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未來(求月票!)
白色的墓碑,起伏不斷、連綿不絕,在墓地的中央高地,一座高大的建築外依然佈滿腳手架,那顯然是一面工地,而在這片建築工地附近,卻依可看到一個個已經挖好的幕坑,遠遠望著那個個黑色的幕坑在雪地中,甚為顯眼,這裡便是連雲港國家公墓所在了。
這座公墓儘管冠名以國家公墓,但是事實上,卻是由淮海經略使公署獨力建成,從徵用土地,到公墓設計、施工,中央政fu從未劃撥過那怕一分錢,而這裡安葬的卻是為國家獻身的軍人。
對於外界而言,這座墓地似乎沒有什麼名氣,但是對於淮海經略使公署而言,因這座公墓需耗資600萬元,還曾引發過一場爭論,最終,還是李子誠用一句話堵住了所有的借口和理由。
「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而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為可悲!而評斷一個國家的品格,不僅只要看它培養了什麼樣的人民,還要看它的人民選擇對什麼樣的人致敬,對什麼樣的人追懷!」
在這句話被國內各報紙紛紛轉載的同時,這座位於附屬地外的國家公墓開始動工了,這裡是即是忠魂的歸葬之地,同樣也是國家和國民向英烈的忠魂致敬的所在。
站在的一片沒有墓銘的墓地面前,李子誠沉默著,今天,不知為何,他會來到這裡,或許只是想追懷埋藏在這裡的忠魂吧!
一直以來在李子誠的心下看來,最值得尊重的往往正是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軍人,歷史不會記住他們,史詩不會嘔歌他們,他們是一群被遺忘的人,但正是這些無名小卒成就了歷史,成就的未來,正是他們付出自己年青的生命,去保衛了這個國家。
與其它的墓碑不同,這一片墓碑上沒有刻下名字,只是一塊塊潔白的墓碑,在墓碑的後方,依還可以看到翻土的痕跡,事實上,奉靈儀式剛剛結束不過幾個小時。
「……人人具必死之心,有全連被日軍艦炮集中炸死五分之四,而陣地屹然未動的,有袒臂跳出戰壕,肉搏殺敵的;有攜帶十幾個手榴彈,伏在外壕裡,一人獨力殺敵幾十的……」
想著新聞報道上對那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的描述,李子誠心中頗不是滋味。靜靜的看著這片墓地前方的一面約一人高的黑色的紀念碑,紀念碑上寫著他們的名字,這裡安葬的是第五旅五營的五百六十三名官兵和六百三十四個山東籍響馬的遺骸,或許吧!
他們是在嵐山下被日軍艦炮炸死的守衛者,他們的遺骸幾經炮火侵襲,能夠確認姓名的只有不足百人,其它人並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甚至於都不能分辨出他們的遺骸。
在一開始,當埋葬遺骸的地方被挖開之後,無論是第一軍或是第五旅都覺得,給他們一個總靈位就行了,可他們為國家付出了生命,難道死後卻不能擁有一處埋棺之地嗎?最終,他們被安葬在這裡,此時,只有不到半數的人安葬在這裡,更多的遺骸正在整理之中,以便讓他們安葬在自己的棺材之中,將來,也許百年之後,待技術成熟之後,這些空白的墓碑,便可以刻上他的名字。
「這裡長眠的是一千一百九十七個中國好男兒!他們把他們的生命獻給了他們的祖國。我們和我們的子孫來這裡憑弔敬禮的,要想想我們應該用什麼報答他們的血!」
望著黑色的墓誌銘上的碑文,李子誠只覺得心下一沉,眼眶一熱,這是自己為他們題寫的碑文,這樣的白話銘文,文字不美,平平無奇,但卻是中國歷史上第一篇用白話撰寫的碑文,可卻足以發人深省。
相似的碑文未來,還將用於這座國家公墓,它將會提醒每一個人,提醒著他們,如何報答他們的血。
「砰……」
槍聲,葬禮的槍聲不時的從遠處傳來,嵐山戰役結束之後,這裡每天都會鳴響葬禮的槍聲,三萬四千一百六十二名中央陸軍第一軍官兵陣亡,只使得這片曾空蕩蕩的墓地,多出了無數條白線。
在未來的道路上,也許死去的人會有越來越多,同樣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紀念那些死去的忠魂,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國家會獲得重生,會再度崛起。
而若干年後,戰爭的創傷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癒合的,但是,李子誠卻清楚的知道,這一切,不過只是開始,未來的道路依然很長……
「隨著膠澳戰事的結束……」
沉默著,看著坐在辦公室內的眾人,李子誠的面上露出微笑,他們是受的章炳麟的邀請從各地趕來的,他們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物,他們的之所以來到這裡,是為了遊說自己,不能前往京城。
儘管現在戰爭還沒結束,可是隨著嵐山之戰的結束,日本特使於大沽下船,這一切都意味著轟動全國的「膠澳事變」的結束,而一但事變結束,自己勢必將前往京城。
至少在他們看來,「子待人以誠」的李致遠一定會在談判結束之後,兌現之前的諾言同袁世凱商談國事,而於他們看來,這無疑於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可他們也太看不起袁世凱了,袁世凱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豈是靠著下三爛的手段,如果現在的中國有南北兩個政fu,一個是袁世凱主持的北京政fu,一個是革命黨主持的南京政fu,自己寧可選擇北京,那裡反而更安全,革命黨會因為忌諱而暗殺自己,但袁世凱卻不會。
「為了支撐這場戰爭,我們開支了5863萬元的軍費,經略使公署向國內市場採購生產了超過一萬萬元的軍需物資,這一切都需要平衡,這意味著,未來我們的中心,將重歸於利用歐戰良機,推行全面工業建設,而這個建設將不僅僅是隴海沿線工業帶的建設,而是全國性的!」
如果說在過去的幾個月中,李子誠身上最大的變化是什麼,恐怕就是他第一次將視線投向全國,而不再局限於隴海沿線的,這場戰爭促成了這個變化,而在他看來這個變化是必須的,一地富不及一國富,一地強如一國強,這種眼光的變化,使得他必須要考慮整個國家,整個大局,而不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對於軍需物資的處理非常簡單,未來,對外貿易公司會同英法俄三國政fu協商,向其出口物資,若是按照現在的市價,公署的贏利將超過六千萬,基本上,庫存軍需出口,將可以平衡我們的軍費支出!」
面帶微笑的李子誠依然還是沒扯到正題,他知道眼前的朋友們所關心的事情,他們關心的是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去京城。
「你們問我,為什麼京城非去不可,為什麼非要答應袁世凱,可是,我的朋友們,你們是否注意到,「膠澳事變」給這個國家帶來的改變呢?」
一聲反問讓眾人陷入思索之中,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法忽視事變給整個國家帶來的改變,這種變化是明顯的,第一次,舉國民眾認同一個國家,第一次,舉國億萬民眾的心被凝聚在一起,同樣也是第一次,他們將品嚐到戰勝國的滋味,品味到身為戰勝國國民的滋味。
「在這場衝突爆發後,我們看到了什麼?我們看到,來自各省的軍隊在嵐山與敵死戰,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詮釋著對國家的忠誠,我們所看到的是從未見過中國人像今天這樣團結,為共同的事業奮鬥!十七省將軍通電全國,要求各省軍政首腦精誠團結,聯合抗戰,可以看到,國民們獻金衛國,可以說,這場衝突打出了一個全新的中國,一個現代的中國!」
環視著眼前的眾人,李子誠的聲音微微高揚。
「可說這麼說在文明的起源中,挑戰與應戰的交互作用乃是超於其他因素的一個因素。自1894年甲午戰爭以降一場又一場的侵略戰爭,一次又一次加深了我們中國的民族危機,也一次又一次地讓中國人思索如何挽救自己的命運。而這場戰爭洗禮,讓中國這個被國人所感歎的「一盤散沙」的民族產生了強大的凝聚力,終成為民族的新生。可以說……」
話聲稍頓,李子誠有不無激情的聲音說道。
「這一天是我們新中國誕生的日子,多這一天起,我們也能和東亞的強敵抗戰,我們也能迅速地現代化,迎頭趕上去,世界也刮目相看。東亞病夫居然奮起了,睡獅果然醒了。從前只是一大塊沃土,一大盤散沙的死中國,現在是有血有肉的活中國了。而我……」
看著眼前的朋友們,李子誠笑了,笑的很是燦爛。
「而我個人在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個人的利益又算得了什麼呢?」
笑著,李子誠的心裡在笑著,他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再過幾天,一定會傳出去,不需要自己主動的宣傳,自己的這些朋友們會幫自己傳播出去,到那時這個國家的所有的人都會讚歎著自己——李子誠的胸懷。
而現在,名聲與聲望將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只要掌握了這個武器,袁世凱也好,其它人也罷,他們就不能動自己寸毫。
「是啊,在這一切的面前,你個人是算不了什麼,但是如果你去了京城,要面對的是袁世凱!是袁項城,你以為他……」
儘管贊同李子誠的言語,但是章炳麟仍舊毫不客氣的指出這不過是他的幻想罷了,因為他面對的是袁世凱!
「他是中華民國大總統!」
打斷章炳麟的話,李子誠用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道。
「他會以國事為重,我本人同樣會以國事為重!」
國事為重,當然,當然會以國事為重。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此次我往京城,大總統必將留我於京中任職,而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能夠在這個大時代中,為這個國家盡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
不解,所有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李子誠,甚至就連穆藕初也很難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去中央。
迎著眾人的不解,李子誠在心下輕歎一聲,有些話還是說出來的好,為了自己,同樣也是為了自己的這個團體,必須要讓他們明白,自己去京城的用意,是為了這個團體,而不是所謂的「待人以致誠」,在自己人面前可以偽裝,但有時面要放棄偽裝。
「現在隴海已顯其形,剩下的,就是以線帶面,促進全國發展,這意味著,若是我想主導中國的發展,就必須要去中央,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我才能去掌握這一切!去控制這一切,如此,才能利用這一千載難逢之機,充分發展自己!」
第一次,李子誠在外人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野心,去北京、進中央,進而掌控全國,這將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一但邁開這一步,也許,中國甚至世界的歷史都將為之改變,也正是在產生這種意味之後,李子誠才真正有一種未來盡在掌握的感覺,第一次有了那種把握未來的安全感。
「經略使,你的意思是……」
原本在眾人勸說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陳陶遺反倒第一個品味出了經略使話裡的意思來,他話裡的意思非常簡單,他不是去京城「送死」,而是去京中「奪權」。
「奪權」!
這個倒是眾人鬆了一口氣,經略使是去奪權,而不是去交權,這意味著至少事情並沒有他們一開始想像的「作繭自縛」那麼簡單。
「我的意思嘛……」
笑著,李子誠端起茶杯不再言語,只是面帶微笑的看著穆藕初、章炳麟、陳陶遺他們幾人,有些話並不需要講得太過通透。
「如果我帶頭向中央交出權力,那麼,全國其它省,也必然將交出權力,這是一個根本前提,這意味著,中央集權必將重現於中國,而隨著中央集權的出現,中央的權力勢必做大,身處中央方能著眼全國發展啊!」
「經略使,你把一切想的太過簡單了!」
可以說,在經略使公署中,對袁世凱有好感的人並不多,可以說,他們或多或少的都曾因袁世凱的緣故,而遭受了一番波折,章炳麟是,陳陶遺同樣也是。
「一但你前往中央,交出軍權之後,咱們的大總統,又豈會迫使他人交出權力?他人又豈會心甘情願交出權力?」
「他人是否心甘情願交出權力,那就是袁世凱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帶頭去做,咱們的這位大總統,或許別的他不想,收權之事,他比誰都想,咱們要做的,就是支持他,至於將來嘛……」
端起茶杯,李子誠細味著杯中的鐵觀音。
袁世凱的陽謀看似無懈可擊,看似可以讓自己就範,若是不就範就自毀其名,可無論是袁世凱還是其它人,都看不到未來,他們看不到,並不代表自己看不到,自己可以看到未來,自己知道未來的走向,同樣也知道那些人的未來,尤其是袁世凱的未來。
現在的袁世凱是中國的主心骨,後年,在這個主心骨消失之後,整個中國就陷入了「灑向人間都是怨」的軍閥混戰之中,而現在,自己去中央,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也許可以利用現在的局勢,利用袁世凱,去改變這一切。
而現在,自己所要用利用的,正是袁世凱對中央集權的渴望,去促成中央集權,最終利用兩年後的劇變,掌握中央那個權力中樞。
歷史只給了自己不到一年半的時間,這一年半,做的事情,可以多,可以少,但是如果有了袁世凱的配合,這一年半可以做很多事情,完全可以改變歷史,至少應該去嘗試一下,如果自己還嘗試都不願去嘗試,那將來後悔的一定是自己。
「那麼,經略使,你認為,如果你去中央的話,大總統會給你什麼位置!」
「什麼位置……」
沉吟著,李子誠放下手中的茶杯,反倒是好奇的看著眾人。
「大家以為咱們的大總統可能會給我什麼位置?」
什麼位置?
眾人把眉頭一皺,章炳麟更是緊鎖著眉頭,半晌才吱嘸著說道。
「反正以大總統的做法,他應該不會給什麼好位置吧!」
當初他可不就是被大總統用一個籌邊使的名聲給糊弄了,不過這一招用在經略使身上似乎不好用,經略使不就把這個有名無實的經略使給做成了一個實職嗎?
「至少應該是一部之長吧!」
在提出自己的看法時,穆藕初不無認真的說道。
「如果是一部之長的話,以財政、農商最為可能,若是以我看來,前者雖為肥缺,但致遠您心不在此,實在是食之無味,若是發展實業,不若爭取農商總長!」
在穆藕初如此說道時,李子誠卻搖了搖頭。
「你們覺得的什麼位置最合適?」
話時,李子誠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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