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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挾持
林良玉矚目良久,面肌一陣陣的抽動,輕聲道:「我輸了。」他的這句話一出,圍觀的眾人,全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林良玉是何等的強大,他們一個個心知肚明,就便是輩分甚高的瞎子,在而今這樣的一個年紀,也不是林良玉的對手。
但是他現在,居然主動的向馮天釗認輸投降。在他們的內心,禁不住再想,難道馮天釗這老兒的功力,真的強大到那樣的一個程度了麼?想到這裡,一些明顯和馮天釗持兩個陣營的不少人,又開始嫉妒起來。在他們認為,馮天釗能有而今這樣的一個成就,還是與他出身天雁峰有極大的關係。
林良玉目光死死的盯著馮天釗,突然冷笑一聲:「我雖輸,但是還是不能放你走!」話音一落,揚手一招,天空震盪,數道電光奔馳而下,轟隆聲中,馮天釗的身邊,除了正面的林良玉之外,左後兩邊還有後邊,各多了一個人。如此一來,就是四個人將馮天釗給圍了起來。
圍住馮天釗的另外三個人中,還有一位命輪圓滿級別的強者,剩下的兩位也是命輪高階的存在。而且這幫人,和林良玉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他們都是劍客。
劍客這一類的存在,向來是十分難纏的。
馮天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林師弟,你若是要來硬的嘍?」說到這裡,他的眸光漸漸嚴厲,原本平淡如水的眸光,現在陡然變得煞氣飛揚。即便他老人家經過幾十年的磨礪,火爆的脾氣,已經收斂了不少,但是收斂是收斂,並不代表他老人家沒有火氣啊。
林良玉目光一動,有點不敢直視馮天釗的意思。其實剛才的那一劍,他身為當事人,是知道十分恐怖,而且他也知道,馮天釗的那樣一劍,如果想殺他,易如反掌,但是他最終沒有這樣做,更多的,應該還是看在同門情分之上。而現在,他轉臉就來了一次狠的,他自己心裡也是愧疚的很。但是即便愧疚,他也必須這樣做,因為這個任務,他的師尊,已經下了嚴令,不得出現任何的閃失。
一旦有閃失,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兩者相持之下,他只能厚著面皮跟馮天釗硬來了。
當下,清了一下嗓子,道:「馮師兄,林某有一句話,想說,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有話說,有屁放!婆婆媽,是不是一個男人?」馮天釗胸腹中,怒火千萬丈。一直呆在一邊的驢子,在這個時候,也跳了出來,逕直站在他的身後,附聲道,「老馮,你的這個師弟,著實討厭不管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反正老子要吃了他。」
馮天釗沒有反駁驢子的話,看來也是默認了。
林良玉並未著惱,畢竟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地道,道:「師兄你也看到了,咱們的人手不少,可以說,遠在你之上,真要打起來,你以為誰的勝算更大?是,師兄可能認為,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到,但是你認為這樣值得麼?像師兄這樣的劍道宗師,應該留在宗門內將畢生領悟謄寫文字,留待後人,才是真啊!」
他這是認定,如果他發力,要格殺馮天釗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這樣的話,聽在馮天釗的耳朵裡面,不啻於莫大的諷刺,嘿嘿冷笑:「你還知道宗門?你還知道傳承的重要性?老子倒是要問問,像你們這樣的行為,是像咱們天極劍宗弟子的所作所為嗎?說出去,老子都替你們羞得慌!有了你們這樣拿同門至親開刀的先例,往後還不得爭相效仿,你們想過沒有,如果現在被捆縛在這裡,是你們的家人,你們當作何想?如此下去,你們認為咱們宗門還有傳承的必要麼?」
「一個基本人倫都不能保證的宗門,依我馮某人看,還要個屁的傳承,趁早解散算了!」馮天釗這句話喊的聲音很大,遠遠的傳揚出去,幾如洪鐘大呂一般,震懾著現場的天極劍宗的同門。
果然,他的這句話之後,現場有不少人的臉上,都顯露出來了猶豫之色。
林良玉見狀,臉上的愧色更重。
可是另外的一位圍住馮天釗的命輪圓滿級的強者,冷哼一聲:「你們莫要忘了,你現在已經和司徒長老綁在一起了,回不了頭了,今天要麼拿下馮天釗,要麼等著上面糾察吧!」他的這句話,喊的聲音同樣不小。
看來也是因為看到一眾同門猶猶豫豫的樣子,心裡急了。隨著他的這句話喊出來,不少人的臉上又顯露出來堅定之色。
「咱們現在回不了頭,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是啊,有司徒長老坐鎮,怕他個鳥啊!跟他馮天釗拼了,天雁峰又怎麼樣,改明兒,咱們一起上,將天雁峰他娘的也給挑了!」又一個人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就有一點不自量力了。當然,在現在也沒有人來計較他說出來這樣的話。
現在大家一門心思的全都在馮天釗的身上,誰還有心思顧慮其他。
也就在這個時候,刑無措突然笑了,朝著仇柏樟,還有白森使了一下眼色。現在正是瞎子疏忽之際,如果現在出手,拿住他,問題不大,只要拿住這老人家,起碼老人家門下的弟子不敢亂來。而這裡,就以他的弟子為最。
白森和仇柏樟領會他的意思,很自然的散開一個空檔,既是為刑無措造勢,也是為抵擋他手下門人第一波的攻擊而作準備。等到幾個人站定位置之後,刑無措身形突然動了。
他本身就是一個命輪圓滿級別的強者,雖然修為弱了瞎子一兩個小境界,但是他勝在出手突然且狠辣。身形一動,有似一道幽靈一般,突然就出現在瞎子的身後。
瞎子一驚,很顯然刑無措的動作,已經驚起了他的反應。本能的朝著前面縱去,可是他才動,刑無措的手掌凝結成一個虎爪的模樣,逕直扣在他的後背大穴之上,陰惻惻的笑了一聲:「前輩,不要亂動,若不然傷了你老人家可就不好了。」
其實瞎子即便想動也動不了了,大穴被拿,一身氣機被封,更是連內裡的真氣波動都給封住了,一身真力,僅餘站立的能力。
隨著刑無措的話語,瞎子果然沒有再動。越是活的越久的老怪物,他們就越是惜命,這一點是共識。不過瞎子好歹是上一代有數的強者,即便被拿,一身威勢卻是一點沒有減弱,厲聲喝問:「你是何人!」
他這一喝,立馬驚到了周圍他的一眾弟子。他們這才驚覺,他們的師尊被一個原本是自己陣營的人給抓住,憤怒之下,紛紛爆射而起,想要徑直轟殺刑無措。
可是他們一動,已經呈現扇形包圍圈將瞎子圍起來的白森等人,紛紛擎出各自強悍的本領。天空之中,砰砰之聲,不斷暴起,這幫人的第一波攻擊,就這樣被他們幾個人圍成的陣營生生扛了下來。
眼見這幫人又要發起第二波的攻擊,刑無措說話了:「如果不想看到老傢伙死的話,識相的,都不要亂來!」
他的話,就是提醒這幫被怒火沖昏頭的人,他們師尊就在他的手上,如果亂來,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在修行界,最為講求的是尊師重道,在必要的場合,你必須表現得足夠孝敬自己的師長,若不然會為人若唾棄,極有可能混不下去。
現在瞎子的一眾弟子很自然的考慮到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一個個雖然憤怒無比,但是好歹沒有再暴動要衝上來。而那邊的林良玉也是頗為驚愕,顯然料想不到,居然有人混進了自己的隊伍中。憤怒之下,他又想到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這幫人到底從哪裡來的。
他們又是怎麼混進來的。
像他這樣的強者,除了自己的子侄輩,平素極少給予其他低階一個臉色,他只覺得這幾個人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他們到底是誰的屬下。像這樣的一個的關鍵時刻,他就想不起來了。
刑無措眼看著林良玉這幫人有衝上來,要跟他拼一個死活的架勢,厲吼一聲:「都別亂來!老子的手若是抖一下,這老兒的性命可就沒有了!」瞎子被這樣挾持,自然心中惱怒無比,大喊道,「不要管我,過來殺了他!」
他這樣說,他的弟子不敢這樣做。
刑無措冷笑,迸射出來一道森寒的指力,逕直打入瞎子的身體裡面。瞎子啊的一聲慘叫,一股難以言喻的森冷之感,頓時在他的身體裡面發散開來,如果他現在功力在身,自然無所畏懼,可是他娘的,他的真力全部被後面的人給拿住了,他又拿什麼來抵抗。
片刻之後,整個人如同被一層霜白的寒冰籠罩一樣,逕直在他的身上結起了薄薄的清霜。
一道猛似一道冷氣,順著他的身體內的經絡好一陣的奔走,瞎子的臉霎那間蒼白一片。他的徒子徒孫也還算孝順,一個個見狀,全都是大驚失色。為首的那位更是怒吼:「放開我師尊,有什麼衝我來!」
白森冷笑:「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夠格麼?」
是啊,你夠格麼。
為首的這位怒歸怒,還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急的直跳腳。
白森再一次代替刑無措說話:「識相的,現在都給老子讓開,將囚車裡面的人都放出來,若不然他老人家死了,你們這幫人也得陪葬!」
「豎子,爾敢!」倏然一聲晴天霹靂一樣的怒吼聲,突然迸射出來,斜刺裡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正對白森就殺了過來。這個衝過來的人,也許是看到白森是這幫人中實力最淺的,像趁勢殺了他,減輕己方的壓力。
當然,他的實力,也是非常強悍,一個命輪高階的宗門前輩。
白森向來對於那些對他動殺心的人,沒有一個好臉色,見狀微微冷笑,想也不想,直接祭起一道劍符。劍符如同奔流而下的九天銀河,霜白之氣,狂暴閃耀而起。
轟然聲中,出手偷襲他的這個人,逕直被劍符迸射出來的狂暴劍氣,一劍斬作兩半。殷紅的鮮血,從他被斷的小腹兩邊,合著內腑的臟器,滾落一地,瞬間染紅左近丈餘的地面。
喝!
白森的劍符迸射出來的威能,除了那些個命輪圓滿級的人看了一個仔細之外,其他人都沒有看明白。以至於,眼睜睜的就看著這樣的一個強者,被劍氣擊中,眼見活不成了。
身邊一個人,見他疼的痛苦,幽幽歎了一口氣,暗中運勁,崩碎了他的心脈,讓他直接解除痛苦。
如此一來,圍上來的一眾人面色頓時不自然了。他們都小看了白森,更小看了擒住瞎子的那個人。可是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瞎子一直被刑無措抓著吧,於是有人怒吼一聲:「你們是誰!不想死的,就放了我師尊!」依然還是瞎子的一個弟子。
瞎子的面肌之上痛色氾濫,白森剛才斬殺的是他一名得意門徒。現在因為他自己,就在他的面前陣亡,給予他心靈的震撼可想而知。像他這樣的老人家,已經是半截身體埋入土中的老朽,而今所謀的不過是為了門人弟子而已。但是現在利益尚未得手,一個看重的弟子就這樣死了。
一時之間,他也有一些心灰意冷。
「想死就過來。」白森是這樣回應他的。他身上還有幾隻劍符,再度斬殺幾位命輪高階的人不在話下。
「你想幹什麼?」瞎子問的是他身後的刑無措。刑無措經過易容,且換了聲音,他並未發現身後的就是刑無措。
「很簡單,讓你的人,護送金州白氏的族人,從這裡退走,若不然,嘿嘿,我可以不殺你,但是你的那些門人弟子,他們可就不能倖免了,你老人家也就這麼幾個弟子,可是死一個少一個。」刑無措是看出來了,瞎子極其看重他的弟子。
他這樣威脅,也不過一說,在這幫人未向他發起致命衝擊時,他是不會輕易下殺手的,畢竟是同門。
瞎子怒吼:「你,你這個混蛋,你敢威脅我!」
「不,這是商議,如果你不同意,老子現在就開始大開殺戒。」刑無措反正把持這老兒,他怕什麼,他什麼都不怕。
林良玉眼見這邊陷入僵局,更是急躁:「都看著幹什麼,一起上,將他們全都殺光!」馮天釗哈哈一笑:「怎麼,你要殺他們,問過我沒有?」他雖然不認得白森化妝之後的模樣,但是他認得鍾離衛的劍符,一眼看到白森捏爆劍符,他就知道那個小傢伙,必定就是白森。
馮天釗這樣一說,林良玉又愣了一下。他真的有一種要抓狂的意思,他感覺,這一次的任務要失敗了。一想到失敗之後,將會面臨的責罰,他就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容他繼續發號施令,瞎子的一眾門徒全都不幹了。真要說起來,他們當中不少人的輩分都比林良玉要高,而他們的師尊,論起輩分來,未必就比司徒橫野低多少。現在驟然聽聞林良玉不顧他們師尊的死活,要不管不顧的殺了。
他們如何能幹,為首的那個人,厲聲喝道:「林良玉,你想幹什麼?」
林良玉冷聲:「殺了他們!」好嘛,他被氣糊塗了,這樣不符團結的話都說了出來。果然,他的這句話甫一出來,這邊的人立馬就炸了鍋,紛紛怒視林良玉。
為首那人咬了咬牙,看著刑無措:「只要尊駕不傷我師尊,我們可以聽你的!」
刑無措哈哈一笑:「這樣才好嘛!避免無畏的死傷!」先前那個被白森殺的人,也是自己找死。
林良玉面色一變:「你敢!」
為首的那位理都不理他,指揮一眾師弟:「將他們全都放出來,然後咱們走!」
「」林良玉眼看著瞎子的一眾弟子要去拆解囚車,又看到其他一眾命輪的人自動退開,他頓時急了,狂吼一聲,掌心劍光一閃,迎著為首的那個人斬殺過去,「給我死!」
為首這人不過命輪高階的修為,面對這天地色變的一擊,他整個人也怒了。他也是一個有傲氣的人,他也是一個有尊嚴的人,眼下面對這廝狂暴的一劍,胸腹之中,狂意迸射,正準備橫出一劍,跟他拼了的時候。
後邊突然橫出一道白光。
這道白光幾有百餘丈,甫一出現,逕直化作一道驚天劍鋒,捲動狂暴的風雷,赫然迎上了林良玉暴怒之下的一劍。
轟的一聲,兩道劍光,狠狠的絞殺在一起。畢竟還是林良玉的劍法更為高超,後出的那道劍光,被絞殺了一個乾淨。但聽一聲悶哼,卻是刑無措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剛才那一劍,就是他出的。如果他不出這一劍,瞎子的那個為首弟子必死無疑,即便他付出了受傷的代價,但他依然認為這是值得的。有了刑無措的一劍,為首的那人自然得逃生天。
才推開,轟隆一聲爆響,平整的地面,如同被野豬拱了一樣,泥石翻滾,憑空顯出一道長十餘丈的深溝。
瞎子愣住了,他的一眾弟子也愣住了,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刑無措會出這一劍。當然,從這一劍,他們方才知道,這個喬裝打扮的傢伙,就是刑無措。
瞎子雖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覺到:「刑無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同門一場,不想他枉送性命!」刑無措用手擦去嘴角的鮮血,卻是沒有再理會瞎子,越眾而出,看著臉色陰沉得嚇人的林良玉,咧嘴笑了。他相信,瞎子現在應該會有一個正確的選擇。如果他還固執的一條道走下去,今日極有可能是他們師徒的埋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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