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學生安全,九點一到學校大門就會緊緊關起,遲到的學生家長只能由小側門按門鈴,麻煩廚房媽媽們開門。
但偏偏廚房距離小側門有段距離,裡頭又吵,而大桃班正好最靠近小側門,因此簡飛小朋友每天遲到幾乎都是她幫忙開門,所以就算簡飛以前是中桃班的學生,她這個大桃班老師反而比中桃班的梅花老師,還要常和簡凡見到面。
關上水龍頭後,夏季荷忍不住轉身看向教室,卻發現各家美人還在激烈討論著某單身人父的擇偶條件,絲毫沒注意到小側門這邊,為了不讓戰火蔓延到外頭,她快步走向小側門,替父子倆開門。
「簡先生早,小飛早。」她笑咪咪的打招呼,可腦中卻驀然想起今早的夢境,心裡不禁驟然撲通一跳,竟心虛的不敢直視眼前的簡凡。
夢歸夢,回到現實後,她可是懦弱又沒用的膽小鬼啊!
為了掩飾心虛,夏季荷只好連忙低著頭看向帥氣小簡飛,五歲的小臉圓潤稚氣,但五官神韻卻酷似一旁的父親,明顯也是帥哥一枚。
「抱歉,今天遲到又麻煩你了。」相對於她的閃躲,簡凡卻是目光筆直的盯著她看,一手挾著公文包,一手拎著紙袋,低聲道歉。「我會請保母五點之前接小飛回家,麻煩你注意一下。」
「沒問題。對了,教室裡正在舉辦同樂會,很多家長也來了,簡先生想要一同參加嗎?」雖然臉頰發燙、心跳失序,她還是匆匆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我趕上班。」他低頭凝視著她。
「喔。」她輕應一聲,沒有多說什麼要求他留下來與大家同歡的話,反倒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他馬上就要走了,這樣她就不會那麼心虛了。
鬆了口氣後,她臉上的表情總算不那麼僵硬,只是她等啊等的,卻發現眼前的男人明明開口說要趕上班,但始終沒有離開。
三秒後,她忍不住再次朝他看了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看著她,驚得她尷尬一笑,然後迅速轉移視線。
噢,她到底搞什麼啊,今天是小飛從中桃班升到大桃班的第一天,身為大桃班導師她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小飛身上才對,她幹麼在意簡凡究竟要不要離開?
她的作賊心虛也太明顯了吧,他一定會覺得她怪怪的!
夏季荷在心中暗罵自己一聲,這才連忙蹲下身,專心面對眼前的簡飛。
「小飛,恭喜你長大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大桃班的學生了,請多多指教。」
看著眼前的夏季荷,簡飛眼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嘴角甚至有些彎彎上揚,但那張小嘴偏偏就是彆扭,故意口是心非地說:「哼,有什麼好指教的,以前我讀中桃班的時候就認識你了,和你又不是不熟。」
「嗯,你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她忍著笑,完全同意他的話。
簡飛,全蜜桃幼兒園最受歡迎的小帥哥,除了臉蛋像父親,腦袋口才更是一等一的好,以前就讀中桃班老是把梅花老師氣瘋,鬧得梅花老師經常連人帶書包地把他扔進大桃班,相處的機會多了,他們不熟也很難。
不過事實雖是如此,但絕對不能照實說出來,否則一定會惹惱某個小傲嬌。
「那你幹麼還裝見外?」他橫睨著她,明明只有五歲,說話的口吻和語氣卻像極了大人。
「我沒裝見外啊,我只是很高興你終於升上大桃班了,這樣子我們以後就能天天一起玩啦。」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忍不住對他眨了眨眼楮。
感受到她的親暱與和善,他馬上就害羞得臉紅了,可小臉上偏要裝出不在乎的模樣。「我是來讀書的,又不是來玩的,幹麼把我當作是小桃班的小朋友……」
聽著他的小聲嘀咕,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是是是,你當然不是小桃班的小朋友,既然如此,那你願意進教室幫我收碗盤嗎?」
「看在你幫我開門的分上……好啦。」
「真的嗎?謝謝你!」看他如此「勉為其難」的模樣,她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卻是真心真意的向他道謝,然而就在她正打算用手按下自己的笑意時,沒想到許久沒出聲的簡凡,忽然開口說話了。
「荷花老師,從今天起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小飛了。」
「你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一點也不麻煩。」聞言,她立刻站起身謙虛搖手,誰知道一抬頭卻墜入他靜若深海的一雙黑眸。
一直以來,她總是覺得他的眼楮好漂亮好深邃,彷彿月夜下的深海,卻佈滿神秘璀璨的光芒,每次當她與他四目相望時,總有一種被深深吸引的感覺,像是隨時都會被吸入裡頭,不知不覺地淪陷。
「小飛脾氣不好,這是我的名片,若是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找我商量。」他頗有深意的從公文包裡抽出名片,交給她。
「好的,這是當然。」她有些侷促的接過名片,低頭一看,就見到首席設計師五個大字,而印在前頭的內衣品牌,無巧不巧就是她最鍾愛的內衣品牌,她身上穿的這套內衣就是出自於這家。
雖然早知道他是個內衣設計師,但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個「首席」。
不過話說回來,家長的聯絡方法辦公室裡早就有了,他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的拿名片給她?
雖然滿腔困惑,她還是很有禮貌的把名片收了起來。
眼看自己來到小側門已有段時間,而教室裡還有一堆家長等著她,正當她打算開口跟他道再見時,他卻忽然朝她靠近一步,用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問--
「荷花老師,你考不考慮三十四D?」
「嗯?」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的視線輕輕掃過她的胸前。
「你知道嗎?其實……你穿小了。」他含蓄暗示,神情雖然依舊淡漠,但眼神卻是熠熠閃亮,像是蘊滿了明亮笑意。
瞬間,她只覺五雷轟頂,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
他說什麼,他說她考不考慮三十四D?還說……還說……還說她穿小了?!
這算是……性騷擾嗎?
她目瞪口呆的望著他。
他的嘴角也掠過一絲笑意。「這種事很重要,所以我才會冒昧提醒你,名片上有我的電話,如果你有任何疑問或需要什麼幫助,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這是他第二次提到她可以打電話給他,無關小飛,而是因為她。
她沒發現,只覺得一股羞恥湧上心頭,超想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胸部。
她才覺得他的眼楮深邃如海很好看,他都是看到哪裡去了?
難道內衣設計師都有這種職業病嗎?
她面紅耳赤,頓時有種被人看透的狼狽和心驚,更驚覺自己可能變胖了。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骨感美女,也有好一陣子沒量體重了,所以才沒特別注意,難道她真的胖得很明顯嗎?明顯到他一眼就發現?
她的內心淌血,臉上卻不得不勉強擠出一抹客套的微笑。
「謝謝,我……會考慮,謝謝您這麼熱心,時間不早了,祝你一路順風,開車平安,再見。」語畢,她再也忍不住羞愧,當著他的面把側門迅速關上。
好丟臉!
她不敢透過門板上的鏤空細縫看簡凡有沒有走,只是飛快的轉過身。
以前她和簡凡也不是沒有說過話,但通常只是普通的寒暄招呼,怎麼今天話題一下子跑到她的胸部上去……
「哦……你臉紅了,原來你也喜歡我爸爸!」一旁,小飛像是發現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忽然大聲喊了出來。
夏季荷低下頭,臉色更赧,卻怕這些話被教室裡的那群單身女子給聽到,連忙鄭重澄清。「我不是喜歡你爸爸,而是覺得羞恥。」
他沒有反駁,只是很本能的反應。「你真的懂得羞恥嗎?」
她無言以對,只覺得簡氏兩父子今天都是專門來打擊她的。
「喜歡就喜歡,有什麼好害羞的,我爸爸很多人都喜歡。」他驕傲說著,然後挺起胸膛像只耀武揚威的小公雞,昂首闊步的步向大桃班,留下她無語問蒼天。
遺傳,果然非常奇妙,奇妙到讓人足以咬牙切齒。
看來小飛說的真是對極了,他讀大桃班實在太不幸了。
身為大桃班的導師,想到未來一年她都得經常跟簡凡碰面,她就覺得好尷尬,連臉都更燙了。
不過話說回來,關於他的傳聞那麼多,她怎麼就沒聽過他關心過其他人的SIZE合不合?
夏季荷低下頭,默默看著自己的胸前,覺得整體包覆力還可以,但確實是有點緊繃了……
難道,她真的是變胖了?
幸虧經過那次「專業性」的對話後,夏季荷非常慶幸簡凡再也沒有發揮職業病,讓她不至於每次見面都尷尬,日子也就這麼無風無浪的過了一個月
這段期間內,簡飛依舊常常遲到,但是在校表現卻是突飛猛進,至少比起在中桃班天天惹是生非的霸王模樣,實在是溫順不少,只可惜好景不長,今天下午他又再度闖禍了。
他一口氣弄哭了八名小朋友,連園長都被驚動。
隔壁中桃班的梅花老師跑來安慰之餘,也不禁拍著胸前,低聲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這隻小惡魔,但卻是見怪不怪,誰叫簡飛太受歡迎,身邊總是會圍繞許多妹妹,偏偏他的個性又早熟,最討厭被一群幼稚鬼糾纏,所以就發飄了。
今天他也是被妹妹糾纏,因為瞪也瞪不走、罵也罵不退,他不堪其擾,只好一勞永逸把所有妹妹都瑞離身邊,然後模仿電視劇裡慣用手法,把點心愛玉湯全淋在那個偷親他的妹妹頭上,之後孟姜女哭倒萬里長城的戲碼就開演了……
事發當時她人就在教室,但大桃班共有二十名小朋友,她很難面面俱到,只好認命收場,安慰痛哭的八名小女生,並帶著那滿身是愛玉的小女生去廁所清洗,幫她換上乾淨的備用衣服。
等她回來後,教室地板上還有愛玉湯,她卻沒有立刻收抬,也沒有生氣責罵那位罪魁禍首,只叫小朋友到教室的另一邊玩耍,小心別踩到愛王湯,直到四點下課鐘響,大部分的小朋友都被家長接走。
時間一分一秒前進,小朋友一個個走出校門,直到教室只剩下她和小飛,她才終於把抹布和水桶拿到教室裡,走到罪魁禍首面前,微笑開口。
「開始動手收抬吧,你先把愛玉掃到水桶裡,再用濕抹布把地板擦乾淨。」
小飛抿著嘴不說話,只是捧著故事書坐在角落,始終不肯動作。
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還悶著一縷潮濕的土味,恐怕不久之後就要下雨,天氣悶熱得很,教室裡的日光燈照著他的小臉,清楚映出他臉上的慍怒和倔強,她並不催促,只是拿起一個抱枕,坐到他身邊。
「自己闖的禍必須自己收抬。」她笑咪咪丟下一句話。
「我才沒有闖禍」他生氣反駁,握著故事書的一雙小手捏得死緊,指節幾乎都要泛白了。
「可是很多小朋友都看到了,是你『親手』把愛王湯倒在佳羽身上,還灑了一地。」她強調重點。
「那是她們逼我的」他用力放下手中的故事書,又恨又委屈的抱怨。「我一直不准她們過來,她們卻一直勃著我,不只偷親我,還搶我的書,討厭死了」
看著他委屈不平的模樣,她沒有和他爭論,只是揚高嘴角,愛憐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