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談會只是一個形式,縱然是傅曲穎這個新加坡華裔客商,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座談會在熱烈而友好的氣氛中圓滿結束,市長周錫舜帶著屬員離開,而韓維和常務副市長孟強則代表市裡出席鄰縣縣zheng fǔ組織的接待晚宴。
周錫舜是不可能出席晚宴的,韓維和孟強出面,已經算是給予了傅曲穎極大的面子。
而接下來的接待晚宴,其實還是一個形式。
韓維坐了主陪,孟強坐了副主陪,除了傅曲穎四個人之外,鄰縣這邊只有彭遠征、郭偉全和智靈三人參加,連馬千軍這個經貿委主任,韓維都沒有讓他上席。
國內酒宴的繁文縟節,傅曲穎早有領教。她得心應手地應酬著,對於韓維和孟強流露出來的各種友好報以相應的承諾,一時間皆大歡喜。
這種形式的酒宴不可能真正放開喝酒。韓維和孟強都客隨主便喝了紅酒,淺嘗輒止;而彭遠征三個人則倒上一杯啤酒,從頭至尾應酬到底。
酒宴5點半開始,到了六點十分左右,就結束了。因為明天上午還在鄰縣有個簽約儀式,傅曲穎一行人遠道而來,旅途勞頓,還要早點休息。
彭遠征送走了韓維和孟強,又安排縣裡來的同志趕緊回去準備明天的活動。副縣長郭偉全家在市裡,也就自顧回家,而彭遠征也不想回縣裡,決定回家住一晚,或者……
彭遠征慢慢走下新安大飯店的台階。迎著微微有些刺骨的寒風,裹著黑se的呢子大衣,慢慢前行。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傅曲穎輕柔的呼喚聲:「遠征,等等我!」
彭遠征一怔,回頭望去。
只見傅曲穎換了一件rǔ白se的羽絨服,戴著一頂在彭遠征看來頗為賣萌的卡通毛線帽子。整個人看上去清純可愛,在這沉沉的夜幕中甚是醒目。這一身打扮,與昔ri在鳳凰山那場雪中的裝束並無二致。
從端莊大方高貴美艷的商場女強人。驟然化為嬌俏靚麗的鄰家女孩,這樣的反差著實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傅曲穎輕盈地跑了過來:「遠征,時間還早。你這個主人,就給小女子當當導遊,陪我欣賞一下你們這座城市的夜景。」
「說實話,我肚子還餓著,你得請我吃點東西。」傅曲穎嘻嘻笑著。
彭遠征無奈地苦笑:「好,如果你不嫌棄,我就帶你去前面的夜市轉轉,嘗嘗本地的小吃?」
「好啊。」傅曲穎笑著沖在了前面。
……
此刻才六點半多點,新安市區的夜市剛剛拉開序幕。這是一個經過了市場規範的夜市,前端是賣服裝鞋襪的攤位。中部是各種土產雜貨,後半段才真正是自成體系的小吃街。
臭豆腐,羊肉串,雞肉卷,羊湯。炒麵,辣豆腐……其實這些小吃並無多少地域特se,酸甜臭辣鹹,更像是全國各地各種口味的大雜燴。但傅曲穎仍然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拽著彭遠征挨個品嚐了下去,凡是感興趣的就買點,邊走邊吃。到了最後,她在不知不覺中吃掉了堪稱海量的食物,讓一旁的彭遠征倒吸一口涼氣。
傅曲穎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咬了一口,又揚手指著前面的一家攤位笑著叫了起來:「遠征,這是什麼?」
彭遠征掃了一眼,笑了笑:「這就是大骨頭吧,好像是腿骨還是什麼玩意兒,沒有什麼肉,就是吃裡面的骨髓。」
傅曲穎砸吧砸吧嘴,停下腳步,彭遠征張了張嘴才道:「你還要嘗嘗?」
「是啊,嘗嘗吧,我以前也沒見過這種小吃呢。」傅曲穎好奇地打量著前面幾個正伏案吸溜吸溜吃得香甜的食客。
彭遠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一時間無語凝噎。
這種東西全國各地都有,根本就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只是傅曲穎這種豪門千金,根本沒有機會到這種市井之地來轉悠,所以才看起來新鮮。
傅曲穎已經坐下去點了一大碗,不過看上去挺嚇人,其實只有四塊骨頭,剩下的全是油乎乎的湯水。
彭遠征苦笑著望著傅曲穎小心翼翼地扒拉著大骨頭,探出纖纖玉手試探著學著其他食客的樣子,開始用吸管吸裡面的骨髓,幾口之後,就眉開眼笑的轉頭望著彭遠征道:「不錯呀,遠征,你不嘗嘗?」
彭遠征搖搖頭,「我吃不下了,吃的太多了……」
這一路走下來,他也陪著吃了不少。
彭遠征又指了指她的嘴角,示意她用紙巾擦一擦,滿是油漬。
可傅曲穎不管不顧地低頭繼續吸溜著,不多時就把饕餮完畢,然後清理乾淨,拍拍肚皮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嘻嘻笑著:「好了,味道很鮮美!」
彭遠征笑了一下,「那,我們走?」
「嗯。」傅曲穎俏臉上的笑容瞬間散去,又恢復了一幅落寞哀傷、心事重重的樣子,然後大步向夜市外邊行去。
走了一段,她突然停下腳步,指著路邊的一家酒吧輕輕道:「遠征,你請我吃東西,我請你喝酒吧——」
彭遠征看了看表,見才七點多,猶豫了一下道:「曲穎,我們去坐一坐,馬上送你回酒店,你要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有活動!」
「放心吧,耽誤不了明天簽約就是,不就是一個協議嘛,你拿過來我給你簽了就是,搞什麼儀式,真是不理解你們這些內地的官員,也不嫌棄麻煩。」
……
酒吧裡聲音嘈雜,光線昏暗,吆五喝六,激烈的搖滾樂此起彼伏,其間煙霧繚繞,空氣非常渾濁。彭遠征皺了皺眉,他很少來這種地方,感覺太亂了。
兩人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傅曲穎一口氣點了一打啤酒。彭遠征沒有攔阻她,知道攔也攔不住。很明顯,傅曲穎心情並不愉快,她來這裡不過是想醉酒發洩自己的情緒。
「干!」傅曲穎將自己面前的深筒啤酒杯倒滿,然後仰首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那涼徹心扉的啤酒液體流淌進喉管肉-體,彷彿才讓她的心緒稍稍冷靜下來。
「謝謝你陪我。我就是想喝酒。一般我心情糟糕的時候,我就會猛吃東西,然後酗酒,喝醉完後睡一覺,明天起來就OK了。」傅曲穎端起彭遠征面前的酒杯,舉著放在了他的嘴邊,「給個面子,陪我喝點!」
彭遠征本想說你心情不好心裡有事可以說出來,但旋即又覺得兩人其實並不很熟,雖然是朋友,但相處時間不長,交淺言深,也不太合適。
一念及此,索xing就陪著她喝了兩三杯。大冬天喝啤酒,而且是這麼大杯大杯地痛飲,這種滋味兒著實「刻骨銘心」。
彭遠征起身去了衛生間,傅曲穎則一個人坐在那裡,自顧喝酒。她已經喝掉了七八瓶啤酒,醉眼朦朧地望著煙霧繚繞地某處,望著一對正在摟抱在一起接吻的青年男女,看得入神。
一個身穿皮夾克的黃頭髮攥著一瓶啤酒晃蕩著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傅曲穎的對面也就是彭遠征的位置上,肆無忌憚地調笑著:「姐們,一個人喝酒多悶!來,哥哥陪你喝!」
說著,這小子就要動手動腳。
傅曲穎呸了一聲,大聲怒斥道:「走開!」
那小子根本不在乎地嘿嘿笑著,站起身來藉著酒意就去摸傅曲穎光潔秀美的臉蛋。
「Get out of my face!」
傅曲穎猛然站起身來,奮力推了黃頭髮一把,然後大聲喊道,這喊聲有些歇斯底里近乎咆哮了。
彭遠征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聽到了傅曲穎這聲純英文的高喊。他臉se一變,向那邊衝了過去。傅曲穎不僅是他的朋友,還是投資商,要是在這種地方出了什麼事,他可是沒法交代。
但還沒有等他衝到近前,他的耳朵裡又傳進一聲非常彪悍高亢尖細的女聲,幾乎蓋過了酒吧本有的嘈雜聲浪:「Drop dead!」
瞬間,彭遠征抬頭目光震驚錯愕之中,其實同時望向那個方向的也不止是他一人——傅曲穎揚手揮舞著手裡的一個啤酒瓶,迎頭就砸在黃頭髮的額頭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酒瓶沒有碎,看起來質量很過硬。
黃頭髮的身子晃蕩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眼前天旋地轉,這一瓶子,幾乎把他砸暈了過去。
彭遠征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道這娘們也那個、那個太彪悍了……海吃海喝,還……當然,這是自衛還擊,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彭遠征衝到近前,傅曲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伏在他耳邊喊了一聲:「跑啊!」
說完,傅曲穎撒腿就跑,不多時就跑出了酒吧。彭遠征苦笑,也只好撒腿就跑。等酒吧的管理者和保安反應過來,兩人早已跑出酒吧,沿著馬路一路向西,不見了蹤跡。
狂奔了大概有兩三千米的樣子,傅曲穎終於撐不住,劇烈喘息著扶著胸口停下了腳步,無力地向彭遠征揮了揮手。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彭遠征探手扶了她一把,她已經雙腿發軟,站都很難站住了。
但她的臉se雖然蒼白,卻浮動著一層詭異的興奮紅光,她顫抖著大笑了起來,「舒服啊!我……我感覺……好多了。」
「我站不住了,讓我靠靠——你要紳士一點啊……」傅曲穎的身子明顯軟了下去。(。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