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鄔詩媛的笑容像朵紅花綻放。
一股冷意從骨子裡透了出來,她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不一不要門她撐著虛弱的身子想逃。
鄔曦恩臉色一凜,「想走?!把她抓住。」
兩個丫鬟很害怕,但還是聽令的上前壓住鄔曦恩,逼著她躺回床上,她虛弱的掙扎,搖晃著頭,但鄔詩媛一手用力扣住她的下顎,逼她張嘴,硬將湯藥灌入她口中。
「璞、蹼……咳咳……為什麼一為什麼?」她哭喊著。
「因為我丈夫的心不該在你身上,因為我不應該比你這個殘廢還不如,連孩子也生不出來!」
「這……這不我的錯!不是」她張開慘白的唇,為自己叫屈。
「是,的確不是你的錯,是你命中注定就是要過悲慘的人生。」鄔詩媛心情極好,笑著又道:「對了,為了讓你能死得瞑目,我就好心告訴你,是我們夫妻一起設計你嫁過來的,目的就是讓你生個孩子給我,完成之後你就可以死了。」
「不、不……不可能。」她不相信每個人都這麼狠心,但她的意識開始渙散,身體也有了異狀一痛,一股劇痛開始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你的不可能是指文欽不可能跟我共謀嗎?錯了,他知情的,而且,也是我們之間共同擬好的協議,我可以讓你進門,可一旦生了孩子後,他也不能再要你了。」鄔詩媛冷笑一聲,「事實證明,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梁文欽的目光在你變成大肚婆後又放到別的女人身上了,連你生孩子他還在留連花叢,這就是男人!」
這事鄔曦恩是知道的,這段日子隨著她的肚子愈來愈大,他來看她的次數也愈來愈少,近一個月來,更是不曾踏進她的房門一步,但對這個丈夫她一向害怕,本以為無須面對他至少能輕鬆一些,沒想到……
「呼呼……」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感到心痛,但身體更痛,尤其她的腿間,原本的濡濕感變得不一樣了,是血嗎?她在流血,而且還不斷的由腿間漫流而出。「幫……幫我……」她身子癱軟,完全動不了,臉色早已一片死白。
鄔詩媛站在一旁,臉色揮揮的笑看著她瀕臨死亡的臉,「可憐啊,這麼努力的生下孩子,卻血崩死了,你就放心的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孩子。」
不!她要她的孩子!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怎麼會善待她的孩子?怎麼會教孩子正確的人生態度?萬一他將來同堂姊一個樣……不!不可以!她不要!
但氣若游絲的她眼皮愈來愈重,痛楚的身軀也愈來愈沉重,她的意識正在遠離,她好冷、好冷……隱隱約約的,她看著桌上的燭火愈來愈弱、愈來愈弱,終致陷入一片黑暗中。
油盡燈枯,她就這樣死了?連懷胎十月、用盡所有力氣才生出來的兒子都沒能見上一面!
鄔曦恩努力的張開嘴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但她想見兒子的渴望是那麼強烈,她掙扎看、心痛看,使盡力氣,終於從癱瘓的聲帶中哭喊而出,「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房門砰的打了開來,小夏跟小朵急急跑了進來。
「小姐怎麼了?作惡夢了嗎?」
「怎麼哭成這樣?剛剛那一聲淒厲的哭叫好可怕啊,小姐要見誰?」
鄔曦恩淚眼婆娑的看著兩個表情生動、又皺眉又困惑的丫鬃,喉嚨裡就像梗了個硬塊,再次發不出聲音來。
兩個丫鬟見狀更擔心,忙靠近她,睜大眼猛看,「小姐怎麼了?說話啊。」
「小夏?小朵?」她終於吐出聲音後,急急的坐起身來,訝異的瞪著兩人,她們不是死了?!
「怎麼了,小姐怎麼一臉驚愕?」兩個小丫頭不明所以的問。
「你們跟我都死了……」她面無血色的喃喃低語。
「死了?」兩名丫鬟動作一致的先是一怔,接著猛搖頭。
小夏吐了吐舌頭,「小姐真的作惡夢了,才會說出這麼不吉利的話。」
「就是,咱們活跳跳的,小姐也活跳跳的呀。」
兩名俏丫鬟在床前又叫又眺,見小姐仍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小夏乾脆伸出於輕撫她滑喇白哲的小手,俏皮道:「有溫度吧。」
所以,她沒死,兩個丫鬟也沒死?鄔曦恩吞嚥了一口口水,仍是不太敢置信。
但她隨即皺起了柳眉,困惑的看著這問精緻舒適的雅房,奇怪,這不是她在梁王府的小院,也不是她在國公府的閨房,但卻有點兒眼熟,尤其這雕工精緻的大床與垂下的床帳--
「小姐還不信啊?」小朵忍不住拍了額頭又翻白眼。
不對勁!鄔曦恩困惑的看著瞪大眼楮盯著自己的小夏跟小朵,她們也怪怪的,但她卻又說不出哪裡怪,再定眼一看,她驚愕的發現一「你們怎麼變小了?」
兩人稚氣可愛的神情,與和她在梁王府生活時替她抱屈而跟看落淚的悲苦差距甚遠,就像是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什麼小?」兩人搔搔頭,不太懂。
「年輕好幾歲。」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小朵撲味一笑,「原來小姐是在逗我們呀,好壞啊則
「就是,比年輕我們怎麼可能比得過小姐,小姐十一歲,我們一個十二、另一個都十三了呢則小夏笑嘻嘻的指指自己,再指指樂不可支的小朵。
鄔曦恩眨了眨眼,無法相信的拉開被褥,利落的跳下床,快步跑到鏡子前,又突然急煞腳步,沒看鏡子裡稚嫩美麗的自己,而是飛快的低頭瞳視看右腳。
她的呼吸緊繃、心跳如擂鼓,全身無法自持的顫抖起來--
她跨步走一步,再走一步,沒瘸?!熱淚在瞬間湧上眼眶,天啊!怎麼會叫這是另一個好夢嗎?她用力捏了自己的雙頰,「噢--」真的好痛,所以,是真的?!
小夏跟小朵對小姐這個動作呆了眼。
「小姐到底怎麼了?別嚇我們啊!」
但她們發現小姐根本沒在聽她們說話,只是走過來、走過去,又跳一下,再跳一下,這會兒還轉起圈圈來了,又哭又笑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鄔曦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不在乎,時光倒轉是事實,她心裡有千千萬萬的感激,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一歲--
她臉色倏地一變,又轉身快步衝到小夏跟小朵的面前,心急如焚的問,「現在是什麼時候?我指的是幾月,這裡又是哪裡?我爹跟我娘呢?」
「小姐好怪啊,這會兒是冬天,咱們跟三老爺和夫人一起來到離京不遠的雪山玩五天。」
「這裡是國公府的渡假山莊,咱們今兒要回去了,三老爺和夫人此刻應該已經在前院等著準備出發,因為小姐昨天玩堆雪人玩太晚,夫人讓你多睡會兒,說是要上路才叫你……小姐,你要去哪?你沒穿鞋,外頭冷呢則小朵被她又急又慌的神態嚇到了。
兩個丫鬟一人忙拿著繡鞋,一人忙拿起披風就追了出去。
外頭的確是寒風刺骨,雖然沒有飄雪,但山莊是一片雪花覆蓋的世界,不過此時的她無心觀賞,她不覺得冷,反而是熱血沸騰,她的爹娘還在,感謝天、感謝地,然後,在經過一道又一道拱門,跑過美麗的庭院,她一眼就見到在前院涼亭中對坐的父母。
這不是恍若隔世的感覺而己,心中的驚喜太狂、太烈,她急急的抱住了娘親。
鄔承中夫婦見到女兒僅著一身中衣,還赤腳跑過雪地,那雙裸足已凍得粉紅後,一個是急急的環抱住雙頰一樣被凍得紅通通的她,一個是解開身上的披風要為她披上,但小夏跟小朵已追了過來,趕忙伺候她穿鞋、繫好披風。
「你們是怎麼伺候主子的?」兩鬢斑白的鄔承中相當不悅。
「別怪她們,是我太久沒見到爹娘了,急著想來見爹娘啊。」她笑著,眼眶卻合淚。
「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不是昨晚才見嗎?」柳真不由得一愣。
「就是啊」鄔承中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沒有,我只是、只是太高興……看到爹娘了。」她又哭又笑的抱抱爹又抱抱娘,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甭說鄔承中夫婦是一頭霧水,就連小夏跟小朵也是搔頭撓耳,一臉的莫名其妙。
鄔曦恩也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裡很奇怪,但他們不會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翻天覆地、大悲與大喜的人生。
就在此時,下人來報,馬車已經備妥,請主子等人移駕到門口,乘車回京。
回京?鄔曦恩臉色巫變,「不要一不要出發,我、我忽然不太舒服,明天再出發好嗎?」她的雙眸蒙上水霧,雙手緊緊握住父母的手,不肯放開。
鄔承中與美麗的妻子相關一眼,神態皆有為難,今晚還有朝官友人為老母親慶七十大壽所設下的宴席,早已約好前往祝壽,不去怎麼成?
「求求你們,我明天一定就會好了,真的」害怕的淚水湧上眼眶,她絕不能再失去他們。
「好吧,晚一天沒關係吧。」柳真看看與自己的相貌幾乎無異的女兒,眼中滿是疼愛憐惜,那壽宴去或不去再商量就是了,她實在捨不得女見失望她給了丈夫一個眼神。
鄔承中明白的點頭,微微一笑,「好吧,瞧你面如土色,看來真的不舒服,你再回去躺一會兒。」
「好,好」她口中說好,但卻捨不得走,很怕一旦放手了,會就此與父母天人永隔。
她這依依不捨的模樣被爹娘笑稱像個還沒斷奶的娃兒,硬是要兩個丫鬟帶她回房去休息。
鄔曦恩回到房間,乖乖的躺在床上,但還是不敢睡,她害怕一覺醒來,又會回到梁王府,然而回想著重生前的種種經歷讓她太過疲累,身心相對沉重,她掙扎了好久、好久,最後還是不敵濃濃睡意,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砰的一聲再次被打開。
「不好了!不好了」小夏淚如雨下奔到床前,急急搖醒仍昏睡的主子,「山上的雪融了,從群山的雪線滾落而下,來不及……前方的馬車來不及退,在呼嘯如雷又轟隆轟隆的雪崩聲下,沒了!全沒了」
「什麼沒了?」鄔曦恩不解的坐起身來,實在是小夏說得沒前沒後、又急又慌的,她根本有聽沒有懂。
這時候,小朵也跑進來了,一樣哭得淚眼汪汪,「回京的山路發生雪崩,大量的雪從山路上方滾滾落下,老爺夫人乘坐的馬車滾落十多丈的深谷裡,被活埋了,後方的馬車根本來不及示警,只能眼睜睜的……嗚嗚嗚……」
「不可能!我要他們不要出發的……我說了我不舒服……」她臉色慘白的直搖頭。
不會的!那一年雪崩,父母雙亡,她幸運的摔出馬車,卻廢了一條腿,這一次,她既能全身而退,怎麼可以沒有救到爹娘?!
「老爺交代他們還有事忙,讓你留在這裡休息,明兒再回家,誰知道……嗚嗚……」小夏抽抽噎噎的邊拭淚邊回答,老爺和夫人本來沒有要今天回
京的,但突然收到京中來信,有急事要趕去處理,才又動身離開,沒想到會遇上大難。
鄔曦恩撫著劇痛的胸口,淚如雨下,老天爺不許她貪心嗎?所以,爹娘還是在命運的軌跡下,因為同一場意外離開她的生命了!
「帶我去,我要去看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