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他並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執著從何而來,他只知道自己甚至開始對於他倆的未來有了希冀。
「我們不會……」
不知為何,他只要簡單的一句話,便能撩撥得她心煩意亂,所以每回只要他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時,她就會忍不住想要反駁。
對於她的反駁,他每每只是沉默的聽著,最後卻給她一個完全不以為意的淺笑,彷彿她所有的反彈不過都是一種任性。
而他包容著她的任性。
包容?!
她很訝異自己竟會認為這個男人懂得包容這兩個字,原本低垂的頭驀地抬起,便見居夙升低下頭,且愈來愈靠近她,她頓時心一慌,轉頭想要避去,卻因為動作太急,立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敏感察覺到她的不適,他原本想要偷香的舉措驀地停住,難掩優心。
「吟兒,你怎麼了?」
當他用那低沉卻優雅的嗓音親呢的喊著她的名字時,姬君吟的心中一顫,原本她自行疊得高聳的心牆,硬生生地晃了晃,眼看就要崩塌。
終究是自己曾經一心嚮往過的男人呵!不,應該說,就算到了現在,她還是沒有放掉對他的愛戀。
就算她多努力告誠自己,他這般執意娶她並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因為一份恩情與歉疚,可是當他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喊著她時,她仍得用盡揮身力氣,才能阻止自己投入他的懷抱。
「我……我沒事……」姬君吟用力吸了一口氣,試圖保持情醒,不讓虛弱的身軀影響她的心緒。
「夜深了,侍郎大人該回房了。」不能接受這種施捨般的情感,所以她只能驅離。
「你身子不好,今夜我留在這兒陪你。」
他留下,那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嗎?
他方才想要偷香的舉動雖然因為她的不適而停住了,雖然以他的人格,她能證他不會趁人之危,可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呢?更何祝兩人名不正言不順,是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這事怎麼想都不安全、不妥當,她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我打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你留下,我睡得不安心。」
姬君吟的本意不過是想為自己接下來的長篇大論起個頭,壓根沒想到他會聽進耳裡,豈料向來固執己見的居夙升細思了一番,選擇退讓。
「既是如此,那麼為了讓你安心養病,我就不留下來打擾你了,不過我就守在門外,你若是有什麼不舒服,便立刻喊我,知道嗎?」
一聽,她著實嚇壞了,原本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見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才意識到他的認真。
他、他……該不會真的想要為她守門吧?!
堂堂一個二品侍郎為她這個姑娘家守夜,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休說會引來十七公主多大的怒氣,只怕就連那些平素暗戀他的姑娘小姐,也不會接受吧。
她不自禁衝動地朝他伸出手,二話不說地探向他的額際,想要確認一下他是不是也病糊徐了。
可是掌心感受到的是一片溫暖,卻沒有任何一絲不正常的高熱,倒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這種唐突的行為舉止。
「怎麼?是想瞧瞧我是不是病糊徐了嗎?」
「是啊!要不然你怎會說要為我守夜?」她兀自咕哦著,並不打算認真回答。
瞧著她那傻氣的模樣,當他再次不自禁勾起唇角時,原本很自然就要漾出的那抹笑,卻夾然僵住。
彷彿是夾然意識到自己特她太過特別,居夙升初時有些不能接受,甚至有些心煩意亂。
明明不過是個權宜之計,初時他雖口口聲聲說要和她成親,可那不過是為了不讓她遭受流言的傷害,也為了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讓龍慕雲可以輕易欺負。
反正等風頭一過,他便會主動和她離合,並且為她準備好豐厚的嫁妝,讓她去尋覓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可他沒料到的是,這場戲竟然愈做愈認真,也愈來愈有假戲真做的趨勢。
在初初的愕然過去之後,他的眸子驀地又掃向了她,在她不解的眼光中,怔怔地瞧著她好一會。
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釋然似的再次扯開唇邊的笑容,還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柔聲說道:「快睡吧,有事記得喊我!」
說完,他當真不再留戀,兀自步出門去,還溫柔地替她闔上了房門。
望著那道緩緩被門扉遮去的身影,姬君吟忍不住懷疑起他是不是真的在為她守門。
心頭的懷疑讓她久久無法入眠,於是她俏然無聲的下了榻,攝手攝腳的走到門前,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兒。
便是那麼一眼,她的心便又全都亂了……
幾個大夫來來去去的,甚至連宮中御醫也讓居夙升給硬帶來居家。
可無論這些大夫如何努力,姬君吟情醒的時問卻一天比一天還要短,這狀祝可嚇壞了居老夫人,更嚇壞了居夙升。
原本勤於政事、每日早朝從不缺席的居夙升,開始不再上朝,若非皇上隔三差五便欽點當朝丞相長孫承音和大將軍柴折霞到府中架人,只怕朝堂上的正事就要被他給擔擱了。
雖說他只是朝中無數侍郎中的一個,可他這個侍郎可和旁的侍郎不一樣,他可是皇上之下,唯一能夠統管六部的侍郎,雖然品級不是撥尖,可是誰都知道那是因為他不想要當一品大員,否則誰能阻擋他的平步青雲。
「說,她究竟是怎麼了?」
森冷的語氣自兩片薄唇之間進出,居夙升才不理會如今正為姬君吟診脈的可是宮裡德高望重的皇上御用御醫。
「姬姑娘她……她……」
老太醫醫過貴人無數,照理說早該習慣了這些貴人們煞氣十足的眼神,可在面對居夙升時,背脊還是竄起了一股子冷,寒涼竄入四膠百骸。
「她究竟怎麼了?」瞪著吞吞吐吐的老太醫,他可是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克制自己不要一把折斷老太醫的頸項。
顯然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垂危,老太醫再也顧不得害怕,一口氣地說道:「姬小姐的脈象平穩,既無中毒之脈,也無病脈。」
「既然無恙,為何日日昏睡?」
瞧著姬君吟瘦了一圈的臉蛋,他的心就像要被擰出血來似的,那是一種刨心刮肉的疼。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會忍不住恨起自己,為何這般愚鈍,竟然這麼遲才發現自己對她的心意。
蠢得以為自己的行為舉措只不過是償還她的救母之思,如今才發現原來早己情根深重。
或許,早在她開口求親的那一刻,他便己經為她的勇敢動了心。
「這個……老夫也不知道,姬姑娘的脈象真的無異啊!」捻著己經摻了須白的鬍子,突然間,老太醫的手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不甚確定。
瞧著老太醫臉上的異樣神情,居夙升心知他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說。
但凡在深宮裡頭待過,總知道說話得要留三分,才是保命之道。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又不是喜怒無常的皇上,也要不了你的腦袋瓜子,怕什麼?」沒好氣的催著,居夙升這話說得很不客氣,因為他有預感,老太醫接下來的話應該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所以更顯心急,再也沒有往日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定神閒。
「老夫曾經聽聞宮中有一種秘藥,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奪人性命,一旦吃了此藥,便會時時昏睡,而且每曰昏睡的時問漸多,偏偏脈象卻無異處,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著手醫抬。」老太醫終於一古腦地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
他相信以居侍郎對姬君吟的重視,要是他不和盤托出,只怕就算不死,也會被折騰得只剩半條命。
但見居夙升的神色愈發陰鴛,老太醫又怕要掀起什麼風暴,再加上這藥是出自宮中,怕受到牽連,連忙又說道:「可居侍郎須知,老夫並不能肯定這種傳說中的秘藥是否存在,更不能肯定姬家小姐是否也為這種秘藥所累。」
「若她的身體真是那種秘藥所致,能救嗎?」
他才徽得揣想老太醫的心態為何,他只想知道,老太醫對於她中毒之事,是否有十足的把握。
「這……若無解藥,光是下藥就是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下手。」老太醫搖了搖頭,就算他肯試,也不知道她還剩下多久時間。
聞言,便見原本還能勉力自持的居夙升,彷彿化身一股懾人的狂風,奔了出去。
望著那幾乎眨眼瞬問就成了一點小黑點的人影,老太醫心中暗暗叫了一聲糟。
不知道現在辭官歸鄉安養天年,還來不來得及啊?
從來沒人知道,原來外表斯文俊朗的居侍郎發起怒來,竟會是這般恐怖的景象。
更從來沒人知道,原來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居侍郎,竟然身懷武功,而且還不是比劃兩三下的三腳貓功夫。
這點,從己經橫躺一地的大內禁衛便可以瞧得出未。
「滾!」
不要命似的,直闖著禁衛森嚴皇宮後院,這是居夙升第一回開口,只梢一個字,便能讓人深切感受到內含的龐大怒氣。
禁衛統領見他那殺紅了眼的模樣,完全被震懾住,可是職責所在,還是不得不出來面對殺氣騰騰的居夙升。
「居侍郎,你身為朝廷重臣,應該知道擅闖宮門,還攜刀傷人乃是誅九族的大罪。」
威言恫嚇,雖然這話聽起來義正辭嚴,可是若是細瞧,還是可以瞧見統領的額際正冒著一層不斷凝聚且快速墜下的冷汗。
「我要見十七公主。」再次重申來意,語氣中的執意讓人不能忽視。
老太醫的話言猶在耳,他若不快點得到解藥,姬君吟小命難保。
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年紀輕輕便香捎玉損,他化身修羅,即便犯下殺頭死罪,亦不在乎。
這不該是向來謀定而後動的他該做的事,可他卻毫無猶豫的做了。
他相信,既然這種歹毒的毒物出自深宮內院,那麼便和十七公主脫不了干係,而她既然能下毒,便一定會有解藥。
所以他在無法思考之際擅闖宮鬧,拼著一死,也要替姬君吟謀一條生路。
才發現探愛,卻即將失去,這樣的打擊足夠讓人瘋狂。
「放肆!」聽到他那狂肆的要求,禁衛守領皺著眉頭放聲一喝。
「堂堂公主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
禁宮之內,除非召見,否則不能擅入,居夙升如今硬闖己是天大的罪過,還敢大言不慚吵著要見公主,莫真把這些大內高手視為無物?
「我放肆嗎?」揚唇,一抹冷笑驀地逸出。
「那你想不想瞧一瞧什麼是更放肆的?」
不是他狂妄,如果他還有一絲理智,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然而他現在己經快被心頭那抹憂心逼瘋了。
「你……」
望著居夙升幾近瘋狂的眼神,統領的心一涼,心想以方才交手的情祝,若是無法說動他束手就擒,只怕今兒個這深宮內苑不知要染上多少的血。
「我再說一次……讓開!」居夙升凝聲冷喝,持刀的手驀地收緊,頗有下定決心大開殺戒之意。
迎著他暴怒的眼神,禁衛守領的衣襟早己被冷汗給浸涅,可他職責所在不能退縮,只好強撐著氣勢,再次喝道:「退下!」
「偏不!」與話聲同時落下的,是那一道道耀眼的劍芒,只不過雖似嗜血的妖魔,可是每一刀也都含了最後的分寸,雖是刀刀見血,卻沒要了那些侍衛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