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有松被帶進來的時候,羅鄴正坐在綿軟的卡座裡,一臉認真的盯著前方。//:雲台書屋看小說 //弧形的座位旁站在一大群卑躬屈膝的老闆,卻沒有一個人敢坐到座位上。
表演區似乎正在上演著激情的舞蹈,但陸有松無暇他顧,心裡只琢磨著應該如何對付羅鄴。很明顯,羅鄴請他進來,一定是為了他的地盤,如今黃狗和螃蟹已經成了他的小弟,他完全有實力來一次鯨吞。
想到這裡,陸有松的臉上陰沉了下來。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的拼來的地盤,絕對不會拱手讓人的!
「讓開。」黃狗分開圍攏的眾人,「羅哥,大松來了。」
羅鄴只是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來,眼睛卻沒有離開前方的表演區。
真年輕啊。陸有松心裡忍不住讚歎道。二松並沒有形容羅鄴的年齡,以至於他以為羅鄴是個三四十歲、滿臉刀疤的壯漢,沒想到本人居然這麼年輕。陸有松突然感覺喉嚨裡沙啞乾澀,原本準備好的話都忘的一乾二淨。
螃蟹用胳膊捅了捅他,「讓你坐呢,松哥。」
陸有松這才謹慎的座了下來,動作輕的就像是坐到一隻老虎旁邊,生怕驚擾到他。
事實上,羅鄴並沒有那麼可怕。陸有松偷偷的瞄了一眼,這個年輕人眉宇軒昂,眼瞳深邃,舉止慵懶,活脫脫一副混世公子的形象。他實在想像不出,這樣一個年輕人,是怎麼做到讓黃狗和螃蟹這樣的老江湖都心服口服的。用錢?用權?還是用暴力?不,這些東西可以讓人屈服,但不能心服。
「你們覺得怎麼樣?」羅鄴望著前方的表演台,看都沒看陸有松一眼。
「不錯,一個比一個跳的騷。」螃蟹笑嘻嘻的說:「尤其是那個穿黃裙子的,像是打了雞血似的,nai子都快蹦出來了。」
身後一個老闆急忙興奮的說道:「那是我的女朋友!」
螃蟹輕蔑的白了他一眼,「羅哥讓你說話了嗎?」
那老闆感覺訕笑著低頭道歉。臉上卻掛滿了得意之色。其他老闆都頗為妒忌,一心希望自己的小情人能表現出色。
陸有松這才發現表演區裡有十幾個身段曼妙的女孩正在對著羅鄴跳鋼管舞,領舞的居然是國內小有名氣的女明星——
黃狗冷冷的哼了一聲。評價說:「全脫光了跳才帶勁呢,這算什麼,半露不露的。」
螃蟹皺了皺眉頭,「狗哥。那樣的話,就真沒女顧客來了。」
黃狗撇了撇嘴,也不再說話了。
「你呢?」羅鄴朝陸有松問道。
陸有松的目光還停留在女明星的身上,等他回過神兒來的時候,發現羅鄴已經在望著他了。
「我?」陸有松有些錯愕。難道羅鄴不應該是張牙舞爪的跟他討價還價,商量怎麼劃分地盤嗎?難道這不是一次下區大佬的談判嗎?
「嗯,你覺得鋼管舞好看嗎?」羅鄴耐心的問,語氣就像詢問小孩子喜不喜歡吃冰淇淋一樣溫和。
陸有松急忙掩飾住自己眼神中的慌亂,一本正經的回答說:「挺,挺好——」
羅鄴點了點頭,「既然你們三個意見差不多,那就這麼定了吧。」他轉過頭去。「各位老闆。多謝你們的禮物。」
老闆們點頭哈腰,紛紛表示說:「哪裡哪裡,如果羅先生喜歡,大可留下——」
羅鄴笑了笑,「我還真有此意,我看你們養小情兒也不容易。天天纏著你們也不是個事兒,不如以後就讓她們來我這上班吧。至於工資嘛——」
老闆們面面相覷,半秒後急忙擺手。「工資我們自己掏!」
「好極了,」羅鄴說:「各位請坐吧,等一會兒正式開業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欣賞集體鋼管舞了。」
老闆們喜形於色,剛想挨著座位坐下,黃狗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去角落裡坐!」
老闆們連忙屁顛屁顛的跑向角落。
弧形卡座裡,就只剩下陸有松一個外人。螃蟹坐在他左手邊,黃狗坐在他右手邊,兩人把他夾在中間,而羅鄴卻離他有些距離。萬一起了衝突,他將會很被動。
「五百萬帶來了嗎?」羅鄴直截了當的問。
終於要談正事了。陸有松屏住了呼吸,「沒有。」
「哦?」羅鄴沒有生氣,只是表現的有些驚訝,「難道劉醒龍那個老傢伙不肯給你們錢?」
「不是。」陸有松回答說:「錢我們已經拿到了,只是沒帶在身上。有些事情,在此之前要先講清楚——」
羅鄴爽朗的大笑起來,朝螃蟹和黃狗說道:「這傢伙可比你們聰明多了。」
螃蟹也跟著笑道:「是啊,當年松哥可是響噹噹的人物。」
「現在也是。」陸有松盡量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強硬。
黃狗嗤笑一聲,「別扯了,現在你都得靠給人當打手來養活小弟了,還談什麼響噹噹?是窮的響噹噹吧?」
黃狗的話刺痛了他,但說的確實沒錯。在京華下區,陸有松的小弟數量最多,但同時也最窮。他知道怎麼使刀,卻不知道該怎麼賺錢。他投過資,幹過高利貸公司,但也僅僅只能維持正常的運轉而已。
羅鄴問:「你覺得這個酒吧怎麼樣?」
陸有松又被問楞了。「很不錯,有這麼多明星捧場,還有這麼多大老闆,肯定能日進斗金的,但我們能不能先談談正事?」
羅鄴笑了笑,「我一直在跟你談正事啊。」
陸有松清了清喉嚨,「我想跟你說的是關於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你打斷了我十個手下的胳膊,還有我弟弟,也被你打傷了。」
黃狗暴躁起來,「大松,那你是手下自找的,是你管教不嚴!憑良心說,羅哥做的一點都沒錯,只是敲斷他們的胳膊,已經是給你留足了面子。你還要怎樣?」
螃蟹急忙給了黃狗一個眼色,「狗哥,咱們聽羅哥的。」
羅鄴不緊不慢的說:「不給小弟出氣的老大不是好老大。螃蟹。給他把刀。」
螃蟹驚愕的眨了眨眼,「羅哥,這——」他和黃狗就怕這樣的場面發生。
羅鄴瞪了他一眼,「怎麼?我說話不好使了?」
「當然好使!」螃蟹急忙招來一個小弟。要來一把水果刀。
羅鄴皺了皺眉頭,「就沒有像樣一點的嗎?」
螃蟹苦笑著說道:「只有這個了。」
羅鄴不去計較,轉頭對一臉陰沉的陸有松說:「拿起刀,我讓你三招,三招之內。我絕不還手。」
陸有松抿著嘴唇,並沒有急著動手。
黃狗和螃蟹皺起了眉頭,一臉擔憂的望著羅鄴。
陸有松眨了眨眼,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羅先生,我不傻,你說是讓我三招,可如果你繞著圈跑的話,我根本就追不上。別說三招。三百招我都未必能傷的了你,而且,即便我真的能傷到你,黃狗和螃蟹也會出手對付我,到時候,我反而留下了行刺的口實。」
羅鄴哈哈一笑。平靜的說道:「我保證身體不離開座椅,也保證無論如何黃狗和螃蟹不會碰你。」
陸有松的嘴邊的笑意更濃了。輕而易舉的,他就讓事情變得簡單起來——他會輕點下手。只劃傷羅鄴的胳膊,讓他見點血,給他點教訓就行。
黃狗哼了一聲,「大松,我和螃蟹可不是擔心羅哥,而是擔心你。你——好自為之吧。」
螃蟹也歎了口氣,「松哥,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樣做。」
「少唬我了。」陸有松抓起桌上的水果刀,一個箭步,直接朝羅鄴刺去,動作之快,讓身旁的黃狗和螃蟹忍不住驚呼起來。
羅鄴不慌不忙,等刀口幾乎要刺中他的手臂時,肩膀輕輕一閃,優雅的躲過了陸有松極有信心的一擊。
陸有松「咦」了一聲,來不及想清楚羅鄴究竟是怎麼躲過去的,只顧著旋轉刀刃,改刺為掃,繼續攻擊羅鄴的非要害部位。他當然知道輕重,真要是鬧出人命的話,黃狗和螃蟹肯定放不過他。
羅鄴身形一頓,讓水果刀再次失之毫釐。他的動作並不快,但應對陸有松的攻擊卻恰到好處,總是在明明可以擊中的時刻讓陸有松失手。
陸有松繼續揮動刀柄,變掃為挑,這次他一改含蓄,刀尖衝著羅鄴的腹部刺去。以一個坐在座位上的人來說,腹部是很難躲避的部位。
羅鄴騰身而起,手臂按在座位上,倒撐住身體,躲過了刀尖的挑刺。水果刀帶著迅猛的勢頭,斜斜的插入到椅背上,好半天都沒有拔出來。
「一招了!」黃狗低沉的嗓音擾亂了陸有松的心緒。
「別愣著,繼續。」羅鄴呼吸平緩的微笑著,就彷彿剛剛只是在玩一個簡單到極致的遊戲。
陸有松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意識到二松對對羅鄴的描述沒有半點誇張的成分。他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強勁的對手——或許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羅鄴根本就沒把他當做是對手,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手無寸鐵的接他三招。
他怒吼一聲,水果刀朝著羅鄴的頭頂豎劈了下來。這次他用足了力氣,將畢生的技巧全部糅合在這次攻擊之中,看似只是簡單的一劈,但實際上卻包含了刺、掃、挑、斬所有的技巧,無論羅鄴向哪個方位躲閃,這套組合技一定能封死他的行動,讓他受傷。
羅鄴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什麼動作都沒有做,只是微笑望著陸有松——
刀落下前的一瞬間,陸有松甚至都有些後悔不該用這麼大的力量——
可現在收刀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