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就像培養軍人尚武jīng神的搖籃。傳更新」
與任何一個國家不同,對於中國來說,中國的軍事體制無疑是混亂的,這種混亂始自鎮壓「發亂」之後,團練與漢人總督的崛起不無關係,從那時起,滿清就陷入了zhōng yāng與漢人總督的明爭暗鬥之中,漢人總督之所以可以在晚清六十年中影響著並改變著這個國家,源自於他們手中掌握的團練武裝,而隨後滿清為對抗湘淮系集團,又扶持如張之洞、袁世凱之類總督大員,而其同樣編練部隊,最終,正是這些地方大員編練的新軍,摧毀了滿清,建立了中華民國。
從晚清開始,軍隊是地方的,是督撫的,而這種局面直至民國,不僅未曾改變,甚至還呈愈演愈烈之勢,辛亥軍興之後,地方各省紛紛以新軍的基礎建立省軍,南方各省革命軍與各省都督更形同軍閥半du li,而北方的袁世凱則以在辛亥軍興時遭受重創的北洋五鎮新軍為基礎收邊北方各省陸軍,編遣zhōng yāng陸軍,由此在中華民國出現了zhōng yāng陸軍和地方省軍的軍事序列。
軍隊如此,在軍隊的靈魂——軍官培訓,亦是如此,儘管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名義是zhōng yāng陸軍最高軍校,但是在中國尤其是西南各省存在著陸軍講武堂,用於培訓省軍軍官,而在一些未設講武堂的省份,同樣設立變相的軍官培訓學校,以保障軍官補充,就像江蘇陸軍,儘管其名義沒有陸軍軍官學校。可是在南京卻設有陸軍軍官教導隊,諸如此類的或明或暗的軍官培訓體系,最終造成的一個目的卻是——化軍為私。
而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在袁世凱的主導下,出現了一個極為另類的軍官培育體系——陸軍模範團,旨在培訓一支忠誠於「國家」的軍官、士官隊伍,但……這只是官面的。
對於老北洋諸將而言,他們每一個都清楚的知道,軍官模範團是袁世凱為了擺脫他們弄的一個什麼新班氏,事實正是因為袁世凱意識到北洋諸將不再是像以前那樣聽命於他,特別是執掌兵權的段祺瑞ri漸跋扈,儼然擁兵自重。經反段的袁克定等人不斷鼓吹。袁世凱決心著手培養能忠誠於自己的軍隊指揮體系,「培育將才,編練親軍」。袁世凱原擬建立禁衛軍xing質的陸軍混成模範師,後改為培訓軍官的陸軍混成模範團,隸屬於海陸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
原本第一期模範團按袁世凱的想法應該由長子袁克定出任團長,最後在段祺瑞的反對下。方才由他以大元帥親兼團長,曾任赤峰鎮守使的陳光遠為副。王士珍、袁克定、張敬堯等為辦事員。
第一期軍官模範團之後,他又辦起了第二期,這一次雖說沒能讓長子當團長。可也給長子謀了個副團長的職務,儘管在中國眾所周知,模範團是邊防軍的基幹,可世人皆知,邊防軍最後卻是要納入參戰軍。所以但凡加入這模範團的軍官都明白,他們將在不久之後,第一次代表中**隊前往歐洲,同世界第一等陸軍強國——德國打仗!
「國史明標第一功!中華從此號長雄!」
「遠征歐羅巴、揚我大漢威!」
在南苑的紅房軍營的圍牆,隨處可以看到白圈黑紙白字的標語,這些標語是無處不在的,無時不刻的不在提醒著這裡的每一個人,他們即將承擔的使命。
而這裡緊張的氣氛,從天沒亮到天黑都能感覺到。
每天清晨,在南苑軍營的教練場練習口令的喊聲震天價響,模範團的學員們進行各種軍事訓練,真刀真槍真練:五公里越野,二百米障礙,刺殺,投彈,she擊的等等,教練場天天龍騰虎躍,熱火朝天。天黑了,還有人摸黑練she擊,瞄香火頭,瞄院外城市的燈光-
即便是星期天也不例外,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他們在這裡的訓練將直接關係到,在未來,在殘酷的歐洲戰場能否生存下來,能否活著從歐洲回國。「什麼是五大技術!」
在訓練場,一名軍官面對著眼前的十餘名士官大聲吼喊道,然後他的視線朝著一個士官的身移去。
「梁饅頭,出列!」
「報告長官!」
出列的是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壯漢,他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山東腔,山東地少人多,從晚清開始,各省皆喜在山東徵兵,而不知多少山東人為了一口飯,就去當了兵。
「she擊、投彈、刺殺、爆破和土木作業共五項,這是每個步兵最基本的五大技能,既是戰場之必需,也是軍人之必須;每個步兵都得會!」
士官的回答讓馬思勤非常滿意。
「也許,你們會說,你們是士官,現在你們是下士,中士、士,等到模範團結業時,你們就會成為班長、排長,成為一支軍隊中的骨幹,所以,你們光會還不行,而且要「過硬」,要「過硬」,就得天天練,練著練著,你們自己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馬思勤大聲吼喊著,出身江蘇陸軍的他傳承著一些江蘇陸軍的習慣,而江蘇陸軍的那些習慣有些是來自那些士官生,有些則是傳自總理,還有一些傳自德軍,總之,江蘇陸軍極為重視一些東西。「什麼叫「過硬」?就是水漲船高,你硬?還有比你更硬的,在行伍之中,比的就是硬氣,比得就是本事,誰的本事熊了,誰也瞧不起,所以,作為軍中骨幹,你們必須要比普通士兵更過硬,更需要刻骨練習。」
話聲一落,馬四勤的右手猛一提手中的步槍,然後衝著梁饅頭喊道。
「梁饅頭!馬鵬舉,出列!」
「有!」
「刺殺術一對二訓練!」
「是……」
分鐘後,在這十五名的士官面前。馬四勤和梁饅頭中、馬鵬舉三人穿著一身單薄的非標準的護具,手持步槍,三人相隔數米。槍呈現四十五度,彼此對視著。他們的舉動吸引了周圍的注意力。
對於這些在德國教官的要求下,實施著閉營訓練的軍人來說,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對於他們而言,唯一的娛樂活動也就是平素的訓練,尤其是刺殺訓練,因為,特別刺激。
刺殺對抗訓練是兩個戰士面對面的搏殺訓練。雙方身都穿著特製的護具,頭戴護頭,面部是鐵質護網,看不清對方的臉,對抗雙方手持特製木槍,像古代戎裝的武士一樣。威武無比,誰第一槍此種對方胸部為勝。
刺殺對抗特別激烈。針鋒相對,龍騰虎躍,殺聲如雷鳴。高手出場時,往往幾秒鐘,頂多是十幾秒鐘的激烈搏鬥,猛然,不知是誰第一槍刺中對方。一槍中的,裁判叫停,對方就完蛋了,激烈的對抗戛然而止,勝負分明。大人說,在戰場就這樣,硬碰硬,誰更硬,一槍就把對方捅死了,毫不含糊。可是,在南苑軍營之中,人們都知道第六大隊四中隊三小隊有一個馬瘋子,他的刺殺術訓練和其它人不同,可以說是截然不同,他的護具很簡單,一件雙層牛皮護胸、護腿,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而且不用刺殺木槍,而是用真槍,唯一的區別就是真槍著刀鞘。
所以,論其刺激,遠甚至普通訓練。
「馬瘋子表演一對二了!」
消息一經傳來,立即吸引了訓練場的軍官和士官們,那些正在休息的人紛紛朝著三小隊所在的位置跑去,而正在訓練的軍官亦下令解散,命令大家前去觀摩學習。
馬瘋子的刺刀,在整個南苑那是有名的。
刺刀是軍人的膽,馬瘋子一直如此向大家說道著,有人說他曾和青島和ri軍打過仗,對ri軍的銃劍術印象極深,甚至還曾用槍逼ri軍俘虜和他對刺,刺不勝他的就槍斃,以此來學習其銃劍術,不過這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在這裡也沒有人去追究、才考量,無論如何,軍人總佩服那引起素質過硬的軍人,尤其是這些普遍年齡在二十三四歲的尚未受社會污染的青年軍官來說,更是如此。
「那裡是怎麼回事?」
剛來回到南苑軍營的袁克定看到在訓練場人們紮成了一堆,他便有些好奇的問道副官,南苑軍營是前清時的老軍營,能容納萬人,單是訓練場就有六處,再加袁克定平素很少過問什麼事情,準確的來說因為腿瘸產生的心理自卑,使得他在軍營中,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辦公室內「問寒問暖」,對營中的事物並不怎麼瞭解。
車停下時,雖隔百米,但隱約的,袁克定還是能聽到一陣爆裂似的喊「殺」聲,那聲音只讓所有人的心氣一蕩。
「長官,聽這聲音應該是馬瘋子表現刺槍術,大家在一旁觀摩!」
張伯秋連忙答道,對於馬瘋子,他同樣有所耳聞,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觀看,見大公子似還有些疑se,便主動提議道。
「刺槍術就是拼刺刀,不知道大公子有沒有興趣看一下!」
拼刺刀?
聽著這三字,袁克定想及曾經在北洋軍中任顧問的一個ri本軍官說過的話,清**隊只需要一個刺刀衝鋒就能擊垮,見有人練拼刺,自然來了興趣。
「走,去看看……」
說著,袁克定便下了車,有些微瘸的朝著人堆中走去,在他走去時,得知大公子回來後直奔訓練場的蔣百里連忙同那幾位德國教員告別,急匆匆的趕了過去,而等他跑到地方的時候,卻只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又是一陣喝彩聲和掌聲。
這是怎麼回事!
在人群讓開之後,蔣方震看到站在前排的大公子臉se微紅的正在鼓著掌,而在眾人中間的空地,兩個穿著皮馬甲的軍士正捂胸口,面帶痛se的被人扶起來,再一看他們手中的武器,蔣方震頓時明白了,不待他把臉拉下來。卻只見著大公子朝他走過來說道。
「百里兄,你沒看著,當真是太可惜了。這位馬尉的刺,對刺槍術,真是一絕!你應該看看……」
大公子如此說,蔣百里的臉se卻是板著,對於馬瘋子他多少總有些耳聞,初時聽說他用真槍練刺殺不以為意,在ri本時他也見過,可像他這樣,幾乎不著護具。卻以真槍著鞘刺殺,卻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馬尉!」
「有!」
一見團長叫自己,馬四勤連忙提槍跑到團長面前,放槍行持槍禮。
「為什麼用真槍練習拼刺!」
「回長官,木槍太輕,士兵無法掌握手感!」
「那又為何用的不著護具!」
「刺殺術之目的。在於戰場以槍刺殺敵,刺槍術為軍人之膽。以刺槍術練軍人之魂,其不知痛,自不知進。知痛而知進!如此,軍人之膽魂可方成!」
見長官的臉se極為難看,馬四勤又急忙補充一句。
「長官,軍人之膽魂在於敢於刺刀見紅!」
一句話,卻讓蔣百里和周圍的人一愣。蔣百里看著眼前這個,隱約記起這句話似乎是江蘇陸軍的信條,想來眼前這人……對於府院雙方的明爭暗鬥,他從來都是持以中立,見他如此回答,蔣方震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既然如此,想來你的兵應具軍人之膽魂了!」
「回長官,不敢言已具,但確已初具!」
冷哼一聲,蔣方震卻是衝著第六大隊的大隊長張伯駒說道。
「六大隊長,抽一個小隊,見識一下馬尉的膽魂!」
「是!」
數分鐘後,在南苑軍營的zhōng yāng訓練場,模範團的長官們往檢閱台一站,只顯得威嚴四she,他們著長袖軍裝,在京城秋ri秋老虎烈ri下,他們軍容整潔,儀表堂堂,在場的數千名學員整齊列隊,全場鴉雀無聲,烈ri下人人汗流浹背,個個紋絲不動。
而在zhōng yāng的空地,以馬四勤為首十七人分成兩排相隔兩米持槍立正,而馬四勤則站在隊伍zhōng yāng,他看一眼台,再看著隊列中那些熟悉的面熟,那是他的同志,此時,他們的臉無一例外的帶著些許憂se。
風頭不好出啊!
望著zhōng yāng的好,宋時茂在心下搖著頭。
「刺刀!」
一聲長吼中,十六人同時刺刀,伴著刺刀時卡栓的清響,十六柄雪亮的刺刀於士官們的槍頭。十六人沒有人穿護具,只是穿著一身茶se長袖軍裝,他們面對而站,神情淡定見不到一絲波瀾。
「刺槍術實練!」
聲音拉長,在最後馬四勤幾乎是爆吼出最後兩字。
「起槍!」
十六柄刺刀的步槍彼此四十五度角相對,刺刀對刺刀的一瞬間,即便是始的蔣方震的心下同樣也是一顫,這會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讓張伯駒抽出一隊人時,馬四勤為什麼說,他們不是對手了,原因很簡單,人在面對刺刀時,有一種本能的恐懼,真是面對刺刀,對一般人只需將刺刀將他們面前一杵,把刀尖直接逼在他們眼前,他們立即感覺到強烈的眩暈,後背發涼,人一下就被抽空了,全身的汗「刷」的一下都出來了。
而馬四勤所謂的「想見識軍人膽魂,大可由第三隊自己來!如果到時長官還有異議,再來一個小隊與其拼刺!」
在那刺刀相對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圍觀者的掌心都冒出來了汗來。
「突……刺!」
震人心魂的吼聲響起的瞬間,十六道爆裂的吼喊從那十六名軍士的嗓間迸發出來。
「殺!」
在很多人閉眼睛的瞬間,那槍頭的刺刀拖著白光直抵彼此的眼前,距離甚至不到一寸。
「媽呀……」
和很多人一樣,袁克定同樣喊出了聲音來,雖說現在刺刀沒頂著他的鼻子,可他的心下還是一寒,先前那看起來很是刺激的刺槍術和這相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兒科。
「左擋刺……」
「光鐺……殺……」
「右擋刺……」
「光鐺……殺……」
「踏步刺……」
在接下來長達三分鐘的時間內,所有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中,蔣方震更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一步,以讓自己看的更清楚的一些,那些人的動作絕不猶豫,刺刀總是在最後關口瞬間停下,甚至他還能隱約看到有時候刺刀刀尖會刺入對方的身,可他們卻像是沒有感覺似隨著馬四勤的口令繼續著所謂的刺槍術實練。
「收槍!」
終於,短暫的十六式三十二招刺槍術隨著馬四勤的口令結束了,十六人迅速後退,重新列隊,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蔣方震急忙跳下台,朝著那些士兵走去,走到近處,站到之前和馬四勤拼刺的梁饅頭面前,蔣方震的眉頭一皺。
「脫掉軍裝!」
「是!」
軍裝一脫下,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袁克定更是只覺頭皮一麻,這個大漢胸前斑斑點點的儘是淤青,顯然那淤青是過去的刺殺訓練留下來,仔細觀察他手中的步槍,他才注意到他的刀尖處竟然卡著一個圓帽,顯是為了避免刺殺,看來馬瘋子也不是真瘋啊!
在心下點了點頭,再瞧見這個士兵兩肋處的淤青,蔣方震便指著那詢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