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先生。」魏總經理叫喚望著門口怔忡的他,一時不便過問私事,只能裝沒事般開啟話題。「第一次來台灣,辛苦了。」
「不會。」齊格非回身,往沙發落坐。儘管有些擔心錢韋伶,卻不好對代理商失禮,只能先談正事。
「敝公司一直很推崇亞爾酒莊的葡萄酒,在台灣市場佔有率一直很不錯,期許未來繼續長期合作,也希望能爭取到亞洲總代理權。」魏總經理誠懇地道。
法國亞爾家族釀酒歷史將近兩百年,為歐洲知名的世家酒莊,擁有超過一百公頃的葡萄園,雖非五大堡的一級酒莊,但其專業且高品質的產品在業界獲得許多獎項及資格證書,擁有幾十種葡萄酒評比殊榮,所釀造葡萄酒上百種,在當地酒館及餐廳尤以氣泡酒最為暢銷。
無論氣泡酒或紅酒,因品質佳、價格公道,在台灣及中國大陸皆深受消費者喜愛。
「家父認為台灣的地理位置可涵蓋到東南亞及中國大陸市場,應比香港還具潛力發展為國際轉運中心,整體市場效益和營運空間無限,這次才派我來深入做瞭解。」齊格非從容道。
亞爾酒莊所產的酒大量銷往國外,在亞洲市場反應不錯,過去他們分別授權幾個國家做進口代理,現在則想整合一個亞洲中心做為總代理出口。
「雖說台灣有一些法令跟政策束縛,但仍擁有許多利多,亞爾酒莊若選定台灣,選擇敝公司為亞洲總代理,敝公司有信心能讓亞爾酒莊的酒銷售量在亞洲市場更為成長。」魏總經理信誓旦旦,一定要爭取到這個殊榮與商機。
「我在台灣停留期間,除了想瞭解貴公司歷年來的業績成長,亦是想瞭解台灣市場及台灣在亞洲各國的貿易關係。」齊格非說得正經八百。
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先嗅聞濃郁的香味,再輕啜一口,含進嘴裡品嚐片刻,才緩緩嚥下咽喉,宛如在品酒般地謹慎、享受。
這咖啡是他未來老婆煮的,他想著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心下已有了完美的追妻計劃。
「亞爾先生儘管放心,這段時間胡經理會當你的嚮導,帶你瞭解你所希望瞭解的任何事情。」魏總經理語帶巴結,絕對要好好款待這貴客。
「除了麻煩胡經理外,我能不能有個不情之請?」放下咖啡杯,他望向對面兩人,俊容帶笑。
「當然,亞爾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敝公司絕對配合。」魏總經理立即允諾。
「我的請求很簡單,就是……」薄唇微掀,說出他的條件,卻令魏總經理及胡經理訝異瞠眸回應。
「韋伶,裡面的貴客長什麼樣?」一見錢韋伶送完咖啡返回座位,趙麗婷忙走至她辦公桌前好奇追問。「你手上拿什麼?怎麼有永和豆漿的早餐?你來上班時不是泡麥片充飢嗎?」見她提著早餐袋,趙麗婷不禁納悶。
「那男的給的,說是表達歉意。」錢韋伶還是覺得很怪異。
「嗄?」趙麗婷滿臉問號。
「什麼什麼?我們也要聽。」另外有兩、三名同事圍了過來,只因主管級的全去會議室集合了,難得沒大人在,她們也打探起八卦來。
錢韋伶頓時蹙起眉頭,只不過從會客室拿回一份早餐,竟引人議論紛紛,令她直想翻白眼,懷疑大家平時是否悶太久,一得到短暫解放,便鬆懈地熱烈八卦。
為滿足眾人好奇,並澄清自己跟對方絕無什麼關係,她簡言解釋早上趕電梯不甚撞到對方的小意外。
於是,將手中早餐跟同事們一起分享完,各自返回工作崗位,繼續認真工作。
中午十二點,錢韋伶簡單收拾桌面,拿起錢包準備出去用餐。
「韋伶,一起出去吃嗎?」趙麗婷邀約。
「我想先去藥房買個藥膏跟貼布。」錢韋伶指指膝蓋,先前已向她告知昨晚摔傷的事。
「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趙麗婷關心問道。
「還好,只要不蹲下來就不會太痛。」錢韋伶苦笑。都怪昨晚沒先冰敷處理,才愈來愈嚴重。
她逕自先離開辦公室,而在會議室聽一群代理商幹部開完會的齊格非,才步出會議室便看見她匆匆離去的身影,急忙追了出去。
錢韋伶搭電梯下樓,身後的齊格非眼見電梯門掩上,只得轉而按另一部電梯,跟著下樓。
錢韋伶步出商業大樓,徒步走進附近藥房,完全沒察覺有人緊跟在後。
「小姐,我想買化瘀青的藥膏跟酸痛貼布,還有能不能開個消炎藥?」錢韋伶踏進藥房,直接跟藥劑師說道。
「撞傷嗎?要不要我幫你看一下傷口?」藥劑師非常客氣問道,繞出櫃檯。
錢韋伶於是往一旁椅子坐下,捲起一雙褲管至膝蓋處,一見更為紅腫瘀青的膝蓋,不禁擰起眉心,難怪愈來愈疼痛。
「有點嚴重喔,我先幫你搽個藥再--」藥劑師話未說完,突地被驚聲打斷。
「Oh,myGod!」尾隨她踏進藥房的齊格非,見她拉起褲管,露出瘀青紅腫的膝蓋,不禁大叫出聲。
藥劑師跟錢韋伶同時被無預警響起的巨大聲音嚇到,轉頭見向來人,錢韋伶更加瞪大眼。
「你--」才想問他怎麼出現在這裡,他又怪叫了起來。
「老天!都是我的錯!我一定負責到底!」說著,齊格非便彎身將坐在椅子上的她打橫抱起。
「哇啊!你幹什麼?」錢韋伶被他的行為狠狠嚇一大跳,忙拍打他手臂。
「帶你去看醫生,得掛急診!」無視藥劑師一臉愕然,他轉身便將人給帶出藥房。
「放我下來!」錢韋伶用力掙扎,大馬路上人車來往,簡直丟臉死了。
「你受傷要去醫院,我應該早點發現的。」齊格非非常自責,沒料到早上那一撞會害她嚴重跌傷膝蓋。
不理會她的掙扎,不在意路人目光,他緊抱著她走到馬路旁便要招計程車。
「我說沒事,你放我下來!」錢韋伶又氣又羞,卻怎麼也扳不開緊抱她的一雙手臂,她猶豫著該不該大喊綁架。
很快地,一輛計程車已停在他們面前。
齊格非一手開車門,彎身便匆忙將她抱進車內,直接對司機道:「去醫院,這裡最好的醫院。」
「呃?」司機先是一愣,不確定這外國人要去哪間醫院。
「不用去醫院,我沒要坐車。」錢韋伶忙要推開車門,從另一邊下車,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
「不行,一定要去醫院,你的膝蓋受重傷了。」齊格非阻止她開車門,堅決送她就醫。
「只是瘀青,我能走能跳,而且這傷跟你無關。」她怎麼會遇到這麼丫霸的外國人?虧他外表看起來那麼斯文,行為竟如此野蠻,如果不是公司貴客,她真想以暴力回敬。
「這是我的責任。」齊格非神情嚴肅,對前座司機道:「快開車,最近的醫院就好。」得早一刻讓她得到妥善治療。
錢韋伶在心裡吶喊尖叫,為什麼這個怪人是公司貴客
錢韋伶在無法抗拒的情況下被強行送醫掛了急診,還是被齊格非給抱進急診室,令她羞窘得完全不敢看旁人。
她幾度想罵他小題大做,但一對上那雙顯得焦慮的藍眸,她的怒意與惱意就無從發洩,只能暫時由他擺佈。
「摔下樓梯?」聽到她向醫師告知的受傷原由,齊格非一臉疑惑。
明明是她早上為趕搭電梯不慎撞到他,摔倒在地才跌傷膝蓋,怎會說是昨晚不小心摔下樓梯受傷的?
難道她是怕他歉疚,才說出善意的謊言?他不自覺地將疑問問出口,認為她是善體人意的好女人。
「當然不是。」錢韋伶打斷他,逕自解釋,邊讓護士為她瘀青的膝蓋上藥。
她可是恩怨分明的女人,這傷是自己造成的,跟他確實無關,無須他表現過度的責任與關懷。
「是我昨晚回家踩空階梯,向前撲倒才撞到膝蓋,也造成四肢酸疼,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用負責。」她劃清責任歸屬,謝絕他的關懷熱誠。
「不管什麼理由,你受傷就是我的責任,我有義務照顧未來老婆。」齊格非說得義正辭嚴。
「未來……老婆?」錢韋伶神情錯愕,喃喃反問,懷疑他用錯中文字。
「是。」齊格非俊容正色地頷首。
他一雙藍眸凝視她,薄唇一揚,深情款款道:「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就是我尋尋覓覓已久的靈魂伴侶。」
錢韋伶聞言,瞠眸驚駭。為她搽完藥的護士也一臉詫異,第一次在急診室聽見有人大剌剌告白,還是個英挺俊帥的外國人。
錢韋伶放下捲起的褲管,霍地站起身。「護士小姐,麻煩幫他掛個精神科。」說完,頭也不回地疾走出急診室。
齊格非愣了下,不明白她說那句話的意思,還認真地思考為什麼要他掛精神科……
「嘿,等等!」直到人已走遠,齊格非才回神忙追了出去。「還沒拿藥……」一時不知該跟她離開,還是先替她拿藥。
他捉捉頭髮,只得轉往領藥窗口。
匆匆返回公司,打完卡,剛好一點半,雖沒遲到,她卻也沒時間吃午餐了,不禁有些氣惱。
「韋伶,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她現在才進公司,在茶水間碰頭的趙麗婷很納悶。
她們外出用餐幾乎一點前就回來了,休息或小睡片刻,一點半再開始上班。
「都是那個怪人害的。」一想到他在急診室告白,令她差點罵出神經病。
「怪人?你不是去藥房買藥?」趙麗婷奇怪她無端一臉火氣。「中午沒吃嗎?怎麼又拿麥片來泡?」一見她撕開麥片包,更覺納悶。
「你知道中午發生什麼事嗎?」錢韋伶忍不住找人吐苦水,道出那變態貴客跟蹤到藥房,之後被強行抱進計程車送急診,更在急診室對她告白示愛的荒謬經歷。
趙麗婷聽完,瞠眸訝然。「媽呀……」她一副難以置信。
「是不是很變態?」錢韋伶無力地翻白眼,一邊攪著馬克杯內的麥片粥,心想能不能向上司反應她被騷擾了。
「好……好Man,好浪漫喔!」趙麗婷眼楮閃著星星。一見鍾情、命中注定、靈魂伴侶,這些夢幻字眼,她那務實老公根本不可能說出口。
「蛤?」她的反應,教錢韋伶傻眼。「浪漫?浪漫個頭!趙小姐你幾歲了?」用力青她一眼。
身為人妻的趙麗婷,現年二十八歲,大她一歲,生性夢幻浪漫,而她個性務實,完全跟夢幻扯不上邊,更遑論會被虛浮的甜言蜜語所影響。
「幸好你選對老公已經結婚了,否則一定輕易被騙。」錢韋伶趁機說教。「我對外國人最反感的,就是隨隨便便說什麼一見鍾情,光看張照片,就可以說想念你、愛上你,然後說什麼把你當未來老婆看待,見沒兩次面就要上床,好一點的也許能熱戀一下結個婚,但之後卻很快冷卻便離婚;惡劣的就是劈腿花心,玩玩就算!」她愈說愈憤慨,只因她身邊就有活生生、血淋淋的兩三起案例。
她的堂姊當年去英國遊學,與一名英國人陷入熱戀,認識三個月就不顧家人反對閃電結婚,結果不到半年就閃電離婚了。
往上一代追溯,她小阿姨也是嫁給外國人,結婚沒幾年對方就外遇,最後鬧得離婚收場,還得獨自撫養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