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腳下的一個紅牆白瓦的小院落,正宗的四合院結構,面南背北的朝向,漫山遍野的楓葉殷紅如血,這是一個血色的世界。
一個頭有點花白的老人,正俯身在小院落的牆角邊的一小塊地裡揮鋤松土,鋤頭在他的手中飛舞,一塊塊泥土在鋤頭下翻飛,看他的動作嫻熟,像極了土裡刨食的農民。
他的身後站著幾個穿著白衣大褂保健醫生,屋簷下隱約站著幾個神色凌然,雙目炯炯有神的年輕人,他們的腰間微微向外凸出,不時的走動於樹蔭紅牆之間。
「爸,你怎麼又在侍弄你這塊菜地啦!」一個聲音從大門處傳了過來,隨後一個身影閃了進來,進來的人相貌看起來比較英俊,粗看起來似乎很年輕,仔細一看卻能看出歲月在他臉龐上刻下的滄桑。
他的身材雖然不高,但是卻給人一種如臨山嶽的感覺。
老人聽到聲音,小鋤頭一頓,伸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微微喘息了一會,這才笑道:「天舒,今天怎麼想起過來看你老子了?」「爸,你身子骨不好,沒事就在家裡休息休息,叫華叔叔他們陪你打打牌啊,別整天侍弄你這塊小土,我來幫你吧!」年輕人眉頭微微一蹙,隨手將手裡的皮包交給身邊一個警衛人員,他則玩起衣袖子向老人走了過去。
年輕人赫然正是中組部副部長楚天舒。
老人微微揚揚手,讓出手裡的鋤頭。
這時,站立在一邊的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立即小跑過來:「長,你還是歇一歇吧!」「好,好,你們才是我的長,你們說檢查身體就檢查身體吧!」老人兩手一伸往一邊的椅子上一坐,任由他們擦汗,量血壓的忙碌個不停。
他的眼光卻轉向了一邊鋤地的兒子,雖然他的動作略有些笨拙,卻是那般的認真,比起三兒子的那種敷衍的態度卻讓他心裡舒坦多了。
「長,您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不過您的身體還是不能過度勞累啊,要多多休息才好!」「爸,你看啊,醫生都說讓你好好休息了,你就不要再折騰了,好不好?」楚天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倘若被他的屬下看見,從來都不苟言笑的楚副部長成了笨手笨腳的農夫,又會是怎樣一種感受。
「哎,我老頭子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也就是泥腿子出身,眼下就這麼點愛好了,你們還要剝奪我的!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我老頭子要是一天不下地搗鼓搗鼓,我就渾身不得勁啊!你們放心,我老頭子健康得很,還能再浪費幾年國家的糧食!」「好了,陸醫生,麻煩你啦!」老頭搖搖手起身往屋裡走去,他的身後楚天舒鋤頭輕揚,夕陽將他奮力翻地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院落的書房裡,幾個古色古香的書架上面,擺著一溜的書籍,很多都是線裝版本,開國領袖的所有著作幾乎一本都不曾落下!左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碩大的世界地圖,右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共和的詳細地圖,詳實的程度足以在上面找到馬空成的河口鎮!書房裡畢恭畢敬的坐著四個人,坐在最前面的是個穿著軍裝的中年漢子,長著一張國字大臉,襯衣的兩肩上掛扛著中將的軍銜,渾身上下流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威嚴,他正是楚家的長子楚天風,南京軍區副司令。
他的身後是楚家的二子楚天從,同樣是楚老爺子的兒子,他不同於老大長的威猛嚴肅,卻長的頗有幾分儒雅之氣,他的臉龐上始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此刻的他看起來慈眉善目,川西省的官員們只要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會瑟瑟抖!楚天從是川西省政法委書記兼川西省副省長。
到了省部一級,政法委書記就已經是權傾一方的封疆大吏了,原則上不會再兼副省長。
不過,國務院副總理吳青宜卻對楚天從青睞有加,認定他搞經濟建設也有一手,一力推他兼任川西省主抓工業的副省長。
他的身後端坐著的是老三楚天雲,他是國家展改革委員會的副書記,黨組成員,主抓宏觀經濟研究和小城鎮改革展,算是改委的實權人物。
坐在最後的自然是老四楚天舒,他是中央組織部的副部長,排名雖然不靠前卻因為是楚家的子弟,自然不會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副部長。
這書房裡的四個人隨便出去一個就能在共和國的政壇上掀起一股風暴,不過,此時的四個人老老實實的端坐在小馬扎上,一副幼兒園好孩子的派頭。
「老四,你下午回來的時候爸爸是不是又在侍弄他的那塊地了?」老2楚天從微微轉身,看了一眼最後的老四。
「嗯,我還幫著老爺子翻了一會兒地,你說老爺子怎麼想的,就那麼巴掌大的一塊地,能種出什麼東西來?」「老四,別這麼說,老爺子打小從十一歲開始就跟著總司令滿全國跑,他那時最大的夢想就是自己能有塊地。
只可惜的是,**勝利之後,老爺子一直都沒有閒下來,如今老了終於能有時間侍弄一下莊稼,實現他的幼時的夢想,我們還是別擾了老人家的興致吧,平常多關心一下他的身體情況。
老三,老四,你們兩個就在京裡,平常沒事多回來陪陪父親,陪他說說話,知道嗎?」老大楚天風微微轉過頭來,看了楚天舒一眼,楚天舒渾身一顫,對於大哥他從他,他的二哥三哥也一樣害怕大哥,不過隨著年齡漸漸的增加,這種恐懼慢慢的消褪。
「嗯!」「知道了,大哥!」「老三,知道老爺子叫咱們來有什麼事情嗎?」楚天風微微蹙眉,他是來總參辦事的,卻不料老三一個電話將他召了過來,後天他就要趕回去,設計今年下半年軍區的大型的演習,雖然他也很想留在京裡多陪老父親。
「我不知道,是老爺子讓我打電話給你的,還讓二哥特意從川西趕回來的!」楚天雲路略一思索,看了楚天從一眼:「馬上就要換屆了,估計老爺子想停一停你們的意見!」楚天從點了點頭,他在川西省手握重權,自然也知道一些上層的思想碰撞的事情,改革派和保守派的衝突日漸激烈了起來,兩大陣營在各自的地盤裡開始了換屆前的準備。
「你們川西一向是改革派的先驅,難道今年還有什麼變故不成?」老三楚天雲微微愕然了,改委主管的都是一國的瑣事,不過他這些日子似乎也聽到了一點風聲。
「不太清楚,你們都知道老爺子說過的,咱楚家不要捲入到這些事情中去的,大哥,你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我那邊倒沒有聽說什麼,軍隊這一塊想必還沒有人敢對咱楚家來硬的!」楚天風搖搖頭,顧盼之間盡顯豪雄之姿,楚家在軍隊上的實力,的確不是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抗衡的,不過,隨著共和國的政局越來越趨於穩定,軍隊這一塊也不能永遠都只掌握在楚家等幾個家族手裡,這也是老爺子讓楚天舒抽身而退的原因。
楚天從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外傳來輕輕的一聲咳嗽聲,兄弟四人俱都渾身一顫,恭恭敬敬的坐在小馬扎上,雙手置於膝上,抬頭挺胸,目視前方。
書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楚老爺子緩緩的走了進來。
他很滿意於幾個兒子的表現,點了點頭坐在書桌前,保健醫生將他的茶杯放在寫字檯前,躬身退了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你們也不用驚訝,尤其是老2,我特意把你從川西叫回來,想必你們也差不多明白我的意思了吧?」老爺子聲音很洪亮,卻不用擔心會傳到外面去,不說例外三層的警衛,就是這房間的隔音設施也足以讓任何竊聽裝置揮不出作用來。
沒有人說話,屋子裡一片靜寂,他的四個兒子俱都低下頭。
顯然是心裡對於他的某些安排表示無聲的抗議。
楚家這些年來漸漸的被宋家壓了一頭,甚至連李家都時不時的跳出來在政治局會議上向楚家開炮,這讓他們兄弟四個心裡很不好受。
「眼下換屆在即,各個地方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我相信你們所在的單位也都有這種跡象了,當然,今年的情形更加複雜,不僅僅是改革派和保守派的碰撞,更是多了一個留洋派,當然也會有其它更加複雜的情形出現!」老2楚天從雙目一亮,他敏銳的從老爺子的口裡聽出了一絲絃外之音,莫非老爺子也動心了,畢竟經歷一次換屆之後,共和國的政局起碼有十年的休養生息的時間!「前兩天總書記跟我談到了軍隊的問題,當然,他的言辭之間很是委婉,但是老頭子我是明白的,軍隊是黨的軍隊,不是某一個家族的軍隊,不是某一個人的軍隊!」老爺子聲音很大,任誰都能聽出來那聲音中的無奈,是啊,建國這麼多年了,楚家一步一步的將軍隊經營得鐵通一般,自然令黨內某些人心裡焦急起來。
不管是觀念的碰撞也好,派系的爭奪也罷,這些統統都在刻意控制的範圍之內,可一旦牽涉到軍隊,那就是國家穩定的基石了,楚家的勢力一向只是在軍隊。
這也是南巡長對楚家的信任,尤其改革開放的初期,軍隊自然更是要牢牢的握在手中的。
但是,這些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軍隊只可能忠於黨,而不可能一直掌握在某一家的手中!楚家近些年來也漸漸的覺悟起來,楚家子弟慢慢的介入到政府的事物中來,慢慢的將家族中的精英分子從部隊裡抽出來,投身地方的建設之中。
「爸,你的意思呢?」楚天風一愣,雖然他已經預料到這一天,卻沒有想到會來得如此的突然,突然得有點措手不及。
「我能有什麼想法,老頭子當即向總書記表示,一切聽從黨的安排,天風,你那邊要站好最好一班崗。
天從你那裡就安心工作,不要捲入了那些碰撞之中,吳副總理很看重你,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老四,黨建的問題上,我們楚家也要出一點聲音了。」
「爸,王敏成說南湖省委有意將姐夫調到衡陽市挑擔子,你看?」老四楚天舒終於還是提出了這個戰戰兢兢的問題,李山川雖然不成器,卻終究是姐姐的丈夫,雖然老爺子從來都不插手事物,但是,對於當年破壞了楚家大好形勢的罪魁禍,想來是不怎麼待見的?「王敏成?南湖省的副書記?他不是李系的嗎,怎麼會想著幫那個不爭氣的傢伙?莫非他們非要把楚家也拉進漩渦裡去不成,難道不知道我楚家向來都是不沾這些事情的?」老爺子眉頭一皺。
「嗯,王敏成是隨同吳紫仁一起去的南湖!」楚天舒輕聲的解釋道,事實上他去永川之前,就知道了南湖省委有意提拔李山川為市委一把手的決定,只是為了那個賭約的公平,他自然對王敏成暗示了幾句。
「是不是你小子又暗示人家什麼了,否則的話,平白無故的就挪窩了?」老爺子微微一愣,想起了幾十年前那個愣頭青的小子,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爸,他既然想要做媚兒的丈夫,自然要經受住考驗了,沒兩把刷子,怎麼能進我楚家的門!」楚天舒點了點頭,他可是奉老爺子的命令去的永川,旋即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對老三道:「三哥,你可以關注一下這小子,我聽老王的意思,這小子去當鎮長了,想不到他一個當兵的出身,搞經濟建設居然也是一把好手啊!而且,他還提出了搞什麼新農業經濟,很有點意思。
好像李系和陳系都有點看好他了!」「是嘛,一會回去,你把他的資料讓我看看,倘若是個人才我看我們是不是通融通融!」楚天雲呵呵一笑,國務院裡楚系的力量比較單薄,他自然感覺到工作壓力甚大。
「是嘛,這麼看來那個不爭氣的小子倒是還有點眼力,現好的苗子就更不能通融了,不經過摔打怎麼行?看看事態展吧?」老爺子呵呵一笑,顯然對於李山川不再是以前那般的不待見了。
「爸,這是南湖省人民日報準備明天國慶刊的文章,你看看」楚天舒打開文件夾取出幾頁紙起身送到老爺子的案頭上。
老爺子帶上眼鏡,逐字逐句的看著那些文字,臉上漸漸的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來,看完之後,緩緩的摘下眼鏡:「這小子居然想做牆頭草,誰也不得罪!想不到咱們楚家終於也要出一個中庸之人?我倒想看看他怎麼樣跳出這個漩渦!」ps:寫完之後,照例後一嗓子,月票,月票!雖然大夫知道求票的效果不好,卻依舊想要吼一嗓子,起點某大神說的,求不求態度問題,大夫相信俺的態度是不錯的,列為看官,可憐一下大夫,打賞張月票吧!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