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在離開財政部之後,坐在馬車上穆湘玥盯著李子誠,只驚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而他那副淡然勁,更是讓穆湘玥一時弄不明白,他是真傻還是在裝憨。
談判一結束,在馬車上從李子誠那得到答案的穆湘玥,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目張膽的開出這樣的條件,那不是瘋了,就是是傻了,或者說直接去找死了。
「致遠,唉……」
吱嘸半天沒能說出話來的穆湘玥,臨了還是長歎一聲,這會他倒是真佩服起李子誠的這種淡然了,他開出的那些條件,那裡是什麼條件,分明就是找個理由讓袁世凱砍自己的腦袋,可偏偏他這會還能這麼淡然。
「想說什麼?」
回過頭來,李子誠滿面儘是笑色。從他知道自己開出的條件,整個人就像沒了魂似的,要是掉腦袋那也是自己的事。
聽著這話,穆湘玥的心裡咯登一下,你是沒瘋,這分明是去找死。
「致遠,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美國國籍!」
吱嘸著,穆湘玥只是在心裡想著,或許,沒準李子誠無所顧忌是因為他是美國人,所以根本就不怕袁世凱。
「我是中國人!」
李子誠笑了笑,接著開口說道。
「藕初,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找死?」
「虧你還有自知之明!」
穆湘玥的心裡嘀咕一句,然後說道。
「我尋思著,你是不是應該出國避避!要不去天津吧!躲到租界裡就行了,等風頭過去再說!」
聽著穆湘玥竟然為自己尋起了退路,李子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藕初,犯不著!」
話音一落,李子誠滿面儘是得意之色,自己能耍得了摩根,自然也能坑得了袁世凱。
「我開出那樣的條件,有我自己的用意,袁世凱……」
哼一聲,翹起一個二郎腳,李子誠不無得意的朝窗外一看。
「若是袁世凱他看不出來我的意思,那他就不是袁世凱!」
「致遠?」
「哼哼,沒準咱們還有意外的收穫!只要袁世凱能上我的套!」
這會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穆湘玥認真的看著李子誠不無勸慰的說道。
「致遠,若你真這麼想,那,」
沉吟片刻,穆湘玥搖了搖頭。
「賭性太大!」
賭!
聽著穆湘玥的話,李子誠微微一笑,自己就是在賭,在賭袁世凱能看穿自己的意思,只要袁世凱能看穿自己的意思,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吃虧,若是看不穿,嗯,頂多是以後辦事麻煩一些。
老袁啊!老袁,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混蛋!」
梁士詒的匯報只讓袁世凱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桌,拍桌聲反倒是讓梁士詒心頭一震,顯然大總統是被李子誠的「勒索」給震怒了。
「附屬地沿線兩則100米、五等站東西南北四側1000米,四等站四側1500米,三等站四側2000米、二等站四側3000米,一等站四側5000米,特等站四側10000米,具為鐵路附屬用地範圍……鐵路沿途路警皆由公司自理,另為維持附屬地之治安,准設特別法庭,用於處置車站用地各類犯罪行為,附屬地內行以公司附屬地章程管理,公司額定固定稅負,三年免繳,五年不增,沿線附屬用地不得進駐政府之軍警……」
一想到這幾乎就等於拱手裂土的條件,他便氣得嚷道。
「這種混蛋非得千刀萬剮不可!這李子誠當真是他娘……」
可話到嘴邊,原本處於盛怒中的袁世凱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手抖著李子誠在紙上寫下的幾條件,笑聲越來越響,甚至於差點沒笑出淚。
聽著這笑聲,梁士詒和一旁站著同樣面帶怒色的大公子袁克定都不禁有些愕然,這大總統是怎麼了?難不是癔症了?
一陣哈哈大笑之後,終於止住笑的袁世凱扭頭看著站在旁的克定,心底忍不住一歎,可惜了那小子竟然不是自己兒子。
「好小子,差點沒把我給眶了進去!」
說話的時候,袁世凱忍不住一陣的感歎,這麼多年,可從來都是自己眶旁人,那有別人眶自己的道理,而且這般明眶,自己竟然一時沒看出來。
聽著大總統的話,梁士詒再回憶一下那些條件,瞬間便明白了李子誠的意思,也明白了大總統為何發笑,似恍然大悟長讚一聲。
「還是大總統能看出來,士詒竟然沒覺察李子誠之意!實是愚人!」
「爹!」
而站在袁克定聽著連梁秘書長都這麼說,想著那居心不良的條件,仍然是一陣大惑不解。
「那李子誠到底是什麼意思?您就這麼放過他了?」
兒子的話,只讓袁世凱皺起眉頭,看著兒子,眉頭忍不住又是一皺,他這腦袋當真是愚木腦袋不開竅啊!
想著那李子誠的精明勁,袁世凱到是生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來。可在梁士詒面前他又不能顯露出自己的意思來,於是便冷哼一聲,倒不再言語,反而是梁士詒在旁邊連忙解釋道。
「大公子,那李子誠開出這條件是暗回了大總統開出那個二十年購回的條件!」
緊接著不待大公子臉上流露出任何異色,梁士詒又連忙解釋道。
「也不怪大公子沒看出來,這般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暗回咱們的險棋,也就只有李子誠那樣自幼生長於海外的人能開出來,換成咱們,就是想破頭也想不出,更不敢用這招,這不,錯也是大總統,若是換個旁人,怕也讀不出李子誠的暗棋,說來慚愧,就連我,哎,若不是這洋鬼子接觸多了,知道那些洋鬼子做事從來是素無忌憚,怕就是有了大總統這番提點!也看不出李子誠的用意!」
梁士詒這麼一解釋,讓原本面色顯得有些難看的袁克定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而袁世凱也頗以為然的點點頭,不過在心裡他卻對什麼洋鬼子做事素無忌憚反倒是嗤之以鼻,這那裡是什麼洋鬼子的招數,根本就是江湖上耍橫玩蠻的爛招。
這招數十一年前,自己從八國聯軍手裡接收天津的時候就幹過,這輩子,這種招術自己早就玩爛了,這李子誠,到是在自己這個耍橫玩蠻的祖宗面前顯擺了起來。
「他李致遠,以為開出這個條件來,我一准就會收回二十年後購回鐵路的心思?」
冷哼一聲,袁世凱放下剛剛端起來的杯子,雖說是冷哼,可臉上卻儘是一副欣賞之色,一來是欣賞他的膽子,二來則是欣賞他的腦子。
「哼!」
袁世凱從鼻孔裡重重地噴出一口濃煙。
「克定,在這上面你要多學學李致遠,人家不過才二十來歲,可這份拿腦袋來賭我能看穿那個意思的魄力!你……」
搖著著,袁世凱這會倒是不再顧忌是在下屬的面前訓斥兒子了。
爹爹的訓斥只讓袁克定小心翼翼的答了句。
「是爹爹教育的極是!」
「翼夫!」
接著袁世凱又摸了摸橫在鼻子下的鬍鬚,似笑非笑地望著梁士詒問道。
「你覺得,我是應該回了他,還是應該應了他!」
「想來大總統心下早有腹案了!」
知道這事自己不能插語的梁士詒,連忙把皮球踢了回去。
「他敢提這個條件!」
袁世凱突然以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
「那麼,我就是應了他,又有何妨。」
在說出這話番後,袁世凱卻又忽視沉默下來,他相信那李子誠沒有謀反的心,有謀反的心思,就不敢開出這個條件,他開出這個條件,根本就是想堵住自己的嘴,可問題是,若是自己這麼平白的應了他,豈不是顯得自己落了下乘。
「另外我倒想讓他知道,什麼叫薑是老的辣!」
說罷袁世凱重新坐到沙發上,沉默片刻後說道。
「若是回了他的條件,怕這借款也就打水飄了,可若是同意了,這附屬地雖說是咱們中國人自己的鐵路附屬地,可這麼一大片附屬地橫在中間,總讓人心難安啊,要找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好啊。」
沉吟片刻之後,袁世凱淺淺地笑了一下,扭頭衝著袁克定說道。
「克定,你去跟皙子先生商量一下,看他有什麼好點子沒有。」
楊皙子,聽著這個名字,梁士詒忍不住在心裡對大總統稱讚一句,現在全京城最失望的人就是那個把李子誠請進京,結果卻為他人作嫁人的楊皙子,沒準這會楊皙子還在心裡嘀咕著李子誠的「忘恩負義!」。
這大總統是想借楊皙子之後,收拾,哦,不對是抽李子誠一個冷子啊!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啊!
(今天先抱個歉,脖痛欲裂,更新晚了,哎!想來到了這一章大大們都知道這李子誠打的是什麼主意,賭的又是什麼,賭的是袁世凱身上那種梟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習氣,為了書寫這本書中的袁世凱,無語可謂是翻盡了資料,雖不說盡善盡美,應該勉強還算對得上這個人吧,雖說有些地方仍不盡人意,但無語一定爭取以後盡好寫好這個最為重要的前期配角,可以說,主角成勢必離不開這個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