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縣撤縣建區,省裡本來要來一個副省長出席活動。但卻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因為省委省zheng fǔ高層權力正在悄然洗牌。
早在一年以前,就有過省委書記徐chūn庭要被調離江北省的小道消息,只是一直沒有確定。而今年,在之前九月份召開的十四屆四中全會上,徐chūn庭被增補為中-央-政-治-局-委-員,這可非同小可。
這意味著徐chūn庭已經鐵定要陞遷而去。進入中-央-政-治-局,就可以稱之為中-央-領-導,與普通的省委書記有著本質的區別了。當然,一些經濟大省的一把手,本身也是政-治-局-委-員。只是在江北省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省委書記兼任政-治-局-委-員的情況,因此這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當然,也不排除江北省地位上升,徐chūn庭兼之留任的情況。只是誰都明白,這種可能xing很低。
徐chūn庭在江北省工作了整整七年,從省長到省委書記,在江北勵jīng圖治推進經濟建設,將江北省這樣一個普通的北方省份建設成國內的經濟大省,居功甚偉。從這個意義上說,他的陞遷也在情理之中。考慮到徐chūn庭的年紀,他還有一定上升的空間。
隨著徐chūn庭調離列入了倒計時和時間表,省裡的高層權力格局正在發生悄然的變化。侯念原省長正逐步開始接過省委書記的權力指揮棒,而在徐chūn庭暫時留任的時間裡。兩人也正在進行不動聲se的權力交接。
不過,省裡高層的權力變化沒有影響到下面。
建安區成立之後,市委就開始著手安排培植建安區黨政領導班子的幹部人選。在這件事情上,市裡有兩種聲音——
一種聲音是周錫舜方面,基本維持鄰縣原有的黨政人大政協幾套班子的原班人馬不變,實現權力的平穩過渡;另一種聲音則是以新任市長謝建軍為首,主張要打亂現有格局重新安排。該裁撤的裁撤該擴容的擴容。
同樣,在建安區委一把手的人選上,也同樣存在爭議。一方堅持彭遠征上位。韓維不再兼任書記的職務;另一方則認為彭遠征資歷淺薄,堅持再選拔更得力的幹部上任並推薦為市委常委。
兩方爭執不下,帶給了周錫舜極大的壓力。舉棋不定。
市裡的爭議,區裡主要領導遲遲不能明確下來,也直接導致區裡官場上產生動盪,人心浮動。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之所以存在爭議,不在於彭遠征的年輕和資歷,而在於新市長謝建軍要藉著這個機會,樹立自己的權威,在幹部配置上增強話語權,謀求更大的政治利益。
周錫舜雖然主張扶植彭遠征上位。但此事事關重大,非常敏感,他也不能肆無忌憚地力推彭遠征,這會激化他和市長謝建軍的矛盾。作為市委書記,他要考量全局。不能輕易下決定。
但除了彭遠征之外,周錫舜又異常牴觸謝建軍方面推薦出來的人選。在周錫舜看來,沒有比彭遠征更適合擔任建安區一把手崗位的人了,換成其他人,不熟悉區裡工作,一個搞不好。就會造成這個新建區的局面不穩,甚至產生經濟倒退。
這不是杞人憂天的。
建安區目前的重大項目建設、招商引資思路和城建格局,都是彭遠征親力親為的推動,如果調離了彭遠征,臨場換將,後果其實不堪設想。
……
孟強開完市委常委會,皺著眉頭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今天的常委會上,爭議仍然很強烈,兩派人爭執不下,面紅耳赤,有些平時有矛盾的甚至趁機撕破了臉皮。從始至終,周錫舜都沒有表態,而微妙的是,謝建軍在表面上也沒有表態。
而因為事關自己的外甥,作為親屬的孟強,只能保持沉默,加以迴避。他是彭遠征的舅舅,如果他開口支持彭遠征,只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窗外寒風呼嘯,yīn雲密佈,11月底的新安市,已經進入了嚴寒冬季。看今天這個架勢,可能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要來了。
孟強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焦灼不安。他猛然走回辦公桌後面,抓起電話給彭遠征打了過去。
「遠征,是我。」
「嗯,舅舅,有事?」
聽彭遠征的聲音輕描淡寫,孟強忍不住沉聲道:「你現在還真是能沉得住氣!事關你個人的政治前途,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能幹上建安區的一把手,你將來……」
彭遠征笑笑:「舅舅,您也是領導幹部,你該知道,這事兒不是我想幹就能幹的,還是要看市委的最終決定。」
孟強皺眉:「關鍵時刻,你要上上心!你的事情,家裡知道不?」
「沒有吧,我沒有跟家裡說這些。」
「遠征啊,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要不拿當回事兒。咱們平時可以不用家裡的關係,但到了這種時刻,你如果還是無動於衷,將來你肯定會後悔的!」孟強耐著xing子勸說道:「跟你大伯說說,讓他幫你說句話!徐書記雖然要走,但目前不是還沒有走嘛,他說一句話就頂一萬句!」
「現在周錫舜還在猶豫,下不了決心。而其實市裡之所以爭議這麼大,也與他的態度有關係。只要周錫舜態度堅決一些,這件事不成問題。」孟強壓低聲音又道。
彭遠征苦笑起來:「舅舅,我爺爺的xing格,您還不是很瞭解,他不會讓大伯給我說話的。他早就說過了,家裡不會干預我的職務問題,將來能走多遠,最起碼在基層這一段,還要看我個人的運氣和本事。」
孟強無語,就鬱悶地掛了電話。
跟舅舅通完電話,彭遠征輕輕扣掉了電話。他轉頭望向了狂風呼嘯的窗外,那棵老槐樹被風吹得東搖西晃,初冬時節出現這種大風天氣,在新安來說,著實罕見。
彭遠征不是不想抓住這次機會,但就目前而言,他只能等候市委兩班人馬博弈的結果。至於家裡那一頭,他是萬萬不能開口去要求什麼的,因為這顯然會引起老爺子的反感。而這件事情,雖然他沒有說,但他不相信家裡不知情——而事實上,因為他在新安任職,新安官場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馮伯濤都在認真密切關注。
既然家裡沒有做什麼,甚至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這說明老爺子不願意插手,干預地方幹部配置。
咚咚咚!
傳來清晰的敲門聲。
彭遠征定了定神,扭回頭來淡淡道:「進來!」
郭偉全推門而入,站在那裡輕輕道:「彭——」
郭偉全本來想習慣xing得喊聲「彭縣長」,卻猛然發現,現在鄰縣早已不復存在,但市裡又沒有給彭遠征正名——他不知道是該稱呼彭遠征「彭區長」還是「彭書記」。其實也不僅僅是彭遠征,他們這些原先鄰縣的縣級幹部,目前都處在一種尷尬微妙的狀態中,都在等待市委的重新統一任命。
換言之,他們這些人將來是不是保持原崗位不變還是有所調動,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彭遠征笑了笑,「老郭,找我是項目上的事情吧?」
「江南公司,包括新加坡的華商公司等等幾個投資商,這兩天都來找上我,要求zheng fǔ方面給一個說法。說現在鄰縣不復存在了,原先鄰縣與他們企業簽訂的合作協議還能不能繼續生效?是不是走變更簽訂的形式?還有,他們更關心的是,相關的優惠政策會不會延續下去。」
郭偉全歎了一口氣又道:「大家都有些擔心,會有變化。」
「老郭,你告訴他們,鄰縣zheng fǔ與他們簽的所有協議都會繼續生效,縣裡承諾的任何優惠政策,都不會取消。鄰縣雖然撤銷了,但作為一級zheng fǔ,出台的所有的政策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且,市委早就有文件,一切工作平穩過渡,延續下來。你告訴他們,等區委區zheng fǔ班子真正到位之後,區裡會再跟他們簽署新的合作補充協議,消除他們的投資顧慮。」
「好的,我這就找他們談。」郭偉全神se有些複雜,他口中雖然答應著,心裡卻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
別看彭遠征現在承諾得大包大攬,但將來一旦他在建安區不能主事,這些承諾都成了鏡花水月。換一個領導過來,會不會延續下去,還真是難說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郭偉全的顧慮,彭遠征淡然一笑:「老郭,你不用擔心那麼多。最不濟,我還能幹區長吧?保持現狀總該行?只要我還在區裡任職,我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市委調我離開區裡去別處工作,我也會通過市裡領導,把這些事情明確下來,不給同志們留下後遺症,你放心好了。」
彭遠征的聲音雖然平淡,但卻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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