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失策,他怎麼會忘了自己的三餐還掌握在她手中呢?
如果她抓狂不再替他準備三餐,那他豈不是要餓死?因為他那天出門時,身上只有一千塊,換句話說,他現在全部的財產只有一千元,根本撐不了幾天。
唔,為了以防萬一,他好像該找個差事來做,賺點小外快才行。
當他正為了要去哪兒找差事傷腦筋時,大門「喀」的一聲被打了開來,張仁靚從門外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他涼喜的說完,接著問她,「你剛去哪兒?」
她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上的東西丟向他。
他眼捷手快,急忙伸手接住她丟來的東西,然後低頭一看,是一碗阿Q桶面。
「這是做什麼?」他不解的問她。
「你的晚餐。」她冷聲道。
他一整個傻眼,難以置信的脫口道:「怎麼可以這樣?」
「不爽你開除我呀。」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接著逕自轉身走進房間,「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薛浩然頓時欲哭無淚,只能對著手上的泡麵苦笑。
她果然是存心想報復他、要餓死他呀,一碗泡麵要他當一餐?真的是太狠了!
薛浩然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太離譜了,以張仁靚外柔內剛的性子,她對他的報復又怎麼可能只有對他身體上的折磨,而少了心理上的呢?
餓死他只是序幕而已,讓他後侮、自責、內疚才是重頭戲,折磨他的心理才是她真正的撒手澗。
早餐,白吐司配白開水。
午餐,週一到週五她去公司上班,他不清楚,但週末兩天一樣是白吐司配白開水。
晚餐,泡麵、三分拉麵或7-11三包七十五元的冷凍食品,重點是,三包她竟然可以分三餐吃?!
看她總是這樣解決自己的三餐,他深深地覺得她其實比較想餓死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你想減肥還是想餓死自己?」
曾經,他因為受不了她的自虐而開口問她,結果她卻冷聲答道:「我都不想。」
「既然不想,為什麼只吃那一點東西?」他問她。
「因為我沒錢。」
他頓時一整個無言,只想學她罵「看」!
她根本就是故意想讓他良心不安才這樣虐待自己,說什麼沒錢,她除了在氣頭上的那天晚上讓他吃泡麵外,之後的每天晚上不是都照常替他準備晚餐嗎?怎會沒錢?她這麼做無非就是要他後悔、內疚花錢裝冷氣這件事。
後來經王媽媽證實,他借的三萬二,她在當天晚上就還了,一塊不少,還說沒錢咧?
不要理她。他告訴自己,她要自虐就隨她去,反正他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
然而說是這樣說,看她每天在他面前啃吐司,他就一整個心情超級不爽的。
可惡的女人!如果她的目的是為了要讓他日子不好過,即使有冷氣吹,心情也舒爽不起來的話,那她無疑是成功了。
「可以吃飯了。」
廚房方向傳來她冷冷的聲音,他轉頭看去,只見那張便宜的折迭桌上已備好三菜一湯,而她則轉身走回廚房去收抬善後。
他離開客廳沙發,走向餐桌,卻沒有立刻坐下來吃飯,而是靠站在牆邊等她結束手邊的工作。
等了五分鐘,她終於擦乾手,脫下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但卻對他視而不見,不發一語的就從他面前走過,讓他忍不住惱怒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
「幹嘛?」她面無表情的問。
「坐下來吃飯。」他直接命令道。
「那是你的晚餐不是我的。」
「如果你這樣做是為了想讓我內疚,讓我感到抱歉,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你可以停止這種自虐的苦肉計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自虐的苦肉計?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當我和你一樣每天吃飽太閒沒事做嗎?」她反諷。
「你這個女人說話一定要冷嘲熱諷的嗎?」他忍不住氣憤道,旋即深吸一口氣後又言歸正傳,「既然不是苦肉計,你每天在我面前啃吐司是什麼意思?」他問她。
「我已經說過了,因為我沒錢。」
看!他差點忍不住就要學她爆粗口。
「一頓飯,一個便當是要花你多少錢?不要告訴我你身上連一百塊都沒有!」他瞪眼道。
「你說一個便當花不了多少錢,那麼二十個、三十個呢?我身上的確還有一千多塊,但這一千多卻要用到下個月的發薪日。你一定沒有餓過肚子,沒有吃完這一餐,接著就要憂慮下一餐在哪兒的經驗吧?對我來說,吃什麼不是重點,只要有得吃,不會餓肚子就夠了。」
說完,她用力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手中抽了出來,轉身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然後拿起茶几上的那包白吐司逕自吃了起來。
薛浩然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剛剛那段話讓他覺得自己既無知又愚蠢,好像是個自以為是卻什麼都不懂的紈褲子弟一樣。
或許在她眼中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吧?
他覺得很憋屈,但卻又無話可說,因為她說的沒錯,他這輩子的確從沒有飢餓過,所以沒辦法理解她的做法。
但是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又不是沒工作、沒收入,手頭緊可以向朋友借錢周轉呀,有必要每天啃吐司過生活嗎?根本就是在自虐還強詞奪理,他差一點就被糊弄了。
「沒錢是嗎?拿去,多這一千塊你就可以不必每天啃吐司了吧?」他走到她面前,將口袋裡的一千塊掏出來遞給她。
「我不要你的錢。」她拒絕,把錢丟在桌上。
「然後想等你營養不良或體力不支倒下時,再把責任全往我身上推嗎?」
「我的身體很好,你用不著擔心。」
「可惜我天生習慣未雨綢繆。」說完,他一把搶走她手上的吐司,連同桌上那袋一起沒收。「去吃飯,再讓我看到你拿白吐司當午餐或晚餐的話,我會把吐司泡水直接丟進垃圾桶裡。」他威脅她。
「你憑什麼管我要吃什麼?」她怒不可遏的起身道。
「就憑我是你的僱主,不想要一個病怏怏的管家這一點。」他理直氣壯的說完,直接轉身走向餐桌。
「喂!你不要太過分了薛浩然!」張仁靚再也受不了的尖聲叫道。
薛浩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不爽嗎?再也受不了我嗎?」他問她。「那敢情好,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所以,分期付款的事就到此為止好了,咱們采法律途徑,直接到警察局解決吧。」
「不要拿警察威脅我!」張仁靚握緊拳頭厲聲道。
「我以為警察是人民的保母,而不是威脅的利器。」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怎麼樣,要到警察局解決嗎?」
張仁靚氣到渾身發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竟讓她開車撞到這麼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平平都是車禍,雖然說姜妍是被撞,而她是撞人,但是同樣都是因為車禍而遇到一個男人,為什麼姜妍可以碰到一個好男人,而她卻撞到一個大爛人,不僅吃她、住她、奴沒她,還動不動就拿警察來威脅她,她上輩子到底是欠了他什麼呀?
好生氣、好生氣,她真的好生氣,但是卻沒辦法不受他威脅。
她討厭警察,光是想到他們她晚上就會作惡夢。
她知道自己有病,也知道這病的起因與由來,知道它並不是治不好。只不過因為它並不會影響日常生活,也不會影響身體健康,重點是治療還要花錢,而且不知道要花多少,所以她在權衡利害後就將它摸視了,不過現在卻很後侮。
早知道她會開車撞到一個惡魔,她就花錢治病了。真的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怎麼樣?決定了嗎?」他挑眉問她。
她用力的吁了一口氣,沒有應聲,直接以走向餐桌的舉動作為回答。
見狀,薛浩然則是偷偷地鬆了一口氣,還真怕她會氣到豁出去哩。不過也因此讓他更加好奇,她到底為什麼會如此懼怕警察?
「我事先申明,這些飯菜我是準備讓你當今晚的晚餐,和明天的午餐的。我若吃了的話,你明天中午就只能吃吐司。」她面無表情的說。
「吃一餐吐司總比等管家病倒之後,三餐都得吃吐司、啃麵包來得好吧?」他聳肩回道。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張仁靚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拿了碗裝了飯,便逕自到餐桌旁坐下,低頭安靜地吃起晚餐。
不過她沒話說,不代表薛浩然也沒話要說,相反的,他有一堆話要跟她說。
「客廳桌上那一千塊你拿去買菜,以後晚餐你和我一起吃。我想多一千塊的餐費,應該夠我們撐到你領薪水吧?」他說。
她埋頭吃飯,沒有應聲。
「夠嗎?如果不夠,我再去跟隔壁的王媽媽借錢,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見她不理他,他故意這麼說。
「不准你再向任何人開口借錢!」她倏地抬起頭來,警告的瞪著他。
「不准?」他挑高眉頭。
張仁靚驀然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語氣放緩,重新開口。
「兩千塊已經夠撐到我領薪水了,所以請你不要再向任何人借錢了,可以嗎?謝謝你的合作。」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道。
「說真的,我很懷疑你真的有這麼拮据嗎?不是為了要演給我看,才故意在裝可憐?」他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開口。
她再次低頭安靜地吃飯,懶得理他。
「我想買台筆記本電腦。」須臾,他忽然說道。
「咳……」
她氣到被飯粒嗆到,頓時咳到不行,整張臉都紅了起來。
他迅速起身去倒了一杯水來給她,同時燮眉道:「你是怎麼一回事,連吃飯都會嗆到?」
「還不是你害的。」張仁靚邊咳邊說,又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停下來。
「為什麼是我害的?」他一臉莫名其妙。
「我跟你說我沒錢,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會相信?竟然還說要買筆電,你是魔鬼嗎?真的想逼死我嗎?」
她怒不可抑的瞪著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他我行我素、花錢如流水的行為了。重點是,她是真的沒有閒錢可以供他揮霍。
略微猶豫了一下,她驀然起身丟下一句,「你等我一下。」然後迅速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一會兒之後就走出來。
「拿去。」她將自己的存款簿丟給他看。
「這是什麼?」他問她。
她沒應聲,反正事實勝於雄辯,她說愈多愈像是在狡辯,不如讓他自己去看。
她一共有兩本存款簿,一本是公司薪水匯入的賬戶,一本則是為房貸所開的戶頭。他只要拿這兩本存折稍微對照一下裡頭的金錢流向,她平日所有的收入與支出便能一目瞭然,自然也可以看見她此時兩個帳戶裡的存款合計只剩三位數。
裝窮?苦肉計?她倒真希望自己是裝的。
薛浩然安靜地看了一下她存折裡的金額後,把簿子還給她,然後平靜地開口建議道:「你可以用信用卡借款幫我買。」
張仁靚差點吐血,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不敢相信這傢伙竟然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我知道你沒錢,所以不會要求你買太高規格的,你放心。待會兒我把規格寫給你,你照著我上面寫的要求買就行了。」
「看!」她終於大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