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再做嫁衣(第一更!求月票!)
「娘來……」
聽著炮彈在空中拖出的嘯聲,成浩然管不了那麼多,就地一滾,還沒滾出三四步,只聽「轟隆」一聲劇響,炮彈在近處爆炸的聲響,幾乎把他的耳膜震破。
硝煙散去,成浩然呆呆地爬起來,面前凌亂地散落著血淋淋的碎肉、骨架、內臟和殘布,手一抬,這溫熱濕滑的感覺是……一留神,原來自己的脖子上竟掛住了一段熱呼呼的、還冒著白氣的腸子
這是誰的腸子?
成浩然壓根就不知道,此時四周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原本在街道上三三兩兩的提著槍、扛著綢子的兄弟們,這會要麼是趴在街上,要麼就不知道散到那去了。
「這是咋回事啊」
附近傳來的兄弟們的嚷喊聲,大傢伙提著槍趴在那裡,驚恐的朝周圍看去,這炮彈是從那裡打來的?
「光」
彈膛剛一打開,炮彈殼掉在甲板上砸出些許聲響,炮位後的炮手立即再次裝彈上膛。
「放」
船頭上的炮長大吼一聲,大炮再次鳴響,置於船頭的火炮後座時會使船頭微微一晃,這置於六艘鐵船上的六門炮,從數分鐘前,便開始不斷的轟鳴著。
「快,快下船」
耳邊長官的叫喊聲,只讓胡二虎心頭一顫,看著那些連雲港補充來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跳下水,胡二虎猶豫著想脫掉腳上的皮靴,這靴子要是泡了水……
「磨蹭什麼那」
排長的話聲讓胡二虎連忙抬頭。
「長,長官,俺想把鞋脫了,省得泡毀」
胡二虎的回答讓趙大梁一愣,朝身邊的兄弟看去,可不是嘛,還有幾個人正在那脫著鞋。
「滾你母親的蛋……」
一把脫起還未解開鞋帶的胡二虎,趙大梁一腳便把他踢下河。
「狗東西,現在都給老子跳下去,鞋泡毀了娘的再領一雙」
一邊罵著,趙大梁一腳一個的把排裡的兄弟踢下河。
河水沒腰,步槍舉過頭的士兵們紛紛趟著河水朝岸上走去,此時運河岸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岸上不時傳來槍聲,但大都是稀疏的還擊,子彈乒乒乓乓的打在船舷上,但馬上又被彈開,船頭上的火炮不斷轟鳴著,那情景裡壯觀非常,河岸上被煙霧瀰漫著,淡黃色的濃煙在風的吹動下,慢慢地壓滿了江面。
腳一上岸,馬福德不顧高舉機槍後雙臂的酸痛,提著機槍朝前衝上幾步,然後便貓身撲倒在河堤上,臉頰緊賢的貼著槍托,在前方百米開外可以清楚的看到幾個驚慌失措的人影。
是敵軍
在生出這個意識的瞬間,他便扣動了扳機。
「茲……」
如撕布般的槍聲響起的同時,肩窩內的槍托不斷後座著,遠方的幾個身影像是被什麼撞到一般,身體向前一展便倒了下去,而這時他卻沒能停下扣動扳機的手。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
身後長官的喊聲不斷的在耳邊響起,馬福德像是沒聽到一般,50發的彈鏈盒打空的時候,他的屁股後面挨了一腳。
他愣愣的回頭看著面帶怒色的長官,這時他才注意到槍身下方的兩節金屬彈鏈,在不經間已經打空了一條彈鏈。
「狗日的,沒聽著嘛,別緊張,像訓練場那樣……」
聽著組長的罵聲,馬福德連忙從的副射手那接過一個彈盒,裝上彈鏈後,作為機槍小組組長的何天剛撇一眼有些失神的馬福德。
「大個人子,停一下,用水冷卻槍管」
「茲」
河水倒在槍管上,頓時升騰起一團白煙。
用水冷槍管後,馬福德才扛著槍愣愣的在小組副射手、彈藥手、組長的伴隨下朝前走去。將機槍扛上肩膀時,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透過散熱孔傳來的熱氣,在換彈匣時他便注意到有些微紅的槍管,二年式機槍千好萬好,就這點不好,水冷機槍可以打幾百發、上千發子彈,但二年式機槍打一百多發子彈,就要換槍管,換下來的槍管通紅。
當馬福德所在的機槍組隨著大部隊朝著揚州方向行軍時,他看到路邊倒下的幾具屍體,屍體都是背後中彈,血流一地,直到這時,馬福德才意識到。
殺人了
這幾個人是他殺死的
「兄弟,你今個可是開門紅啊」
周圍兄弟們的話聲反倒讓馬福德變得極不自在,直到走過那幾具屍體時,他依然不時回頭看著那被抬到路邊的屍體,那是他殺死的人
「兄弟們,北洋軍打來了」
接連不斷炸響的爆炸聲中,成浩然不斷聽到周圍的人在那裡叫喊著,北洋軍,是北洋軍打來了
在爆炸聲中,可以清楚的聽到槍聲,有步槍聲還有急促的像是撕布似乎的槍聲,沒錯是槍聲
透過黃色的、黑色的煙霧,成浩然看到一隊隊黑影從城門的方向衝了進來,那些人一邊沖,一邊開槍,清脆而急促的槍聲不斷衝擊著他的耳膜,終於,一道人影衝過了硝煙,出現在他的眼前,不待他舉起手中的槍,便看到那手雙手據著的黑槍槍口閃過一點槍焰,下一瞬間,他只覺得什麼東西鑽進進了胸腹,等到他感覺到痛苦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軟軟的跌倒在地上,在意識消散前,他看到一雙雙黑靴從他的眼前經過……
「什麼?」
袁世凱有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段祺瑞。
「第三師打下了揚州城,張文正被俘於城內,辮子軍全軍潰散……」
段祺瑞認真的答道。
「怎麼會?怎麼會?」
反覆念叨兩次後,袁世凱滿面儘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李致遠不過就是一個商人,他是不會打仗的,就是那方言靖可不是什麼……」
「方言靖到連雲港當寓公了」
嗯
段祺瑞的話倒是讓袁世凱再次一驚。
「那第三師師長是……」
「韓武添,出自振武學堂……」
段祺瑞把自己掌握的事情說了出來。
「反正,大總統您給李致遠甩了個包袱,可他又辦好了。」
想起當初大總統打的主意,段祺瑞在心底搖搖頭,李致遠是不會打仗,可不見得……
「李致遠這小子……」
吱聲說著,袁世凱最後倒是把眉頭一皺。
「這小子,臨陣換將啊,吞了第三師」
想著自己原本想看幾天笑話,結果卻讓那小子佔了大便宜,袁世凱坐在那裡,半晌硬是沒說出什麼話來。
在那份公文中讓第三師配合,不過是讓想讓堵天下的耳目,方言靖派不派兵,那可就是他的事情了,李致遠是有錢,可方言靖也不傻啊,拿幾千人和辮子軍的近兩萬人碰硬,方言靖沒傻,可李致遠也不傻啊,他這一手做的倒是乾脆利落……
「原本,」
話未出口,袁世凱閉目思索緣由,思索著解決問題的法子,對於袁世凱來說,現在最緊要的是想出什麼應對之策。
「那韓武添和李致遠是什麼關係?」
「大總統,韓武添曾入隴海鐵路警察總局。」
「嗯」
點點頭,袁世凱倒是沒說什麼,想來也正常,李子誠手下也就警察局裡還有幾個能統兵的人才,想來這次也是趕鴨子上架,別看辮子軍人多,可沒了長官的調配,兩萬人和兩萬隻鴨子沒什麼兩樣。
在袁世凱的心裡,他倒是不擔心李致遠奪權,或者掌兵,在他看來,李致遠壓根就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念頭,否則,也不會等到現在。但袁世凱卻明白,任何事情都要以防萬一,什麼事還是要小心謹慎些的好。
「程德全推薦出陸蘇陸軍參謀部參謀長了嗎?」
袁世凱冷冷地問了一句,在問話時,他手摸著鬍鬚,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大總統,陸軍部還未批准」
段祺瑞如實的答道,他看一眼大總統,便明白了大總統的用意。
「該批了,該批了,不能一直拖著不是」
說著袁世凱又說道。
「讓華甫留一個團在埔口,至於其它部隊,撤到安徽吧再發封電報,同意江蘇陸軍裁軍和設立參謀部的請求,准許他們保留三個師,至於參謀長嘛,芝泉,你來似個電報,就說此番平亂,韓武添勞苦功高,特授少將軍銜,領江蘇陸軍第三師,任江蘇陸軍參謀部參謀長,嗯……」
臨了,袁世凱又補充一句。
「第三師駐地揚州至於李子誠嘛……」
笑著袁世凱又繼續說道。
「准其於連雲開府,設立經略使府,以為淮海沿線實業發展……」
雖說大總統不過只是說了三句兩句,但段祺瑞還是不得不佩服起大總統來,不過是轉瞬間的功夫,大總統便想到了防範之策,江蘇陸軍保留三個師,可三個師長出身各不相同,讓資歷最弱韓武添出任參謀長,第三師移防揚州,表面是給去南京上任的韓武添撐腰,可事實上,卻把江北之地都空了出來,而韓武添少年得志升為一省軍事長官,自然很難再為李致遠所掌握,而他那個一省軍事長官,卻又是沙灘之城,根基不實,還有兩個老資格的師長橫在他面前,到那時……李致遠、程德全、誰也沒能控制江蘇,而江蘇陸軍韓武添、馬南坡、陳又因官職問題內鬥連連,到那時誰會漁翁得利?
除去大總統,還會有誰?
「李致遠,我和你誓不兩立」
在津浦鐵路一輛奔走的列車豪華車廂內,一個年青人怒聲罵道。
「李致遠……李致遠……」
一張被搓成一團的報紙被他扔到地毯上,點燃一隻香煙,關振銘的目中儘是濃濃不甘之意,第一次,第一次他覺得自己距離六合公司經理的職務那麼近,只要到了浦口,進了馮國璋的軍營,那叔父的那封信一遞,然後……但最後卻在半路上便又知功虧一簣。
再一次盡為他人作嫁衣的感覺著實讓他心惱不已,可卻又沒任何法子
「李致遠」
念叨一聲,關振銘面上的怒容消失了,反而又露出了那一臉招牌似的微笑,
「先生,徐州站到了」
這時包廂的門推來了,門旁站著的列車乘務員看著車內的客人,不知為什麼,他在見到這位客人那滿面笑容時,乘務員的心中卻情不自禁地湧起一股寒氣,只覺得在他斯文溫和的外表之下,隱藏著一股濃濃的戾氣。
「徐州」
關振銘瞥了車外一眼,眼神有點冷。
現在還在必要去浦口嗎?也許……但去連雲港的念頭剛一湧起,他便搖了搖頭,現在去連雲港同樣不合適。
回京城吧
在槐樹胡同的四合院內葡萄架下,關振銘慢慢擺弄著一套茶具,從紫砂茶壺裡倒出兩杯黃澄澄的茶水,端起其中一杯,輕輕擺放在楊度面前,動作頗為優雅,在日本時,他曾研究過茶道。
而楊度則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看著關振銘在泡茶時表現出來的淡然氣質,覺得頗為賞心憂目。直到他將茶杯擺放到他面前,才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含笑點頭,說道。
「嗯,味道不錯,啟新,你的茶道功夫倒是不錯啊是在日本所學?」
「先生,這個習俗日本雖習自中國,但在日本流傳很多年,在日本留學時,振銘便偶爾習之,後來有客人來訪的時候,泡上一壺茶,慢慢喝著,邊喝邊聊,頗能消除浮躁之氣……」
半路返回京城後,關振銘並沒有找楊度興師問罪的念頭,而是和往常一樣,備上一份禮物來了楊府。
「頗能消除浮躁之氣……嗯,茶道之髓在於靜心你能有此得,倒也不錯」
微抬眼簾,楊度豈不知關振銘心下的不甘之心。
「成事者,必先得心靜,此次,只能說,運未在我」
「為李氏再做嫁衣」
說到這裡,關振銘心裡頭不由升騰起一股憤懣之意。
豈有此理,每一次,自己費盡心機,到最後卻只是落得為李致遠做嫁衣之用,這豈能不讓他惱。
關振銘眼中的怒意,卻讓楊度輕輕搖頭說道。
「不要緊,一次兩次的失算,都沒什麼關係,更何況,這件事,雖未如意,但也有收穫……」
「收穫?」
這時楊度卻手沾茶水在茶几上寫下幾個字,然後看著關振銘說道。
「時在李,而運在我」
說罷楊度神密的一笑,滿面儘是盡在掌握的得意。
「現在,大總統是沒有閒情逸致過問地方,要知道,大總統選舉可是快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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