為他愛上你這個殘廢了嗎?」
魏如茵恨恨的瞪著她吼道,又無限哀怨的看了歐辰威一眼,才快步奔回房裡,趴在床上痛哭失聲。
「你不應該那樣回她的。」
歐辰威想起魏如茵離去前的那一瞥,臉色凝重了起來。
「你不好回我就替你回啊,我們是夫妻,你不用太感謝我,那太見外了。」夏雨熏很認真的說著,雖然魏如茵最後的那句話讓她胸口有點悶。
她以為他是這個意思?要向她道謝?他目瞪口呆。
「噢}」小青跟小紅憋不住笑意,急急用手搗住嘴巴。
他簡直哭笑不得,而那個小傢伙此刻還沾沾自喜的……也對,她生長的環境跟他的太不一樣,所以對有些話的解讀也大不相同。
夏雨熏一直是個好主子,見兩個丫鬟憋笑憋得臉紅通通,索性要兩人退得遠遠的去笑個痛快,而她自己今天也有件事一定要向他問清楚,沒想到--
「我只是回來洗個澡,晚上有個宴席。」
歐辰威丟下這句話當作交代,便通自往寢房的方向走去。
她馬上移動輪椅,擋住他的去路後抬頭看他,「我問一件事就好,你娶我的原因真的是像魏如茵剛剛說的?」
其實他仍在找答案廠但他不打算告訴她,於是隨便搪塞,「就是這個原因。」
「這麼乾脆?那我問你好多次,你幹麼都不說?」夏雨熏忍不住哇哇大叫。她幾乎每晚看他上床後,都固定問上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