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恪的立世之本,除了那兩倍於人的大腦外,就是腦子裡的後世知識。這些知識最大的用處,就是能讓他以科學的方法認清自我、解決問題、展望未來。
『斯沃特分析』,就是他常用的一種科學分析法,其優點在於考慮問題全面系統,可以把『全面診斷』和『科學開處方』緊密結合起來,條理清晰,十分有利理清思路。
用這種方法,能夠較客觀準確地,找出對自己有利的、值得發揚的因素,以及對自己不利、要避開的東西。發現存在的問題,找出解決的辦法,並明確以後的發展方向。還能幫你分清,哪些是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哪些是可以稍微拖後一些的,哪些屬於戰略目標上的障礙,哪些屬於戰術上的問題。
以此得出的結論,比較有科學xing和邏輯xing,照此執行,總比摸著黑瞎琢磨強多了。
「分析完成,我們的行動方案也就出來了。」陳恪笑道:「那就是,在戰略上考慮過去、立足當前、著眼未來,在戰術上發揮優勢、克服弱點、利用機會、化解威脅。」
「這方法了不得,」趙宗績點頭讚道:「看似平淡無奇,但這樣理下來,讓人心裡有數,知道該朝哪個方向努力了。」
「嗯。」陳恪點頭道:「所以你的當務之急,就是繼續在談判的事情上做文章。」
「遼人已經不同我們談了,我再去摻和,豈不自取其辱?」趙宗績不解道。
「唉,你怎麼這麼實在?」陳恪歎口氣道:「你可還是我大宋的和議使,不能對遼國說話了,還不能對朝廷發聲麼?」」說著呵呵一笑道:「你想啊,是遼國人能讓你當上太子,還是宋朝人?」
「狡猾……」趙宗績明白了。是啊,想立形象是要表現給自己人看的,現在自己有權而無責。正是大膽發聲不用負責的好機會,不趁機振聾發聵、奪人眼球,更待何時?「那該怎麼辦?」
「在抵達國境前,給兩府上一道公文,詳細交代談判始末。但是不要提取消增幣的事情。這個朝廷早就知道了,你在信裡強調,就是在表功。表功本不要緊,但你得考慮富相公的感受。他當年出使。可是增幣二十萬兩,他可一直深以為恥。你要是說多了,難免會讓富相公難堪。富相公寬宏大度。不會在意,但有的是人為了討好他,會給你小鞋穿的。」陳恪緩緩道:
「所以當以說明『稱謂之爭』為主。調子不妨定得悲憤點。你告訴二位相公,自己已經打消了遼國,要求將『皇叔』改為『皇兄』的念頭。但他們現在要求互稱皇帝來代替,我以死抗爭,他們出於無奈,才打算繞過我,直接跟朝廷談。但只要朝廷堅持不答應,他們一定會放棄的。請朝廷先做準備,想好怎樣處理……」
以趙宗績的身份。當然可以繞過中書,直接給官家寫信,但是陳恪提醒他,必須要尊重相公們。相公們的看法,對官家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在官家心中形象大好。同樣。也可以一言讓你形象大跌。
既然是朝廷派出的和議使,自然應該向兩府負責,而不應越過他們,直接找皇帝。當然,皇帝那裡。也要用私信的形式,把事情始末作一個回報。不然光討好兩府,忘了皇帝,就成捨本逐末了。
給兩府的公文,陳恪可以捉刀,但給皇帝的信,只能他自己寫:「要用子侄向叔父求解的態度,讓官家知道,你是在用心思考的。信要寫的盡量溫情,平ri裡說不出口的肉麻字眼,在信裡卻顯得很自然,且以文字形式表達出來,效果要比口說強得多。」
「歸根結底,別人都是次要的,根本還在官家身上,你不像趙宗實那麼能說會道,就要抓住這些機會,讓官家感受到你的親情。只有官家對你重視了,別人才會對你重視,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現實……」
聽了陳恪的分析,趙宗績不雅的張大嘴巴:「想不到,寫封信還有這麼多道道。我現在相信,你能輕取大理,絕對不是他們說得狗屎運了。」
「球!」陳恪瞪大眼道:「誰說我是狗屎運?」
「還能有誰,都這麼說。」趙宗績笑道:「誰讓你年紀這麼輕、資歷這麼淺,就立下此等不世之功呢?不費吹灰之力,就為朝廷取得四千里河山。而且別人打仗費錢,你卻掙錢,大理的滇銅源源不斷,解決了困擾大宋多年的錢荒。你說,你讓滿朝文武哪個敢稱自己本事大,哪個敢說自己功勞高?」
「嘿……」陳恪苦笑道:「我就說,自己回國後感覺遇冷了。」
「嗯,我父王說,人得出se,但太出se了不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趙宗績笑道:「我以前一直以為,這是他給自己找理由偷懶。但看看那幫大臣,從大理國主獻土後,就開始yīn陽怪氣,給你雞蛋裡挑骨頭……你修東川城、紅水河,他們說這是『勞民傷財』、『異想天開』。你發行債券、不用朝廷的錢,他們一面讓僕人去搶購,一面卻說你這是『藉機斂財、居心叵測』,你修好了運河和城池,他們又說你是想『擁兵自重』,做雲南王,甚至還把你和大理公主的風流韻事搬出來,要朝廷把你召回。」
「其實他們誰也不信你會造反,但就是不能讓你在大理待著了,萬一讓你繼續折騰下去,再把吐蕃、交趾、蒲甘也給炮製了,你讓他們的老臉往哪擱?」
陳恪點點頭,苦笑道:「我聽說,我飄在海上的兩個月,不少人還額手稱快來著?」
「這你都知道了?」趙宗績一臉憤怒道:「可見他們嫉賢妒能到了什麼程度,看到別人出類拔萃,不是想著見賢思齊,而是想讓你消失,大家就不用如芒在背了,好繼續混ri子。」說著重重一捶炕沿,恨恨道:「官場風氣墮落至此,人人庸庸碌碌、尸位素餐,還不許別人有建樹!這樣的朝廷能有什麼指望?不徹底刷新風氣,別說收回燕雲了,現有的江山也守不住!」
「所以從今往後,咱倆就得交替衝鋒了,」陳恪卻不在意,不遭人妒是庸才,他有錢有勢有耐心,不怕被人穿小鞋。便笑道:「你衝鋒一段,我休息一下,然後你快被打成篩子了,咱倆再換過來,我再吸引火力。」頓一下,他正se道:「相信我,太優秀了不是問題,只是別人還不習慣,當他們習慣了你的優秀,就會習慣仰視你!到時候,他們非但不會再妒忌你,還會主動維護你。」
「所以兄弟,把那套庸俗的生存智慧丟掉吧。」陳恪沉聲道:「不要怕自己出眾,只怕還不夠出眾!把自己送讓巔峰,群山自然匍匐在你的腳下!」
趙宗績不得不承認,陳恪的語言有魔力,總是能勾起自己心底的那團火,他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有進無退,一往無前!」
「對!」陳恪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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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績的信,就這樣發出去了。然而相公們沒有回復他,官家也沒有回復……儘管上下有別,官家和宰執都不必回復他,但這種泥牛入海的感覺,難免讓人忐忑。
「難道咱們的處理,有什麼不妥麼?」趙宗績一路上,都心神不寧道。
「不會的。」陳恪堅定道:「正確的處理,一定會帶來好的結果,只是有時候,這個結果是隱形的。」
不一ri,使團過了界河,回到宋境,果然見邊境線上比去時要緊張許多。成千上萬的兵卒,大隊的輜重車馬,使寬闊的官道顯得擁擠不堪。
「這就是你們無事生非的結果。」趙宗績憤憤道。
兩個遼國人也是大吃一驚,他們要挾大宋的理由之一,就是宋朝不守規矩,忘了澶淵之盟的約定,在邊境線增兵、修堡、挖溝,可那都是借口,尤其是所謂的增兵,不過是些臨時招募的民兵而已。但這時邊境線上,佈滿了宋朝的正規軍,十幾萬民夫夜以繼ri修蓋堡壘,深挖壕溝,完全一副戰前準備。
看來宋人這回真當真了,兩人嚇得不輕,自己國家還沒做好準備呢,萬一真打起來,豈不要吃大虧?
結果兩幫人都懷著忐忑的心情,抵達了繁華依舊的汴京城。遼使由接伴使引去遼國使驛館休息。
南門大街上,同甘共苦近半年的使團,便要就地解散了。趙宗績到政事堂交差,陳恪和趙老夫子以下,則終於可以回家了。
眾人一起抱拳,道一聲辛苦。
回想起這半年來的跌宕起伏、煎熬折磨,當時可能只求快快度過,現在回想起來,卻非常享受這一路上的艱險磨難。
今ri就要各奔東西,也許ri後還會涇渭分明,但我們心裡,有一份共同的回憶,可以讓我們哪怕在針鋒相對時,也能會心一笑……——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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