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心的房間也有一個露台,露台上不但擺了兩人座的鞦韆椅,還多加了一張超豪華貴妃椅,使得四坪大的露台變得有些擁擠。
齊妍心嘿嘿嘿的笑得很詭異。「你最近很『性福』哦!」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不幸福啊。」她的反應沒有那麼遲鈍,當然知道好友所言的是「性福」,不過她可不想跟著起哄。
略微一頓,齊妍心刻意壓低嗓門。「我都聽見了。」
心一驚,她緊張的嚥了口口水。「聽見什麼?」
「你知道嗎?你們房間的下面正好是影音室,前天晚上我睡不著跑去看影片,看到一半,突然樓上傳來砰一聲……」齊妍心誇張的雙手抱住胸口,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眨了眨眼睛,緩緩的又道:「我豎直耳朵聽,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那是什麼聲音呢?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我……我怎麼知道那是什麼聲音?」沒錯,前天晚上他們確實不小心從床上滾到地板,可是,這裡的隔音設備不是很棒嗎?
「不知道嗎?」齊妍心的笑容越來越詭異了。「沒關係,我很擅於模仿,我來喚醒你的記憶好了。」她隨即清了清嗓子,一副準備大展「歌喉」的樣子,當然,還來不及出聲,姚以樂已經撲過來摀住她的嘴巴。
「你不要以為裝模作樣就可以唬弄人。」
「……」齊妍心懊惱的用力扯開她的手,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如果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根本不必在意啊。」
「我是為了你好,你是還沒有嫁人的千金小姐,最好注意一下形象。」
「咦?我都還沒出聲,你怎麼知道那種聲音有損我這位千金小姐的形象?」齊妍心戲謔的挑起眉。
這會兒真的是啞口無言了,是啊,她根本是做賊心虛。
「你就承認自己很『性福』嘛!」
「我……我剛剛不是說了,我從來沒有不幸福。」
「你別再跟我裝傻了,你很清楚此『性福』非彼『幸福』。」
「我不管是哪一個,不要忘了你是未出閣的千金小姐。」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總而言之,全家上上下下現在都在等你的肚子傳來好消息,你可要每天努力加油喔!」齊妍心唱作俱佳的舉起手比了加油的動作。
轟!白嫩的嬌顏瞬間被烤成紅蕃薯,如果好友真的聽見什麼聲音,其他的人是不是也聽見了?以後,她怎麼見人?
「不行不行!」齊妍心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搖頭。「太努力、太過恩愛了,聽說反而不容易懷孕。」
她嬌嗔的瞪大眼睛。「你閉上嘴巴別再胡扯了。」
「這是真的,我有一個同事就是這個樣子,結婚兩年一直沒懷孕,人家就建議她和老公嘗試一下小別勝新婚的滋味,沒想到,真的如願懷孕了!」齊妍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想也有道理,人哪有辦法天天都很興奮,蝌蚪的數量一天比一天少,想要有一隻蝌蚪游到終點,那就更困難了。」
她真的很想拿膠帶將這個女人的嘴巴封住。「你還沒結婚,說話難道不能含蓄一點嗎?」
「我們是好朋友,幹麼遮遮掩掩又那麼不坦率?」
姚以樂退回鞦韆椅,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不爭論了。
齊妍心離開貴妃椅,湊到好友身邊。「不管怎麼說,恭喜你,終於跟我哥哥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了。」
是啊,她以為自己必須努力個一兩年,沒想到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之間就跨越了那麼大一步,感覺真的好像在作夢。夜裡躺在他的臂彎裡,總是有一種作夢的感覺,這一切會不會一覺醒來就消失不見了?
第一個晚上,她全身酸痛又疲憊,可是一刻也沒辦法閉上眼,就怕天一亮,屬於他們之間的親密都會像幻影消失了。
現在,雖然沒有一開始那麼擔心害怕,但心裡始終有一股揮之不去的不安,他們之間的親密會一直持續下去嗎?會不會有一天他又不理她了?
這種時候不免會想,若是有了他的孩子,這種不安的感覺想必就會不見吧。
「我真的很好奇,我哥在床上是什麼模樣?」
「齊妍心!」
「雖說男人性本色,可我哥哥是那種溫文儒雅之中帶點冷冰冰的男人,實在無法想像他在床上的德行。」齊妍心用肩膀輕輕撞了她一下,對著她擠眉弄眼。「怎麼樣?他在床上是不是變了一個人?」
她乾脆伸手摀住耳朵,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你不要那麼小氣,分享一下嘛!」
沒聽見就是沒聽見,不管這個女人說了什麼,她都不會回應。
「不想說就算了。」齊妍心將她的手從耳朵上拿開。「好啦,我們現在來討論正經事,你有沒有興趣畫插畫?」
怔了一下,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跟插畫扯上關係。「你是不是問錯人了?」
「沒有,你不是會畫畫嗎?」
「我只是懂一點皮毛,借此抒發心情而已。」
「宇文集團每一年都會發行一本刊物,介紹集團的年度計劃和重要活動,一直以來都是用攝影作品當插頁,可是明年想改變一下風格,改用活潑一點的手繪插畫。記得以前在廣告公司的時候,我看過你畫漫畫,超級喜歡。既然是自家人,插畫的工作當然要交給你。」
「我老早就不畫了。」自從得知凌華月跟齊孟石交往之後,她對塗鴉的熱情就完全消失了,多年以來,她畫畫的目的是為了思念石頭哥哥,既然石頭哥哥不再屬於她,也就沒有畫畫的動力了。在廣告公司任職時,因為看到一幅很棒的畫,不自覺的隨手用漫畫來呈現那幅畫,沒想到就讓好友瞧見了。
「不畫又不等於不會畫。」
「我不行,我又不是專業人員。」
「試試看嘛,別忘了,現在你可是齊家的一分子,難道不能為宇文集團貢獻一點心力嗎?」
「不是不願意,只是擔心我做不來。」
「我對你有信心,不要忘了,你可是有個免費的名師指導你。」
「原來你是對我媽有信心啊,很抱歉,我那種小孩子的作品從來不敢在我媽面前獻醜。」
「你不要故意扭曲我的意思,我看上的是你畫的漫畫,只是想那位名師不會拒絕給你意見。」
「我不過隨手塗鴉,你就這麼信任我,那還真是謝謝你。」
「雖然那是隨手塗鴉,但我竟然到現在還印象深刻,可見你繪畫的功夫有兩把刷子。」齊妍心伸手阻止她反駁,接著又道:「不急,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想清楚了再答覆我。」
不用了,現在就可以明確回答好友,她絕對無法勝任,可是,有份差事來打發時間也不錯,好吧,那就再考慮看看好了。
夜深了,齊孟石目無焦距的看著天花板,遲遲無法入眠,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凌華月的忌日了,可是現在他的心思意念完全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側過身子,凝視著枕邊人,她睡著的容顏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相信不管是哪個男人見了,抗拒的心都會柔軟下來,何況他不是鐵石心腸,當然也會動搖……只是如此嗎?現在,他還可以清清楚楚劃分他們之間的界線嗎?
對她,他就像著了魔,眷戀她肌膚上的溫暖細緻,貪戀她在他身下沉淪嬌吟的嫵媚,迷戀她筋疲力盡之後的慵懶。
每天,總是滿心期待黑夜的來臨,明知道不應該沉溺,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越過他們之間的界線,但就算覺得對不起凌華月,可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他的心就是渴望靠近她、認識她。
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了,他喜歡她純真燦爛的笑容,喜歡她狼狽不堪的無辜模樣,喜歡她害羞到連耳朵都紅通通的樣子,喜歡她用愛戀的目光看著他,喜歡她對他的坦率熱情……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他輕柔愛撫她裸露的手臂,為什麼會沉溺的如此快速?
從新婚第一天,他改變對她原先的看法,直至今日,她沒什麼改變,總是做出教人不可思議的事,像是那天不小心把園子的盆栽剪成「禿頭」,還有昨天不小心跟奶奶的愛犬雪花玩得跌進游泳池變成落湯雞。
想到她跟雪花在游泳池的畫面,他忍不住就放聲大笑——
「誰躲在那裡偷笑?」
原本,他只是想躲在起居室外的露台上靜靜看著她,可是既然被人家逮個正著,只好坦然跨過欄杆,走到游泳池邊。「雪花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愛犬?連游泳都找她作伴,感情很好嘛。」
「這個時候你應該趕快把我們從游泳池撈起來,不是說一些風涼話。」
「對不起,我立刻將你們兩個撈起來。」他趕緊伸手將一人一犬拉上來。
雪花很帥氣的甩了甩身體,高傲的丟下同伴一走了之,可憐的姚以樂冷得直打哆嗦,連移動半步的力氣都沒有,齊孟石立刻脫下身上的外套為她披上。
「我還以為你去公司了。」
「我跟爸爸在起居室討論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正準備去公司一趟,就聽見你和雪花落水的聲音。」
「真是奇怪,為什麼老是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因為他總是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他當然不敢老實說出來,只道:「你還是趕快回房間換衣服,免得著涼。」
她立刻打了一個噴嚏,這會兒不敢多話了,趕緊往屋內跑。
他目送她離去的身影,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改變,那麼改變的人就是他,正因為如此,更教他不安,為什麼他有這麼大的改變?她做了什麼?若她真的做了什麼,那就好了,問題是,她並沒有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而是他不由自主尋找她的身影,追逐她的一顰一笑。若她多一點心眼算計他,說不定她就會變得平凡無奇,不足以教他多看一眼。
這時,姚以樂半夢半醒的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的目光教她全身一陣酥麻,瞬間清醒過來。她靦腆嬌羞的一笑,問:「天亮了嗎?」
「還沒,想不想看日出?」
「看日出?去哪裡?」
「海邊啊。」
她很用力的點點頭,然後跟著他一起起床,迅速刷牙洗臉,當他們整裝完畢,時間已經四點半了。
出門第一件事,就是先來到便利商店採買食物和咖啡,再一路直奔海邊,當他們抵達目的地,天色已經露白了。
齊孟石在沙灘上鋪了一塊毯子,兩人就坐在毯子上,享受著從便利商店買來的早餐,等候晨曦東昇的那一刻。
「冷嗎?」雖然他已經幫她準備了一件風衣穿在身上,可是她太瘦弱了,看起來就是教人不放心。
「不會,我特別喜歡吹海風,尤其這個季節,吹起來特別舒服。」
「為什麼喜歡吹海風?」
「你不覺得在海邊會讓人的視野和心胸都變得很寬闊嗎?」
她挺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裡會覺得自己真是太渺小了,不管多用力哭泣,都無法跟海浪奔騰的氣勢並駕齊驅;不管多用力大吼,都會消失在看不見邊際的天地之間。」
他看著她的目光轉為溫柔。「你是不是常常跑來這裡大哭大吼?」
微微一怔,她不自在的一笑。「沒有啦,只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偶爾會跑來這裡發洩一下。」當初以為自己跟石頭哥哥從此成為兩條平行線,她就是在這裡度過一天,哭過了、吼過了,四周的一切依然沒有改變,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