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故意在秋賞宴時,道出許你一個願望的承諾,為的就是要他善待你,豈料他竟是走些旁門左道……他不懂朕的苦心,才會本末倒置地傷了你。」
「可是父皇……」
「好了,你好生歇息,朕累了,先回金闊宮了。」他不容置嚎地打斷她未竟之話。
她無奈,只能看著他離去。轉而向皇后求情。
「母后,讓我去見太子吧,要不差人捎個口訊,讓他知道我沒事,否則我怕他……」
「你怕他自殘?」皇后清冷道。
「母后?」她先是一愣,隨即意會,神色鍬變地問:「難道他……」
「被皇上阻止了,他直說要求回你,不過我也跟他說了些話,待他冷靜想通之後,應該會發現那瓷甕裝的不過是糖,繼而猜到你還活著。」
梁歌雅惴惴不安極了,可她又不敢擅自行動,怕萬一有個意外,胎兒真的會保不住。
直到翌日,她從皇后口中得知,他竟一夜白髮,甚至請命前往映春城,要將她的骨灰葬在那裡。
這下她可待不住了,就怕將她送回映春城後,他會選擇在那裡了結自己的生命。
於是她拜託皇后將皇上請來,當面央求著。
「不成!」巳慎思想也沒想地拒絕。
「父皇!」
「御醫說你動了胎氣,在這當頭趕去映春城,難道你不怕失去肚裡的孩子?」
她陷入天人交戰,她貪心,她兩者都想保全,可她又怕遲了,他會胡來。
「父皇,我會好生往意,就請薛叔送我回映春城,一路上不顛簸,就不會傷到孩子,我非去不可,父皇……」她費力地坐起身。
「九蓮的性子你是清楚的,上回有你阻止他,但下回呢?」
巳慎思輕歎口氣。
「兩天,至少再靜養兩天,等御醫說你可以搭馬車前往,朕便答應你。」
「多謝父皇。」她終於鬆了口氣。
聽完事情始末,巳九蓮才想起她肚子裡的孩子。
「不礙事吧?」
「不礙事,咱們的孩子會像我一樣活蹦亂跳,倒是你別再胡思亂想了。」躺在床上,她輕撫著他的頰。
「該睡了。」
他看起來很憔悴,下巴長滿青攪,就連雙眼都般紅得可怕。這幾天他肯定沒睡好吃好,再這樣下去,身子不垮了才怪。
「我怕一睡醒,你就不見了。」
「拿條繩子綁著我吧。」她笑道。
他笑著,卻還是捨不得閉上眼。
梁歌雅不由得歎口氣,拉起被此一絡髮絲,打了個結。
「咱們夫妻就此結髮,生死相系,誰也帶不走我。」
「好,結得好,待在我懷裡,呢兒也不讓你去。」他啞聲道。
「可以睡了嗎,巳小九?」
「睡吧,小歌雅。」
這一夜,兩人交頸而眠,睡得極沉,直到天色大亮,依舊沉沉睡著。
三天後,巡視過映春城,確實重建無慮後,兩人決定回京。
回京的路上,梁歌雅聽他說了很多,好比關於孔沛兒之死,原來是他要崔雲良約巳太一前來,三人說完後,崔雲良才指著灼陽殿三樓,讓孔沛兒以為他一切都看在眼裡,心虛之餘,竟不慎踏進蓮池裡。
抱持著太子妃之夢的崔雲良,冷眼看著她沉屍蓮池才離去,心狠手辣得連他都覺得可怕。
回宮之後,他倆才知道孔貴妃因為喪子瘋了,加上受到孔氏一派所累,被打入冷宮。
慶王叛變,累及母系和妻系族人,崔雲良也被廢了側妃之位,休回崔府。
而宮裡只要是屬於孔貴妃眼線的,全都被遣出宮。
幾個月後,她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為巳雅蓮。
大喜之餘,巳慎思宣佈禪位,過著含怡弄孫的生活。
「不是這樣抱,是這樣。」太后微微皺眉,教導太上皇如何抱初生的小嬰孩。
「對,頸子要托住,否則會傷著。」
「這娃兒好軟啊……」探恐自己手勁太大會不小心擰斷孫兒的脖子,巳慎思抱得心驚膽跳。
「孩子都是這樣的,不過雅蓮倒挺乖的,喝了奶就不鬧不吵,哪像九蓮小的時候,老折騰得我一晚不能睡。」回憶起往事,太后唇角難得微勾。
「……原來母后也曾抱過我。」巳九蓮啞聲道。
太后聞言,有些報然地別開眼。
「就算當時我以為你並非我親生,但終究只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娃兒,愛哭愛鬧,好惹人心疼,怎能不哄?」
「母后,你都是怎麼哄九蓮的?」梁歌雅好奇地問。
「這……」
「說來聽聽,往後要是雅蓮愛哭愛鬧,我才好哄他。」說得煞有其事,但說穿了,不過是希冀母后能多說一點,拉近他們母子的距離。
「就……」太后竟說不出口,雪白的面頰浮上些許紅暈。
「原來你也會害羞,這可教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哄的。」巳慎思將孫子交到她手上。
「哄來聽聽。」
就在太后不知所措時,巳雅蓮很配合的開始嚎陶大哭,她忙將他的頭貼近自己胸口,暖聲哄道:「乖……九蓮乖,娘的心肝寶貝,不哭囑,憂愁給娘,難過給娘,淚水都給娘,你不哭……」說著,還往他的額頭親吻著。
巳九蓮一雙眼發熱著。儘管他一點記憶都沒有,可母后的動作那般熟捻,豈會作假。
見狀,梁歌雅輕抓著他的手,朝他漾笑。
再遠的距離,只要有心,一點一滴的靠攏,總有相系的時候。
之後,巳九蓮登基為帝,年號為慶臨。
沒了孔晏兩派,朝堂上不再紛爭不斷,也少聽到有官員貪污,生活過得平淡,但這其實就是一種幸福。
只是,生了一個調皮兒子之後,真是讓梁歌雅吃足苦頭。
好比眼前——
「皇爺爺、皇奶奶救命啊,母后打我……」巳雅蓮哭得梨花帶雨,飛撲在兩老懷裡。
梁歌雅眼角抽搐,冷冷地瞪著比他父皇還會作戲的小子。
「小雅蓮,到底是怎麼了?」巳慎思不捨地哄著,太后趕緊取出手絹替他拭淚。
「跟皇爺爺說,皇爺爺替你作主。」
「母后打我……」像是被欺凌得多慘,巳雅蓮哭得抽抽噎噎,然而太后卻發現手絹上半摘淚都沒有。
「母后為何打你?」
「我帶著借月踩雪,母后就打我!」說著,再撲向皇爺爺的懷裡。
巳慎思看向媳婦抱在懷裡的小孫子,不過才一歲大,正在牙牙學語和學步。
在這種情祝下,帶著借月去踩雪,被打是必然的。於是巳慎思輕咳兩聲。
「小雅蓮,借月還小,不能踩雪。」
「可是昨兒個下雪時,母后明明就帶著借月踩雪,這分明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說著,不忘再嚎陶大哭個兩聲,好彰顯他的無助。
「你在胡說什麼?分明就是借月在學步。」梁歌雅怒瞪著他。
「母后偏心,帶著借月踩雪,不理我……」嗚嗚,擠不出淚水。趁著賴在皇爺爺懷裡,他趕緊拈著口水。
「你……」
太后這可聽出端倪了,隨即將大孫子抱進懷裡。
「走,趁著現在雪停了,咱們一道去踩雪。」
「母后,你的身子……」
「不礙事。」太后吃力地抱起近四歲的巳雅蓮。
巳慎思見狀隨即接手。
「走走走,一道踩雪去。」
「好。」巳雅蓮歡呼道,朝著母后賊賊的笑著。
梁歌雅無力地閉了閉眼。果真是有什麼爹就有什麼兒子,她現在開始擔心借月會不會跟父兄都同個樣子,屆時她怎麼招架得住。
「父皇、母后,你們要去哪?」剛下早朝的巳九蓮,到長生宮找不到妻子,便轉到父皇和母后同住的瑞麟宮,果然人就在這兒。
「你的好兒子。」梁歌雅悻悻然一哼。
「嘎?」
「走,踩雪去。」晏太后接過較輕的小孫子。
「現在?」瞧兩人抱著兩個孩子往外走,巳九蓮不禁看了梁歌雅一眼,握住她的手問:「父皇和母后怎會想到要踩雪?」
「唉,你的好兒子啊。」
「什麼意思?」
「你慢慢領悟吧,巳小九。」她歎了口氣。
「我現在只希望我肚子裡這個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呀。」
「你又有了?」
她不禁填他一眼。
「什麼叫做又?是誰害的?」
「我害得好啊,我想要個女兒想了好久。」
「是嗎?我好怕他們的性子都像你……」
「什麼態度。」他動手搔她癢處。
「嘿,我有孕在身,你再搔……父皇、母后……」不行了,趕緊討救兵,
但才跑了一步就又被拉進暖暖的懷裡,兩人對視而笑,在無人瞧見時,深情相吻。
守住一世,再盼來世。
月光引路,風揚花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