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生為備胎的父子倆
說來也真是造化nong人,趙宗績父子兩代人,竟經歷了同樣的,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趙宗實的故事,前面已經講過了,曾經作為備胎,被接進宮裡養活,但後來太子降生,便被送了回來……空歡喜一場不說,小心靈還受到極大的傷害。
而他爹趙允讓,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趙宗實再怎麼被晃點,畢竟時間斷年紀小,記不太清,趙允讓那時,卻已經到了愛做夢的年紀,當年,先帝的長子周王去世後,真宗皇帝以綠車旄節……皇子的禮節迎他到宮中撫養,一直長到十來歲。如果不出意外,大宋朝的huāhuā江山,便將由他來享受。
然而千不該萬不該,劉娥竟然讓一個宮nv為真宗生下了當今官家趙禎。
人家有了原廠貨,自然不需要他這個貼牌的,在趙禎滿週歲後,趙允讓便被禮送出宮。黃粱一夢、轉頭成空,自然人生長恨水長東……
之後的歲月裡,雖然真宗皇帝竭力補償於他,但這世上,還有什麼能彌補失去皇位的痛苦?趙允讓瘋狂的生了二十八個兒子,二十四個nv兒……這還是養活了的,要算上夭折的,已經可以組一個百人團了,不就是為了報復真宗和當今官家?
看吧,你們生個兒子比登天還難,我卻連自己的兒子都認不全!羨慕吧,嫉妒吧,老絕戶!
誰知道,三十年後,他的兒子趙宗實,又一次成為了光榮的備胎,而且同樣又被趕出宮去。在之後十多年的歲月裡,趙允讓父子一直活在熱切地期盼和巨大的失落中。
每一個皇子的誕生都是他們的末日,每一個皇子的去世都成了他們的重生。可以想像,今年過年,官家趙禎病危時,這父子倆該有多麼的狂喜——要是趙禎一病不起,那皇位,就終於落到他們家了!
儘管後來趙禎又痊癒了,趙允讓父子倆還是信心滿滿,這不明擺著的麼?在所有人看來,已過半百、膝下無子、曾患重病的皇帝,已經不得不立宗室為儲了。宗室者,宗實也……
然而向來從善如流的官家趙禎,卻選擇了堅持下去,他用這樣的方式,警告了群臣、警告了趙允讓父子,自然讓趙宗實十分的沮喪。
然而他老爹趙允讓,這個畢生凝視皇位的王爺,卻安慰自己的兒子道:「在大宋朝,沒有誰能隨心所yu,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若趙禎再堅持不立儲,便是不顧國家祖宗、無疑自絕於群臣。漸漸地,所有人都會站在他的對立面,到時候,他也只能屈從了。」他那張乾枯如老樹皮的臉上,lu出難看的笑容道:「你也不用擔心,他會給你小鞋穿,不會的,只要立你為儲君,他就得盡心竭力的奉承你,這就是老絕戶的悲哀!」
「我兒只需靜觀其變,看那趙禎,是怎麼一步步被bī上絕路的。」老王爺笑得直咳嗽,彷彿世上沒有比這更可樂的事體了:「放心吧,再一再二不再三,這皇位一定是咱們的。」
趙宗實雖然xing情堅忍,但畢竟只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忍不住道:「父親別太大意,我看宗績那邊的勢頭很猛,長幼有序,畢竟還是虛了,先帝也不是長子,不一樣當上皇帝了?」
「情況不一樣的。」趙允讓見他憂慮重重,暗暗一盤算,決定跟他jiāo個底,遂壓低聲音道:「為父已經為你謀劃多年了……」
趙宗實微張著嘴道:「怎麼從來沒聽說?」
「這種事,讓人知道了,豈不招禍?」趙宗懿接著道:「沒有任何外人chā手,都是父親和我辦的。」說著神秘兮兮的笑笑道:「幾位相公和重要的大臣,都已經sī下保證,只要在宗室中立儲,非你莫屬。」
聽了父兄的話,趙宗實終於心下大定,低聲問道:「那個陳三郎,既然打不得,不如拉一下吧。」能讓趙宗績失去左膀右臂,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可以,」趙允讓淡淡道:「你不必出面,讓你三哥去吧。」
就是兄弟多的好處,幹啥都不用他出面,趙宗實只需一心一意,扮演好忠孝賢王的角se便可。
雨不停下,開封府的澇災真正嚴重起來,城南低窪處的民居,已經進了齊膝深的水,老百姓已經沒法在家中生活,只能扶老攜幼,往北面高處去。
陳家的宅子,就在城南,是受災最嚴重的區域,也是第一批不得不搬出來的居民。好在曹氏早找好了住處……她哥哥曹國舅,位於夷山的一處別院。夷山是開封城為數不多的山峰,就算皇帝的宮殿被淹了,這裡也淹不著。
陳恪那次的拉壯丁,讓曹氏和陳家的關係徹底挑明,她和陳希亮的婚期,很快便由官家和曹太后欽定在下月二十七。現在和她的住處離得也近了,她也不再遮遮掩掩,每日都要過來,查看父子幾人的衣食用具是否妥帖,儼然以nv主人自處了。
這一日,曹氏要離去時,陳恪跟了出來,笑問道:「姨娘,你現在還住柳家麼?」
「這時候,」曹氏掀開油壁車的碧紗簾,窘道:「哪還能再賴在柳家?」
「那你還能去麼?」
「笑話,當然可以了?」曹氏大奇道:「什麼事?」
「你帶我去一趟吧?」陳恪笑道。
「幹啥?」
「我想去拜會一下柳老太爺,把婚事跟他說清楚。」陳恪撓撓頭道:「老拖著也不是個事兒。」
「你早該說清楚了。」曹氏白他一眼道:「你想什麼時候去?」
「現在吧。」陳恪道:「這還用看黃歷麼?」
「不用。」曹氏掛起一絲苦笑道:「不過,還是等你父親一起吧。」
「不必,」陳恪搖頭道:「他在場的話,有些話更不好說,還是你帶我去吧。」
曹氏想想也是,何必要讓陳希亮,再去被老公公訓呢。
曹氏的爺爺,是開國大將曹彬,將men之nv,行事雷厲風行。一炷香後,她已經帶著陳恪,來到了柳家men前。
雖然已經是柳家的前兒媳,但曹氏的身份擺在那,顯然沒有人走茶涼一說,但見是前少nǎinǎi、便趕緊開了men。
達貴官人的府邸,入men即是轎廳,出轎廳是照壁,過照壁是客堂,一般都是如此。柳家也不例外,卻別有一番匠心。陳恪跟著曹氏出了轎廳,迎面便是個偌大的huā園子,儘管連月下雨,什麼huā都開不起來,僅觀其假山碧石、松竹meng翳、已經讓人神清氣爽了。
兩人從huā園中的迴廊下,直接走進了客堂,便見客堂的men口,懸著一副對聯曰:『近山黛掩神仙窟,隔水煙橫富貴家。』口氣雖大,卻也實至名歸。
有shinv出來shi奉,曹氏讓陳恪稍坐,她先進去,跟老太爺匯報一聲。
踞坐堂中,滿耳俱是天籟、滿眼俱是錦繡。陳恪心中歎道:『平常總聽人說,三代才出一個貴族,此言果然不假……這柳家繁榮了千年,已經把富貴,浸到骨頭了。』
起先他還有閒情逸致,去感歎柳家的品味,但不久便轉為不耐煩……因為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也沒等到那柳老太爺,就連曹氏亦沒出來。陳恪叫兩聲,才發現,連shinv都不見了……這擺明了是在晾他。
但陳恪很快又平靜下來,自己都晾了人家四個月,現在被報復一下,也是應該的。他便安下心來,坐在那閉目冥神靜思……不一會兒便睡著了,還打起了小呼嚕。
可把暗地裡窺視他的shinv們氣壞了,走出來叫醒他道:「哪來的村夫,竟在我家府上睡覺!」
「別演戲了。」陳恪睜開一隻眼,嘿然笑道:「你家主人都上哪裡去了?」
「我家老太爺此時不在家,家裡都是nv眷,不便見客。」shinv們面帶寒霜道。
「那曹夫人呢?」
「在和我家老太君說話,你老實在前面等著。」
「那把柳月娥叫出來,我正有事兒找她。」陳恪道。他也沒指望shinv們能答應,誰知道她們竟愣是答應了。
shinv們心中暗暗冷笑,看我家姑娘,不把你揍得媽媽都不認識了。
便有人小跑到後宅柳月娥的繡樓,氣喘吁吁道:「姑娘,那個不知好歹的賤男人來了。」
柳月娥比幾天前,竟消瘦了一圈,面se蒼白、神情也有些恍惚,聞言愣神道:「什麼賤男人?」
「就是那個陳三!」
「他來了?」柳月娥一陣慌luan道:「來幹什麼?」
「誰知道呢,是曹夫人帶他來的,」shinv嘰嘰喳喳道:「可曹夫人被老太爺和太夫人留住了,就把他一人晾在那,快一個時辰了。」
「唉,爺爺真是胡鬧……」柳月娥歎口氣,起身道:「我去看看。」——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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