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單純嗎?」
「……要不然,你以為呢?」沒錯,他只是基於責任保護她。
「這要問你自己,我不是你肚子裡面的蛔蟲,哪能摸透你的心思?」這下子麻煩大了,這個傢伙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心正在分裂,想要這個,又放不開那個……換成是他,恐怕也是左右為難,一個是誓言守護的小情人,一個是美麗動人的賢妻。
「如果我是沒有責任感的負心漢,就不配成為宇文集團的接班人。」
手一攤,陳赫無話可說了。「我只是希望你盡早想清楚,不要放不下這個,又想抓住那個,三心二意的結局往往是兩頭空。」
如果找不到小平安,而姚以樂又堅持跟他離婚,他還真的是兩頭空……不要胡思亂想了,眼前最要緊的是找到小平安。
結婚之前,姚以樂最大的樂趣就是跑到「果子複合式麵包店」喝咖啡配起士麵包條,待在這裡,總是可以聞到小時候令她幸福的麵包香,那是媽媽的味道,令人回憶的香味。
特別是當石頭哥哥跟凌華月在一起之後,這兒就成了她「療傷」的地方。回憶媽媽說的話,「小平安,你一定要勇敢堅強,完成媽媽未實現的夢想。」媽媽真的期待她實現未完成的夢想嗎?小時候以為如此,長大之後漸漸明白,這是媽媽教她勇敢堅強的借口,所以想著媽媽的心意,她就會鼓勵自己打起精神。
結婚之後,因為角色從「女兒」轉變成「媳婦」,新婚初期不好意思一直往外跑,齊家離這兒又很遠,來往交通實在不便,自然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愛來就來,也只能任由好友責罵她「重色輕友」。
現在,面對自己給齊孟石一個禮拜的期限,她覺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在家裡實在待不住,回娘家又擔心家人瞧出端倪,最後只能窩到這裡了。
第一天來,好友不會覺得很奇怪,可是連續來了三天,再粗線條的人也會感覺奇怪,何況彭凱玲是個心細的人,馬上嗅出異樣,一逼問,兩三下就教她全盤托出。
「你要離婚!」彭凱玲激動的聲音連玻璃帷幕都震動了,還好現在是店裡最冷清的時候,她們又坐在最角落的位子,要不然看到她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客人短期內都不敢上門了。
姚以樂將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央,「噓」了一聲。「你小聲一點,我還沒有簽下離婚協議書。」
「在我看來,這跟簽下離婚協議書根本沒有什麼兩樣。」彭凱玲的聲音是縮下來了,可是依然殺氣騰騰。
她不禁苦澀的一笑。「看樣子,你已經認定齊孟石的答案不會改變。」
「我……前任女友來找,他的心難免會搖擺,這種時候叫他向你保證,他不但會成為好丈夫,也會成為好情人,機率根本是微乎其微。」彭凱玲真的很想拿棍子朝她的腦袋瓜敲下去,怎麼會下這種一點勝算也沒有的賭注呢?
「若是如此,那也沒辦法,不屬於我的,就是不屬於我的,抓著不放有什麼意義呢?」她故作豁達的手一攤。
「他從一開始就是屬於你的!」
「我已經錯過了。」
彭凱玲生氣的雙手在胸前交叉。「你想氣死我嗎?」
「這是事實,當一個人的心飛走了,就不再屬於我了。」
「齊孟石是不是有重度近視?怎麼看上凌華月那種像公主一樣嬌貴又難伺候的女人?」彭凱玲激動的站起來,在旁邊的走道來回轉圈子。「我快瘋了,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天理?」
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又不是你老公被搶了,你幹麼這麼激動?」
彭凱玲惡狠狠的一瞪。「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難道要我哭嗎?」她起身將好友推回椅子坐下,再跑去自助吧檯倒了兩杯冰開水回來,喝了冰開水,情緒已經稍稍冷靜下來,不過,這對彭凱玲顯然一點幫助都沒有。
「你好不容易跟齊孟石在一起,你應該使勁渾身解數守住他,怎麼可以把他讓給那個劈腿的女人?」
「我只是將決定權交給齊孟石,並不是將齊孟石讓給凌華月。」
「這兩者有什麼差別嗎?」
「說不定結果一樣,可是對我來說卻不同意義。」
「在我看來,你不過是給自己找退讓的理由。」彭凱玲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
「總之,我堅決反對你的作法,想想看,為了等那位石頭哥哥,你放棄一卡車優質的好男人,結果等到齊孟石的移情別戀,這會兒好不容易,因為人家不要他了,你將他回收,他應該感動死了,怎麼可以轉身又投入那個壞女人的懷抱?」
她乾脆閉上嘴巴,什麼都不要說,因為她還抱著期待等候他的答覆。
常常有人笑她天真,就像當初人家要她小心凌華月,說這個女人心眼很多,可是她認為待之以誠,人家也會真誠待她,結果證明,她真的太天真了。
沒錯,她是太天真了,但是她不曾後悔,人最重要的是對自己負責。
「我不應該潑你冷水,可是,如果他沒有辦法滿足你的要求,你真的準備當個笨蛋,簽下離婚協議書嗎?」彭凱玲不是不瞭解好友的心情,這個女人總是喜歡往好處想,當然,這是對的,但是面對這麼重要的事,多一分謹慎總是比較好啊。
「如果真心愛一個人,我也只能當個笨蛋。」
彭凱玲張開嘴巴,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嚥下,是啊,正因為這個女人是個笨蛋,將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投注在她和張均遙身上,他們才可以開這家「果子複合式麵包店」。
這家店剛開始虧錢的時候,她不曾有過一句抱怨,當生意越來越好,開始賺錢了,她竟然要求退股,好讓他們夫妻可以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店。
老實說,她常常覺得這個女人的腦子結構不正常,每個人在她眼中都是弱者,卻看不見自己才是真正需要受保護的人。
「果果,為什麼不換一個角度思考呢?如果因此確認齊孟石的心意,往後,我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彭凱玲沒好氣的點點頭。「樂觀看待事情是好事。」
「那你就笑一個啊,幹麼臭著一張臉?」她靠過去捏了捏好友的臉頰,當然,馬上被那位小姐氣呼呼的拍掉,她誇張的對著悲慘的玉手呼氣「惜惜」,這個女人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最好提醒你,齊家的老夫人不是很喜歡你嗎?她想必不會答應你們離婚吧。」
「先斬後奏,奶奶也莫可奈何。」雖然奶奶是一個很難纏的角色,可是孫子不幸福,奶奶也不好過,相信奶奶會尊重他們的決定。
「先斬後奏?老人家年紀那麼大了,你拿這種事刺激她,萬一吃不消,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遲疑了一下,她信心十足道:「奶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小事絕對不會讓她倒下來。」
「你確定,她不是滿心期待你為齊家添後嗎?」
「總會有女人幫齊家添後。」
額上出現三條線,這個女人真的有一種讓人使不上勁的本領。
「真有別的女人懷了你心愛男人的孩子,我就不相信你還可以這麼輕鬆!」
「那也沒辦法啊。」
彭凱玲終於放棄了,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好啦,我不管了,你這人就是這個樣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點溝通的空間也沒有。」
她不是沒辦法溝通,而是一旦下定決心,就會硬著頭皮往前衝。
經過三天的奔波,齊孟石按照好友的提議,首先找出育幼院重建後那一年的院童名單,確認這些院童來自哪些育幼院,再一一跑到這些育幼院調查他們的資料,終於找到失火之前待在慈愛育幼院的幾名院童。
可是接下來,事情並不順利。尋找這些人倒也不難,而這些人也聽過小平安這號人物,問題是小平安在育幼院待的時間不長,這些人跟她不熟,自然不會有她的下落。
值得慶幸的是,小平安離開育幼院之後,每隔一個月就會專程回育幼院看果果,她們兩個的感情一直很好,大概只有果果知道小平安的行蹤,可惜果果在育幼院重建之後,並沒有再回到育幼院,沒有人知道她此刻身在何處,不過果果一直有個願望,將來想開一家麵包店,很可能就在某家麵包店當學徒。
台灣的麵包店沒有上萬,也有好幾千,想經由這條線索找到果果,並不容易,可是卻為他開啟一扇希望之門,再透過育幼院的這些人幫忙尋找小平安和果果,他們一有消息就會連絡他,相信終有一天,他一定會找到人。
這一忙,他完全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總之,往常這個時間回到家,姚以樂已經上床睡覺了,可是今天她竟然坐在露台的鞦韆椅吹風,這顯然是在等他……一道念頭閃過腦海,她給他一個禮拜的期限到了。
不過,若她主動追著要答覆,他當然會假裝沒這回事。「怎麼還沒睡?」
「我很想喝紅酒,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你不可以喝酒。」
「睡前一杯紅酒有益健康。」前面的圓幾上已經擺了一瓶紅酒和兩杯倒了八分滿的紅酒,明擺著今天晚上她要痛快的喝一杯。
「好吧,就喝一杯。」他的話剛剛落下,她已經一口幹掉一杯紅酒,然後又拿起紅酒幫自己的杯子倒滿,他兩眼頓時瞪得像銅鈴。「你不是只喝一杯嗎?」
「我是說睡前喝一杯紅酒有益健康,只想喝一杯的人是你。」
怔了一下,他的唇角不自覺上揚。「沒想到我老婆也會玩文字遊戲。」
老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稱她「老婆」,感覺不太一樣,不再是那種建立在關係上的「妻子」,而是白首到老的「牽手」……她連忙甩了甩頭,真是太可笑了,不過是「老婆」兩個字,她就可以產生這麼不切實際的聯想。
「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算了。」
「我喝。」他才剛剛伸手拿起另外一杯紅酒,她已經咕嚕咕嚕兩三下幹掉手上的紅酒,還發出暢飲之後感到十分爽快的聲音,教他眼珠子差一點蹦出來。「你不要喝這麼猛,小心喝醉酒。」
「沒關係,喝醉了就躺下來睡覺,反正不在草皮上。」她舔了一下唇瓣。「我都不知道紅酒這麼好喝。」
「你不可以再喝了,真的會喝醉。」他放下手上的酒杯,轉而拿起圓幾上那瓶紅酒,不准她再喝了。沒關係,她就改喝原本倒給他的那杯紅酒,喝完了之後,還對傻眼的他咧嘴一笑。
「你不要這麼緊張,我喝醉酒就睡覺,不會給你丟臉。」
「我不是擔心丟臉。」他怎麼覺得這個女人已經喝醉了?
「那就沒有理由不讓我喝啊。」
「……我不喜歡躺在旁邊的女人滿身酒味。」
「今天晚上我可以待在露台。」只怕今天晚上她也睡不著。
即使還沒喝醉酒,看她的樣子也差不多了,要不,怎麼會說出這麼荒謬的話?
「你認為我是那種將老婆丟在這裡不管的人嗎?你在這裡睡上一夜,明天早上醒來不但會全身酸痛,還會感冒。」
「那我等一下去泡個香噴噴的熱水澡,保證將全身上下的酒味沖乾淨。」
「總之,你不准再喝了。」
瞪了他一眼,她孩子氣的做了一個鬼臉。「你真是小氣。」
「不管在什麼地方,喝酒一定要節制。」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不喝就不喝,我也不是多愛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