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京城,全不見往日的陰霾,陽光溫暖而燦爛,在石大人胡同的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偶爾的會有人把視線投向京城最豪華的西洋建築之一「迎賓館」,只不過當年的「迎賓館」,成了現在的大總統府。
這所迎賓館是宣統末年,為了迎接訪華的德國皇太子興建的。武昌起義爆發後,袁世凱復出被任命為清政府內閣總理。為了顯示新氣象,袁世凱將內閣政府即設在了迎賓館內。
此後不久,連家也安在其中,而其正是在這裡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而迎賓館自然也就成為了臨時大總統府。
大總統府門外,荷槍實彈的衛兵立於轅門前,而在大門外還有兩尊漢白玉石頭,似是上馬石,無不是雕工精細,邊角圓潤,無不顯出中式石雕的風潤。
無論是大總統或是大總統府,外面看著是權勢傾天、威風無比,可只有呆在這大總統府裡的人才知道,種種風光與權勢不過只是表相罷了。
費盡千辛和萬苦做上臨時大總統的袁世凱,自從當上這個大總統以來的南北兩派的爭執和不和,使南北統一之後的民國政局屢現危機,所以,這位大總統的心裡也並不輕鬆,他的臨時大總統做得並不舒服,他不但為時局不穩而焦慮,更要為財政而發愁。
「唉……看來若是想穩固時局,必須得邀請孫黃二人來京了!」
躺靠著椅背袁世凱在發出一聲長歎後,開口說道。
「雖說孫黃二人在野,但二人卻仍享有崇高威望,特別是在臨時參議院裡中,同盟會的參議員仍然以他二人馬首是瞻。現在,要想化解目前的南北茅盾和衝突,就必須在表面上與二人攜手共進,共渡建國初期的難關。」
但在說出這番話時,袁世凱卻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邀請孫黃二人,現在的內閣總理唐紹儀,雖說是自己早年的老友,自從南北議和以及出任這第一任內閣總理後,便就與自己漸行漸遠,無論是閣員任命或是政策施行皆與自己相違,所以,他才會動起邀請孫黃二人來京,實際上就是想在某個方面向唐紹儀示威,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圈虎」之需。
「大總統所言甚是,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梁士詒點點頭贊同道。
「嗯!沒錯!」
袁世凱同樣點下頭。
「孫文在沒辭去民國臨時大總統之前,還對大總統這個位置戀戀不捨,還對把大總統這個職位拱手讓給我而心疼,若不是革命黨一眾指責他貪婪權勢,恐怕他根本不可能把大總統之位讓於我。後來又弄個一個什麼臨時約法,想盡一切辦法來架空捆實接任這個大總統職位,弄什麼內閣制!」
話的功夫,袁世凱滿面都是懊惱之意。
「大總統,現在內閣之最大問題,無非是銀子,沒有銀子,唐內閣最多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便會倒閣,到那時,這內閣還不是任大總統掌握!」
望著大總統梁士詒提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現在別說是他梁士詒全中國有幾人不知,別說是每月維持政府的幾千萬兩銀子,現在政府連幾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那邊唐紹儀為了維持政府運行,可是把能挖著銀子的地方都挖了出來。
「銀子!最關鍵的就是銀子,楊子若是能把他李財神拉過來,銀子的問題頓時可解,有了銀子,大總統便可維持新內閣,有了銀子,便能輕易分化革命黨人,可以說,現在根本問題就是銀子!只要解決了銀子的問題,所有的問題也就都解決了!」
「銀子啊!」
歎一聲,袁世凱指撫著茶杯陷入了沉思,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孫文因為沒銀子、沒軍隊把大總統之位讓給了自己,如果自己沒銀子,軍隊自然也就散了。
「為了給少川籌銀子。秉三和六國財團談判月餘,未得絲毫進展,這筆款子借不來,政府難以維持不說,政府又遲遲不能得到列強的承認,若想同他們有什麼關係,並且迫使他們承認咱們,就只能在借款問題上動些腦子!」
提到借款袁世凱的眉頭便鎖成了一團兒。
雖說現在六國銀行團還在倫敦開會,可袁世凱卻明白,到時這六國達成一致之後,對中國的善後借款,怕就是來者不善了!雖說明白這點,但卻又不得不盼著這筆借款。
「銀子,如果不想讓六國拿著銀子卡著咱們的脖子,咱們就必須得先解決銀子的問題,至少是一部分!」
放下茶杯,袁世凱鼓著氣說道。
「雖說熊秉三為了籌銀子,正在同四國……應該是六國了進行談判,可現在庫裡頭空蕩蕩的跑老鼠,他們的抓住咱們手裡沒銀子,就會百般勒索,到那時,這國權、國利不知道得丟多少,只要咱們能解決銀子的問題,至少能讓六國知道,即便是他們不給銀子,咱們也能解決緩個勁,這借款談判,咱們就不至落著下風,而且……」
沉吟一會,袁世凱又繼續說道。
「上個月,熊秉三開始同四國銀行團交涉借款。一方面磋商大借款的條件,一方面謀求先墊付一部分款子以應急需。四國銀行團同意向政府先墊付110萬兩,條件是今後中國政府若急需用款,要首先向四國銀行團請求提供。當時急於得到這筆款項,熊秉三不便同意了這個條件,而我也不得不答應這個條件。」
說到這,不單是袁世凱,連梁士詒也跟著長歎口氣,那個條件的幾乎就等於接管了中國的財權。
「你也看到了,結果前幾天,唐少川同比利時一財團經過協商,以京張鐵路為擔保借款100萬鎊的合同,那邊比利時財團可都是把銀子給備好了,可結果怎麼樣?英、法、德、美四國政府聞訊後向中國政府提出抗議,指責我們不守諾言。四國公使聯合照會外交部,以不許四國銀行團同中國商議借款為要挾,使得咱們被迫放棄同比利時財團的合同,甚至還要表示要遵守之前諾言。現如今,他們就這麼幹,若是咱們真從他們那裡拿了這款子,不知道他們又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來!」
提著這事,袁世凱的那張方盤團臉上儘是懊惱之色。
「可……咱們卻又不得不借,若是不去借這筆款子,政府就運營不下去,沒有這筆款子在那兜著底,那六國又豈會承認咱們!」
「可不是嘛,大總統,這六國就是吃透了這點,才會這般沒有顧忌,可,咱們卻又沒法子回了!」
梁士詒的語中同樣帶著惱意,便更多的卻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懊惱。
「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就是他李財神!」
袁世凱的眼中精光一閃。
李財神是現在國內報紙送給李子誠的別號,對這個擁億萬之資的財神爺,不知道多少名門大戶想當自家的閨女嫁給他,不說旁人甚至連他袁世凱自己都有這念頭,可問題是,這借的銀子可不是一二百萬兩,而是……
「只要他李子誠願意把銀子拿出來,至少半年一年的,咱們不用愁銀子的問題,到時咱們便能慢慢的,靜下心來和六團銀團去談,他們願意不願意,只要咱們不急需銀子,最後國權、國利的,他們就拿不走!而且未了啦,銀子還得按照當初答應清政府的條件借給咱!」
「所以……」
這會梁士詒總算是領悟了大總統為啥在京城籌備這個「歡迎會」,就是為了從李子誠那裡弄銀子!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一摸光亮的額頭,袁世凱又吐出句話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可要捨那個孩子去套這頭狼,袁世凱這會心裡還是沒有一絲主意,只能等他李子誠到了,再做定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