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勵不一樣,當他主動開口叫我媽媽的瞬間,他就是我兒子,是我的家人了,任何人都不能改變這件事。現在不行,將來也不行,你懂嗎?」即使事後他們倆離婚了,她依然會是孩子的媽媽,而小勵也依然會是她的兒子、她的家人,她再也不會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那種感覺他會懂嗎?
「除了小勵之外,我現在也是你的家人,李佩。」他沉默許久,驀然開口道。
她愣了愣才想起,對,在法律上他也是他的丈夫,自然也是她的家人了。不過——
「屠秉文,你應該知道這只是權宜之策,關於夫妻義務……」
「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抗拒的想法,我們順其自然好嗎?」他沒等她把話說完便直接打斷她。
李佩胡思亂想了一下,才慢慢地點點頭。「不過,」他有個但書,「可不可以先不要對任何人公佈我們結婚的事?」
「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公佈。」他告訴她,見她露出一臉錯愕的表情後隨即又解釋道:「我們結婚是為了要讓你當小勵的媽媽,而不是屠家的媳婦。我的爸媽並不好相處,我不希望你莫名其妙的受到他們的折騰,你也沒義務要這樣做。」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比她想的還要透徹。她不想公佈的原因很單純,因為這是權宜之策的登記結婚,並非兩個人真正想要共組一個家庭的結婚,未來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所以未免複雜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的不公佈卻是為了她,讓她無法不心暖、不感動。
「謝謝。」她對他說,聲音微啞。
他搖頭,由後照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小勵,問著李佩,「那要由我來解釋,還是由你來告訴他在外人面前不能叫你媽媽的原因?」
「我來說吧,只是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覺得我們很奇怪?」她擔憂的說。
「他很聰明,只要告訴他這是為了保護你,他就不會覺得奇怪了。」他告訴她。
「保護我?什麼意思?」她疑惑的轉頭看他,不解的問道。
「我父母並沒有善待他母親,他會維護他母親,自然也會保護你。」他歎息的對她說。
李佩皺了皺眉頭,對他父母的印象又更差了一些。
「可以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嗎?」她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他。
「全天下父母的期望,優秀的兒子自當配上一個優秀無可挑剔的媳婦,她在他們眼中就是不及格的代名詞。」他說。
李佩突然有種心涼的感覺。
優秀無可挑剔?
雖然她不認識小勵已逝的母親,但相比對方絕對不會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更不可能會是一個曾經結過婚的失婚婦女,如果這樣的女人是不及格的代名詞,那麼她就是零分或是負分的代名詞。
她扯唇想自嘲,卻發現自己好像被嚇到渾身無力,連自嘲一笑的力氣都沒了。
有這麼可怕嗎?
有。她真的很怕哪天自己會被他父母打死,原因是玷污了甜蜜優秀的兒子。
不該和他登記結婚的。
這一刻,她真的有點後悔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許久未露面的冬陽難得探出頭來,暖暖的照著大地,讓許多人不由自主的走到戶外。
李佩也抵不過冬陽的召喚,帶著兒子出門溜躂。
她一手牽著終於將手臂上的石膏拿掉的兒子,一手拿著從7-11買來的暖呼呼的關東煮,走進公園。
小勵日前因為手受傷的關係,已許久未玩溜滑梯,一見公園裡的溜滑梯就雙眼發亮的轉頭看著她,藏不住一臉想玩的慾望。
她先餵她吃了一顆貢丸和一塊魚板,這才放行讓他取玩溜滑梯,自己則坐在一旁邊吃關東煮邊看他玩。看他一臉笑容的開心模樣,她也面露微笑的覺得很開心。
日前小勵開口問她媽媽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住?她回答因為家裡房間不夠,然後小勵便說媽媽可以和爸爸睡一間,以前他媽咪——小勵都叫生母媽咪——也是和爸爸睡一間房間,然後她就尷尬的僵掉了,因為屠秉文當時也在場。
登記結婚之後,她和他的關係變得有些複雜又曖昧,單從她還領著他發放的三萬塊薪水,就怎麼想怎麼糾結。
她曾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結果他答了一句,「你就把它當成是安家費來看就行了。」害她一整個無言以對,無所適從。
為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好開玩笑的對他說,「你當醫生一個月能賺多少,少說有十萬吧?三萬塊的安家費會不會太少了?」
「嗯,也對。」他一本正經的點頭道。「從這個月開始我會匯五萬給你。」
囧,當時她真的只有囧字可以形容她的感受。
「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她趕忙對他說,他卻對她搖了搖頭。
「我是認真的。」他告訴她,接著還一臉認真的對她說:「因為怕你有壓力,所以我的薪水等我們成為真正名副其實的夫妻之後,我再全數交給你掌管。」
響起他一臉認真的神情,李佩不由得輕歎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愈陷愈深,愈來愈無可自拔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明知道自己是零分、是負分,但是……
「小勵。」
突如其來的一聲叫喚,讓李佩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這個聲音對現在的她而言有點像巫婆,像童話世界裡極盡所能想拆散王子和公主的巫婆。
她站起身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只見屠母不知何時竟出現在公園外圍,身邊還跟了一個陌生男人。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轉頭朝仍站在滑溜梯邊的兒子招手叫道:「小勵,快點過來!」
小勵沒有猶豫,立刻跑向他,對於突然出現的奶奶,他也是一臉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來到李佩身邊後,便緊緊地牽著她的手。
「別怕,有媽媽在。」她對兒子說,然後抬起臉面對走向他們的兩人,不著痕跡的看了一下那個陌生男人,然後將兒子的手握緊。
「夫人。」她對走到她面前的屠母招呼道,聲音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些許緊繃。
「原來你們在這裡,難怪家裡的電話和門鈴都沒人應。」屠母說。
「夫人突然來訪有事?」她不動聲色的開口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嗎?那是我兒子的家,我兒子的房子。」屠母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將目光往下移到半躲在她身後的小勵身上,開口道:「小勵,過來奶奶這裡。」
李佩心裡緊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夫人,太陽又被雲遮住了,公園裡的風愈來愈冷,我們先回家再說好了,免得感冒就得不償失了。」她開口說,緊緊地的牽著小勵,不讓他鬆開她的手。
「小勵,奶奶叫你過來這裡,你沒聽到嗎?」屠母美麗會她,再度對孩子命令道。
李佩感覺小勵渾身一僵,似乎就要乖乖的走向他奶奶,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彎腰將他從地上抱起來,然後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轉頭看向屠母。
「夫人,你這麼凶會嚇到孩子的,這樣孩子怎麼敢過去呢?我們有話回家再說。」她說完,也不等對方有何反應,逕自抱著小勵往公園出口走去。
「你、你給我站住!」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大膽敢無視她,屠母氣結的吼道。
「抱歉,夫人,你不怕感冒也得為孩子著想。」李佩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回頭說道,說完之後又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公園。
「反了,反了……」屠母氣到發抖,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幫傭也敢這樣對她說話,這樣無視他。
「這個保姆不簡單。」許元傑若有所思的看著抱著孩子離去的女人。
「你不是想要你兒子嗎?為什麼不動手直接把他抱走?」屠母遷怒的轉頭瞪向他,質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我綁架小孩嗎?」許元傑挑了挑眉頭。
「他是你兒子!」
「法律上不是。而且你兒子並不想將他交給我,如果我勉強將小孩帶走,你能保證他不會報警抓我嗎?」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屠母知道自己是在與虎謀皮,但是為了她引以為傲的優秀兒子,她不在乎冒這個險。
不管要她付出些什麼,她非要將那個與他們屠家毫無關係的拖油瓶送走不可。
「如果孩子是由孩子的奶奶親手交給我的,我想警察也無能為力。」許元傑痞笑道。「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情況要養孩子有點困難,與其讓孩子跟著我吃苦,不如……」
「我會給你錢,五百萬夠不夠?」她直接打斷他說。
「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不是件簡單的事,五百萬雖然不少,但是若拿來養孩子……」
「一千萬!再多就沒有了!」她嚴厲的直視著他,直接將底線挑明。
「好吧,一千萬應該夠養到他高中畢業了,倒時他也會打工賺錢養活自己了。」他勉強的說道,演戲般的歎了一口氣。
「我會把孩子和錢一起交給你。」她有些厭惡,不想再與他多呆一秒種。
「什麼時候?」
「我會打電話告訴你。」說完她轉身離開。
屠母決定先將錢準備好,改日再去抱孩子,只是她原以為能十拿九穩的事,竟受到了阻礙,而那個阻礙就是那個膽敢挑戰她權威,無視於她的保姆幫傭。
「我叫你讓開聽到沒有?」她冷著連怒聲命令道。
「對不起夫人,屠醫生交代不能讓你靠近小少爺。」李佩不卑不亢的回答,打定主意把所有讓屠母感到不悅不爽的事全網屠秉文身上推。
「我是他奶奶!」
你是虎姑婆,李佩在心裡駁道,嘴巴上卻為難的說:「我也知道你是小勵的奶奶,但屠醫生千交代萬交代要我防著你,我也是很為難的,要不然你自個兒打電話給屠醫生,如果他說你沒問題,我馬上就讓開。」
「你、你這個奴才!」
「看樣子夫人近來一定都在看宮廷清裝連續劇,對不對?不過奴才這兩個字可不適用於現代,夫人還是注意點比較好,免得哪天不小心禍從口出。」她一本正經又認真的建議,讓屠母氣到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
「你敢諷刺我?」
「夫人想太多了,我這是良心的建議。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忍受別人指著自己叫奴才,脾氣稍衝動的馬上就會給你一拳或一腳,這不就是禍從口出嗎?」
屠母氣到發抖,她這輩子還從沒碰到過這麼牙尖嘴利的幫傭,她才說一句話,對方就可以回上十句,而且言語間全是冷嘲熱諷。她是看這個屋子裡沒有女主人會管教她是不是?她今天就替兒子好好的管教一下這個沒規矩的下人。
「你給我閉嘴!」她叱喝一聲,舉起手毫不猶豫的就朝那沒規矩的幫傭臉上打了下去。
「啪!」
巴掌聲清脆響亮,卻動魄驚心的把李佩和小勵母子倆都給驚呆了。
李佩從沒想過自己會突然挨巴掌,所以震驚的呆住了。
小勵則單純的被嚇呆,驚傻了。
「你別以為這個家平常沒人管你,你就是這個價的主人了。你給我聽好了,你只是個傭人,我兒子花錢請來的掃地倒垃圾的傭人,你膽敢再擋在我面前對我大放闕詞試試看!還不給我讓開!」屠母帶著皇太后的其實,高高在上的朝她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