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財小皇妃 第三章
    「王妃,十一爺要進宮了,正找不到您呢。」小姿跟小蝶在杜小喬去書房前被打發走了,所以不曉得她離開書房後去了哪裡,她們在府裡到處找來找去,這東看西找的,一抬頭才突然發現她站在閣樓上方,一時忘了分寸,急急叫人。

    「好!我下來了。」

    她連忙轉身就走,但顯然兩個丫鬟怕她又摔了一跤,很快的上樓扶她下來,再往大門走去。

    可期間兩個小丫鬟卻有點兒忐忑,她們剛剛對著她大叫呢,幸好,撞到頭醒來後的王妃沒有過去的高高在上、難以接近,也沒那麼在乎尊卑。

    蘇芷昀哪知道丫鬟們還在觀看她臉色,一想到丈夫在等,她腳步就愈走愈快。

    果真,大門外,一輛豪華馬車的簾子半開,程晏焄已端坐在馬車內候著了。

    她心裡一急,連忙拉高裙擺跑過去,跨大步的奔上了馬車,接著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跟上來的小姿、小蝶都還沒來得及拿矮凳讓她墊腳,一時也傻住了。

    但她沒空理會,也沒想到自己現在是王妃,那上車的姿勢又有多醜,因為眼前還有更讓她在乎的事。

    程晏焄眼神深沉,眸裡也有一抹詫異,當然,更有不悅,顯然她讓他等了好一會兒了。

    她吐了一口長氣,笑道:「抱歉,可以走了。」

    馬車內明明十分寬敞,但他長得太高大,佔據太多空間,深沉得不見波動的黑眸真勾勾看著她,莫名的,她覺得有點擠,空氣不足,忍不住轉頭看向窗外,見到在街上走的古人,她又用力的吸了兩口氣……

    唉,再怎麼不自在,她也要適應這個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丈夫,至於他,當然也得開始習慣不同於過往的蘇芷昀!

    武陵王朝的京城就像古裝電影裡的場景,櫛比鱗次的屋簷,古色古香的街道,扛著扁擔叫賣的攤販,馬車轆轆而行,客棧裡吃著白饅頭、花生、喝茶的客人,在街旁吃豆腐的小娃兒,真的好熱鬧,蘇芷昀靠坐在車窗旁,看得目不暇給。

    程晏焄雖是面無表情,但對她那骨碌碌轉來轉去的眼眸是困惑的,這些街道數十年如一,他看不出來有什麼好看之處。

    片刻之後,馬車進入皇宮。

    兩人一下馬車,即成為目光焦點,男的俊美,女的嬌艷,走在金碧輝煌的皇宮內,這畫面讓人想不關注也難。

    而蘇芷昀忘了自己也是絕色妖姬,目光總不時落到丈夫身上,他很出類拔萃,但那股天生貴氣與散發的冷峻,真的會令人不寒而慄。

    瞧瞧這一個個看到他們就急急低頭行禮的宮女、太監。如此的高高在上,她可沒有騰雲駕霧的感覺,反而走得別彆扭扭,宮裡繁文縟節多,她可是一個都不懂的小老百姓,很怕凸糙啊!

    終於,拐來彎去的,又穿過許多亭台樓閣、花園小橋,他們來到妍太妃所住的寢宮。

    「母妃,王妃來看你了。」程晏焄站在床榻旁,看著母親道。

    他看得出來母妃有多麼驚訝,他成親已一年多,她們婆媳間互動極少、信分淡薄,此次,妻子主動前來探望,怎不令她意外?

    蘇芷昀坐上床沿,看著妍太妃詫異的雙眸,真誠的道。「很抱歉,我摔壞了腦子才知道要來看母妃,母妃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這話聽來逗趣,可偏偏她摺摺發光的眼神又認真不已,妍太妃一時之間也愣住了,「呃——不、不會,可怎麼會摔壞了腦子?」

    「因為大家都覺得我變得不一樣,太醫又說我撞到腦袋,這不是摔壞了嗎?」

    程晏焄思索的目光落在笑盈盈的向母妃解釋的臉上,她在算計什麼?從閣樓跌下來真的會讓人性情大變?

    妍太妃也驚訝的看向兒子,話中略帶責備,「怎麼沒跟我說芷昀跌下樓的事呢?」

    「母妃,你別怪十一爺,說真的,我以前也沒關心過你半分,這很公平啦。」

    蘇芷昀急急的搶著回答,在來之前,她可是收集了很多情報做準備。

    妍太妃一楞,但眼中已浮現笑意,「怎麼這麼說話?」

    「我知道你是大人不計我這小人過,但以後都會不一樣了,我會常來陪你,能當婆媳,也要很深的緣分的,你說是不是?」

    他濃後微蹙,緊盯著她認真的神情,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倒是妍太妃頗感安慰,給了她一個善意的微笑,從兩年前得了難纏的重病後,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她能撐過一日就是一日,可就她所知,太醫也向她兒子言明,她來日恐怕不多了。

    蘇芷昀見妍太妃笑了,知道自己已踏出成功的第一步,至於她丈夫那深沉的目光,她就不探索了。

    只是,妍太妃原來是個有沉魚落雁之姿的美人啊,可如今臥病在床,蒼白又愜悴,瘦得不成人樣,她看著,心都揪成一團——

    此刻,一名老宮女捧著托盤進來,放到一旁的圓桌上,再向他們行禮後,看著程晏焄道:「娘娘她說沒胃口,就沒吃下任何東西,可一會兒要吃藥了,奴才便自己作主將菜飯拿去熱了。」

    「知道了,下去。」他點點頭。

    蘇芷昀皺起了柳眉,她記得書裡曾說過,妍太妃用膳時總是仰制著反胃想吐的不舒服感,因為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所以御膳房都用藥補,以中藥入菜,讓她吃飯像吃藥,根本食不下嚥。

    如今那些乏善可陳的菜色就在她眼前,她看了也是食慾全消。

    「母妃,勉強吃一些,好不好?」程晏焄的目光也落在那托盤裡原封不動的菜餚上,語氣近乎細哄。

    「好吧。」妍太妃只能嚥下到口的歎息,點頭。

    蘇芷昀的目光則落在他臉上,好溫柔的眼神跟嗓音,她雖然在故事中早已知曉他事母至孝,但親眼見了,仍然很震驚、很感動。

    只是他就這樣靜靜的拿起碗筷餵食自己的娘?看她勉強的吞了一口、再一口?

    拜託,加減也陪她吃嘛,她很討厭一個人吃飯,這可是書上寫的。

    蘇芷昀正要開口時,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太醫走進來,他顯然拯救了妍太妃,她陪陪鬆了口氣,應是慶幸不必再勉強自己吞下那些有著補藥味道的餐食了。

    「何太醫。」程晏焄放下碗筷,轉向老太醫一揖,蘇芷昀有樣學樣,也跟著一福。

    妍太妃在床上躺了下來,讓老太醫把了脈,一會兒,老太醫即示意程晏焄借一步說話。

    兩人往外走,蘇芷昀留下來陪妍太妃,但她仍忍不住跟著看出去,就見兩人站到珠簾後方,小聲交談,不過,丈夫後頭深瑣,可見沒有什麼好消息。

    說了幾句,程晏焄隨即走回房內,坐到床邊,微笑的看著妍太妃,「太醫說你看來很不錯!愈來愈好了。」

    善意的謊言吧,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瞧他眉頭都快打結了,蘇芷昀忍不住在心裡歎氣。

    妍太妃也明白,伸出手握住兒子的,「沒事的,我心裡早有準備。」

    他深吸口氣,「母妃——」

    「真的,人生自古誰無死,這病太久了,根纏得深,你別為難何太醫了,何況,母妃有你這麼孝順的兒子,沒啥遺憾了。」妍太妃笑著拍拍兒子的手。

    蘇芷昀看看他,再看看面色慈祥的妍太妃,說來她這個病人當得很辛苦,苦苦壓抑心中的寂寞,還得安慰兒子,其實,她不想天天留在宮裡,她想出去走走、再看看山、看看海……這都是書中,她的心聲。

    「母妃說的對,生老病死是一定的,但沒啥遺憾就不可能,我們只能努力的把遺憾降到最低,所以。」她很認真的注視著很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妍太妃,「母妃,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我陪你,就一路玩到生命的結尾吧,你說好好?」

    妍太妃一臉詫異,這久未謀面的媳婦竟說中她的心思?

    但某人的黑眸卻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她精神失常了嗎?竟咒他母妃死?程晏焄冷冷的道。「王妃,注意你的言詞!」

    她抬頭看他,勇敢的道。「太醫都說,母妃日子不算多了,少些遺憾不好嗎?為人子女的就是要在乎父母想做的事,盡力的完成父母最後的夢想才是吧?」

    她的心事,媳婦竟然如此明瞭?妍太妃難以置信,她知道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很想做一些事,而不是躺在病榻上等死,這間寢宮,除了兒子、奴才們,鮮少有人踏入啊。

    竟敢當母妃的面說她的日子不多?!程晏焄下巴繃緊,眼內冒火,「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是你不懂,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會經厲,而且,棺材裡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是你自己看不開。」她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畢竟她死了一次。

    他惡狠狠瞪著她,她也無畏的直視。

    驀地,他忍無可忍的上前,一伸手,略顯粗暴的將她從床上拉起,再繃著臉對母親道。「我們出去一下。」

    「呃一皇兒——」妍太妃擔憂的想喚住兒子,但他已氣呼呼的拖著妻子往外走去。

    「放手,我可以自己走,會痛。」早知道他的憐香惜玉不會用在她這個老婆身上,但這麼粗魯,她還是挺不爽的。

    一步出內寢,他可以說是用甩的甩開她的手,她柳後一皺,揉揉被他扯疼的手腕,再瞪他一眼。

    這時候的程晏焄全身冒火,但眼中的冰雪足以將人凍成冰,「你現在就可以回府,日後也不必再來看母妃。」

    「為什麼?因為我說了實話,所以不許我來?我干涉或礙到你什麼?」她口氣極為鎮定,神情也相當沉靜。

    她如此直率冷靜的樣子讓他著實愣了一下,但心裡挑起的怒火並未減少,「母妃還有希望,你開口閉口都是她要死了,你巴不得她快死,是嗎?!」

    「我的心肝沒有那麼黑,我只是希望她的遺憾能少一些。」

    「少一些遺憾的做法就是讓她拖著病體去玩,讓她死得更快?」

    他是「番仔」嗎?!「才不是——」

    「總之,你好好待在府裡就好,當然,要出去也隨你,就是別到宮中來!」說到這裡,他已恢復過去的淡漠神態。

    那不就沒機會再出現在他面前,又要被老公當空氣嗎?不!她穿越前已窩囊過一次,打死她也不幹!

    她勇敢的看著這個俊美得很過分的「丈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請你公平點,先撇除對我的成見。」

    他神情一凜,「我對你沒有成見。」

    「最好是。」她嘲諷。

    「什麼意思?」

    她繃著一張俏臉,「我知道這樁婚事是皇上指婚、我爹請托。」她忍不住歎息,「只因我外貌太美、太媚,我的婚事才傾頻受阻,沒人認為我能當個賢妻良母,因此我爹才硬巴上你,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不需要,我們成親已經一年——」

    「對,可我們一點也不熟,洞房夜圓房後,你偶爾行房不過是想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回想到書中所寫的這一段,她還真同情自己,與小桃花做愛時的熱情如火相比,他對她可是連一點點的慾火都沒有。

    他黑眸倏地一瞇,「你現在是在跟我抱怨?」

    「不是,我是要跟你說,我知道那些皇親貴族私下是怎麼議論我的。」她的眼眸帶著倔強,「這樣天生媚相的女人,沒有男人鎮得住,爬牆也不意外,一出大門,一堆狂蜂琅蝶就靠了過來,但那不是我刻意招惹,只是皮相惹的禍,可是你心裡對此仍有芥蒂,我沒說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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