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巴黎數十公里的尚蒂伊鎮,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其大城堡毀於法國革命期間,1870年重建,這城堡內安放著孔代親王的心臟,而現在的法軍司令部就位於這座小鎮。
「該死的中國佬!」
在尚蒂伊鎮普瓦雷別墅內,傳出一聲咆哮如雷的怒吼聲,這聲怒吼只讓室外的將校軍官們聽到之後,無不是為之一jǐng。
將軍在生氣!
準確的來說,將軍正處於暴走的邊緣!每一個人都在輕聲提醒著彼此,生怕誰一不小心惹到了正處於盛怒中的將軍。
「這群該死的黃猴子!」
罵了一聲,霞飛不時的來回踱著步子,指間的雪茄煙升騰著煙霧,煙霧雖濃,卻難掩其面上的怒容。
又一次,霞飛感覺自己被中國人給愚弄了,這種感覺著實不妙,而更讓人氣惱的是,他能夠深刻體會到,外界因此對他的嘲諷,要知道,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訴法國人——中**隊是不可靠的,中**隊是不可相信的。
「不過只是一群做苦力的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戰爭!」
可是現在呢?
先是在凡爾登,中國遠征軍曾攻克了德軍的陣地,那一次,他用僥倖以及德軍銳氣盡失等各方面的理由去解釋著,最終,法國人相信了他,相信了他們的總司令部,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夠按照他的想法去「安排中國人」。
按照他最初的設想,只需要再過幾個月,當幾十萬中國遠征軍不斷消耗著法國寶貴的軍費而不見任何成效時,他就可以說服那些議員們,要求zheng fǔ重新同中國人簽署一份新的條約,從而使他獲得對中國遠征軍的完全支配權,到那時,他會把中**隊一個連、一個營的分折開,然後像殖民地軍團一樣。分散到前線各處,從而讓那些「東方炮灰」發揮他們的作用。
可是現在呢?
中國遠征軍,又一次,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在他的臉上。
而且這一次的耳光。遠比過去更為狠、更為響亮,而最讓人憤怒的地方是——中國遠征軍欺騙了他,他們用欺騙xing的言語獲得了他的批准。
昨天,整整一天,中**隊的那位徐參謀長都在遊說司令部的參謀們,當然主要是遊說他,讓他相信——中國遠征軍希望在合適的時間發起一場策應xing的進攻。當然進攻的規模是有限的——「只是讓部隊體會一下戰場的環境」,如此而已。
而霞飛之所以如此的憤怒,是因為他——相信了!
「讓中國人上戰場吧,他們會像英國人一樣,把堆積如山的屍體留在德國人的機槍陣地前!」
那些中國人顯得很是「jiān詐」,他們遞交的報告甚至都是用中文書寫的,他們在其中大玩起文字遊戲,最終。正是那文字遊戲使得霞飛同意了他們的計劃——對德**隊發起一次策應xing的進攻。
至於進攻的規模之類並沒有任何約束,不過出於謹慎霞飛並沒有同意向中**隊提供炮火掩護,當然他有他的理由。法**隊正在為明天的第二波次進攻作著準備,他們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炮彈,所以——非常抱歉,你們只能依靠自己。
好吧!中國人也沒有反對。
可是今天清晨,當他醒來之後,卻意外的接到來自福熙的報告,中國遠征軍在戰場上投入了其主力,利用德軍的防禦間隙撕開了德軍的防線,其進攻部隊正在不斷的向德軍縱深進攻,而且其很有可能在未來幾天內越過索姆河。逼近佩羅納,
如果是法**隊取得這樣的戰果,那麼,無疑,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戰役,霞飛會在第一時間。發出嘉獎令,同時向新聞界發佈新聞慶祝法**隊所取得的「前所未有的成功」,但是現在,除去被羞辱的憤怒之外,霞飛的心下竟然沒有絲毫歡喜感。
「現在,應該如何收場呢?」
心下思索著這個問題,霞飛想到法約爾在電報中提到的「中國遠征軍的行為必將嚴重影響整個戰役的進展……」,顯然,使終嚴格服從福熙命令的法約爾同樣也不贊同中國遠征軍的「擅自行動」。
「……現在或許中**隊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是可以意料的是,如果德軍反應迅速的話,他們很難打過索姆河,一但其在佩羅納遭遇德軍增援部隊主力,雙方勢必爆發一場前所未有的激戰,如其攻勢受阻,我們將不得不面對一場前所未有潰敗……」
潰敗,如果中國遠征軍發生潰敗的話……
突然間,霞飛似乎看到了希望,準確的來說是唯持其聲譽的希望,如果中國遠征軍發生潰敗的話,不僅可以重創中國遠征軍,同樣可以達到他徹底收回中國遠征軍指揮權的目的。
想到這裡,霞飛便朝著地圖走去,看著牆上的地圖,霞飛的眉頭不時緊鎖著,或許,中國遠征軍是炮灰,是屬於「可消耗廉價物資」的組成部分,但是索姆河這場戰役卻是至關重要的,即便是中**隊發生潰敗,也必須要保證一點——不至導致整個戰役的失敗,而且,對於法國而言,之所以發動這場戰役,是為了迫使德軍參謀部將其主力從凡爾登抽調至索姆河,從而減輕法國在整個戰場上所面對的壓力。
「適當的進攻也是有必要的,應該配合中**隊進攻!」
在冷靜下來之後,霞飛立即重新站在法國的立場上考慮著整場戰役,當然,這時,戰役在佈置上卻發生了一些變化,而這種變化卻是極為有限的。
在做出決定時,霞飛看著中**隊進攻後形成的那個突出部,臉上卻露出些許冷笑,就他所掌握的情報,上一次在凡爾登中**隊的突然打擊,使得的整個「德**隊都為之蒙羞」,現在,德國人有可能會放棄這個即將形成的突出部內的中國遠征軍嗎?
「願意上帝保佑他們吧!」
在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天神的庇護。對於軍人而言,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個人的武勇,但直正起到決定xing作用的卻是指揮官的決定,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左傳》上的一句話,早已經點明了為將帥者的責任。
「我頂多也就是一個營長的水平!指揮一個團,恐怕已經是強人所難了!」
或多或少的,人們對於韓武的瞭解大都是這麼一句話,至於什麼名將之類的稱讚,韓武本人,從來都不敢「接受」。這種謙遜倒是為他贏得了不少好感,可有幾個人知道,韓武面對稱讚時,道出這麼一句話,其原因非常簡單——個人能力不足。
至少,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評價,都只是「營長的水平」。至於打仗嘛!這位「韓營長」他有他自己的打法,比如「雖無成功之把握,但有成仁之決心」、「部隊一但出擊。必須撕毀一切撤退命令!」
在韓武的字典內,從來說沒有「撤退」或者「不可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現在,他作為遠征軍前敵總指揮,或許是遠征軍中,唯一一個曾指揮過十個師以上部隊大規模會戰的將軍,而他的打法很簡單——上級給目標,他下達命令,然後下級執行。至於其它,也就沒有任何可以協商的了。
幾乎是從進攻開始之後,韓武便一直圍著桌上的一張地圖轉來轉去。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看一陣地圖便圍著桌子走幾圈,那樣子好像在推一盤磨。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的前敵指揮所已經向前轉移到3.5公里。現在他的前敵指揮所只是幾輛閃電卡車,十幾條電話線扯進車裡,幾部電台在另一輛車中,他就在這樣的流動指揮所內遙控著他所指揮的三個師。
準確的來說,是六個師,當然,另外三個師需要到今天晚上才能投入戰場,在此之前,他所能指揮的,只是三個師而已,而現在,他已經將兩個師投入到戰場,他的手中,只剩下了一個師的預備隊。
在地圖前停下,韓武再一次俯身抄起一支紅鉛筆,在德軍步九軍和步17軍的結合部——比斯皮,劃過一個箭頭。應該派一支先遣隊繞過比斯皮穿插到敵後去,越過索姆河,打到索姆河以東,以佔領佩羅納,這一切必須要搶在第二集團軍調動其預備隊到達之前。
否則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你們看,這麼辦!」
韓武對一旁的陳裕時和余敬存說道,實際上,他的這個前敵指揮部,充分體現了一個特點,以江蘇陸軍軍官為主體,這或許正是「聯絡處」最大的特點,在很大程度上,一直以來,韓武都是將聯絡處打造成一個「小團體」。
「……這座橋——是咱們越過索姆河切斷第17軍退路的必經之地,咱們想要包圍17軍,就要越過這座橋,然後佔領佩羅納!」
「嗯,」陳裕時,這位江蘇陸軍第八師出身的陸軍少將點點頭,
「現在,德軍17軍很有可能西撤,北線的德軍從這裡撤退,也可能從這裡增援,打下這裡,他們也就沒處跑啦。」
「插過去很必要,但很困難,」
余敬存認真的說道,
「可要突破敵人的前沿陣地……」
「派一個團佯攻,讓先遣隊利用德軍的防禦間隙插過去!」
雙眼盯視著地圖,韓武下了決心。
「既然打了起來,這回咱們要打個狠的,一個也不讓它跑掉。」
在他道出這麼一番話時,這輛顯得有些狹窄的指揮車內,卻是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執行這個命令的話,那麼穿插部隊將擔負多大的風險,一但進攻部隊無法按時打到比斯皮與穿插部隊匯合,那麼這支穿插部隊,很有可能成為遠征軍第一支被全殲的部隊。
而且,與其它地區不同,他們佔領的是一座鐵路橋,同佩羅納還是一座前線交通樞紐,穿插部隊隨時都有可能在那裡遭遇德軍的增援部隊,穿插部隊在那,可謂是前有狼、後有虎,把一個團的部隊派去執行這樣的任務,這等於把近四千兄弟一年扔到火海、油鍋裡。先是在火海燒上一遍,然後又不知道在油鍋搾上幾回,即便是僥倖完成了任務,恐怕……
而此時。遠處的空氣隱隱傳來爆炸聲——這是中德兩軍的炮兵在那裡競賽,相比於經過數ri炮戰的德**隊,剛剛投入戰場的遠征軍火力或許還能佔據一時的優勢,可如果持續下去呢?
這炮聲使得韓武回到戰爭的現實裡,戰場無閒言——
「韓處長,交待任務吧!」
這時遠征軍第六師師長陳調元開口道,這位陸軍大學出身陸軍少將。在一旁主動請戰道,他的第六師是韓武手中的現在僅存的一支預備隊。
看一眼陳調元,韓武先是沉默重啟,然後微微搖了搖頭,踱到桌邊,拄著手杖看了看地圖,慢吞吞地開口:
「我受司令部的命令,出任前敵總指揮。現在整個戰幕很快就要拉開,何將軍的第六師是我手中目前存有的一支預備隊,好鋼用在刀刃上。如果把第六師分拆了,」
指著桌上的地圖韓武簡潔幹練地介紹了整個戰局形勢,之後稍停片刻,方才看著陳調元說道:
「下午四時,你的第六師則從這裡開刀,切斷比斯皮和巴爾勒之間德軍聯繫至為重要,這樣可以割裂敵人北線和南線之間的聯繫,之後再迅速迂迴敵後,如此,可以進一步將德軍分割。為下一步分割包圍創造條件……」
話說到這裡,陳調元已經聽出了韓武話裡的意思,他的部隊不可能承擔這個任務,儘管韓武的話裡是為了「大局」,可實際上恐怕還是因為他對第六師的不信任,在遠征軍中。第六師是典型的「雜牌」師,一個旅的zhōng yāng陸軍和兩個團省軍匯成的雜牌軍,顯然不能擔負這樣的任務。
「還是讓第九師去吧!」
韓武用低沉的聲音說:
「一個二十七團就足夠啦!」
「長官,第九師可是第一波次的突擊部隊!」
陳裕時在一旁輕聲提醒了一句,或許二十七團是第九師的預備隊,可現在第九師已經打了幾個小時,仗越朝後越難打,這一抽等於讓第九師的疲兵再堅持下去。
「軍中只有命令!」
不動聲se吐出這麼一句話來,韓武倒是沒有再說其它,相比於zhōng yāng陸軍,他更願意相信江蘇陸軍,他相信第九師能支持住,至於二十七團,他相信二十七團能夠上下一心的甘心赴死。
甘心赴死!
這種九死一生的任務,需要的就是上下一心的堅持下去,或者說能夠上下一心的甘心赴死,才能來個「死中求生」,要不然……
「鈴鈴鈴……」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迴響在洞內chao濕而充滿煙味兒的空氣裡。
一位作戰參謀前去接了電話,之後對韓武說道:
「長官,您的電話。」
踱到電話機前,韓武一拿起話筒,裡面就響起蔡鍔粗重的嗓音。
「喂,那邊情況怎麼樣?」
「這邊的情況很順利!蔡長官,預備隊的情況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夠接替第一波部隊?」
「都準備好啦!三個師晚上已到達預定出擊位置,部隊補充了七天熟糧,三天生糧和兩個基數的彈藥……」
「蔡長官,這一次你可要坐好鎮哪!」
「你放心,你那邊,也要多盯緊了,這一仗至關重要,這是整個戰役的第一刀,要下得乾脆,不能拖泥帶水!」
「……我們準備把17軍全包啦!我準備讓二十七團穿插到敵後,看看在佩羅納給德國人捅上一刀……」
「口氣不小嘛,這一刀捅上去,可是和捅上馬蜂窩沒什麼區別,到時候德軍就是反應再慢,恐怕也能看出咱們的算盤了!」
「嗯……」
韓武點點頭,他沒有否認其中的風險。
「這二十七團可就是敢死隊了,你估計,需要幾天能打到佩羅納!」
「蔡長官,兩天,我需要兩天的時間!」
「一天!」
電話另一頭,先是沉默片刻,然後吐出了個時間來。
「你只有一天的時間,今天晚上,二十七團打不到佩羅納,咱們也就不要去想了!……」
接著,韓武又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一句。
「我要的全殲!」
「是,要包餃子,不要放羊!」
韓武說著,用眼角朝著車窗外看了一眼。
放下電話,韓武又走到桌邊,看著桌上的地圖先是沉默片刻,然後從桌邊拿起一支紅鉛筆,在地圖上比劃著,毫不遲疑地講出自己的意料。
「我準備實施穿插迂迴戰術……」
一邊作著解釋,他一邊用鉛筆在地圖上索姆河東岸畫了一個圈,將德軍十七軍牢牢圈在裡邊,而在地圖上的德軍十七軍,西面是法軍主力,東面索姆河對岸,則是一條紅線,那條紅線赫然是穿插部隊。
「只要咱們實現了這個戰略意圖,這一仗,也就打成了一半,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就是看第二十七團的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