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熊的目光裡充滿了興奮之情。// 雲台書屋 //「小姐,這是好事呀,羅哥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維多利亞對虎熊的興奮無動於衷,她凝視著前方的黑暗,俊俏的面容被夜晚的寒風侵染上了一層冰冷之色。「可上面讓我對羅鄴隱瞞這個消息。」
「為、為什麼?!」虎熊驚愕的問道。
「還不是因為他們害怕羅鄴。」維多利亞輕輕的一笑,自我解嘲般的說道:「是啊,夜羅剎,誰不害怕呢?」
虎熊皺了皺眉頭,「那既然不打算讓羅哥知道,為什麼又將恆溫箱送過來呢?」
「他們怕羅鄴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就放棄任務,但更怕不滿足羅鄴的要求會惹上麻煩,所以就將這個麻煩甩手給我。」維多利亞的嘴角扭曲成微笑的形狀,這個近似於苦笑的表情透露著悲哀與無奈,跟她一貫強硬的性格完全相背離。
虎熊緊閉著嘴巴,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他的女主人。
「虎熊,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維多利亞問。
「小姐,」虎熊平靜的說:「我不是你。」
「是啊。」維多利亞輕輕的搖了搖頭,笑出聲來,「你不是我。」
虎熊抿了抿陰沉的嘴唇,「小姐,不管你怎樣決定,我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你的。」他的聲音就像他的表情一樣刻板、堅決。
「唔……」虎熊的態度讓維多利亞陷入了一段痛苦的沉默當中,不過這種沉默並沒有維持太久。拒絕彎曲的脊骨一旦屈服,就是最能夠聽從命令的脊骨,虎熊對她是這樣,她對中情局的命令也是這樣。
她不能違抗這個命令,更何況恆溫箱已經運到。
維多利亞露出了慘然的微笑,「虎熊,去接頭地點把恆溫箱帶回來吧。」
虎熊點了點頭,進而疑惑的問道:「羅哥那邊……」
「我要你守口如瓶。」維多利亞命令道。
「我明白了。」虎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久就消失不見了。他尊敬羅鄴,但維多利亞才是他真正要侍奉主人,必要的時候,他會堅決的站在維多利亞一邊,與羅鄴為敵——儘管他寧死也不願意見到那一天。
「還有,」維多利亞停頓了一下,說:「最近不要跟羅走的太近。」
虎熊怔了一下,「這是命令嗎?」
「是的——」維多利亞突然皺了皺眉頭,快速的推翻了她之前的說法,「不,不是的。這並不完全是命令,你可以把這當做是……勸告。」
虎熊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儘管維多利亞已經竭力的控制語氣了,但他還是能從她的語調中聽出警告的意味。
林肯車的引擎聲漸行漸遠的時候,維多利亞瑟縮在安全梯的一角,全無從容不迫的架勢。她就像是一個痛恨自己愚蠢行為的青春期少女一樣,緊抱著雙臂,腦袋斜靠在牆面上,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背離她而去,她能抓住的只剩下無力的自我安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維多利亞聽到聲響,睜開眼睛,看到羅鄴的身影出現在安全梯上,他腳步沉重的足以驚醒路邊的石塊,完全沒有了一個殺手本應具備的素質。
維多利亞下意識的想要躲開羅鄴,她還沒準備好,不想讓羅鄴覺察到她有所隱瞞的神情,可羅鄴已經走近,她避無可避,只好努力保持住面容上的平靜,「你回來了。」她希望羅鄴沒有發現她不安的手指正在撫弄頭髮。
回應她的只有寂靜。羅鄴緊閉著嘴巴,滿身的疲憊,就好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大戰一樣。
維多利亞疑惑的望著他。「羅,出什麼事了?」
羅鄴搖了搖頭,直直的坐到維多利亞的身邊,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好累,這漫長的一天,比他四年來經歷的所有事情加起來還要沉重。
維多利亞不敢去看羅鄴的眼睛,故意調侃的說:「想不到,夜羅剎也有疲累的一面。」
羅鄴沒有回應她的調侃,只是身體後仰,用胳膊支持住身體,望向頭頂的星空。
「也難怪呀,」維多利亞繼續調侃說:「周旋在那麼多女孩子中間,又是看人家脫衣服,又是打牌、又是參加生日宴會,挑唆小女孩兒打架,你不累才怪呢。」
「小維……」羅鄴輕聲的歎了口氣。
「什麼?」
「別說話,就這樣陪我坐一會兒吧。」
維多利亞嘴角微微一牽,剛剛挑起的眉弓緩緩放下。如果能一直陪在羅鄴身邊,她寧願一輩子都不開口說話。
時間過去了很久,兩人就這樣默然的坐著,各自想著心事。
羅鄴很累,自從他最後一次執行「公司」的殺人任務以來,他還是頭一次累成這樣。
跟治安隊員打架、跟保護傘公司的保鏢對決,跟莫妮卡賭牌,陪楊秋水參加生日宴會——這一連串的事情其實都不算什麼,可是當林宛瑜輕輕的貼在他的後背上時候,他就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他牢固的心裡防線,險些被那輕柔的觸碰,衝開一條裂痕。
直到現在,他的後背依舊繃的緊緊的,彷彿林宛瑜的暖暖的臉頰就貼在上面。
他就那樣僵持了一個多小時,一直到把林宛瑜送回了林家別墅才得以解脫。到家時,林宛瑜已經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了,嘴裡卻仍然喃喃的說著」羊雜湯真難喝」那些不著邊際的傻話。
她真是傻透了——羅鄴真想狠狠的罵醒她。可實際上,他卻是輕輕的抱起林宛瑜,示意保安和女傭們退開,生怕他們吵醒她。
當他將全身冰冷的林宛瑜抱緊臥室的時候,林宛瑜在睡夢中對他微微一笑,那種笑容既甜美又純真,不帶任何虛假,甚至可以驅散所有的傷痛。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脆弱的像塊玻璃,看似堅硬卻非常易碎的玻璃……
「我騙了她。」羅鄴突然開口,輕輕的說道。
維多利亞一驚,「誰?」
「林宛瑜。」羅鄴回答說。
原來是她。維多利亞心中一陣失落,她努力壓下升騰的失望感,冷冰冰的說道:「這沒什麼,她只不過是個目標而已。」
「我回鼎新公司並不是為了接她,只是為了尋找那份秘密資料。」
「對,你這樣做是完全正確的。」維多利亞點了點頭,讚賞的說道:「如果你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想法,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拿到絕密資料了。」
羅鄴搖了搖頭,「可林宛瑜以為我是為了回去接她,而我,竟然無力去解釋。」
「你不是告訴她,你是找自行車順路過去的嗎?」維多利亞開解道。
「是啊,因為我找不到更合適的借口了。」羅鄴苦笑著說:「我應該推開她,或者向她證明我是個混蛋,警告她不要靠我太近——可是,今晚我沒能做到,我的殺手狀態就好像突然失蹤了一樣,我找不到自己了。」
「你……」維多利亞心中一痛,她見識到了這個男人最真實的一面,可卻並不是為了她。
羅鄴抬頭望著維多利亞,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挫敗感。他說:「我心軟了。」
維多利亞怔在原地,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魔法一樣。
心軟?她突然想起多年前流傳的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石頭都可能心軟,但夜羅剎絕對不會心軟。可現在,羅鄴卻親口對她說心軟,而且還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
「不是,你沒有心軟,你只是太累了。」維多利亞用力的抓住羅鄴的手臂,「你畢竟四年沒有碰過刀子了,今天又這麼漫長,你只是累壞了而已。你是夜羅剎,是那個只要一閉上眼,就讓無數人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的夜羅剎!」
「小維,你不懂。」羅鄴輕輕的一笑,「真正的夜羅剎,其實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不,我沒有興趣知道四年前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維多利亞加重了語氣,「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隻手遮天的頂級殺手,永遠都是讓人心驚膽顫的夜羅剎!」
她有些激動,恆溫箱已經運到的消息就在嘴邊,幾次張嘴卻沒辦法說出來。
「小維,」羅鄴抬起手,撫摸著維多利亞顫抖的嘴唇。「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維多利亞歎息了一聲,「我相信你只是需要休息。如果你暫時不想見林宛瑜的話,那明天就別去鼎新了,隨便請個假,等徹底恢復過來再說。」
羅鄴無力的笑了笑,「沒錯,我肯定是太累了。不過明天我會照常去鼎新,要趁鼎新的各大勢力蠢蠢欲動之前,找到那些絕密資料,及早脫身。對了,我的恆溫箱有消息了嗎?」
「有。」維多利亞倒吸了一口冷氣,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我剛剛聯繫過總部,他們正準備將箱子托運過來——但還沒有運過來。」
她屏住了呼吸,希望羅鄴不會看穿她的思想。
羅鄴望著維多利亞的眼睛,身體緩緩朝她壓了過來。「謝謝你,小維。」
維多利亞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將唇瓣送出。她知道自己在欺騙羅鄴,可這個吻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或許,這個吻之後,她會鼓起勇氣告訴羅鄴真相。
兩唇相抵,羅鄴突然在維多利亞嘴唇上咬了一口。維多利亞驚鬧的尖叫一聲,再睜眼時看到羅鄴恢復了之前那副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態度。
他壞笑著說:「你看你,雨露不滋,陰陽不調,不如今晚到我的房間裡來——」
「你這個混蛋!」維多利亞一個剪刀腳過去,試圖掛住羅鄴的脖頸,將他從安全梯上摔下去,但羅鄴的身手遠比她的攻擊也敏捷的多,他抓住維多利亞的小腿,調笑的說:「你看,腿抬的這麼高,還說自己不想要?」
維多利亞抽回小腿,想要繼續攻擊的時候,羅鄴已經飄進了作戰訓練室中。
「今晚我在房間裡等你——」
「你去死吧!」維多利亞恨恨的吼道。她的嘴唇上有淡淡的疼痛,她突然有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欺騙了羅鄴,她知道,總有一天,她得為此付出代價,可她希望,那一天來的越晚越好。
林肯車停在後院裡,虎熊從車裡走了出來,憂心忡忡的朝維多利亞搖了搖頭。
維多利亞心頭一緊,幾步跑下安全梯,來到虎熊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回事?」
「箱子被運走了。」
「什麼?!」維多利亞咬了咬嘴唇,「誰幹的?」不論是誰,敢動她維多利亞的東西,都得付出代價!
「美國大使館。」虎熊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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