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位於大河下游,趙齊魏三國接壤的一帶的平原,南通魏國安陽,北連趙國邯鄲。濮陽曆史文化燦爛悠久,上古時代,五帝之一的顓頊及其部族就在此活動,故有"顓頊遺都"之稱。濮陽夏代叫昆吾國,春秋時期乃衛國都城,戰國後期始稱"濮陽",秦代設置濮陽縣。
這座古老的城池流出這諸多典故和佳話。如倉頡造字、晉文公退避三舍、柳下惠坐懷不亂……這裡也諸多歷史名人的出生長之地,如兵家之祖吳起,變法強秦的法家商鞅。在烽火連天,金戈鐵馬的亂世年代,南北要津,連貫東西的濮陽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春秋時期諸侯在此會盟十四次、晉楚"城濮之戰"、齊魏"馬陵之戰"都發生於此。
陳勝、吳廣起義後,章邯出潼關,剿滅各路起義軍,臨濟一戰大敗魏齊聯軍,魏王咎**而死,來援的齊王田儋也戰死沙場。之後章邯的並聚兵紮營於濮陽,正是看中了濮陽的軍事戰略意義。前不久章邯幾乎傾巢而出,率軍南下,在大河之南與齊楚兩國展開一場激戰。楚國紹興侯尹旭察覺濮陽秦軍大營空虛,採納韓信建議渡河突襲。
濮陽城外,大河之水浩浩湯湯,這個時代黃土高原的生態尚未受到太大破壞,黃河水質還算清澈。尤其是在兩河交匯之處,清澈的蒲水匯入黃河,河面更顯波瀾壯闊,頗有氣勢磅礡。濮陽城正在濮水之北,因而得名。
兩河相交之處,沖積平原土地肥沃,氣候溫和,桑樹遍野,一望無際,有桑間濮上的美譽。此時濮水邊的桑林裡,潛藏著一支萬人左右的軍隊,正是尹旭所部。他渡過濟水和大河之後,悄悄潛入濮陽境內,不敢輕舉妄動,打草精神。故而先躲藏在桑林之中,探查情況,摸清楚敵情之後再做謀劃。
此時已經入秋,但桑葉已經青黃相間,卻尚未脫落。正好也過了採桑養蠶的時節,茂密的桑林間罕有人至。茂密的桑林正好掩藏了士兵的行動,不會被人輕易發現行藏。
夕陽西下時,幾個人小心翼翼地穿越茂密的桑林,悄然來到濮水附近。兩河相匯的平地上營帳倉庫連天,高高的秦字大旗迎風飄揚,正是濮陽秦軍大營。
「章邯果然會選地方啊!」看;一眼秦軍營帳佈局,尹旭不由的讚歎。
韓信也道:「果真不錯!」
「說說唄!」尹旭近來的一大樂趣就是詢問韓信,聽他講行軍佈陣,謀劃策略。向兵仙請教,也算是給自己充充電,長點見識,多溝通也能增進彼此感情。
韓信一直胸懷大志,卻懷才不遇,好不容易抓住個機會,自然倍加珍惜。他深知一點,只有折服了尹將軍,他才有見到項梁叔侄的機會。連日的接觸後,他斷定尹旭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嫉賢妒能,故而敢坦言之說。
聽尹旭詢問,韓信解釋道:「沿河紮營,一來水源充足不虞擔心,而來兩條大河便是天然的屏障,省去了敵人從西南兩個方向偷襲,省去不少兵力,用於防守北邊的燕趙。軍營緊鄰大河金堤而建,上面是二十丈寬的御道,質地堅固,不管是調兵遣將或許糧草運輸都極為方便。」
蒲俊欽佩地點點頭,掃過遠處的秦軍營帳,說道:「那我們又當從何處襲擊呢?」
尹旭轉頭看韓信,問道:「韓信,你的看法呢?」
韓信輕輕笑道:「將軍已然有定計,何須問我呢?」
「要不還是一起說吧!」
「濮水!」
數過一二三,尹旭和韓信一口同聲說出心中所想。
蘇岸疑惑道:「濮水?你們不是剛說了嗎?章邯沿河紮營不久是為了防人偷襲嗎?前有大河,我們如何行動?」
蒲俊若有所思,看著湯湯濮陽,凝神思考。
尹旭輕輕笑道:「讓韓信來解釋吧!」
韓信道:「以濮水河面為屏障是好,大軍無法渡河偷襲是不可能的,少數幾個游泳過河卻是可以的。正是有了河水存在,秦軍就會大意,防禦方面就有機可乘。濮陽本身只有兩萬多守軍,如今分出去八千人,只剩一萬多。儘管只有一萬多,我們也不一定能佔便宜。所以我們要找尋秦軍的軟肋,達到目的就好,不一定非要正面開戰。」
「那秦軍的軟肋是哪裡呢?」
蒲俊瞧著碧波蕩漾的河水,河邊一座座高聳的倉房,猛然道:「糧草!」
「不錯,正是糧草。」韓信道:「章邯在濮陽經營數月,紮營於此還專門修建的甬道,以作運糧之用,再次聚集了不少糧食,除了此番隨軍帶走的,餘下看河邊的糧草數量就能算個大概,的少夠秦軍用半個月到二十天。要是一把火燒了,章邯怕是要大為光火!」
尹旭笑道道:「糧草沿河而建,怕的就是失火,救援起來方便。只要想辦法潛過大河,避開守衛的哨兵,就能引燃糧草,秦軍必然慌亂。當然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事在人為,必須一撥。只要河邊得手,再從另一邊帶人殺入,必能建功。」
「營地秦軍主要防禦對象是燕趙兩國,對我們的防禦和鬆懈,正是因此我們才有得手的機會。」韓信說話間,已經在留意營地裡秦軍崗哨位置,巡邏間隔時間等。尹旭不由歎道,這或許是將帥之才的基本素質吧!
夜幕很快降臨,幾人悄然退回桑林中。尹旭嚴令桑林裡的楚軍不可發出大聲響,不可露出半點火光,所有人只能啃食乾糧,飲用清水。若此時被秦軍發現,前功盡棄不說,還有很大危險。
尹旭吩咐蒲俊,從軍中挑出二十名水性精純的好手。楚軍多是南方人,這樣面的優勢不言而喻。旋即又吩咐道:「伯洲隨我渡河夕燒糧草,蒲俊你和韓信待火起之後,率軍掩殺。」
「將軍,你是全軍主將,不可輕易涉嫌,渡河燒糧草還是我去吧!」蒲俊不想尹旭冒險,故而主動分擔。
尹旭搖搖頭,叮囑道:「放心好了,我們定能全身而退。你一定要把我好時機,記住遇到問題要沉著,聽從韓信的意見!」
韓信心中泛起一陣感動,自己不過一個小兵卒,蒲俊確實從一開始就跟著尹旭起兵的,地位能一樣嗎?但從見第一面開始,尹將軍對他便欣賞信任有加。此時還特意叮囑蒲俊,這份信任當真難得。
這些日子的接觸,蒲俊看得出來,這韓信的兵法謀略確實非比尋常。明白尹將軍對他推崇備至,欣賞有加是有原因的,既然將軍說了聽他的意見,蒲俊就會照做不誤。一來是韓信有本事,比自己高明,二來尹旭的命令,他一貫嚴格執行。換做年輕氣盛的蘇岸,容易心高氣傲,說不定會固執壞事,這是尹旭留下他統兵的原因。
天空飄過淡淡的雲彩,月亮時隱時現,尹旭命人將劍刃全部塗黑,以免反光洩露行跡。細微之處,做的十分謹慎,韓信由衷讚歎,尹將軍能有此成就,實乃情理之中。
尹旭交代幾句,在眾人目送下,帶著二十名好手悄然潛水渡河燒糧草。蒲俊這邊也開始著手準備,準備給秦軍送上一份大禮。
秋夜的北方,眾人悄然潛入水中,一股冰涼驟然襲滿全身。不過對於尹旭、蘇岸和二十名楚國好手,並不算什麼。反而刺激他們頭腦清醒和作戰熱情。
一共二十二人,採用各種各樣的姿勢,暢遊水中。尹旭在軍校學習,游泳是必修功課,冬泳也是常有的事,十分純熟,這一段河水也並不湍急,故而領先而行。一會蛙泳,一會蝶泳,一會又來個自由泳。讓一批長在楚國河湖之濱的楚兵,大為汗顏,將軍果然非同尋常,潛水游泳都比咋咱厲害,不服不行啊
不用多久便看到岸邊的火光和糧倉營帳,越是接近對岸,眾人越是小心,不約而同降低了速度,唯恐發出一點聲響驚動了駐守的秦軍。冒險游泳過來,要是被人發現,前功盡棄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藉著夜色掩護,眾人悄然靠近岸邊,尹旭從水下抬出頭,充分調動視覺,聽覺,味覺觀察岸上的情形。
只聽岸邊有人道:「小五哥,這酒不錯,我悄悄榮倉中偷出來的,專門給你的。」說話的聲音有娘,有些嬌聲諂媚,尹旭不禁疑惑,難道秦人軍營中有女人?
「給我的?只是營中不得隨意飲酒,要是被校尉發現了?」
「怕什麼?此處就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何況這酒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小五哥莫要辜負才是。」
尹旭明白過來,不禁眉頭大皺,這廝不正常,似乎有龍陽斷袖之好?果不其然,岸上之人道:「蓮弟,難為這你這一番深情,為兄……為兄無以為報」
「小五哥你我之間……今日月色秀美,莫要辜負了這美好時光才是,不若我們在河邊共賞月色如何?」
月色秀美?有嗎?尹旭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雲層正好遮住月亮的光輝,難不成這對小兄弟也在河邊現場直播?尼瑪,搞了半天,受凍挨冷游過河就是為了看他倆……
見兩人走到推推搡搡走到河邊,尹旭等人只得潛下水中,露出眼耳口鼻小半個頭,掩藏好蹤跡。急促的呼吸聲和什麼,盔甲佩劍落地的身影響起,緊接著哥哥弟弟的低聲叫嚷起來。尹旭等人眉頭大皺,別提多鬱悶了。
待那兩人完全進入狀態,不知天地為何物時,尹旭給身旁的蘇岸使個眼色。兩人悄悄涉水爬了過去,烏黑的匕首已經從靴中拔出,或許是太投入的關係,胡天胡地的兩人個親兵壓根沒察覺,尹旭對蘇岸交換個眼神,默契地同時出手,兩把匕首同時劃過喉管,刺入後頸,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這兩名秦軍嗜好相同,近來一直眉來眼去,今夜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在這沒人的河邊值夜共度良宵。不幸的是他們遇到楚軍偷營,直到死的那一刻,猶自掛著滿足而興奮的笑容,看著緊挨的兩具屍體,尹旭眉頭一皺踢起地上的衣服蓋上去。低聲道:「去地府做對苦命鴛鴦吧向河中打個眼色,二十名好手悄聲魚貫而出。
一個小插曲並未影響既定行動,眾人紛紛擰乾身上的水漬,悄然向兩邊摸去,說話時再次響起。
「聽說南邊正打的火熱,前日還調了八千人過去幫忙圍困楚軍,或許這會已然大獲全勝了。」
「是啊隨便就能斬上幾顆首級,立功又沒咱們的事了,真是可惜,唉」
「可不是,整日裡蹲在著河邊,幾時是個頭啊」
尹旭暗自一笑,調兵支援還用的是報喜不報憂的理由,章邯你真是的他本想說這兩個小兵幸運,去了很可能死在雍丘城下,留在這……留在這也是個死,怪不得我啊
指揮手下摸上去,兩把匕首割斷喉管,秦軍陣亡人員中又多了兩個名字。蘇岸那邊也大有收穫,兩隊人一路推進,一共斬殺十六名秦兵。外圍崗哨清楚後,再耽擱怕有變故,尹旭命人立即行動,將營地點火的桐油倒在糧倉上,之後一個個風燈被挑落,一個個火把跌落在地。
熊熊大火燃起,習習河風吹來,風助火勢,瞬火光沖天。尹旭打個手勢,二十二人再次潛回水中,從遠處上岸離開。被驚醒的秦軍搶著趕來救火,看到十六具屍體時,頓時明白發生什麼。
「敵襲」
「敵襲」
「敵襲」
儘管及時示警了,卻還是晚了一步,震天的喊殺聲在前營響起。蒲俊和韓信見到火光燃起,知道尹旭這邊已經得手,哪裡還有遲疑,迅速策動萬餘楚軍直撲秦軍大營。
很多秦軍是睡夢中被驚醒的,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見到河邊火光沖天,四面廝殺聲震天,頓時有些蒙了。倉促之間應戰,亂成一團,楚軍以有心算無心,聲勢大振。
蒲俊和韓信指揮楚軍全力進攻,在秦軍營地殺敵不計其數,直到半個時辰後,秦軍才組織起有效抵抗,穩住陣腳。死傷卻已經超過三四千人,燃起的糧倉和營帳更是不計其數。
目的已經達到,楚軍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從遠處一處河岸上來的尹趕了回來,抹著臉上的水漬,笑道:「河水有點涼快啊想在那邊烤乾衣服再回來,只是火太大,秦國人也不大歡迎,只好先回來了。」
眾人開懷大笑,立即率軍撤退。秦國人剛剛遭遇伏擊,陣腳大亂,也不敢輕易追擊。尹旭遠遠瞧見,大火熊熊,會心一笑,這一遭冒險渡河偷襲濮陽,也算沒白跑。想起當日只是派人前去知會項梁,也沒去的正是的調令,也算是私自行動。與南邊的楚軍失去聯繫好些日子了,也不知戰況如何?該趕緊回去才是,只是說回去救能回去嗎?
有了這一把火,想來項梁等人也不會怪罪。尹旭只看到眼前,壓根沒想到,因為這把火帶來的連鎖反應和後續影響。甚至到後來事情發生時,尹旭也沒意識到,自己無意間竟做了一件影響戰局和歷史的大事。
也許,歷史本身就是由一串必然和偶然組合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