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女子防身術課程的工作後,維多利亞收拾起桌上的餐盤,準備離開。//WW 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她的動作稍顯疲倦,但在羅鄴面前,還是盡量保持著活力。
昨天晚上從美國大使館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思考空箱子的問題,以至於今天面對羅鄴的時候,總有些心不在焉。
「小維,別著急走啊,我也有件事——」羅鄴趁維多利亞走出房間前開口說道。
維多利亞驚愕的轉過身來,「什、什麼事?」
羅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隱形眼鏡很不舒服,我要摘掉它。」
「不行。」維多利亞竭力保持住面容上的平靜,可她的不安顯而易見。
隱形眼睛就是納米監視器,是她能夠控制羅鄴的最基本的手段,只有戴在羅鄴的眼睛裡,她才能知道羅鄴的每一個動向。如果同意羅鄴摘掉眼鏡,那就相當於給這匹烈性野馬鬆開了韁繩。
她不是不能鬆開韁繩,但起碼要等到野馬被徹底馴服了之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
質問自己,羅鄴這匹野馬真的有被馴服的那一天嗎?
「說真的小維,」羅鄴一臉苦惱的說:「帶這種玩意兒真的很彆扭,況且鼎新大廈裡還有信號探測設備,萬一被探測到,對方就會順籐摸瓜,找到作戰訓練室,查出是中情局所為,到時候,告你個從事間諜行為的罪狀,你可就完蛋了。」
維多利亞抿起了嘴唇。羅鄴的話有些危言聳聽,但也並非全無道理。中情局以往但她就有間諜被抓的先例,一般情況下,中情局都會加以否認,然後暗地裡用交換人質的做法將特工贖回,至於被抓後什麼時候能夠贖回,完全就看對方了。
維多利亞可不想被當做人質,那對她來說很屈辱。
不過,她明白羅鄴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出於擔心她被暴露,而只是不想被她約束著。
想到在恆溫箱的問題上對他有所隱瞞,維多利亞覺得應該對羅鄴的要求有所退讓——這和奇怪,羅鄴提出摘掉隱形眼鏡的時機恰到好處,恰恰就是她覺得對羅鄴有所愧疚的時候。
他似乎知道她一定會答應似的。
維多利亞看著羅鄴的眼睛,想從中尋找到羅鄴真實想法的蛛絲馬跡。
「我不想在關鍵問題上給你甜頭,」維多利亞抿了抿嘴唇,直言不諱的說:「因為一旦你嘗到了甜頭,你就會習慣性拒絕我的一切命令。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其實已經打算讓步,但話不能往軟的方向說。
「我怎麼敢拒絕你的命令呢?」羅鄴一臉誠懇的說道:「要不然這樣吧,我帶半天,摘半天——總得讓我的眼球呼吸一下空氣吧,不然我變成了瞎子你養我啊。」
變成瞎子我肯定養你。這句話就在維多利亞的舌尖上,但在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被她的牙齒攔了下來。她還是更希望羅鄴平平安安。「好吧,你可以只戴半天,不過當我需要你帶上的時候,你就必須帶上。」她牢牢的將控制權攥在手裡。
「當然!」羅鄴壞笑起來:「你說了算,我什麼都聽你的。」
維多利亞滿意的點了點頭。可一想到將來某一天羅鄴會發現她的欺瞞,她就一陣心痛。她攥緊了手指,手中的餐具發出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小維,你沒事吧?」羅鄴望著她,笑著說道:「餐具都要被你捏爛了。」
「沒事,」維多利亞搖了搖頭,淡淡的說:「只是突然想起馬彼得唱的那首歌而已……」說完,她轉過身去,離開作戰訓練室。
羅鄴當即將隱形眼睛摘了下來,交給剛從地板上爬起來的馬彼得。「給我弄個盒子什麼的。」
馬彼得接過納米隱形眼鏡,垂頭喪氣的說:「羅哥,你摘掉眼鏡,我可怎麼跟你學泡妞啊?」
「沒事,」羅鄴安慰的說:「再忍耐過幾天,妞就泡你了。」
「真的?!妞泡我?」馬彼得的臉色立刻轉為期待和興奮。
「羅哥什麼時候騙過你?」羅鄴哈哈大笑起來。
「那倒是!」馬彼得重重的點了點頭,「羅哥你最講信用了!我馬彼得這一輩——」
羅鄴急忙揮了揮手,打斷了馬彼得的阿諛奉承,「行了行了,快別提你那倒霉名字了。」
裝好隱形眼鏡之後,羅鄴很隨意的將眼鏡盒塞到西服口袋裡,走下安全梯。
「歡送羅哥!」馬彼得站在安全梯上,一邊朝羅鄴揮手,一邊莊嚴的唱道:「羅哥有條大長蟲,咿呀咿呀喲,維多利亞心喜歡,咿呀咿呀喲——」
這小子又要挨揍了。羅鄴無奈的笑了笑,拉起雷文頓的彈艙車門,坐了進去。
「羅哥有條大長蟲,咿呀咿呀喲,維多利亞心喜歡,咿呀咿呀喲——」
馬彼得的叫驢嗓子還在蹂躪著羅鄴的耳朵,可維多利亞卻一直沒有露面。虎熊也是。
羅鄴抑制住想要深呼吸的衝動,輕輕的踩下了油門。狂牛之心猛的嘶吼一聲,v12引擎暴躁的聲音遠遠蓋住了馬彼得的鬼哭狼嚎。從後視鏡中,羅鄴看到馬彼得像個可笑的無聲木偶一樣手舞足蹈。
可笑,誰不是呢?
雷文頓加速,瞬間衝出了女子會館的後院。
將油門踩到底時,羅鄴恍惚中有種感覺,自己已經化身成雷文頓的一部分,化身成一頭暴躁的公牛,一頭可以摧毀一切的野獸。
莫妮卡說的對,狂牛之心的速度感和那種令人血脈噴張的狂暴感是任何車都無法比擬的,一旦喜歡上這種感覺,就會比毒.品還讓人沉迷。
有了雷文頓,羅鄴不能再騎自行車了。他本來以為,用一輛破舊骯髒、吱呀亂響的自行車,就能夠嚇退林宛瑜這個嬌生慣養的豪門千金,可是好像失敗了。林宛瑜跟其他豪門千金不一樣,當她抱著他的後背偎依取暖時,羅鄴就明白自己這是在作繭自縛。
林宛瑜純真的像一張白紙,而他已經黑如濃墨……
雷文頓一路向西,咆哮著,似乎要撕裂整條公路。銳利的車頭就像是公牛之角,誓要挑起任何阻擋在它前面的東西。公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望著那轉眼消失的車尾燈,嘴裡忍不住罵罵咧咧。
所有的景物都被雷文頓甩在身後,行人、樹木、汽車、高樓——統統被甩在身後。這樣很好,因為有太多東西是羅鄴不想面對的。比如林宛瑜的純真,比如楊秋水的奔放,比如莫妮卡的狂野……同時還有,維多利亞的欺瞞。
維多利亞,這個名字灼燒著羅鄴的嘴唇。有些東西,無論雷文頓的速度有多快,他都不可能甩的掉。
他已經猜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了。儘管維多利亞掩飾的很好,她的表情變化很細微,很具有優秀特工的素質,在安全梯上談論恆溫箱的時候,她精緻俊美的臉上也幾乎看不到一絲破綻,但她還是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不該在四年前跟他上床,她不該將自己完全的奉獻給他。
肌膚相親,心意相通之後,任何謊言都會在沒張口之前,就被彼此捕捉到。
無論維多利亞掩飾的多麼完美,羅鄴還是一眼就能看破。因為她是他的女人,四年前是,現在也是。
這樣的事實讓羅鄴心裡湧現一股酸楚。因為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殺手的感情傷害的不光是自己,更是對方,這種傷害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他只能繼續開著他一貫無賴風格的玩笑,掩飾住心裡的苦澀。
當然,維多利亞也能看穿他的偽裝。因為他是她的男人,四年前是,現在還是,並且永遠都是。
殺手的心本該孤獨而且冷漠,可四年來的隱居生活,羅鄴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太多太多。苦澀的滋味不可控制的在他心中蔓延,這種滋味就像是某種讓人一喝就醉的酒,打開酒塞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醉了,可是喝到嘴裡的時候,腦袋卻反而越來越清晰。
究竟為什麼會難過呢?是因為維多利亞的欺瞞,還是她第二天臉上的瘀傷?
羅鄴分辨不清楚,也不想分辨清楚。他只知道,當清晨的陽光照在維多利亞的臉頰上時,他差點忍不住從床上跳起來,抓住維多利亞的肩膀,質問她,究竟是誰敢傷害她……
他會把那個人身上的骨頭一寸寸的打斷,讓他的嚎叫持續三天三夜。
在那一瞬間,他藏在被子下的肌肉每一塊都繃的緊緊的——那是他殺人前才有的狀態。可他必須忍住,怒火對解決問題毫無益處,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什麼都做不了。
等待、忍耐、等待、忍耐,用不了多久,那些潛藏在幕後的目標,終會出現。
羅鄴身體上的肌肉再度繃緊,雷文頓的咆哮瞬間達到了極限。
十幾分鐘後,鼎新公司的大致輪廓就出現在羅鄴的視野當中。這座鋼筋混凝土搭建成的飛機帝國,在晨霧的籠罩下,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大廈將傾的感覺——林宛瑜接管的是一家危險的公司,只是她遠遠沒有意識到。
羅鄴停好車,苦澀的感覺又從臉上消失掉,下車信步走入鼎新大樓。
危險明明就在前方,而他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