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妍喝得爛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扶著痛得快爆炸的頭，撐起身子，迷濛地環視四周。
從牆壁、地板到床單，整間房都是白色，而且地板上一根頭髮都沒有，說明房間的主人是個有潔癖的男人，而且不只是輕度潔癖。
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在這？
昨晚好像和蕭慕那個混蛋喝酒……
蕭慕？
季清妍頓時如同被雷劈了一下，陡然清醒過來，急忙檢查衣服，發現已經換成了男士睡衣。
難道昨晚自己……
「Morning！我準備好了早餐，想在房間吃，還是餐廳？」
季清妍瞪向他，就像看到了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張牙舞爪衝她笑得很邪惡。
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抓起枕頭砸向他。「王八蛋！你趁人之危，卑鄙無恥！」
蕭慕閃身躲開，「一大早就發脾氣，大小姐果然起床氣很重！」
「你禽獸不如！」
「我是禽獸不如，但我禽獸你了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他苦惱地搖搖頭，隨即揚唇，露出極為邪惡笑容。「怎麼？莫非做春夢了，我還是男主角？」
「滾！快把衣服還給我！」
「衣服在洗，你先穿這套吧！」蕭慕從衣櫃裡拿出一套丟給她，「我以前的女人留下的！」
季清妍厭棄地丟到一邊的，「我不要穿那些女人的衣服，我還不想得艾滋！」
「瞧你說的，瞧不起小姐是不是？太職業歧視了！」
「我不是瞧不起小姐，我是瞧不起你！」
蕭慕樂了，「嘴巴還挺厲害的……那套衣服是我讓人新買了送過來的，故意逗你而已！你的反應，完全在我預料之中，公主病！」
季清妍快抓狂了，「我沒時間跟你鬧，快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行行行……嗓門這麼大，房子都快被你掀了！」他慢條斯理地走到浴室，把衣服從烘乾機裡取出來，還給她。「你昨晚吐了我一身，臭死了！我本來想幹點什麼，都沒了性致。我可沒碰你一根手指頭！放心！」
「你要是敢碰我，我跟你拚命！」
「這麼大反應，還是處女吧？」蕭慕笑得那叫一不懷好意，「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應該是老處女才對！長久得不到男人的滋潤，難怪荷爾蒙失調，脾氣暴躁。嘖嘖，仔細看，好幾條皺紋……」
季清妍快氣死了，一拳頭砸過去，「你去死吧！」
蕭慕穩穩接住，「嗨嗨！別動不動就掄拳頭，你那名門千金的修養都被狗吃了嗎？」
「對你這種人，修養簡直是一種浪費！」
「是嗎？照我說，你都沒兩年青春了，還和一已婚男士死磕，那才是一種浪費！」
「不關你的事！」季清妍掙扎，「放開！」
蕭慕依言鬆了手，「行！不惹你了！趕緊把衣服換了，出來吃早餐！」
他走了幾步，又倒回來，壞笑道：「哦……忘了告訴你，我昨晚雖然沒有碰你，但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你都看光了！這要擱古代，你就只能嫁我了！」
「蕭慕，你不是人！」
季清妍惱羞成怒，急匆匆穿上衣服，死士一樣往外衝。
蕭慕追上去，「還沒吃早餐呢……」
「對著你吃不下，」季清妍瞪他，「想吐！」
「我至於那麼差嗎？」蕭慕不怒反笑，輕鬆拉住她，半認真半玩笑道：「季清妍，我追你怎麼樣？」
她帶著譏諷冷笑，「不怎麼樣！」
「像你這種只用下半身思考，腦袋空無一物的禽獸，就算追我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會看你一眼！或許等下一個冰河世紀來臨，人類滅絕，我會稍微考慮考慮！不過，我看你等不到那時候了！」說罷，狠狠甩開他的手，暴走。
蕭慕懶洋洋地將手插回褲袋，忍俊不禁。
他這人一向好勝，在追女人方面，更是無往而不利。她越看不上他，他越想得到她。
季清妍，咱們走著瞧！
……
夜深了，林安鳳坐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腦中不斷回放與童天愛重逢的畫面。心被一陣陣揪痛，幸福又心酸。
她從床頭櫃最裡面掏出一個木盒，深吸了口氣，鼓起很大勇氣打開，盒子裡面都是一些陳年舊物。最底層，壓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一個年輕女人，抱著三四歲的孩子。
女人的笑容裡飽含苦澀，而她懷中的孩子，渾然不知覺。抱著舊舊的洋娃娃，睜著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沖鏡頭笑，天真無邪。
那是她把孩子丟棄在孤兒院的前一天拍的，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不敢打開來看，因為它提醒著自己的罪惡。
她熱淚盈眶，心酸得厲害。
是她對不起她……
那年，她才二十歲，認識了在軍部任職的秦向東。他的婚姻是家族聯姻，他並不愛自己的妻子，愛上了她。她不想當小三，試圖抗拒，但最終沒有能抵抗住愛情的力量，成了他『在外面的女人』。
就這樣過了幾年，直到秦向東的父親發現了她的存在，將她趕到偏遠的小縣，秦向東也找不到她。
那時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她為了生養孩子，八個月的時候還在工作。但那幾年太辛苦了，她實在熬不住，便狠心把孩子送到鄰縣的孤兒院。自己隱姓埋名，重新生活。
兩年後，秦向東找到了她。她才知道，他的妻兒死於一場車禍，他父親最終同意把她帶回去。
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趕去孤兒院，接回孩子。但院長告訴她，她兩個月前已經走失了。秦向東動用了所有力量，也找不到孩子。
因為懷孕難產，她不能再生育，也為了彌補遺憾，秦向東決定領養孤兒院的孩子，就是秦旭陽。
那時京都早就傳開秦向東在外面有了女人，都認定秦旭陽就是秦向東的私生子，他們也沒有否認。甚至告訴秦旭陽，他們就是他的親生父母，是因為逼不得已，才把他遺棄在孤兒院，這次是為了接他回去。
直到現在，除了他們夫妻，還有秦向東過世的父親，沒有其他人知道秦旭陽的身世。
她對秦旭陽視如己出，很欣慰能有個這麼乖巧的兒子。只是夜深人靜時，心裡仍忍不住隱隱作痛，有些遺憾。
抱著照片，林安鳳忍不住熱淚盈眶。
聽見開門聲，她忙擦了把眼淚，喉嚨有些沙啞，「你回來了……」
「嗯！」秦向東脫了外套，放在沙發上，「吵醒你了？」
「沒有……喝酒了？」
「嗯！」秦向東臉泛紅，有些醉意，「今天軍部幾個老幹部難得聚在一起，就喝了幾杯！但我沒違背承諾，不超過五杯，也沒喝酒！」
林安鳳起身，去洗手間擰了毛巾，給他擦臉。
「怎麼了？眼眶紅紅的！」
「沒、沒什麼……被沙子迷了眼睛！」
林安鳳坐到一邊，隔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如果……我找到了我們親生女兒……」
秦向東笑笑，「怎麼？又看到像她的姑娘了？」
「不是！你回答我，如果我找到她了，你會怎麼做？」
「我還能怎麼做？只要看到她幸福快樂就好！」秦向東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想彌補，但時隔這麼多年，她未必想認回我們，最好的辦法，是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再說，你認回她，旭陽不就知道他不是我們親生的了？你叫他怎麼想？你不但毀了她的生活，也毀了旭陽的，你覺得這樣做好嗎？」
「可是……」
「好了好了，別再想了！」秦向東語重心長道：「沒有什麼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如果以破壞她和旭陽的生活為代價，我寧願不認回她！」
林安鳳沉默了。想了很久很久，覺得秦向東說的不無道理。即便她想認回天愛，她也未必會接受她這個曾經拋棄過她的母親。或者，她以其他身份關心她，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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