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是錯的。」蘇銘淡淡開口。
「眾生一線生機……若真有這一線生機……」蘇銘沒有繼續說下去。
「錯也好,對也好,你認可也罷,不認可也罷,若你成為了阻擋這一線生機之人,那麼……無論你是誰,你都是我烈山修的敵人。」烈山修雙眼精芒一閃,緩緩開口時,從其身上爆發出了一股強勁的氣勢。
「你不是我的對手。」蘇銘看著烈山修,任憑他身上的氣勢有多麼驚人,可在蘇銘眼中,依舊是脆弱的如一團隨手就可以熄滅的燭火。
烈山修雙眼閉合,再次睜開時赫然在其目中點燃了戰意,身子一晃瞬間臨近,右手抬起時猛的握拳,向著蘇銘這裡,直接一拳隔空而來。
一拳落下,星空轟鳴,虛無扭曲翻滾如將這星空化作了大海,捲動無盡海浪直奔蘇銘這裡,似乎要將其淹沒在內,蘇銘身子不動,任憑那虛無星空扭曲而來,可在碰觸他的身體的剎那,彷彿他的身子成為了透明,沒有絲毫改變。
烈山修雙眼收縮,身子再次一晃,這一次剎那間出現在了蘇銘右側,左手猛的一抓之下,直奔蘇銘這裡驀然而來,可……他的右手瞬間就穿透了蘇銘的身體,可碰到的卻是虛幻,彷彿蘇銘明明站在他的面前,明明是真實的,可在他的神通術法下,卻是虛幻的。
「他的道……也罷,你既然堅持他的道,堅持有那一線生機……我可以讓你離開,可以讓你去跟隨滅生老人,去追尋他的道。
三百多年後,看一看你我……到底誰錯。」蘇銘閉上了眼,睜開時,輕聲開口,神色露出疲憊,右手抬起一揮,立刻在不遠處的星空內,出現了一個漩渦虛洞,那裡通向第四翅的天缺界。
他累了,心累,身體累,一切都疲憊,看著烈山修的執著,看著此人明明不應該是敵人,可如今卻向著自己出手。
這一切,讓蘇銘疲憊不堪,他依稀還記得當年在黑墨星上,在烈山修離去的山崖上,他感悟到了烈山修那一刻的遲疑。
此刻,蘇銘終於明白,他遲疑的是什麼,他遲疑的是滅生老人的道,而當他選擇了離去的那一刻,或許在其內心深處,就已經相信了滅生老人。
烈山修身子停頓下來,默默地收回右手,複雜的看著蘇銘,轉身間向著那漩渦走去,在他的內心,他又何嘗願意向蘇銘出手,但他相信滅生老人的選擇是正確的,故而……不得不出手。
在邁入那漩渦的一瞬,烈山修腳步停頓,沒有回頭,緩緩的說出了一句話。
「你是當之無愧,蠻族的蠻神……看到你成長到如今,我很高興……若三百多年後證明是我錯了……」烈山修沉默,沒有繼續說下去,抬起腳步,踏入漩渦中消失不見。
一同消失的,還有這一層星空,還有這一層的蘇銘。
第二層星空中,蘇銘盤膝坐在一個黑袍人的面前,那黑袍人的頭袍已經掀開,露出了一張慈祥的面孔,那面孔帶著欣慰,帶著長輩看向晚輩時的溫和。
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欣慰,蘇銘一生之中除了阿公,便只有天邪子才可以如此。
「長大了麼,可不是我當年從邯山城帶走的那個小孩子了。」天邪子微笑,望著蘇銘,感慨的開口。
蘇銘怔怔的看著天邪子,看著自己這一生真正意義上的師尊,是眼前這個老人,教會了自己去靜心,是眼前這個老人,讓自己體會到了心變,若沒有心變,蘇銘的成就斷然不會是如今這個層次。
更是眼前這個老者,讓自己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他帶著自己去見到了什麼叫做強者,他帶著自己去了巫族告訴自己什麼叫做獵殺,更是在最後,於自己失蹤在巫族後,多次踏入巫族尋找,直至……他失蹤了。
沒有了他,第九峰就不完整,沒有了他,蘇銘師兄弟幾人的內心總是有刺痛……
蘇銘看著他,想到了神源星海內,尋找天邪子的一路……直至在第五海時,直至最後的一刻,蘇銘才明白,原來天邪子就在那裡,可他卻沒有察覺。
「師尊……」蘇銘眼睛有些濕潤,喃喃開口。
「怨我沒有去尋找你們,我知道,你大師兄可以獨當一面,你二師兄需要更多的磨練,至於虎子……他還小,可他的潛力之大,超出了你大師兄與二師兄,可他頑劣的性格若不改變,一生難有大器。
唯獨你……你的成就是為師沒有預料到的,當我從滅生老人那裡知曉,你成為了本紀最強時,為師頗為高興。
我還記得當時與烈山修,私下裡還在爭論,你是屬於蠻族還是屬於我第九峰,我能看出,他也很高興,他高興蠻族能出現這樣的強者。」天邪子笑著說道,神色內露出的是慈祥,是欣慰,那神情沒有虛假。
蘇銘已經長大,甚至他的心智之高,已然如妖,心神之大,比星空要寬,那是夜空也遮掩不住的暗,可唯獨在阿公,在天邪子面前,蘇銘彷彿回到了曾經,他還是那烏山的孩童,還是那第九峰最小的小師弟。
「滅生老人的道……也並不是如烈山修所說,那麼的正確,烈山修也並非是非常確定,滅生的道可以成功。」天邪子輕聲開口時,蘇銘神色沒有意外,天邪子可以感受到烈山修的話語,這一點在蘇銘之前看到天邪子時,就已經明悟。
與烈山修不同,天邪子身上的氣勢並不強烈,但那種近似詭異的感覺,卻是哪怕蘇銘,也都多看了幾眼。
畢竟……心變是天邪子所創!
「可他沒有選擇,他只有相信,因為他若是不信,他的信念會坍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死亡前灑脫,,或許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命,但為了他心目中最寶貴的,他不能去賭。
如你最寶貴的是第九峰,是你曾經的部落,而對烈山修而言,他最寶貴的是蠻族,是蠻族的血脈不可以斷了延續。
所以,滅生老人找到他,讓他明悟了一切後,說出那一線生機時,他會選擇遵從,烈山修很聰明,你是蠻族的一條路,他是另一條路,他不在意誰對誰錯,他在意的是最終必須要有一個人……正確。」天邪子看著蘇銘,緩緩開口,神色中帶著深邃。
「而我……是在第九次心變時,滅生老人找到了我,讓我的諸多心變之念不穩,種下了不可融合的念,所以我要看著他是否正確,若他正確,我念通達,可成大道,若他不正確,我同樣念通達,大道也可成。
我被修士,修的是什麼……在我看來,修的就是念頭而已。暗晨逆聖的殺戮,以你的面貌出走,烈山修殺的內心無痕,沒有手軟,也不能手軟,這與其性格有關,他既然要賭,就要賭的徹徹底底。
陸壓此人我不喜,太過陰沉者,內心黑暗無所謂,可那陰冷的氣息,讓人厭惡,此人殺的更是沒有絲毫不適,反而更符合其念,畢竟在你之前……他才是被譽為這一紀的最強!」天邪子微笑,望著蘇銘,沒有用蘇銘問一句話,自己便將所有都說了出來。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路在你的腳下,誰也不可去干擾,干擾者……你殺了就是。」天邪子緩緩地站起身,再次看了一眼蘇銘。
「為師要走了,回到滅生老人那裡,既然他非要參與我的這第九次心變,那麼要麼就是斬他,要麼就是斬我,這是我的事,你不可干擾,也不用干擾,三百多年後……若我失敗,你來為我報仇就是。」天邪子灑脫一笑,大袖一甩,轉身邁向虛無。
「告訴你大師兄,頭顱不是銘志,不長出來純粹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沒有頭顱很有個性?還有你二師兄,情之一字,他早就過了心變,以鬼身雖說最易犯了情劫,可他才不會這樣,一時心傷而已,讓他別總是無病呻吟,為師時而能看到,也覺得來氣那沒出息的樣子。
還有虎子,讓他多多睡覺,入夢是他的大道,該喝酒喝酒,該睡覺睡覺,該偷窺就去偷窺,幹什麼不去修行反倒喜歡殺戮,殺來殺去滿身血,以為很有魅力?」天邪子的聲音傳來,迴盪蘇銘耳邊,蘇銘臉上慢慢露出笑容,他看著師尊身影消失,耳邊依舊還有餘音傳來,使得蘇銘笑容越來越盛……
這才是天邪子,才是他們師兄弟的師尊,那不拘的言辭,訓斥的感覺,一如回到了曾經的第九峰……
「對了,陸壓此人為師不喜,你若順手能殺了,倒也省去為師出手了。」忽然的,虛無中天邪子的頭露了出來,說完這句話後,又消失了……
蘇銘一愣,笑容更為開心,看著天邪子消失的地方,他的神色內漸漸在那笑容裡,露出了濃濃的弟子對師尊的師門之情。
「師尊放心,陸壓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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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看過的,最符合我心目中他的圖片,沒有之一!
圖片裡他的手掌上有一縷魂,他在默默的望著那掌心中的魂,一望……如望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