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心幾被簷溜滴碎!」
悶坐書房數日的袁世凱再是一聲長歎後,將手中的書冊,隨手擲於桌上。
問君能有幾多愁,愁雲慘淡萬里凝!
或許此時用這詞形容袁世凱的心境到是再合適不過,雖說因為內閣閣員和直隸都督一事與內閣總理唐紹儀弄的心中亦頗不舒服,但究竟和唐共事交友數十年,不會,更不能太貿然決裂,但這事也就是一事罷了。
真正讓袁世凱心煩意亂,只有兩字。
銀子!
「那小子,也忒不玩意了!」
心想著自己派人去試探李子誠時,那小子的左顧言它,只讓袁世凱心中更是氣悶,他來的時候自己可是屈尊親迎,還特意在設宴親自款待,可那小子是怎麼回報自己的。
「大總統,那李致遠到也還算實在!」
恭坐在大總統的書房內,熊希齡到是說了一句公道話。
「前日,又值發款,部裡還差75萬的款子,我只不過一說,他就給開了支票,要不然這……」
搖頭一歎,熊希齡面上的愁容更濃了,每月25日發餉時,面對僧多粥少、幾百萬差額的局面,當局中人一個個如熱鍋螞蟻,而他這個財政總長更是一籌莫展,打從當上這財政總長,也就是這個月的日子好過點,過去是求爹爹告奶奶的連籌帶借才弄到一些銀子,可這個月,最後原本以為沒指往的幾十萬,弄到手不過也就是一句話的功夫。
75萬管個鳥用!
雖說蚊子再小也是肉,可袁世凱還是忍不住心底罵了一句。
「大總統,其實您也看了,咱們若是說不拿出一些東西,只怕那李子誠口袋裡掏銀子,還真不是什麼易事!」
嘀咕著,熊希齡的眼睛一轉又開口說道。
「那些在外國長大的,一個個賊精的,吃虧的生意,他們可還真不幹!」
「吃虧?」
冷哼一聲音,袁世凱雙目圓瞪。
「他那裡吃虧了!」
大總統投來的視線讓熊希齡心頭一緊,連忙開口說道。
「沒錯,大總統,財政部開給借款的利息是五厘,發行價格九扣,實收八二扣,怎麼算他李致遠都佔著便宜了,可咱們雖承著用鹽稅做保,可各省截流鹽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他自然有他的顧慮。」
話聲稍沉,熊希齡又繼續解釋下去。
「若是中央收不回鹽稅,那邊關余各國不移交,按月償還時,咱們就是左手借他的錢,右手拿他的錢還利息,以李致遠的精明,他豈會看不穿這些,就算他看不穿,身邊也肯定有人能看穿!」
熊希齡的實話實說,使得袁世凱冷哼一聲,可也沒了下話,身為大總統他豈會不知道現今政府財源緊張的根源,打從共和後,這除了河北、河南、山西、山東之外,各省紛紛截流應繳中央的稅款,不單是這個稅款他們要截流,就連過去滿清那會雷打不動的鹽稅,也被他們截了,而另一邊,主掌海關的各國又卡著條件不承認自己,自然的他們掌握的關余也不移交。
在前清那會主持新政時,把中央財政收入翻了兩番,可根裡靠的卻是鹽稅、關稅,其次才是各省解款,現在沒有了地方解款,又沒了鹽稅、關稅,中央政府財政緊張自然是必然之事。
「那,」
話沉片刻,袁世凱才看著熊希齡開口詢了一句。
「以你的意思,咱們要拿出一些東西,才能從他手裡換來銀子是嗎?」
「大總統,這是人之常情!」
熊希齡只是點點頭。
「秉三,那你說說咱們能拿出什麼來給他李子誠!」
聽著大總統的詢問,左手撫鬚的熊希齡沉默了下來,拿什麼?現在能挖的財源已經羅掘俱盡,即便是政府中還有一些能抵押的東西,可不到關鍵之時抵押,他還真不希望現在就把那些什麼大樓、地皮、自來水廠、電廠什麼的都抵押出去,沒準以後在關鍵的時候,這些東西還能頂一把,更何況,即便是把這些東西都抵押出去,又能借來多少款子?不過也就是千把幾百萬的,這麼點款子……頂個屁用。
心裡嘀咕出一句粗話,一時間熊希齡可還真沒了招,這思來想去,似乎還真沒有什麼可以抵押的東西。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大總統書房內靜悄悄的,偶爾只能聽到響起杯碟相撞聲。
「大總統,約法會議議員關冕鈞求見!」
突然侍從官的報告,讓袁世凱的眉頭微皺,低下頭來,什麼約法會議議員,那是名,他關冕鈞還有一個張綏鐵路總辦、晉北榷運局局長的職務。
聽著是關冕鈞來拜見大總統,知道他為何事而來的能希齡卻像火燒屁股一般站起身來,對大總統行個鞠禮,隨後說道。
「大總統,今天正在去見……」
熊希齡急欲離開的模樣讓袁世凱心底苦笑一下,然後隨手打斷他的話。
「關耀芹來這,怕還是為了張綏鐵路款子的事情!秉三,你是財政總長,走和我一起見見他吧!」
站身起的袁世凱看著熊希齡那一臉苦色又開口說道。
「走,去辦公室吧!」
正色走進書房,在距離大總統的書桌還有五步遠時,關冕鈞立即行個深鞠。
「見過大總統!」
除去沒有跪禮之外,其它都是參著過去參見皇上的禮數,同時又朝熊希齡輕鞠一禮。
「熊總長!」
臉上到是未露任何神色的袁世凱點點頭,手指著書房左側的椅子。
「坐吧,耀芹!」
而熊希齡卻在關冕鈞坐下時,特意看了一眼他手中提著的西式牛皮公文包,沒準那裡頭又是給張綏鐵路請款的請文。
「大總統……」
落坐後,關冕鈞正欲開口說話,卻被熊希齡主動打斷了。
「耀芹,現在財政部實在是沒有一分錢的款子,當初財政部初成,庫中餘款不過數十萬,可現在的花銷你不是不知道,大總統扛著面子,好不容易從四國銀團那先借了一筆款子,可那款子,單是發給軍餉及各省遣散軍隊就花個差不多了,而現在僅北京一地,每月需款就達350萬元。這幾個月每月積欠,以及拖欠應還未還外債,現在政府早就給被債務已壓得氣也喘不過來了,你說,你說說。」
哀歎一聲,熊希齡這會不禁嫉妒起前朝那陣的財政大臣起來,人家那是一個風光,可輪到自己這呢?成天人家一見著就是要錢,要錢還不是和顏悅色的。
「現在政府那裡還餘錢去修什麼鐵路!」
話未出,就被熊希齡一陣叫苦聲打斷,關冕鈞苦笑一下,深以為是的點點頭。
「大總統、熊總長,政府的難道,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理解。可現在鐵路已經修到了陽谷縣,陽谷至大同的路基半成,若是冒然停下,只怕先前投的百多萬的款子,也就打了水飄,而且若是工地上師工薪資久欠,只怕……」
苦笑一下,關冕鈞知道,若是今天自己不是有備而來,想要這款子,至少還得再等上幾年。
「難啊!」
袁世凱跟著發出一聲苦歎,隨後看著關冕鈞說道。
「耀芹,你那有難處,可這邊的難處……哎……」
一聲長歎後,袁世凱閉上眼睛,似乎閉上眼就可以不再面對這些問題。
「大總統,前陣子,那李致遠不是來了嘛,按理說……」
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關冕鈞的一句話,讓袁世凱、熊希齡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外人都以為他李財神來了,這政府也就有銀子了,可……
「耀芹啊!」
見大總統閉著眼睛不說話,這人是大總統請來的,可到現那人還是沒什麼表示,搖著頭熊希齡便為大總統解起了困來。
「若是少了,這錢好借,可若是多了,這錢……」
哀歎片刻,熊希齡又繼續說道。
「現在各軍索餉之電,一日數至,不應則嘩潰之變,外人見我愈急,要挾愈堅,我之窘狀危險,而窘狀之危,又至全局危殆,即他人有愛國解困之心,可若是質物,又豈敢拿出巨款!」
一句話,只讓三人一陣歎息,甚至連成腹在胸的關冕鈞亦隨之流露出些許哀色,可內心深處,卻是已經樂開了花來。
「質物?」
面上不露聲色的關冕鈞,似不解的沖熊希齡詢問道。
熊希齡點點頭。
「借款自需以物相抵,銀團借款,需要鹽稅、關稅做保,並監督我國之財權、軍權為質,若向私人借款,則更需實物相抵!可現在政府有何物可以相抵?」
聽著熊希齡的解釋,目的已達的關冕鈞反倒是沉默下來,在思索良久之後,他先朝熊希齡年去。
「熊總長,冕鈞有一個不甚成熟之見,不知可否?」
原本閉著眼睛的袁世凱,一聽這話,立即豎起耳朵,想聽聽關冕鈞有什麼建議。
「總長,若是咱們以鐵路相抵呢?」
關冕鈞的一句話,只讓熊希齡眼前一亮,同樣使得袁世凱睜開眼睛,目帶喜色的看著關冕鈞。
「耀芹,你的意思是拿京張鐵路相做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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