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統佈告:
……我中華民國政府所希冀者和平,所尊重者公法,所保護者我本國人民之生命財產,初非有優於德國。設令德政府有悔禍之心,怵於公憤,改其戰略,實我政府之所禱企,不忍遇視為公敵者也。乃自絕交以後,歷時五月,潛艇之攻擊如故。非特德國而已,即與德國取同一政策之奧國,亦始終未改其度。既背公法,復傷害吾人民。我政府責善之深心,至是實已絕望。愛自中華民國三年八月二十九日上午十時起,對德國、奧國宣告立於戰爭地位,所有以前我國與德、奧兩國訂立之條約、合同、協約及其他國際條款、國際協議屬於中德、中奧間之關係者,悉依據國際公法及慣例,一律廢止。
我中華民國政府仍遵守海牙和平會條約及其他國際協約關於戰時文明行動之條款,罔敢逾越。宣戰主旨,在乎阻遏戰禍,促進和局,凡我國民,宜喻此意。當茲國變初平,瘡痍未復,遭逢不幸,有此釁端,本大總統念民生,能無心惻。非當萬無苟免之機,決不為是一息爭存之舉。公法之莊嚴,不能自我失之。國際之地位,不能自我圯之。世界友邦之平和幸福,更不能自我而遲誤之。所願舉國人民,奮發淬礪,同履艱貞,為我中華民國,保此攸久無疆之國命而光大之,以立於國際團體之中,共享其樂利也。佈告通爾,鹹使聞知。此布。
中華民國三年八月二十九日」
一群高鼻藍眼的歐洲白人,在京城南苑這座昔日的皇家園林裡閒庭信步,悠然自得。用餐的時間到了,好吃好喝端上來,飯後他們有的圍坐打橋牌,更多的人去打網球、踢足球和游泳。晚上則有文藝演出,自娛自樂……
這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安逸,甚至會讓人生出一種閒逸、度假之感但他們卻根本就不是在度假。他們是來自德國和奧地利的戰俘,住在中國的俘虜收容所裡。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歐洲爆發,交戰雙方分別是以英法俄為主的協約國集團和以德國、奧匈帝國為主的同盟國集團。戰爭蔓延到了遠東、太平洋、中東和非洲地區。戰爭初一爆發中國便宣佈中立,而在中日「膠澳事變」爆發後,為避免與日本宣戰,同時也為了吸引英、法、美列強對中國局勢的關注,中國政府隨之在8月29日加入協約國對德奧宣戰。
於是作為敵國德國和奧地利的在華軍人就成了戰俘,先後有千餘名德奧戰俘被收容進設在北京、南京、東北的七處俘虜收容所裡,儘管中國同德奧兩國處於戰時狀態但是德奧戰俘在中國所受到禮遇卻是超乎想像的,以至於曾引起一些英法記者的不滿,在他們看來在俘虜收容所裡的德奧戰俘如身在世外桃源,於中國度假一般。
但是中國政府卻依然我行我素的善待著德奧兩國戰俘,甚至於其中一些軍官、軍士還接受中**隊的秘密聘請,在與南苑戰俘營一牆之隔的南苑軍營中幫助中**隊訓練「新軍」,這批新軍完全是利用美國貸款編練。
與過去不同,這支中央陸軍完全是由「被俘的」德**官、士官訓練而在南苑接受訓練的則是軍官教導團以及軍士教導隊,軍官教導團主要是從保定軍官學校以及全國其它各地軍校中的優秀畢業生和中央各師初級軍官中抽調組成,訓練結束後分派到新編遣部隊中擔任初級軍官他們所接受的訓練是作戰技巧、戰術、戰時不同兵各的配合協同。而軍士教導團則是中央隸屬各師抽調優秀士兵前來受訓,受訓六個月後分派到新編遣軍中充當軍士。現在於南苑接受訓練的軍士教導團共十八個營,總人數約萬人之多。
在袁世凱等人看來,這一次練兵,無論是規模或是成效,都絕非歷史上的小站練兵和清末編練新軍所能相比,最重要的就是由「戰俘營」提供的五百三十七名德**人提供的培訓。德國陸軍,世界第一,這一點沒有任何人會懷疑,而在中國被俘的德國官兵即便是普通士兵亦是戰前服役多年的老兵,他們所帶來的是戰前德國最標準的陸軍訓練方式。
「······不得不承認,這些中國人所表現出來的好學以及聰明,遠超過我和身邊朋友們的想像,瑪麗,你要知道這種訓練是秘密的、不為外界所知所以,中國政府不能大張旗鼓的招收翻譯人員,為此,中國陸軍部曾經舉辦過幾期外語會話訓練班,以學習德語,但沒有收到預期效果。不過日子久了,受訓者也可用洋涇濱式的外語,外加手勢,勉強也可交流思想情況。
在訓練之初,因翻譯人員不敷應用,作為教官的我們上課時只是多用圖解和示範,受訓者自行做筆記。實施兩周的結果成績非常好,使我們這些教官們感到意外驚奇的是雖然我們不會說中國話,也沒有翻譯。我們用實例示範,他們模仿。事實證明,他們是世界上極了不起的模仿者,因而學得很快
因為是今天休假的關係,威廉=馮=布勞克又一次趴在他的房間內,寫著永遠無法寄給妻子的信,這實際上是一種日記,因為內容的關係是不能寄出的,這是因為和中國人簽署協議的原因,中國政府向他們提供善待以及雙倍的酬勞,而作為回報除去幫助中國人訓練軍隊之外,他絕不能在信中提到自己所從事的「職業」,嗯,現在他們是職業戰俘,只需要在信中告訴家人,他們在這裡的生活非常安逸、舒適,就像度假一般。
但是在私下裡,和其它人一樣,威廉=馮=布勞克同樣會在寫給妻子的「日記」中提到訓練中**隊時,所碰到的趣事。
「而最令人驚訝的是中國士兵使用機槍的技巧尤其稱讚,在我個人看來他們已到了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這一切無不充分表明這個民族的聰明才智與勤奮學習的具體體現,也表明中國人在學習上並不次於任何人,而且其他各科的訓練工作也都進展神速。因為各個師不願意將他們的炮手派來,炮兵的受訓人員遲遲未運來,所以·目前在南苑接受炮兵訓練的士兵全都是由步兵改行,但在教官魯爾卡斯上尉的教導下,原來的步兵在一星期內就學會了m的加農炮、山炮的操作,魯爾卡斯上尉是一個對中**人成風很深的軍人·但是在過去的兩個月中,卻也被受訓的中國士兵的聰明所折服了,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中**人的確非常聰明,雖然我們不會說中國話,也沒有翻譯。但我們用實例示範,他們模仿。事實證明,他們是世界上極了不起的模仿者·因而學得很快。而在我所帶領的學員中,原先對德文一竅不通的中國無線電收發報學員,在經過7個星期的訓練後,竟有90%能達到每分鐘抄收5個德文單詞的能力。而在美國,通常只有108左右的學員,經過13個星期的訓練才能達到這樣的標準,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事情,······在我看來·如果經過現代化的、標準的訓練之後,中國士兵無疑會取代德國士兵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
在寫到這裡時,威廉=馮=布勞克的臉上帶著笑容·他為自己能夠訓練這麼一群聰明的士兵而感到驕傲。
「親愛的,誰能想像,作為戰俘的我們,卻可以在這裡見證一個新的陸軍強國的誕生呢?而且,這些軍人正是由我們,這些戰俘所訓練的!」
就在他放下筆整個人沉浸於這種空前的個人自豪中的時候,叩門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接著一個身穿西裝的歐洲人走了進來。
「德……布魯斯先生!」
走進屋的是德裡克少校,他是德國海軍少校,在中國通知次將對德宣戰前,他化名成布魯斯離開了公使館·從一個德國海軍少校,變成了一名美國商人,他一直在中國從事著情報行動,儘管這裡是戰俘營,但是在中國人睜隻眼閉只眼的做法下,戰俘營實際上是除了隴海附屬地之外·另一個「情報中心」。
「聽說了嗎?我的朋友!」
一進屋,德裡克整個人都顯得極為興奮。
「什麼?」
「中國人贏了!」
「哦,這並不是什麼新聞,即便是他們現在不能贏,半年後,他們還是會贏得戰爭,如果中國能訓練一百萬軍隊,日本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海軍,他們擊敗了日本的海軍!」
「什麼?你說什麼?」
威廉=馮=布勞克驚訝的看著德裡克,中國人擊敗了日本海軍?
「沒錯,他們用飛機擊沉了日本海軍的軍艦,從昨天起,日本海軍就不復存在了,現在消息還沒有公開,我記得,你和不是朋友嗎?他是飛行員是嗎?他現在不是接受了江蘇陸軍的僱傭嗎?可以幫我和他取得聯繫嗎?」
德裡克有些急切的說道自己的來意。
「什麼?你是說,你的意思是……」
「我的朋友,你知道的,如果我們能得到中國飛機的話,那麼,我們也許可以贏得這場戰爭!」
「飛機!」
在十數公里外的英國公使館內,面對公使的提問約翰=亨利斯吐出一個單詞。
「倫敦海軍部希望在介入中日兩國媾和談判的過程中,向中國提出轉讓飛機以及魚雷技術的要求,海軍部願意支付200萬英鎊的技術轉讓金。」
身為駐華海軍武官的約翰接到一份來倫敦海軍部的密電,電報的內容非常簡單,盡一切可能得到中國人在攻擊中採用的飛機技術,同時,要竭盡全力阻止德國人得到飛機或飛機技術。
「亨利斯少校,你應該知道,是否轉讓技術的決定權在中國人手中!準確的來說,是中國公司的手中!無論是任何國家,政府都不可能強令公司向他國轉讓技術!」
在回答亨利斯的朱爾典的眉頭微鎖,根據倫敦的指示,英國已經高調介入中日衝突,駐日大使格雷已經同日本高層進行過多次接觸,而現在袁世凱已經公佈了他的條件·中國人提出的五個條件非常符合實際,甚至在私下他在同法國、美國以及俄羅斯公使會晤時,三位公使無不認為袁世凱有些太過於「小心」,如果他的膽量再大一些·完全可以在談判桌上得到更多的東西。
可袁世凱在提出條件時的謹慎,卻讓朱爾典頗為贊同,對於現在的中國而言,最重要的並不是通過的一場「不必要」的戰爭去得到什麼,而是迅速結束戰爭,從而通過另一場戰爭去得到更多,這正是袁世凱的精明之處·他比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更瞭解什麼是捨,什麼是得!
即便日本現在損失了一隻艦隊,但並不意味著中國能夠徹底贏得這場戰爭,如果獅子大開口的話,反而會激起日本強烈反彈,到那時發生的全面戰爭,並不見得是中國人能夠取勝的,所以對中國而言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盡快成為真正的協約國參戰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提高國際地位,以便更好地制衡日本·準確的來說,是利用協約國的整體力量去制衡日本對中國的企圖。
「所以,海軍部希望公使能夠在向袁世凱總統提出邀請中國派出陸軍協助作戰的條件中,將這一條作為整頓中國兵工業貸款的附加條件!」
亨利斯微笑著提出了海軍部在給他的電報中似定的「建議」。
「這是倫敦海軍部的意願是嗎?」
壓下心中的不滿,朱爾典平靜的反問道,事實上,邀請中國向歐洲派出軍隊是由莫理循向他提出,而他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在一個月前,把整個方案發給了倫敦,而倫敦方面一開始並沒有給予任何答覆·直到中國人擊沉了日本艦隊之後,倫敦外交部才急忙發回一份電報,他們認為,接受一定數量的中**隊是可以接受的,不過與他最初提議的將中國陸軍調往歐洲不同,倫敦方面卻指名——江蘇陸軍。
也正因如此·朱爾典才會對派兵問題心存顧慮,熟知中國政治內幕的他當然知道,在這場衝突中,完全展露自身實力的江蘇陸軍,對於中國中央政府而言,並不是一個好事,事實上無論是對袁世凱或是中央政府來說,這都是一個威脅。
或許袁世凱不介意把江蘇陸軍送到形同絞肉機的歐洲戰場,以消耗他們的力量,但袁世凱同樣也希望借助參加,整編效忠於他的軍隊,而倫敦指名在江蘇陸軍,無疑將會令他的這個夢想破滅,甚至可能導致江蘇陸軍的實力急劇膨脹。
這種局面不僅會導致袁世凱的反對,而作為出兵方的江蘇方面同樣也會反對,實力的膨脹只是可能,但是大量軍人的陣亡將是鐵一般的事實。在朱爾典的推測中,到時那位淮海經略使會利用江蘇省議會,利用「民主」這一武器,來反對將江蘇陸軍派往歐洲。
而現在倫敦海軍部卻希望利用一個必將遭到中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強烈反對的參戰條件,企圖從一個地方軍閥那裡獲得更多的利益,甚至換得他們的「殺手鑭」,這幾乎沒有一絲可能。
「公使閣下,這是符合英國利益,如果英國可以得到這種飛機,皇家海軍的力量將會得到加強,而阻止德國人得到飛機,則避免了皇家海軍遭遇日本海軍的下場,所以,海軍部希望閣下能夠仔細考慮這一條件!」
如果時間能來的急的話,海軍部也不會繞過外交部,直接向駐華公使提出這個建議,海軍部用了太長的時間去確認戰果、確認中國陸軍使用武器,最後等到海軍部作出決定的時候,接到外交部指示的駐華公使和駐日大使已經開始在中國和日本展開了他們的外交活動。
「的確,這確實在某種程度上符合英國的利益,但是,我們必須要考慮到一個因素,那就是這會不會激起中國人的反對,尤其是迫使中國政府向私營公司施加壓力,會不會導致影響英國的其它政策,作為駐華使,我可以向中國人提出要求,但是以此作為籌碼卻極為不智的選擇!」
雖然沒有直接反對,但朱爾典就是就事論事的站在外交官的立場回絕了亨利斯的要求,同時又解釋道。
「亨利斯少校,你必須要看到一點,現在因為這場戰爭,在亞洲為了長遠利益考慮,我們必須要改變自己的態度,只有如此,才能維持整個英國的利益!」
「但是,公使閣下,如果德國人得到了這種飛機的話,對皇家海軍而言,將意味著一場災難!」
災難!
朱爾典的眉頭微微一鎖,他知道亨利斯說的是事實,但他同樣知道,現在很多國家都欲在這個時候在中國發揮最大的影響力,過多的條件只會把這個國家逼向其它國家的懷抱。
「災難,災難是可以通過其它辦法制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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