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第九十二章路
後來序齒,趙宗績竟只比陳恪小七天,陳恪是第一次出川,他同樣是第一次離京。但陳恪想去哪就去哪,誰也管不著,他卻寸步不得離開父王的身邊。
所以哪有什麼『斯特哥爾摩症候群』,不過是小王子聊發少年狂,想要自由、想要冒險、想要去拜會一下歐陽修罷了。
去往江西的路上,陳恪他們一直打量趙宗績。實在想不到,這樣古板的一張臉下,居然隱藏著一顆悶騷的心。
趙宗績被看得有些惱火,正待警告一下這些無禮的傢伙,卻聽到外面侍衛沉聲道:「公子,我們被人跟蹤了。」
「是不是父親不放心。」趙宗績輕輕掀開簾子道:「派人跟上的?」
「要是自家兄弟,何必躲著我們。」侍衛搖搖頭,面現焦急道:「屬下建議,我等應立即向最近的縣城趕去,進入官衙就安全了。」
「膽子忒小也,」趙宗績冷聲道:「你們二十多名高手,護不得我等周全?」
「倘若尋常賊人,屬下自然不懼。」侍衛鄭重道:「但是,屬下看那些盯梢,像是軍中斥候。」
「什麼?」趙宗績吃驚道。
陳恪等人也同時變了臉色,他們眼前兀然浮現出一幅畫面……
押運糧草的隊伍,從城中出發不久,便引來冰冷的窺視。進入山道後,埋伏已久的軍隊猝然而起、亂箭齊發;身手矯捷的刀手,衝下山來,將落在後頭的文官斬殺……
這是他們一起推測出來的場景,難道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他們不敢。」趙宗績已經恢復鎮定道:「吾若亡,匪類活罪變死罪矣。」顯然,他也意識到,那些人是衝著陳恪他們來的,八成就是劫糧車的那批人。
「不要太自信,如果都那麼理智,現在還是秦朝哩。」陳恪出聲道:「還是聽他的,去官府,然後我們設法離開。」既然答應了那老王爺,他就不能讓小王爺出危險。
「他們聽我的。」趙宗績傲然望著陳恪。
「你牛比。」陳恪兩手一攤。
「呵呵……」趙宗績笑了,終於壓了這小子一頭。
「但是總得為歐陽公考慮吧。」誰知陳恪還有下文:「我們帶著尾巴去,不是給他招禍麼?」
「誰人敢傷歐陽修?」
「是沒人敢明著動,」宋端平冷聲道:「但我知道幾十種方法,可以讓人死的不明不白。全文字無廣告」
「……」陳恪等人都吃驚的望向他,這牛皮吹大了吧。
宋端平伸伸舌,表示自己一時嘴順了。
好在沒什麼江湖經驗的小王爺相信。他沉下臉想了半天,壓低聲音道:「我們來一招『金蟬脫殼』!讓侍衛們吸引那些歹人,我們可輕鬆上路。」
「本來我們挺輕鬆,」宋端平嘲笑道:「帶上你就累了。」
「吾自幼習太祖長拳。」小王爺怒道:「爾敢擇日比試?!」
「一隻手就能把你揍趴下。」宋端平冷笑道。
「好了好了。」陳恪趕緊拉架,對小王爺道:「你能說服你的侍衛?」
「甩掉他們就是。」
「……」估計是壓抑太久,小王爺任性起來,連陳恪都拿他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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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小王爺的首肯,隊伍便折向北面最近的縣城,但天色已晚,只能先住進驛站。不過侍衛們也鬆了口氣,匯聚南北商旅之處,應該沒人敢動手。
但翌日一早,當他們準備服侍小王爺晨起時,卻驚恐的發現,那間驛丞特意空出來的主臥裡,竟空無一人。只有一封趙宗績的親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數語:『我出去幾天就回來,你們不許亂動,也不許找我,不然被歹人察覺,我就危險了。對外的話,就宣佈我偶感風寒,要在這裡休養數日吧……』
侍衛們望向他們的都頭,見他已經面無人色了。
與此同時,一個趁著涼快,四更天就上路的糧隊,正行在遠出驛站三十里的道路上嗎。
太陽一出來,天便酷熱起來,突然一個車伕揉揉眼……他看著前面一輛車上的麻袋,竟然開始活動了。
他正準備開口,提醒前面人停車檢查時,便見一條**裸只穿褲衩的黑大漢,大叫著:「熱殺吾也!」從裡面竄了出來。
緊接著,另幾輛車上的麻袋堆也紛紛鬆動,一條條精赤的漢子竄了出來,都大叫著『熱啊熱啊』……
「好漢饒命!」驚恐的氣氛籠罩糧隊,有膽小的當時就尿了。
誰這那些好漢爺,看都不看他們,便揚長而去。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五位好漢大喇喇的走出一里地,然後撒丫子就跑……
一口氣跑到條大河邊,把手裡的包袱丟在岸上,五人撲通撲通跳下河。半晌才相繼露出頭來,雙手抹去滿臉的水,一起放聲大笑起來,就連那個光頭和尚也不例外。
「真是刺激!」趙宗績可以這輩子,都沒這麼開心過,他手舞足蹈的激起水花道:「這才不枉出來一趟麼!」
「堂堂小王爺裸奔,」宋端平怪笑道:「會不會太**了。」
「都說好了,不要再提我的身份。」趙宗績道:「這裡沒有小王爺了。」
「這可是你說的?」陳恪和宋端平一群怪笑:「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說著便撲向趙宗績,把他壓在水裡折騰起來。開玩笑呢,蹂躪一位天潢貴胄的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連五郎都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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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可憐的小王爺,盡情折騰一番,幾個無良的同伴才爬上岸,穿好衣衫,辨明方向,走七八里上了官道,便不用地圖也能找到廬陵去了。
中國自秦以降,每個朝代都十分重視官道的修建。富庶的大宋朝,自然不會讓前朝專美。不到兩個月前的儂智高叛亂,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為什麼能不到半月時間,就從邕州殺到廣州,還不是靠了宋王朝不計成本修橋鋪路,建起的通暢官道麼?
而朝廷方面,從邕州被打破之後,嶺南諸郡到開封都城,就建立了一條超迅速的通信驛道,每天不分晝夜快馬奔馳,把最新的消息傳到北方的都城——效率高到了只過五天,就有命令返回到南方。
五天,包含往返,還有決策時間!這恐怖的記錄背後,是宋朝自開國初,不計成本的投入……經過百年的營建,帝國的東西南北,都修築了排水良好,不怕積潦的平整官道,將各州郡縱橫相連起來。
按大宋規制,道畔必須楊柳夾路、蒼松翠柏,在北方以遮風沙,於南方則固路基;道旁每隔五里,立『裡堠』石碑一塊,上刻『賤避貴、少避長、輕避重、去避來』等交通法規,醒目處還有編號。看編號便知道自己走出多遠,一目瞭然。
之外,在州界縣界處,又有『界堠』,清晰標明你所在何州何縣、及向東西南北各是哪裡,連問路都省了。
且官道每隔二十里必置馬鋪,有歇馬亭;隔六十里,必設驛站,有官營的,亦有市民買撲下來經營的,都提供全套的伙食住宿。士人行旅往往住在驛站,暮宿朝行,安全省心,可謂體貼又周到。
都說宋代人喜歡旅遊,守著這樣好的交通條件,只要家裡有錢,誰不願意出去轉轉?
按照小王爺的私心,這次回去之後,怕是今生再沒這樣的機會。自然亦想暮宿朝行,好好欣賞一下大宋壯美的山河。
但陳恪等人心急火燎的救人,恨不得晝夜趕路呢,哪會讓他在這兒蘑菇。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達成,日行一百二十里,然後住驛館歇息。
真走起來,趙宗績才知道坑了個爹……一百二十里啊,得像狗一樣竄上幾乎整天,只有最熱的兩個時辰,才在道邊吃點乾糧打個盹。
可憐嬌生慣養的小王爺,哪有陳恪他們從小走出來的鐵腳板,才走了一天,就起了一腳的泡,襠也磨破了皮,走路像老鴨似的一挪一拐。
陳恪和宋端平商量著,是不是要買頭騾子馱著他,趙宗績卻不答應。他的好勝心竟極強,看他們四個走得十分輕鬆,便不肯認這個慫。
「明天還這速度,我們可不等你。」
「不用你們等!」
後面的路,也不知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二百多里竟一直跟了下來。這頑強的意志力,也贏得了陳恪幾個的尊重。
兩天後,終於到了廬陵郡永豐縣。陳恪打聽到,歐陽修住在縣城外的沙澳鎮上。距離很遠,但可以坐船,幾人便到碼頭,正碰上一艘即將開向沙澳去的船。
那船上已經幾乎滿客,前面的客人,把艙裡的好位子都佔了。艙外倒空著,但日頭太毒,誰不願意去暴曬。
五人雖然都不是善茬,卻沒有欺負良善的主,便都陪著笑道:「包涵包涵。」
船上士農工商,什麼人都有,看著這個五個風塵僕僕的『汗臭漢』,只不情願的稍稍挪了點地方,讓他們幾個盤腿坐在艙內——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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