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里的海水消失,數千里的海底大地成為粉碎,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了這死海上,四周的海水在這紫光的衝擊下,似具備了靈性,不敢靠近,使得這深坑一直存在了很久。
帝天在半空中,劈頭散發,一語不發,他的身前那骨塤已經消失,蘇銘也已然不在。
半晌後,帝天抬起頭,他神色猙獰,臉上露出滔天的憤怒,向著天空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
這嘶吼之聲迴旋,傳遍八方,久久不散。
他的宿命天罰,毀滅了方圓數千里的一切,但卻沒有找到蘇銘的痕跡,他儘管可以感受到,這天罰之力應該起到了作用,但……蘇銘卻沒有死。
他的神識驀然的散開,帶著其殺機與瘋狂,橫掃天地,覆蓋了其神識的極限,但他……找不到蘇銘的痕跡!
蘇銘整個人,就這樣的再次從帝天的世界裡消失,讓他無法找到……他降臨分身而來,可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尤其是宿命的甦醒,更是讓帝天此刻內心一顫,他站在半空直至下方的海水隨著紫光的散去,重新的填滿,整個死海下沉了一些。
「我不信你可隱藏永遠,終有一日,你會被我再次找到,下一次相遇,我帝天在此發誓,將不惜一切代價……讓你沉淪!」帝天閉上了眼,但神色的陰沉卻是始終難以散去,直至他轉過身,向著遠處的天空,一步邁去!
……天空是藍色的,陽光明媚,尤其是快要接近晌午時的光芒,灑在人身上,略有炙熱,逼出了汗珠,可卻沒有太多的風將其帶走。
桂花的香,在這不多的風中散不去,只能繚繞在其生長的範圍裡,盡情的綻放著。
陣陣歡聲笑語,從這片桂花林子的不遠處,時而傳來,透過林間,可以看到那裡是一片零散的屋舍。
大概有近百人家的樣子,如今炊煙裊裊,在這桂花的香氣裡,如世外桃源。
四周有很多大山,使得這裡看起來彷彿很是偏僻,行人不多,一條通往這片屋舍的道路上,唯有一些馬車壓過的痕跡淺淺的存在著。
或許是不久前才剛剛雨後吧,儘管陽光明媚,但地上很是泥濘,走在上面,會發吧唧吧唧的聲音,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在這片桂花林子裡,此刻有一個少年,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坐著一些樹葉,靠在樹上,怔怔的看著林間葉子蓋不住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但這蒼白的臉,卻是顯得很是清秀,年紀不大,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那滿身補丁的衣服,遮掩不住他身上,那種讓人看了後,便會生出好感的氣質。
只是他的身子看起來很是單薄,此刻靠在那桂花樹上,看著天空的眼,卻是極為靈動。
他默默地看著天,手中拿著一些青草,隨著雙手的擺弄,漸漸編製出了一個小人的樣子,這一切似他下意識的行為,他依舊看著天,不知在看什麼,或許是那藍天,或許是那白雲,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
許久,一陣腳步上從遠處傳來,隨著腳步之聲,還有清脆的童音,傳入這少年的耳中。
「狗剩哥哥,狗剩哥哥……咱娘喊你回家啦……」
這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清脆中透出一股純真,似沒有被紅塵所染,沒有被思緒所雜,保持著一個孩童,天真的夢。
那是一個**歲的小女孩,穿著同樣很多補丁的衣服,紮著兩個小辮,樣子並不漂亮,臉上有一塊胎記,但雙目的明亮,如果可以忽略其胎記的話,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少年在聽到這女孩子的聲音後,收回了看向天空的目光,臉上露出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微笑,他從地上坐起,看向了那從不遠處跑來的小女孩。
「慢點跑,地上泥濘。」少年走了過去,柔聲開口,看向這小女孩的目光裡,透出一股溺愛。
「狗剩哥哥,今天咱娘做了好吃的,是小丑兒最喜歡吃的山藥呢,快點快點。」這小女孩跑到少年身邊,笑著說道,更是抬起小手,幫著把少年衣服上粘著的泥土與樹葉拍掉。
少年摸了摸這小女孩的頭,笑著拉著她的手,一起向著林外走去。
「狗剩哥哥,你為什麼老是來這裡啊,這裡除了桂花樹,也沒什麼了。」叫做小丑兒的女孩,眨了眨眼睛,拉著少年的手,在一旁好奇的問道。
少年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那目中閃過一抹,外人看不到的滄桑。
直至走出了這片林子,在少年的眼睛裡,這滄桑埋葬,看不到了,唯有那內心的歎息,或許能被這虛無感受,使得這天空本還晴朗,可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烏雲出現了。
這林子與那片屋舍不算太遠,走了也就一會的時間,少年在那女孩顯然是著急去吃山藥的心情裡,被拉著跑了過去。
一路上,有一些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孩童們,正在相互玩耍,看到了這兄妹二人後,那些孩童裡有幾個,傳出了戲弄的聲音。
「小丑兒,今天你家裡做的什麼好吃的啊。」
「是啊,小丑兒,你上次不是說你爹娘會給你做一套沒有補丁的衣服麼?」
那拉著少年手的女孩低下了頭,身子略有僵硬,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可還是低著頭,就要快點離開這裡,不遠處,有一間很普通的屋舍,那裡是她的家。
這不算是一個部落,因為這裡的人沒有血脈之親,這裡,或許只能稱之為一個村落了。
聽著那些孩童奚落少女的聲音,那少年皺起了眉頭,可女孩那裡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還有那神色裡的哀求,讓少年內心再次歎息,默默地跟著她,向著家走去。
「到家了,爹,娘,我把狗剩哥哥叫回來了,咱們可以開飯啦。」這少女開心的笑著,推開了屋舍的門,跑了進去。
蘇銘在她後面,走進了這屋舍,這是一處泥土修建的房子,不大,只有兩個房間,在他走進時,陣陣咳嗽的聲音從一個房間內傳出。
「狗剩啊,又去看桂花了?再有幾個月就沒了,多看看也好……」隨著話語,從那房間內走出了一個中年男子。
這男子臉上滄桑,衣衫樸素,神色淳樸,走出時他看著少年,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他身子不高,也不強壯,唯獨其雙手,給人一種很特殊的感覺,那雙手滿是疤痕,這一道道疤痕幾乎覆蓋了他雙手的很多位置,尤其是手指上,更是如此。
且此刻,那少年一眼就看出,這男子手上的疤痕,明顯多了一些新傷。
隨著這男子走出的,是其身後一個婦人,這婦人皮膚粗糙,但卻能看出其容顏原本的秀麗,只不過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眷戀,使得她看起來,超出了原本的年紀,此刻她的手中端著兩個碗,笑著看著少年。
「你這孩子,不讓小丑去叫你吃飯,就不知道回來,每次都要天黑才肯回家,你身子還虛,別在外面著涼了。」
少年臉上露出溫馨的微笑,上前從這婦人手中接過了碗,輕聲的開口。
「爹,娘,我沒事。」
「好了,一會多吃點山藥,你張家爺爺早上時家裡有孫兒出生,讓你爹給編幾個草偶,換了一些山藥回來,說要給你和丑兒滋補一下身子。」那婦人慈愛的看著少年與一旁歡快的佈置座椅的少女,與那男子一起走了過去。
這是一頓並不豐盛的午餐,除了那些煮熟的山藥,吃起來軟綿綿的,在加上了一些果子的汁,很是甜美,小丑兒歡快的笑聲,迴盪在這普通的家庭裡,婦人的慈愛,那中年男子的溫和,化作了溫馨。
少年看著他們,臉上同樣露出了微笑,那笑容是發自其肺腑,他感謝這一家人,尤其是感謝那個叫做小丑兒的女孩子。
他是一年前,甦醒在了這裡,是被那女孩獨自外出山林,為她父親摘取編製所用的不同青草時,在那山間發現,把他背回了家中,從此……他就在這裡,生活了下來。
他有了一個妹妹,這個妹妹叫做小丑兒,因為她長的醜,可她的善良,她那可愛的笑聲與靈動的雙眼,讓他一直記憶,在昏迷中,有一個弱小的身軀,背著自己,一路走來。
他有了一個父親,很老實,很憨厚,是一個凡人,一生貧苦,疾病纏繞,唯有編製的草繩玩偶很是傳神,是這村落裡,孩童們的玩具。
他還有了一個母親,那是一個很善良,和溫柔的女子,她愛著她的丈夫,愛著她的女兒,愛著這個家,也同樣對他這個外來人,給予了足夠的母愛。
他,是蘇銘。
一年前他在這個溫暖的家中甦醒時,他一身修為渙散,可卻沒有消失,而是隱藏在了身體內,那是與帝天一戰後的傷勢爆發下,留下了殘留,需要時間才可以完全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