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對正欲轉身離開的女傭招了招手,「去拿幾個杯子來。//更新最快 //」
女傭不耐煩的橫了他一眼,粗聲粗氣的說道:「杯子在櫥櫃裡,你們不會自己去拿?」說完就自顧自的走出了客廳。
林宛瑜驚訝的望著女傭肥胖的背影,她本來以為看門人就夠蠻橫的了,沒想到別墅裡的女傭更蠻橫,難道在這些傭人眼裡,李逸風不算是主人嗎?可如果他不算是主人,那又是誰吩咐那名蠻橫的女傭來送酒的呢?
李逸風苦笑著搖了搖頭,「見笑了,見笑了。」
羅鄴哈哈一笑,「我猜剛才那位大嬸一定跟看門人是睡一個被窩的。」
李逸風低聲解釋說:「這裡的傭人和看門人都是當年我父親留下的,從小看著我長大,所以對我是有那麼一點蠻橫,可能他們覺得我成天游手好閒的有負父親的期望吧。」
林宛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逸風表哥,你做的很好呀,南山莊園和南山地產都井井有條,為什麼還要自責呢?」
李逸風溫和的笑了笑,「其實那都應該感謝胡繼瑤。」
這話讓羅鄴和林宛瑜都微微一怔,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胡繼瑤的作用,只是沒想到李逸風居然大方的承認了。
「聽你這麼說,我可是越來越期待見見這位胡小姐了。」林宛瑜笑著說。
羅鄴點了點頭,臉上謹慎的不動聲色。李逸風的話裡找不出一絲破綻,胡繼瑤也確實有那種獨當一面的氣質,但把功勞完全歸功胡繼瑤,似乎是有點故意為之,就好像他設置了一層迷障,卻又生怕羅鄴猜不到答案,故意將答案掛在顯而易見的位置上。
整個南山別墅給他一種陰沉壓抑的感覺,這種感覺跟李逸風格格不入,跟胡繼瑤的風格也不一樣。
或許還有第三個人——不管是李逸風也好,胡繼瑤也好,他們都只是這個隱藏在陰影別墅裡的人棋子而已。
——兩枚心甘情願的棋子。
羅鄴微微抬起了頭,順著林宛瑜的話頭說:「我現在已經不期待見小瑤了。」
林宛瑜好奇的問:「為什麼?你剛才不是一直在追問胡小姐為什麼沒有出現嗎?」
羅鄴誇張的皺了皺鼻子,湊近林宛瑜用力的嗅了嗅,不無調侃的說道:「為什麼我聞到了一股酸酸的醋味?」
李逸風抿了一下嘴唇,驚駭的神色從他的眼角迅速溜走。
林宛瑜卻沒有意識到羅鄴的一語雙關,她氣鼓鼓的回答說:「我才沒有吃醋呢!我只是奇怪你聽了逸風表哥的話後,為什麼會突然轉變呢?像胡小姐那樣有本事的女人不是更應該獲得青睞嗎?」
羅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我對事業型女人沒有什麼興趣。」
林宛瑜猛的揚起俊俏的下巴,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她站起身來,「我去幫你們拿喝酒的杯子——」
「多謝你,宛瑜表妹。」李逸風客氣的說。
羅鄴抓起托盤中的酒瓶,伸手擰開了瓶蓋,「不用給我拿,我喜歡直接喝。角鯊頭,嗯,有品位。小風,知道我為什麼願意跟你交朋友嗎?」
「因為我這個京華公子夠品位?」李逸風自我解嘲般的反問道。
羅鄴喝了一口啤酒,咂了咂舌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
「因為你會花錢。」羅鄴用酒瓶口指了指他。
李逸風笑了笑,「羅兄,瞧你這話說的,我是京華市四公子之一啊,當然是花錢如流水了,哈哈。」
羅鄴搖了搖頭,「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胡花,而你卻知道錢怎麼花才能體現出價值來——京華四公子中,你肯定是付出最少就能得到這個稱號的人吧?」
李逸風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後瞇了起來。「羅兄,請容我糾正一下,京華公子的稱號是朋友送的,可不是花錢買來的。」
「那送你稱號的那些朋友是怎麼來的?」羅鄴側著頭,手指漫不經心的繞著酒瓶瓶口滑動。
角鯊頭酒瓶的瓶口很小,但李逸風卻感覺自己要被裝進去了一樣。
漫長的沉默,氣氛突然凝重的像是在為死者默哀。
「呼,原來在這裡呀!」林宛瑜終於在陌生的櫥櫃中找到了杯子。
李逸風從尷尬中擺脫出來,他強作鎮定的對羅鄴笑了笑,「羅兄,你實在是太抬舉我了。我倒真希望自己像你說的那樣聰明,可這些都是胡繼瑤的功勞,而且,剛才你也看到了,在南山莊園裡,連個老傭人都敢對我吆三喝四。」掩藏真實自己的計劃必須堅定的貫徹下去。
羅鄴露齒而笑,接著仰頭灌了一口啤酒。
「對了,」林宛瑜將杯子遞給李逸風時突然想起來了,「你們見面時說的莫妮卡是誰?」
李逸風瞅了羅鄴一眼,故意很驚愕的問道:「宛瑜表妹,這麼精彩的故事羅兄居然沒給你講過?」
林宛瑜迷茫的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他給你送錢的時候,贏了那輛蘭博基尼雷文頓。」
李逸風笑著說道:「簡單的說,那輛車是莫妮卡的。莫妮卡是個不可一世的女人,羅兄逼的她脫光了衣服……」
林宛瑜覺得肺部的氧氣全被李逸風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抽光了。她垂下了眼皮,不想去看羅鄴的表情。
羅鄴一臉滿足的抿了口酒,「莫妮卡那個妖女,身材真是好……」
林宛瑜的目光落到手中的角鯊頭酒瓶上,酒瓶的標籤上恰恰有個搖曳多姿的美女形象,蜂腰肥臀,一頭發梢打卷的紅髮——不知道「妖女」莫妮卡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她並沒有迅速的轉眼望向別處,也沒有假裝它不存在,因為根本沒辦法假裝,她只是安靜的盯著標籤女郎,片刻後,那些今天被羅鄴漠視時的失落感全部回到了臉上。
她輕輕的抓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
酒液是褐色的,一股濃郁的發酵味道衝了出來,她閉著呼吸淺淺的抿了一口。酒精從牙齒縫隙中擠入,帶著讓人恍惚的軟麻感覺,只一瞬間,愉悅的原松木味道就充滿了整個嘴巴,非常濃,濃的幾乎能在嘴裡咀嚼,而這種粗獷的感覺下面,舌根之處,卻仍能感覺出淡淡的苦澀——這對於很少接觸酒精飲料的她來說,根本無法承受。
有人告訴她,當喝酒達到水準時,舌頭可以品嚐出人間百味,她嘗到了苦澀,卻嘗不到甘甜。
或許,她喝的還不夠多吧。
如果不試著轉移酒精的注意力,那麼她很快就會醉倒在苦澀之中。她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相冊,眼睛隨之一亮,「逸風表哥,這裡還有我們小時候的照片呢!你小時候真可愛——」
李逸風俊朗的臉上掠過一絲對美好童年的回味,「是啊,現在已經老了。網上有句話說的沒錯,歲月是把殺豬刀。」
林宛瑜動容的看著自己的照片,「那時候我可真小。」
李逸風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無論多大,永遠是我的小妹妹。」
林宛瑜心懷感激的望著李逸風,「逸風表哥……」不管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她都願意銘記於心。
羅鄴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酒嗝,「你們現在還年輕,又沒真的被刀砍過,說歲月是殺豬刀不準確。」
「哦?」李逸風問:「那以羅兄的看法,說什麼才準確呢?」
羅鄴瞇著眼睛,幽然的說:「應該說,歲月是把豬飼料,喂壯了你,喂大了她……」
林宛瑜恨恨的瞪了羅鄴一眼,「你才是被豬飼料餵養大的呢!逸風表哥,你別理他,他一貫就是這樣。」
李逸風卻哈哈大笑起來,「羅兄說的對,殺豬刀確實沒有豬飼料更形象。」
「逸風表哥,你居然幫著他說話?」
「宛瑜表妹,我倒是很喜歡羅兄的這種灑脫……」
話題開始逐步走向輕鬆。剛開始時的那種拘謹和生疏感如同冰牆一樣,在壁爐的烘烤下慢慢融化。林宛瑜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那個有哥哥保護的童年。不同的是,這次她的身邊多了一位永遠不會對她說甜言蜜語、但卻真正能保護她的男人。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全是些瑣碎的話題。羅鄴一邊喝著定制啤酒,一邊仔細思考剛才跟李逸風的對話。走廊裡傳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聽上去像是老女傭而不是胡繼瑤。
果然,就像羅鄴預料的那樣,之前那名蠻橫的老女傭拎著一台平板電腦,怨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塞到李逸風手裡,「你這玩意總是亂響,玩個斗地主都玩不舒服,還給你。」
李逸風笑著說:「那是郵箱裡的提示音——」他將平板電腦放好,打開信箱,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逸風表哥,怎麼了?」
「宛瑜表妹,你看過今天的最新新聞了嗎?」他緊鎖著眉頭問道。
「沒有啊,」林宛瑜頗為困惑的說道:「我一直在羅鄴的車上,沒辦法看新聞。怎麼了?你的信箱收到什麼消息?」
李逸風將平板電腦遞給林宛瑜,「這是我的股票經紀人剛剛給我發來的消息:鼎新國際的股票跌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