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所說的超級銅礦,就是後世被稱為天南銅都的昆明市東」區。東川,號稱,馬踏露銅,之地,早在西漢起,先民們在此處用『火燒水潑法,開採銅礦,並用木炭冶煉銅錠和鑄造錢幣。只是後來,隨著地表的銅礦開採殆盡,東川的礦業也就消失了。
但陳恪知道,在他原先那段歷史中,從南宋時起,陸續又有大量易於開採的銅礦被發現。到了元朝,東川更是成為全國唯一的銅產地。之後延續數百年,一直到清朝,全國七成以上的錢幣,仍由東」錢鼓鑄。
不誇張的說,僅此一地的銅礦,便夠大宋百年之用無虞。
而且東川銅礦還有不可比擬的優勢一水運條件優越的珠江水系,溝通其與兩廣之間,可以使滇銅以合理的成本,大量運到京城等地。
而要想利用珠江水系,最大的困難就在這紅水河。陳恪並非什麼水利專家,但他比當代人多了千年的見識。知道紅水河與南、北盤江組成了雲貴高原的水運出海通道。在他原先那段歷史中,從南宋時起。這段水道就是滇、黔、桂沿江地區主要的交通命脈,極大促進了雲貴與兩廣間的聯繫。但要想行駛龐大沉重的銅船,必須要徵調大量民夫。對河道進行修整,如清除暗礁、拓寬河道、分流減水、修築船閘等措施「…
「這是一個系統的大。程,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方案,不過我還打算請專家論證一下。」快船如葉,漂蕩在血紅色的驚潢駭浪上,侯義已經把苦膽都吐出來了。陳恪卻仍若無其事的與張俞說話道:「這條水道對大宋的意義無比深遠無論花多少錢,我們都要貫通它。」
「這可真是個大工程啊。」張俞比侯又好很多,只是臉色有些蒼白道。
「是啊,不過這仍然比金沙江要簡單數倍。」陳恪點點頭道:「雖有千里之長,但絕大多數水道都適宜通航,真正需要動手術的地方也就是二十幾處,只要肯下本錢」期不會太長。」
「大人怎會知道這條河可以通往廣州呢?」張俞終於按捺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小人常來常往於大理,竟不知道這樣一條水道。」
「所以說要讀書嘛。」陳恪當然不會說,我上輩子在珠江上看過大貨輪。他淡淡道三「早至西漢初年,南越王以財貨招引夜郎,蜀郡所產的菏醬曾經牂牁江運往番禹。牂牁江就是現在的北盤江、紅水河;番離就是現在的廣州。」
「洪然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啊。」張俞由衷讚道。
「這話說的,陳大人可是狀元,豈是區區秀才可比?」侯義奄奄一息之餘還不忘奉上馬屁。
從繕闡到廣州,全程兩千六百里,若是走陸路最快也得一個月。但陳恪他們一路順流而下,只用了不到四天時間,便抵達廣州城下。
到了廣州城,陳恪亮出了使節印信,一面將大理的情況,八百里加急奏報朝廷。一面取了驛馬,日夜兼程趕往京城,只用了五天時間便抵達南熏門外三里處的春街亭。這裡是官員出京時的送別之處,亦是迎接官員回京的地方。
此時春街亭內,立著一隊皇城司禁卒,為首的是一名官員,和一名宮裡的宦官在翹首張望著,他們身邊還停著一頂藍呢轎子。
等來等去,終於看到不遠處,一支馬隊揚起煙塵出現了。
那馬隊漸馳漸近了張成領著四騎在前,接著便是陳恪緊隨其後的是柳月娥,再後面是張俞和侯成二人,最後面還有張、侯二人的八名保鏢和四個隨從。
「來了。」那個宦官眼尖,一眼看到了馬上的陳恪,邊上的官員趕緊叫道:「攔下他們。」
禁卒傭趕緊擋在路上,雙手使勁回屋。
「嗔,…」陳恪拉住馬韁,目光越過禁卒,望向那名官員和宦官。官員三四十歲,一口美髯,相貌俊朗。那宦官卻是與陳恪打過幾次交道的李憲。
見是熟人,陳恪也不多言,翻身下馬,把韁繩一扔,向迎來的李憲和另一名官員走去。
柳月娥也下了馬,侯義和張俞卻還坐在馬上,此時仍在喘氣。幾個隨從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們扶了下來,卻依然邁不動腿」他們雖然都是打熬過筋骨,但這連續五日不停的馬背奔馳,還是讓兩人的身子散了架。
李憲含著笑朝陳恪唱個肥喏,介紹道:「狀元公,這位是崇文館修撰,同修起居注,呂修撰。」
「在下呂公著。」那呂修撰不待陳恪嘲鞭便笑著抱奉道!「仲方不認識我,我卻對你久仰了。酣陽公著是大名鼎鼎的權相呂夷簡的公子,也是他幾個兒子裡最出眾的一個。
「豈能不識呂壽州?」陳恪趕緊還禮道:「呂兄名門之後,德才兼優,實乃小弟之楷模。」
「二位先別惺惺相惜了。」李憲掀開轎簾,笑道:「狀元公上轎吧。」
陳恪待要推讓,卻聽李憲道:「這是官家的意思。」他只好點點頭,回頭看看侯義和張俞道:「時間緊任務重,你們分頭去忙吧。」
「喏。」兩人抱拳唱喏,正待離去,卻聽李憲小聲道:「狀牙。公,還是請他們也一起吧。」說著又壓低聲音道:「不能走漏風聲。」
陳恪只好不做聲,又望向一路上默默相隨的柳月娥道:「看來你也不能回家了。」
「操心你自己吧。」柳月娥白他一眼,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其實只要她想走,這裡誰也攔不住她。
「是啊,還是操心我自己吧。」陳恪嘴角掛起一絲苦笑道:「上轎。」說完便低頭鑽進轎中。這座大轎立刻被抬起,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向南熏門行去。
農曆五月申時的太陽仍然很高,斜照在南熏門巍峨的城樓上,反射出的光還是耀人眼目。離京時還是陽春三月,再回來已是盛夏。掀開轎簾,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汴京依舊繁華,陳恪卻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耳聽著外面的喧騰聲,陳恪心裡卻一片冰涼…。」一回京就被隔離。任何風聲不許走漏,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因為,在大宋這種好面子的國度,若是有外邦獻土內附,必然要大肆宣揚,唯恐天下不知。現在卻跟做賊似的藏著掖著,顯然是官家和相公傭,對是否接受送到嘴邊的肥肉,還充滿了疑慮。
不過這也是正常,慶歷新政失敗後,這個國家的朝廷和高層,便緩慢而堅定的滑向了因循芶且、不思進取。他們所思所想的,只是如何維持住這條到處漏水的破船,至於乘風破浪、建功立業,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自己真能說服這些暮氣沉沉的傢伙麼?距離皇宮越近,陳恪心裡就越沒底。
帶著滿腹的心事,他和幾位夥伴,被徑直送入了宮中,在一處守衛森嚴的庭院中暫時歇息。
待陳恪洗了臉,更衣出來相見,呂公著才把如今的局面講給他聽。
其實三天前,官家和諸位相公,便已經收到了陳悄的奏報。但只能說事有不巧,在陳恪離京的這段日子裡,西北局勢也日漸白熱化了」,…
屈野河之戰後,宋朝禁絕互市,對西夏的打擊十分沉重。相國沒藏訛寵遣兵進攻榔延路,妄圖逼迫宋朝開邊。大宋向西北調兵遣將,運送糧秣,大戰一觸即發。
對宋朝上下來說,來自西北和北方的威脅,才是關係到國家存亡的大事,除此之外,一切外邦之事皆可緩議。哪怕大理國已經火燒眉毛了。
可是,獻土四千里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讓官家和諸位相公無法輕易說不。更何況,還有可以解決大宋財政危機的銅礦,這是他們不能拒絕的。為了避免被動,官家和相公傭決定待陳恪進京後密議此事。再做安奪。
「具體就是這樣的情形。」呂公著身為修起居注官,乃天子心腹之臣,他的話,自然也代表官家的意思:「究竟如何回應大理的請求。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你來日的奏對。官家和相公傭,只會給你一次。說服他們的機會,如果做不到,休要再提大理之事。」
「我多嘴問一句」,陳恪聽了,想一想道:「西北真的會打麼?」
「這秀」多半是打不起來的。「呂公著尋思片就,實話實說道:「我們的探子,從西夏帶回消息說,沒藏訛寵的妹妹,沒藏太后已經遇刺身亡了。沒藏訛寵的地位,不再像原先那般牢固,幾大族都不服他。而且還有很重要一點,原來在屈野河禁地耕種,並非西夏朝廷的決策,而是沒藏訛寵個人的行為,所得自然也全屬於沒藏家,西夏和別的家族,得不到一點好處。他們卻因此而被斷絕了互市,自然對沒藏訛寵滿腹怨言,更別指望他們幫他開戰了。」頓一下道:「我尋思著,雙方僵持個一年半載,還是得坐下來談。」
繼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