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家族需要她而得到依附的勢力,她才會進宮……但她卻始終獨守著長生宮,甚至和九蓮無法融洽如母子。
「你說什麼?」
「嗯,我說……四星九蓮,天子之尊,娘娘待九蓮真的很好。」
皇后一愣,微瞇起眼,又聽她道:「娘娘,如果說九蓮真的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覺得有可能嗎?」
皇后尚未答話,外頭傳來雜退的腳步聲,不一會兩名武太監疾步來到面前,梁歌雅望去,只覺其中一人極為面熟。
兩人單膝跪下道:「啟稟娘娘,太子秋獼中箭,如今己送回東宮診抬。」
梁歌雅心頭一室。
晏皇后神色一漂,命令道:「擺駕東宮。」
灼陽殿裡,巳慎思坐在錦榻上,看著御醫醫抬巳九蓮,而孔沛兒早在一旁哭斷腸。
「殿下,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竟設計傷害你……」她撲倒在床邊,就算殿外太監宣唱著皇后娘娘、太子妃駕到,也置若周聞。
「側妃,別影響御醫醫抬。」巳慎思沉聲道。
孔沛兒身後的宮女趕忙上前拉開她。
皇后踏進殿內,先向皇上行禮,繼之淡聲問:「太子傷勢如何?」
「一支射入胸口,一支被旭撥擋下。」
梁歌雅心頭揪得死緊。是誰如此狠毒,連發兩箭分明是要他的命了!旋即看向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的人,那胸口被挖開一塊肉的傷口,教她痛瞇了眼。
「啟稟皇上,這支是戟箭。」御醫長龐呈趕忙將染血的箭翎遞到巳慎思面前。
戟箭的箭頭如戟,有倒鉤,要是醫者沒發覺,硬是將之撥出,肯定會連肉帶筋地一併拉裂。幸而御醫在診抬時己覺有異,於是先挖開胸口上的肉,將傷害降低。
但光是一支帶血的戟箭,就己令在場的人錯愕不己。
「這不是邊境軍所使用的戟箭?」巳慎思顫聲道。
梁歌雅聞言,眉頭攢緊,下意識地看著狀似昏魔的丈夫。
「父皇,你一定要替太子作主!」孔沛兒撲到巳慎思腳邊哭喊。
「這肯定是要置太子於死地,父皇,一定要查出覽手!」
巳慎思緊握戟箭,啞聲問:「太子的狀況可好?」
「回皇上的話,太子鴻福齊天,頸項上剛好戴著一個繡娃,緩衝了箭的殺傷力,並未傷到心脈,不過得好生休養一段時日。」龐呈手上拿著一個染血的乞巧娃娃。
梁歌雅一眼就認出那是她還給他的乞巧娃娃,當下她鬆了一口氣。還好,要不是有這乞巧娃娃,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巳慎思接過乞巧娃娃,神色複雜至極。
孔沛兒一雙狐媚的眼瞇得死緊,彷彿不敢相信這東西竟又回到他身上。
「歌雅,這乞巧娃娃可是你送給太子的?」巳慎思笑問。
「是。」
「多虧有你,否則太子就難逃這一劫了。」
巳慎思話一出口,孔沛兒眸色歹毒地瞪著梁歌雅,像怨怪她奪走該屬於她的榮耀。
而這一幕教皇后瞧見,相當不以為然地微凝起眉。
梁歌雅欣慰地點點頭。沒想到他會將乞巧娃娃繫在頸項,藏得如此隱密,一如他的保證,不會再被孔沛兒發現,也陰錯陽差地救了他一命。
「皇上,傷勢己經處理好,這幾日太子恐怕會發高燒,但只要用以藥帖,不梢幾日便會轉醒。」龐呈向巳慎一回報情況。
「約莫個把月,太子就無礙了。」
巳慎思滿意地點點頭,走到床邊,看著尚昏迷不醒的巳九蓮,頭也不回地吩咐,「扶貴,傳禁衛軍統領和慶王到御書房。」
「奴才遵旨。」
「歌雅,你的傷還好嗎?」巳慎思隨即又問。
她一聽,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臣媳的傷己經好得差不多,請讓我留下來照顧太子。」
孔沛兒趕忙表示,「父皇,不如讓臣媳來吧,太子妃身上有傷,就讓她好生歇息,臣媳……」
「你回去歇著。」巳慎思淡模道。
「父皇?」
「太子側妃想要抗旨?」
「我……」孔沛兒身邊的宮女趕忙將她拉開,免得觸犯龍顏。
「除了太子妃,其餘人都退下。」巳慎思低聲一喝,所有人立刻跪安離去。
皇后臨走前,梁歌雅輕握著她的手。
「母后,九蓮不會有事的。」她的手冰冷得可怕,但從她的神情,任誰也看不穿她的擔憂。
皇后微領首便擺駕離去,不過眨眼問,灼陽殿只餘她和旭拔、蘇璘和幾個宮女。
瞅著巳九蓮慘白如紙的臉,梁歌雅坐在床畔,探手輕撫,那煩透著寒氣,教她心頭一室。
「旭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低聲問。
「圍獵時,卑職跟隨在殿下身旁,直往獵場而去,看見慶王和禁衛軍統領在前,殿下正打算過去搭話,突然箭矢從左邊草叢裡射出,殿下欲閃,卻己不及,之後卑職奮力砍下一箭,但那不過是支尋常箭矢罷了。」
梁歌雅垂眼思索。
兩支不同的箭?代表有兩造人馬,而這一切是否有人暗中操盤,他是否又不珍惜自己了?
看來,這要等到他清醒才能解惑。
黑暗之中,彷彿有把火燒著他,燒得他揮身發痛,痛得他忍不住低吟出聲,但只要他一低吟,就有個涼意覆上他的臉。
那雙手小巧又柔軟,不需要睜眼確認,他便知道是誰的,漾開笑,他覺得黑暗不再像要吞噬了他,燒燙也不再令人難熬。
如此反覆,感覺身上的熱捎退,他睡得更加安穩,直到他覺得不能呼吸,像是有人掐住他的鼻子。
巳九蓮難受地皺起眉。
「太子妃,你在做什麼?」
驀地,他聽到蘇璘的驚呼聲,而回答她的是——
「誰要他一直不醒來,龐御醫說他的燒早就退了,也差不多該醒了,可我都多等一天了,他還不醒,我就叫醒他。」
那帶著擔憂和惱意的嗓音,教他不由得低笑出口。
「醒了?」睇著微微張眼的他,坐在床畔的梁歌雅暗鬆了一口氣。
「你總算醒了,巳小九。」
「歌雅。」他噙笑,朝她探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痰憊的眸裡微徜月華。
「你很過分耶,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嗎?不把我嚇壞,你很不甘心就是了。」
巳九蓮低笑,卻因此牽動胸口的傷,痛得他皺起眉。
「還是很疼嗎?」
「還好,我向來忍得住疼。」
這說法教梁歌雅不滿地皺眉。
「我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地跟我說。」
微抬眼,瞥見蘇璘就站在床畔,他打著馬虎眼。
「我才剛醒,你忍心對我逼供?」
他大概猜到她要問什麼,有些話,他並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不是因為他視蘇璘為外人,而是在這宮中知道得越少越好。
嘴一抿的她改口問:「餓不餓?」
「渴。」
蘇璘隨即取來溫茶,梁歌雅接過手,扶起他的頭,輕柔餵著。
「舒服。」他吁了聲。
「要不要差人備膳?」她輕聲問。
「好。」
蘇璘立刻走出寢殿,讓兩人可以說些體己話。
事實上,她一走,梁歌雅隨即換上一張母夜叉的嘴臉。
「可以說了吧?」
「歌雅,你翻臉速度好快。」擺出懼妻的姿態,他委屈的說。
「好說,還比不上你的側妃。」她皮笑肉不笑道。
「吃味?」
「不敢。」她哼了聲。
巳九蓮握著她的手,問:「近來朝中可有什麼動靜?」
「我的問題沒回答,反倒是先問起我來。」她瞪他一眼,但瞧他執意要知道答案,不禁沒好氣地說:「父皇命慶王和禁衛軍統領追查此事,結果揪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供出那戟箭是慶王的左右手昴流給的,押上殿一問,,流矢口否認,可吏部尚書卻以全家性命起誓,同時呈上一本密帳,揭發禮部和兵部尚書的貪污勾當,盼皇上能從輕發落。
「最後皇上收回慶王禁衛軍權,而吏部尚書雖獻上密帳將功折罪,但謀殺太子可是誅連九族大罪,所以吏部尚書一家被抄,禮部和兵部尚書也被押進牢中。」
這些事就發生在昨天早朝上,鬧得滿城風雨,朝中風聲鶴囑,人人自危,就怕皇上會一路追查下去,牽連更多人。
聽完,巳九蓮滿意地點點頭。
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父皇沒振人繼續追查另一隻箭?」
「當然有,父皇交給首輔和林御史兩位大人查辦,不過至今還沒有結果。」
「是嗎?」
瞧他若有所思,她不由得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
「除了這些,你沒有其他話對我說了?」
有時,她真會忍不住懷疑,他是天性喜鬥,根本就不是為了她。
「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的事。」
「好比,我為何如此偏寵孔沛兒?」他笑問,輕掐著她的秀鼻。
她皺了皺鼻,作勢要咬他,他趕忙收回手。
「我的眼光當然好,沒有孔沛兒,就怕吏部尚書是找不到密帳的。」
梁歌雅皺起眉。
「為什麼?」
「這可就說來話長。」他歎了一口氣。
「六部裡,除了刑部是由父皇指派的,其餘皆是靠宮中后妃得到其位,儘管孔晏兩派狀似壁壘分明,但為共同利益,其實私下有所掛鉤,由於彼此牽制,所以誰也不會掀誰的底牌。」
「然後呢?」
「回宮之後,我發現一切變得不同了,之前我要查各部貪污,只捎利誘嫁禍,便可以得到想要的帳冊,可如今許是巳太一在映春城與我正面交鋒,對我高度防備起來,吩咐孔氏一派收斂手腳,幾次查辦未呆,我決定改弦易轍,於是請父皇將孔沛兒指給我。」
「我知道她是副首輔之女,叫貴妃一聲姑姑,而她……」
「父皇極疼愛你,所以只要我冷落了你,父皇便會心有不滿,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小題大做地將你禁足在玉輝殿,這事在外人看來,會覺得孔沛兒受盡寵愛,而你即使有父皇的加持也難逃冷宮太子妃的命運,如此一來,孔氏一派就會分裂,會有一些人轉過來支持我……」一口氣說太多話,他不由得輕喘起來。
梁歌雅趕忙輕拍他的胸口。
「你才剛醒來,別急著說太多話。」
他笑瞇眼,「沒事,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巳太一讓我吃了悶棍,而母后比我早一步料想到你遇刺可能與蘇璘有關,便要她咬出慶王,可惜被你阻止了。」
「廢話,我怎麼可能讓蘇璘為了你喪命。」
「所以,也多虧你聰明地點出異狀,讓父皇對巳太一有所防備,也對孔沛兒更加不滿,連帶的對孔氏一派有諸多微詞,再加上秋獼到,你要母后轉告我的事,我胸中已有盤算,便要首輔牽線向昂流要了戟箭,我原以為閃得過,豈料……」
梁歌雅揚著被箭射穿的乞巧娃娃。
「你應該要感謝我。」
他輕呀了聲。
「原來如此,中箭的瞬間,我以為大勢己去,原來是你保住我的命。」他接過手,不捨地撫著拈滿血跡的乞巧娃娃。
「為了不讓孔沛兒發現,我便穿繩戴在頸項,沒想到卻因此救了我一命。」
「巳小九,你別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我特地要母后傳話,就是要你小心防備,結果你……」
「歌雅,別生我的氣,我有防備,只是沒料到那箭來得如此疾猛,一時間才避不開。」他拉著她的小指,狀似撒嬌般地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