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科技軍閥 (二百六十八)地下暗流
    (二百六十八)地下暗流

    但不管怎麼說,此次海戰對中國和日本之間的這場戰爭的決定性意義是毫無疑問的。日本派出了運輸船隊運送了兩個步兵師團前往朝鮮半島,包括26000名官兵和相關的裝備。這些兵力足以緩解朝鮮半島的不利局勢。但最終只有6000名士兵,720箱彈藥和3200包大米〔僅夠數天的補給〕運上了朝鮮半島。儘管中國艦隊損失也算不小,但他們仍然以堅決果敢的行動粉碎了整個日本運輸船隊,並擊沉了兩艘日本海軍的主力戰列艦,而在海戰進行的同時,另一支中國軍隊在仁川登陸,運送了7500名士兵和數以噸計的補給至朝鮮半島北部。中國軍隊本來已經在朝鮮半島上取得了優勢,而現在中國軍隊很可能會佔領整個朝鮮半島,甚至在日本本土登陸。

    釜山海戰勝利的消息傳到中國國內之後,群情振奮,人們奔走相告,報刊媒體也進行了相關報導,中國政府也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一位女中學生在日記中寫道:「今天全校師生在操場列隊收聽廣播,同學們聽到了海戰大勝的消息,個個歡呼雀躍,有的同學甚至激動得流下了淚水,就像上一次我們在廣播裡聽到旅順口大捷一樣,從甲午年到現在,日本人強加在我們中國人身上的恥辱,終於得到了洗雪……」另一個高年級男生驕傲地對記者說:「我的爸爸是一位海軍上尉,他指揮的是一艘魚雷艇,他參加了好幾場海戰,在旅順口打過仗,得過白鷹勳章,我和同學們一直很崇拜他,這一次的海戰,他又參加了,並且擊毀了一艘日本軍艦……我已經下了決心,走和父親一樣的道路,我已經光榮地被青島海軍學校錄取,我的願望是當一名優秀的海軍艦長,保衛國家的每一個港口……」

    北京天橋一家雜貨店老闆葛長順說:「我雖然是個平頭百姓,但也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我做生意雖然很清閒,而且不愁吃喝,但是我也不止一次的和我家老婆子說過,一旦國家需要我,我就拼了這一把老骨頭,立即上戰場,去狠狠教訓那些小鬼子。我們這一戶已經捐獻了五匹布,而且購買了一百元的救國公債……」

    北京廣濟醫院的一位女護士也高興的說:「打了勝仗,大家都很高興,我們醫院只分到一個支前名額,有幾十個同事等著報名,人人都想上前線用實際行動報效祖國,有人還咬破手指簽名……結果他們選中了我。我真幸運,全家人都為我感到自豪……」

    而在承德,一位青年農民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說:「打勝仗的消息傳來,村裡開了慶祝會,大家都通宵喝酒,唱歌,好像過大年一樣……你問為什麼慶祝?現在村裡人口多啦,又沒有地種,也沒有什麼手藝,在廠裡也找不到工作,上前線打仗也是一條路子啊?……現在可不像以前那樣當兵只為了吃糧了,現在參軍的待遇很優厚的,而且上前線殺敵,不但可以為國家做貢獻,還可以當英雄,陞官,發財,一輩子不愁吃穿……」

    和參加歐洲的戰爭所不同的是,主要在中國本土發生的這場僅僅進行了數月的戰爭將中華民族的愛國心和自信心激發了起來,人們紛紛走上街頭,用實際行動支持政府的對外戰爭:遊行示威,喊口號,男女青年熱血沸騰,徵兵站門口人頭攢動。中國原本是有著尚武傳統的國家,此時人人以當兵或者當軍屬為榮:母送兒、妻送郎、男女情人互相勉勵,鼓舞對方到戰場上去奮勇殺敵,打出軍威國威。而每當有為國犧牲的軍人靈柩運回後方時,不但政府都要舉行隆重的悼念儀式,人們也自發的用各種方式悼念著他們,這種悼念活動則是一種不需要用語言動員的有強大說服力的運動,戰爭和仇恨就像夏天的酷熱或者冬日的寒氣一樣無孔不入地包圍著每個中國家庭,滲透在每個中國人的精神情緒裡。當人們得知身邊某個熟悉的人:兄弟、姐妹、同學、朋友、街坊、鄰居已經在保家衛國戰場陣亡時,每一個人都感到悲痛,內心為之震顫。活著的人則感到自己應當負有某種神聖的責任,沒有人能拒絕繼承烈士的遺志化悲痛為力量。在這種力量的感染下,很多人接過槍前仆後繼的走上戰場。

    但此時此刻,遠在承德的楊朔銘得知了海戰的詳情之後,卻並沒有流露出多少高興的意思。

    「沒想到會是夜戰。」楊朔銘看完了海戰報告,將它放在了桌子上,自言自語的說道,「有些事情,的確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聽了楊朔銘的話,在一旁的蔣百里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之色,此時的他注意到楊朔銘的瞳仁又變得有些微紅,不由得更是驚訝。

    「這場夜戰雖然打贏了,而且損失也不大,但這裡面所犯的錯誤,卻是根本性的錯誤。」楊朔銘看出了蔣百里心裡的疑惑,沒等他發問,便將原因說了出來,「竟然打著探照燈作戰」

    「海軍的事情我不太懂,」蔣百里問道,「瀚之的意思是說,大型軍艦在夜戰是不開探照燈的,是嗎?」

    「夜戰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有的選擇,一般都是打照明彈。如果打探照燈的話,和告訴敵人說打我沒什麼兩樣。」來向楊朔銘送報告的海軍部軍官遲疑了一下,說道,「不過,這一次很可能是情況特殊……」

    「具體的戰鬥,是不可能完全按照計劃來的,總會有意外情況發生。但這樣的錯誤,有些太低級了。」楊朔銘說道,「再說了,輕型戰艦在夜戰中決不應該脫隊,這樣會讓自己的主力艦成為敵艦的靶子。」

    聽了楊朔銘的話,海軍軍官的臉上微微一紅,顯然他明白這位他原來以為並不太懂海軍的海疆巡閱使兼代理海軍部長說的話切中了要害。

    「輕型戰艦的作用,首先是要保護本隊主力艦,其次是在海戰結束之後,來清理殘餘的,而不是去冒著生命危險去攻擊敵人的主力艦。現在的主力艦,副炮火力密度已經大大提升,輕型戰艦是很難實施攻擊的。」楊朔銘接著說道,「如果按常理推斷,不管是我們,還是日本人,應該是兩方面都不會允許在這種時候發生輕型戰艦之間的混戰。」

    蔣百里明白了楊朔銘的意思,不由得連連點頭。

    「坦白的說,我一直擔心夜戰的發生,因為我不認為以我們現在的作戰水平,在夜戰中能夠取得戰果,可它偏偏還是發生了,而且戰果還相當的輝煌。」楊朔銘微微搖了搖頭,似乎發出了一聲歎息,「而日本人的表現也是夠讓人費解的,照理說,日本海軍作為一支富有經驗和成熟的海軍,是不會這樣的派出輕型戰艦和我們的艦隊糾纏的。」

    聽了楊朔銘對日本海軍的評價,蔣百里隱約的感覺到了什麼,但又說不上來。

    「天要亮了,百里兄累了一整天,休息一下吧。」楊朔銘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蔣百里,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是這一兩天就可以做完的。」

    百里這時也感覺到了身上的倦意,他點了點頭,說道,「你瀚之老弟也要多注意休息,可不能再這麼『晚睡早起天天熬,一根蠟燭兩頭燒』了。」

    「今天應該是沒有什麼事了,我們正好都可以休息一整天。」楊朔銘笑著看了看窗外,說道,「內子想要我陪她去這附近的廟裡看看,我就偷一回閒好了。」

    「這裡本就是名勝之地,既然來了,應該好好看看,」蔣百里笑道,「再說了,你新娶未久,老這麼夜不歸宿的,夫人怕是會不高興的,這一次就好好陪陪她吧。」

    楊朔銘含笑點頭,蔣百里笑著告辭。楊朔銘將文件收好,目光忽然落在了桌子上的一樣東西上。

    這樣東西看起來是一支銀白色的沒有任何記號的筆,粗圓鈍厚,泛著特有的金屬質感,但楊朔銘知道,這是他定制的一支鋼筆手槍,今天剛剛送來。

    楊朔銘將鋼筆手槍擺弄了一會兒,他抬頭看了看表,將鋼筆手槍放進了衣袋裡。

    一縷淡淡的曙光穿破東方天際的雲靄,濃黑的暗夜好像湧動的潮水一樣向遠處退去,附近的山野裡傳來了一陣陣狗吠和雄雞此起彼伏的打鳴,大地、山川、河流、村莊、廟宇就在這充滿詩意的黎明中漸漸的現了出來。

    早晨6時許,山路上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和人聲,此時路邊的一處草叢裡有了動靜,兩支守候了很久的帶著黑洞洞的槍口的長槍幾乎同時從岩石的陰影裡伸了出來。

    晨霧繚繞的山路轉彎處很快出現一隊隱隱綽綽的黑影,從準星缺口處望出去,能看清走在前面的是持槍行進的衛兵,衛兵之後是騎在馬上的軍官,軍官後面緊跟著幾乘沉甸甸的滑竿。滑竿上的人因為距離過遠看不清面孔,只能猜出有男有女,一共五個人。

    「我x先打哪一個啊?」趴在石縫下面的年輕槍手有些沉不住氣了,他那張表情緊張的臉看上去很稚氣,最多不超過十五歲。

    「日他娘你打前面那個我打後面那個……反正只好撞運氣了」年長的槍手狠狠啐了一口,有些焦躁地說道。

    「可是老叔,要是打不中可怎麼辦?」

    「你他娘的害怕啦孬種……你不想報仇了?想想你爹娘是怎麼死的?……頭掛在電線竿子上」

    「……嗚嗚嗚……」少年槍手忍不住摀住臉哭泣起來。

    「你他娘的給我滾開,膽小鬼」中年槍手狠狠地給了少年一個嘴巴,壓低了聲音罵道:「……你帶上老毛子裡給你的份子錢給老子滾得遠遠的別讓老子再看見你……我張老八對天發誓,一定要親手殺掉這個小王八崽子為你爹娘和鐵路公司死在他那個混蛋老丈人手裡的人報仇雪恨……」

    岩石後面的聲音沉寂下來,少年槍手抹去眼淚重新舉起了槍,這一回他變得不再膽怯,眼晴裡閃動著憤怒的火苗。

    在他手裡握著的,是一柄精光閃爍的霰彈槍。而在年長的槍手手裡的,也是同樣的一柄槍。

    這時路上的隊伍已經走近伏擊圈,滑竿上的男人全都戴著禮帽和墨鏡,這就給兩個槍手辨認目標帶來了很大的困難。雖然張老八對那個年輕的軍人一直留有深刻的印象。

    不知怎麼,那位一嘴京片子的俄國男人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這個人,不光殺了咱們黨組織好多人,凡是觸犯他利益的,他都會殺掉川路公司當年只是想多從政府那裡弄些資金來建鐵路,但他想把四川的鐵路控制在自己手裡,所以才會讓他的老丈人殺了那麼多的鐵路公司的人……只要除掉這個人,咱們中國的事情就好辦了,殺了他,**就等於成功了一大半,而你們將來統統都會青史留名」神秘的俄國男人拍著四川鐵血暗殺團一號殺手的肩膀說道:「……我的情報很可靠,剩下的事就拜託你們啦」

    張老八們不懂政治和**,對名垂青史也根本沒有興趣,只是因為對那個年輕人的深仇大恨,才使他們暫時同俄國老毛子們結為聯盟並接受俄國人的特務機關的情報和經費。

    打死那個雙手粘滿血污的小免崽子,回頭來再打跑俄國人和日本人,中國,最終將是俺們窮人的天下張老八在心裡恨恨地想。

    衛隊漸漸的走了過來,軍官的坐騎打著響鼻,馬蹄在沙石路上發出不緊不慢的「噠噠」聲。竹滑竿在轎夫肩上「嘎吱嘎吱」響著進入很近的射程之內,兩個槍手甚至能夠聽見轎夫們沉重的喘息和腳步。

    「轟」

    一聲巨響,少年人搶先摟響了霰彈槍。第一乘滑竿彷彿受到彈簧猛烈抽打那樣的一下子拋了起來,然後四分五裂地跌下了山溝,變成了一堆破竹架子。

    緊接著張老八的獵槍將第二乘滑竿打得好像天女散花一樣,山路上到處都落下燃燒和散碎的破竹片。

    接下來的戰鬥不難想像,裝備精良的衛兵立刻發起反擊,向偷襲者開火並包圍上來。一發子彈擊中了少年槍手的肩頭,他的喉嚨裡痛苦地「哎喲」了一聲,頹然跌坐在了地下。

    「別扔下我啊老叔」劇烈的疼痛使少年的臉扭曲變形,顯得極為猙獰。

    「好孩子你是好樣的老叔不走陪著你……來吧,兔崽子你大爺怕死就不是英雄好漢」

    戰鬥很快便結束了,兩個奄奄一息的俘虜被押解到了城裡。一周之後,軍事法庭做出了死刑判決,城門到處張貼槍斃犯人的佈告。執行死刑那天,城裡萬人空巷,市民們都擠在囚車經過的街道兩旁爭睹大名鼎鼎的四川鐵血暗殺團首領的丰采。其中一個血肉模糊的死囚居然硬撐著傷腿站起來,直著脖子嚷一句:「二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頓時贏得滿街喝彩。

    行刑之前,一名憲兵軍官奉命告訴囚犯:他們的伏擊是完全失敗的,因為那些滑竿上坐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他們要狙殺的那個人已經提前從另一條路進了山上的廟裡,現在已經平安回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囚犯大叫一聲,想要撞石而亡,但卻被鐵鏈拖住,最後仍然做了槍下之鬼。

    曙色未明,楊朔銘和曦雪便早早的守候在山間的亭閣裡等待日出。

    這是一個難得心境鬆弛並且無所作為的早晨,此時大地和山川還在沉睡,楊朔銘的第二位妻子也因為陪楊朔銘腦重加鉛過於疲倦而未能起身。但楊朔銘已經踏著濕漉漉的露水登上了山頂。昨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道路有些泥濘,山谷裡到處霧嵐氳氤流水淙淙,據當地人講,雨霽之後的清晨有時能看到帶有佛光的日出。而楊朔銘近來似乎心緒不佳,有些失眠,他彷彿是一頭被蚊蟲叮咬的年輕雄獅,沒日沒夜的巡視打轉;徹夜開會,打電話,會客接見,批覆文件,找人密談,檢閱和視察,簽署各種命令,發出指示和收回指示,等等。曦雪看到他顯得有些憔悴瘦削的臉龐和眼圈浮起的黑暈,就決心說服他丟開國家大事,到大自然中尋求片刻的解脫和安寧。

    但眼下天地間一片漆黑,群山如黛,他們來得其實早了些。

    從山間的巨大豁口望下去,深不測底的懸崖下面霧氣蒸騰,天空與大地彷彿兩片色調濃淡不勻的巨型板塊,一齊傾斜著融入到這片渾沌未開的朦朧曙色之中。

    一陣挾帶濃重潮氣的山風拂來,楊朔銘不由自主的打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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