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來到飯店大廳時巧遇胡經理,一聽他提起你暈機不適,我急著過來看看,敲門沒回應,以為你出事了,才會更心急……」齊格非解釋,他不是故意要打擾她,只想確認她安然無恙。
「看過了你可以走了,我沒斷手斷腳,只是頭快炸了。」錢韋伶轉身就往床鋪走去,沒精神招呼他:心下對他失聯三個多禮拜,現在才突然出現表現關心不領情。
齊格非意外她會如此冷淡不耐煩,原本他是期待兩人能熱絡相見歡。但想到她此刻身體不適,他體諒她的情緒化,也不免更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胃?我讓服務生送過來。」齊格非走近床邊,為趴在床上的她拉棉被,邊溫言詢問。
「不要,我想吐。」她沒半點胃口,見到食物就反胃。
「還是喝點什麼?牛奶或柳橙汁?」從沒暈機經驗的齊格非,一時不知該如何幫她舒緩不適。
「不用。我只要睡覺,你請便……」錢韋伶將臉埋入枕頭,說得有氣無力。
她心裡也許有想見他的渴望,但不是現在,不是在她身體難受、情緒不佳的狼狽狀態下。
「那你先好好休息。」齊格非雖擔心卻一時沒轍,只能順她的意,讓她先休息。
他轉身便要離開,走到房門口,忽又轉頭,看向床鋪上趴臥的她。
他不放心這樣丟下她就離開,即使留下來也許不合宜,但他要陪在身體虛弱的她身邊才安心。
他走往沙發落坐,掏出手機,傳了幾封簡訊,之後便一直坐在沙發上,望著不遠處那張床上的人兒。
錢韋伶趴臥著,不時翻來覆去,並沒察覺齊格非尚未離去,許久,她才終於睡著了。
齊格非坐在沙發上,一手撐著下巴,視線始終望向床鋪,知道她熟睡了,他才稍放了心,卻還是守著她一夜,直到凌晨六點,他才起身,悄然推門離去。
錢韋伶醒來,伸伸懶腰,捶捶肩膀,看了下手錶,瞇起了眼。
九點四十分。
記得在飛機上調過時間,所以這是這裡的時間沒錯,記得今天不是九點要前往亞爾企業集團的總公司,怎麼沒人叫醒她?
她捉捉頭髮,沒因睡過頭緊張苦惱,一覺醒來頭已不痛,暈機症狀消失了,倒感覺肚子餓死了。
她下床,前往浴室盥洗,接著才打電話給經理上司,問一下曠班有什麼後遺症。
意外地,胡經理對她睡過頭沒有半點指責之意,還告知她齊格非體恤她身體不適,讓她今天在飯店休息,不用跟著同行。
得到豁免權讓她鬆了口氣,對齊格非有一分感激。
忽地想到那張昨晚見到的臉,當時的她沒心思理他,還對他發了些脾氣,後來他怎麼離開的她也不記得了,會不會覺得她很不友善?
算了,管他怎麼想,誰讓他來得不是時候,就算今天才見面,她也沒必要像見到久未謀面的朋友熱情相迎。
壓下心底那一絲複雜感受,換了套輕便的外出服,她決定先下樓去飯店餐廳好好吃頓早餐,再去外面隨意逛逛。
一打開房門,她倏地瞪大眼,嚇到。
「你--」門外,身著銀灰色襯衫、黑長褲的齊格非,順長優雅的身形倚在走廊牆壁,一手捧著大把粉紅玫瑰花束,笑容燦燦地迎視她。
「Bonjour--Darling,睡得好嗎?」他咧著一口白牙,熱情洋溢地問候身穿橫條紋五分袖休閒上衣搭深色牛仔褲的她。
見她麗顏容光煥發,不若前一晚的暗沉,他無比放心。
早上離開她房間後,他便一直待在飯店的咖啡廳,直到外面商店開店,他便去附近花店買妥花束,又返回飯店等待她醒來,直到不久前,胡經理打電話向他告知她已醒的消息,他於是趕緊上樓,站在房門外等待佳人出門。
「送你。」將美麗花束遞上前,他微笑邀約,「一起吃早餐嗎?」
「我……哈啾!」錢韋伶被他這在她看來矯情造作的行為嚇到,才想罵人,已忍不住打個噴嚏。
「Honey,感冒了嗎?」齊格非見狀,不禁又擔心她玉體違和。「要不要緊?哪裡不舒服?」
「我不……哈啾!哈啾!哈啾!」他捧的花束在她鼻前晃動,教她連打三個噴嚏。
「MyGod!真的很嚴重,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掛急診。」齊格非眉頭一攏,頓時憂心忡忡,捉起她手臂,急要帶她去就醫。
「我不是--哈啾!」她撥開他的手,轉過身,一手搗著鼻子。「花……花拿走開……哈--哈啾!」
「什麼?」沒聽懂她有些含糊的聲音,齊格非轉到她身前,焦急探問。
「花……哈--哈啾!」他再度將花束移到她鼻前,令她非常難受。「花拿走開啦!我對玫瑰過敏!」忍不住怒聲說道,說完又連打兩個噴嚏。
「嘎?」齊格非瞠眸錯愕。「你對玫瑰過敏;:」他非常驚訝。下一瞬忙將拿在她面前的花束往背後藏。
「對不起!I"msosorry!我不知道你對玫瑰過敏。」齊格非面露苦惱與歉意。
他竟連這麼重要的事都不知道,雖曾在閒談間感覺她似乎對花沒興趣,他當時並沒多問,也不認為會有女人真的不喜歡花,更完全沒想到過敏的問題。
「你對全部的花都過敏?或只對玫瑰過敏?」這問題可是非常嚴重呀!對他而言,花是愛情的必需品。
「不是全部的花,但對玫瑰特別敏感……哈啾!」忍不住又打個噴嚏。
「真的很抱歉,你先回房洗把臉,我把這束花處理掉就過來找你。」說著,他拎著花束轉身便匆匆跑開,就怕拿著花束多待一刻,就害她又多打好幾個噴嚏。
可惜他一早就親自去花店挑花束,這下也只能作廢了,浪費一束花是沒什麼,他卻想到往後更大的問題……他母親喜愛玫瑰,家裡的花園種植不少玫瑰,連他房間外的露天陽台也種了許多花卉,這下他得盡快做處理。
陽台盆栽很容易處理,難就難在那廣大花園裡的玫瑰園,那些玫瑰幾乎是母親親自栽種的,他無法破壞或移走,可他未來老婆怕玫瑰,這可怎麼辦才好?
齊格非頓時陷入萬般苦惱中……
莫怪他想太遠,既已認定她是他的伴侶,他遲早會將她給迎娶回家。
齊格非陪錢韋伶在飯店餐廳用完早餐後,自願當嚮導帶她逛市區。
錢韋伶納悶問他不是該回公司招待她的上司等人,他卻道公司有安排人負責招待,而他今天正好休假,正好可帶她隨意逛逛。
雖心裡生疑,她卻沒拒絕他,畢竟能有個熟人帶路也好,何況對象是他。
先前因他失聯,她內心積了一些無名的怨怒,然而在兩人再度見面的隔日,相處片刻後,那些負面情緒竟很快的消失了,跟他恢復輕鬆自在的相處方式。
「你想先去哪裡?」雖對這裡無比熟悉,齊格非仍買了本旅遊書及地圖,一方面是為了給她做參考,一方面則是要確認一些細節。
拿過他遞上的旅遊書隨意翻了下,錢韋伶沒有一般遊客的興奮感,只淡道:「先隨便走走看看就好。」想起先前悶在飛機上太久的不適,她暫時不想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
「這裡離協和廣場不遠,那先去那裡逛逛,再走香榭麗捨大道前往凱旋門、艾菲爾鐵塔?」他規劃遊客必走路線。
「都可以。」她輕聳肩,沒異議。
於是兩人並肩漫步在人行道上,放眼望去,馬路兩旁一棟棟歐式建築林立,初秋時節,氣候溫和恰人,兩旁的栗樹與梧桐交映,時而秋風拂面,夾帶幾片落葉飄飛,她這才深深感受到置身歐洲的悠閒美景。
忽地,她手臂被身旁的他一扯。
她側頭拾望他,因他看似緊張的神情,愣了下。
「別從前面過,走這條街繞過去。」齊格非示意她轉往左邊小街道,只因記得前方五十公尺處有一間花店,而她對花過敏。
錢韋伶以為前面也許在施工,於是順他的指示轉進小街道。
沒多久,身旁的男人再度喚住她。「往右邊街口繞過去。」記得前面三十公尺處的店面,門前種植數種花卉。
「等等,轉往左邊。」又走幾步,齊格非再度出聲要她繞路。
接二連三地左彎右拐鑽小巷弄,讓錢韋伶開始覺得怪異了。
「前面為什麼不能走?」跟著他要彎進巷子的她,看到不少人從筆直寬敞的街道那頭迎面走來。
「繼續直走三十公尺,十點鐘方向有一間花店,再往前十公尺,右邊種了一排玫瑰花。」他神情認真觶釋,邊再將手中的地圖攤開看上頭做的注記。
錢韋伶因他的話而怔詫。
原來,方才刻意繞來繞去的目的,竟是為讓她避開令她過敏的花!
「喂喂,你太誇張啦!」她噗哧一笑,對他為此事緊張兮兮而莞爾。
他之所以買旅遊書及地圖,不僅是給她看,更是為挑出跟花有關的地方,讓她避開過敏源。
他的行為雖嫌誇張,可他的細心與體貼,讓她心窩漫過一股甜。
「只要別把花拿到我眼前晃,不要直接嗅到花粉,我就不會那麼難受,只是路過花店沒關係啦!」頂多就打個小噴嚏而已。
「真的沒關係?」齊格非仍顯得不放心。
「沒關係。」錢韋伶笑說,退出巷子口,轉往前方街道邁開大步。「Shit!」才走兩步,她突地罵了句粗話。
「What?」跟在身後的齊格非,懷疑他是否真聽見她說出不雅字句。
「Shit!真的踩到Shit了!」錢韋伶霎時又惱又窘的,腳下踩到一坨屎,讓她瞬間進退不得。
不久前她才在心裡讚歎這裡氣溫宜人,風景美好,這會兒卻被坨狗屎給破壞殆盡,曾聽過在巴黎很容易踩到狗屎的笑話,沒料到她真的這麼「幸運」,第一天走路就中獎。
齊格非低頭看她腳下的休閒布鞋,眉頭輕攏。
錢韋伶張望左右,考慮能不能在人行道與馬路的落差處磨蹭,還是利用地磚角或行道樹樹幹下方蹭掉鞋底的穢物,但因齊格非就在身旁,而這裡又是國外,她心生顧慮,完全不敢動作,只能僵在原地。
就在她覺得煩躁困窘時,卻見齊格非悠哉地攤開地圖,仔細搜尋,沒多久便將地圖折疊妥當,塞回襯衫口袋。
「附近有沒有公用廁所?」混亂的思緒,這才清楚起來,她得找廁所做清理。
「沒有。」齊格非回得乾脆。「咖啡館有廁所,不過需消費店家才願意借用。」他知道她此刻不是生理需求,是想解決鞋子問題。
錢韋伶再度蹙起眉頭,考慮是否返回飯店,只是要她踩著「狗屎鞋」踏進那飯店大廳閃亮的地板,她更覺丟臉.眼下很想學學金蟬脫殼,丟下鞋子打赤腳算了。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不要亂走動,我盡快回來。」交代完,齊格非匆匆便往前跑去。
錢韋伶只能愣在原地,拖著狗屎,她也不便走動,只是呆站著被路人看很是怪異,她只好雙手盤胸,抬眼望路樹,裝成在等人的姿態。
半晌,齊格非匆匆奔了回來,手上還拎著一隻提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