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第二九零章 西線無戰事 (上)
    儂宗旦和他兒子走過來,躬身向陳恪施禮。

    「此役沒有讓將軍參與,千萬不要誤會。同族相戮,總是人間悲劇。」練恪披衣淡淡道。

    「大人多慮了」,儂家父子已經被屍橫遍野的景象驚呆了,儂宗旦聲音發顫道:「我父子如今已是大宋朝的官員,與逆賊勢不兩立。」

    「看來是我多慮了,儂將軍忠心可嘉啊。」陳恪放聲笑道:「不過大宋乃是仁義之邦,儂部和儂智高,還是要區別開來的。方才楊老將軍傳話回來說,俘虜了儂夏卿父子四人,勞煩將軍去勸說一番,若能說得他們歸順朝廷,交出儂智高全族,本官可以做主赦免儂部。若儂夏卿願為朝廷效命,本官亦雙手歡迎。」

    儂宗旦領命而去,柳月娥不解道:「費了這麼大勁兒,死了這麼多人,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

    「不然怎地?」陳恪苦笑道:「不說滇東三十七部,盤根錯節、沾親帶故,若把儂部斬草除根,不知會使多少部落懷恨在心。單說我們有斬草除根的實力麼?此役之後,儂部儂然有數萬男丁,而且也別指望他們再擺明車馬跟咱們廝殺。你看這莽莽群山,他們只要一躲進去,咱們耗得起麼?」

    「那麼說,這一伎,其實可以不打的。」柳月娥道:「直接讓儂宗旦去找儂夏卿,效果未必不佳。

    「哈哈哈,要不怎麼說,你頭髮長見識短呢。」陳恪放聲笑道:「一手玫瑰,還要一手大棒。把烏蠻三十七部之首的儂部打服了,其餘三十六部才會服我們,整個大理才會服我們!」

    宋軍寶月關大捷,陣斬兩千儂軍,儂宗旦說服儂夏卿,交出儂智高之母阿儂、弟儂智光、二子儂繼封、儂繼明,率舉族投降。消息一經傳出,很快震驚了整個大理。

    原先還對宋軍敬而遠之的烏蠻各部,紛紛派出使者,表示願意歸順朝廷。一直在宣威磨蹭的高昇秦也趕緊策馬加鞭,趕來槁賞。在石林一帶,迎上了遠道而來的宋朝大軍。

    煙塵滾滾的太道乒,數萬相較大理人而言,身材高大的宋軍,昨日便得了吩咐,將衣甲洗劇乾淨,把兵刃磨得雪亮,今日行軍保持整齊隊列。加之他們剛剛取得一場大勝,士氣高漲,果然是威武不凡,把前來勞軍的高昇泰等人,唬得一愣一愣。

    范鎮的病已經好了,寫隊又得大勝,人逢喜事精神爽,正與陳恪兩人,有說有笑的指點江山。

    「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誠不欺我。」范鎮望著道旁一叢叢、一簇簇的灰黑色石峰石柱拔地而起、劍指蒼穹,令人如置勇一片黑森林一般。驚歎道:「世間竟有如此雄偉瑰奇的景象存在!」

    「是啊,好多石灰石……」陳恪有些走神。他發現,這裡滿地都是粘土,地上是一座座石灰岩山,實在是生產水泥的好地方。

    「什麼石灰石?」范鎮奇怪道。

    「哦,我是說,若不是大理人鬧內戰,不敢招惹我們,咱們不可能這麼輕鬆就到這裡。」陳恪回過神道。

    「仲方不要妄自菲薄」,范鎮卻不認同他這種『滅自家威風,長他人志氣,!笑道:「這一路上,多少部落望風歸降,難道也是因為大理內亂?我卻要說,這是陳仲方堪比老種的功勞!」種世衡在西北收服羌族,早已傳為美談。

    「我是趕了一個好時代,這個時代的大宋朝散發著無窮的魅力,令周邊的民族和國家,對我們心存敬畏,我只是利用了他們的敬畏心理而已。」陳恪搖頭笑笑道:「但願這種敬畏能夠永遠存在,但願我大宋能名禹其實的強盛起來。到那時,這個妙香之國,才能真正屬於大宋。」說著劍眉一挑,豪氣勃發道:「在這個國家以南,還有數個更加富庶,也更加贏弱的國家,到那時,我相信它們都是屬於大宋的!」

    「別人說這話,我肯定要笑他白日做夢,但你陳仲方說這話,我信!」范鎮激賞讚一句,話鋒一轉道:「但是也要當心窮兵默武、好戰必亡啊」,……」

    「大帥放心,打仗把國家拖累窮困,是因為不算經濟賬。我若要發起一場戰爭,定會考慮劃不划算的。」陳恪笑道:「譬如我大宋缺銀缺銅,還缺鐵,而有了大理,什麼都滿足了。這樣的仗,只會增強國力,而不會拖垮國家。」頓一下道:「當然,要拿得下來才行。」

    「這也是我擔心的。」范鎮面現書色道:「我想你也發現了,老西軍離鄉多年,苦戰日久,厭戰情緒十分濃重。

    寶月關之戰後,怕是再也不會那麼拚命了。」

    「大帥所言極是,老西軍需要大休整,該探親的回鄉探親,該漲餉銀的漲餉銀!總之廣年半載的,是指望他捫不得了。」陳恪點點頭道:「所以我才著急訓練新軍,總要先把架子撐住。」頓一下道:「更重要的是,大理要盡快停戰。再打下去,就不符合大宋的利益了。」

    范鎮對陳恪張嘴閉嘴的『利益」感到十分無奈:「你竟然想讓大理三國分立,這不仁義吧?、,

    「仁義是對自己國民的。西夏和遼國,可曾對我們的百姓仁義過?」陳恪淡淡笑道:「大理人想享受到大宋的仁義,可以,但必須等他們徹底歸附之後。」

    范鎮唯有報以苦笑,刻要勸陳恪,還是要多行仁政,少造殺孽時,忽然有軍官飛馳來報道:「大理相國之子,宣威節度使高昇泰,率領大隊人馬前來勞軍!」

    范鎮聞言,和陳恪相視而笑道:「看來高家的人還算上道啊。」

    「不上道不行啊,他的牆角都要被咱捫挖空了。」陳恪桀然一笑道。自從寶月關大捷、儂部歸附之後,已經有**個大部族,接受宋朝的冊封…,儘管只是名義上的,但足以讓高家寢食難安了。

    「讓高昇泰過來吧。」范鎮吩咐一聲,突然想起什麼,促狹的望向陳恪道:「你要不要迴避一下。」

    陳恪和道,他指的是自己在大理城裝死、金蟬脫殼一事。搖搖頭,望著威武雄壯的大軍,他懶洋洋笑道:「我就是沒死,怎麼著吧?不服咬我啊。」

    「真是個無賴子…。」范鎮搖頭苦笑。是啊,有這號稱六萬的大軍做後盾,陳恪還不想死就死,想活就活,誰敢當面多說一句?

    說話間,高昇泰來了,他穿著紫色的官袍,腰纏玉帶,頭戴高冠。端的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在下高昇泰,恭迎二位大人……,儘管在大理國尊貴無比,但高昇泰在宋朝高官面前,一點不敢托大,乖乖下馬行禮。唯恐禮數不周,被宋人尋了不是。

    陳恪翻身下馬,大笑著扶住他道:「世子無需多禮,將士們出征倆月,早已人乏馬困,如今看到世子,可算是到家了。」

    「那是,那是……,高昇泰心說,怎麼叫看到我就算到家了?咱倆有這麼熟麼?臉上只得堆滿笑容道:「天朝大軍來此,寒家怎敢禮數不周?這廂已備好了豬羊各五百頭,美酒一千擔。若是不夠,大人儘管吩咐。」

    「確實不夠啊…」,陳恪也不跟他客氣,一臉無奈道:「不瞞世子說,咱們也沒想到,這麼點路能走倆月,帶的糧食早就吃完了。牛羊美酒雖好,可只能飽餐一時,咱們還是向世子借點軍糧是正辦。」

    「借糧?「高昇泰臉都綠了,結結巴巴道:「過」,寒家可供不起,數萬大軍的糧草。」

    「公子就眼睜睜看著,我們這擊萬大軍餓死在你家門。?」陳恪皮笑肉不笑道。

    「這「高昇泰對天朝官員的感觀碎了一地,哭喪著臉道:「寒家盡力而為吧。」

    「還有…陳恪又道:「將士們自從進了大理後,就沒有睡過一天安生覺,已經困乏到極點了。還煩請世子安排個住處,讓兒郎們休整一番。」也不待高昇泰答應,便高聲對身邊的將士道「兒郎們,還不快謝謝世子爺?!」

    「多謝世子爺!」禁軍將士齊聲怪叫道。

    「不敢當,不敢當……。」高昇泰都快哭出來了,心中狂叫道,怎麼這天朝軍聖,跟一幫土匪差不多啊!儘管父親命他將宋軍攔下來,不讓他們靠近洱海一帶,但肯定沒想到,將付出何等慘重的代價吧:「不過宣威城實在太小,容不下天朝的大軍啊。」

    「士子放心。」這下又來了陳恪的善解人意了,他道:「我捫大宋的軍隊是仁義之師,不進城擾民,世子給我們找塊儂山傍水、易於下寨的地方就行。」

    「那沒問題。」高昇秦這才鬆口氣道:「我給你們找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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