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明 第二百七十五章 遠航船隊
    航海圖的獲得,實在是一個極其意外的收穫。

    這表明著丁雲毅的海上通商之裡,開啟了一扇光明之門。

    一回到金鷹城,丁雲毅立刻召集了他心目中的兩個人選:孫熙魚和陳冬。他先把航海圖給二人看了,雖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在丁雲毅大略講解一下之後,孫熙魚一下就明白了:「大人莫非是想打通到墨西哥的航線?」

    「不錯,此前我已經派了三批人去墨西哥,但卻音訊全五,恐怕凶多吉少,但這次我得到了航海圖,卻可以大有作為了。」丁雲毅說出了自己心裡想法:「我準備組織一支船隊,大量裝載貨物前往墨西哥,當成台灣至墨西哥航線的一批使者。」

    孫熙魚點了點頭:「辦法的確可行,但是大人想過沒有,雖然我們手中有了航海圖,但也不能確保一定能夠到達墨西哥。航程遙遠漫長,當中會遇到海難,海盜,甚至有可能一艘船也都無法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丁雲毅面se凝峻:「航海途中,什麼樣的情況都會發生,但是這條海路卻必須打通不可,咱們不能總把海商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裡。萬一哪天咱們和呂宋的干臘絲人翻臉了,他們掐住了咱們的脖子,那咱們還能和誰通商?況且,佛郎機人和干臘絲人既然能來我大明,我大明的船隊為何不能到達泰西諸國?諸位,你們可以想像一下。只要有一艘船到達泰西之國,那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咱們的貨物比泰西人運回去的便宜,咱們的貨se比他們的jīng美,一船之貨,所得到的回報將是極其巨大的。而且這此後,不光是一個墨西哥。佛郎機、干臘絲、法國、英國這些國家,咱們都可以和他們做生意。鄭芝龍壟斷了我大明周邊諸國之貿易。咱們就把目光放得更遠一些!」

    「既然大人主意已定,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孫熙魚不再猶豫:「今ri大人把我和陳冬將軍叫來,想來是要讓我二人出航了吧」

    丁雲毅點了點頭:「正是這個意思。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去準備,所需貨物、所需船隻,一應都滿足你們。還有。我準備聘請馬爾科神父,組織一個十五人到二十人的通譯團隊,與你們隨船同行,避免到了當地語言不通,發生誤會。」

    丁雲毅已經下了決心,一旦他下定的決心,便沒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而出人意料的是,當開始招募遠洋水手的時候,大明遠洋公司副總裁、武裝僱員總司令波萊曼船長主動請纓,願意指揮艦船充當商船隊的護衛。保護著他們一路去墨西哥。

    丁雲毅大喜過望。波萊曼的確是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陳冬雖然驍勇善戰,但他終究對泰西各國的情況絲毫都不瞭解,一旦發生衝突,很難溝通,而波萊曼卻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個人自從敗給了丁雲毅後。心甘情願為丁雲毅打工,但他很快發現,他為丁雲毅打工獲得的報酬,遠遠的超過了他在東印度公司服役時候取得的報酬。到哪都是賺錢,既然丁雲毅這位老闆能帶給他更豐厚的回報,那麼在他手下一直幹到退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由於這次依然是以大明遠洋公司的名義進行的,再加上波萊曼的特殊情況,丁雲毅便任命波萊曼為武裝護衛艦隊總司令,委屈陳冬當了他的副手。

    在問到波萊曼有什麼要求的時候,這位船長提出了護衛艦隊只需要直屬於大名遠洋大明遠洋公司的三艘武裝戰艦就可以了。在這裡,有海盜同盟存在,沒有人敢動這支船隊。而出了丁雲毅的勢力範圍,三艘武裝整齊的戰艦,足以嚇退大多數的海盜。

    同時,波萊曼要求丁雲毅為船隊單獨準備一批金子、綢緞、茶葉,一旦遇到強大海盜力量,那麼波萊曼將通過談判的方式,將這些禮物送上,以換取成功通行。不是每個海盜都會以命換命,非要劫了你的船不可的,談判和禮物的方式,完全能夠成功化解一次危機。

    「他娘的,這不就是交保護費了?老子在這收保護費,出去了得給別人?報應,報應。」丁雲毅自嘲的罵了句:「給,都給,交保護費我也認了。」

    波萊曼笑了,然後提出了其它的要求。

    除了藥品必須充足外,酒和各項娛樂用品也是必不可少的。

    漫長的海路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一些什麼,尤其是在長時間無法找到補給點的情況下,千篇一律、枯燥的海上生活,很容易引起水手叛變。而酒和娛樂,則能最大程度的抵消這種可能。

    所以十個水手中九個都是酒鬼。

    波萊曼無論提出什麼要求,丁雲毅一律答應。在這方面他必須保持謙虛低調,波萊曼才是這方面最富有經驗的人選。

    「我們會去很久。」波萊曼最後說道:「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夠回來,但是大人如果聽到有關我們叛變、全部遇難的消息,一定不要相信。大人必須要確信一點,即便我們真的叛變,或者是全軍覆滅了,我也一定能夠派回來一名報信的人員。要知道在大海上航行,我們會遇到過往的商船,當有人問起我們的行蹤,那個商船或許會說,『啊,那支船隊啊,我在十天前見到過,後來就沒有消息了,也許他們已經遇到海上風暴了吧』。就是這『也許』兩個字,便能夠引出無數的遐想來。」

    「我知道了。」丁雲毅沉吟著道:「我會等你們一年,在這一年之中,我不會派出第二支船隊。如果一年後你們還沒有任何消息,我才會當你們全都死了。」

    波萊曼得到了他想要的。也得到了丁雲毅的充分信任,他完全感到滿意。

    不過在他離開去準備之後,秦雲有些擔心:「三哥,你真的那麼相信這個波萊曼?要知道咱們這次可是一整支船隊的貨物那,價值巨大,為了籌辦這批貨物,我把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銀子都動用上了。還問蔡啟珍借了一大筆銀子。波萊曼還要單獨準備那麼多禮品,萬一我是說萬一啊,他要是一去不回了怎麼辦?那咱們可就虧大了啊。」

    「有可能。」丁雲毅坦誠地道:「雖然波萊曼自從跟隨我後忠心耿耿。但面對巨大財富,誰也不敢肯定他是否會不動心。但他卻是我們最好的人選,我們也必須要打通這條海路。和損失相比,一旦我們取得成功那獲得的回報將是巨大的,因此我只能選擇賭他的忠心。如果真的發生了你說的情況,那我們只能接受這個教訓,然後從頭再來」

    說著他朝陳冬看了看:「陳冬,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任命你當他的副手嗎?」

    「協助波萊曼,讓船隊順利到達墨西哥。」陳冬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不錯,這是一個原因,但不是唯一的。」丁雲毅沉默了下:「你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任務。在航海途中,你一切都要聽波萊曼的。對波萊曼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允許反對,要讓他把你完全當成最值得信賴的朋友。但是,只要他出現任何叛變的可能」

    他說到這特意停頓了下來。陳冬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會毫不遲疑的除掉他!」

    「除掉他!」丁雲毅面seyīn冷:「哪怕因此整個船隊都毀了,也絕對不能讓他落到敵人手裡!」

    陳冬默默的點了點頭。

    只要波萊曼出現任何叛變可能。除掉他,哪怕整支艦隊毀了也在所不惜,但這也意味著,陳冬、孫熙魚他們也無法回來了。

    可是陳冬並不在乎。他和波萊曼這些僱傭軍不一樣,他們是大明的軍官,聽的是丁雲毅的命令。

    丁雲毅的財富。絕不能落到那些泰西人的手裡

    這次出航,是在一個公開卻又隱蔽的情況下進行的。大量集中起來的貨物,對外都說是發往呂宋的,只有少數人知道一旦離開台灣,航線便會迅速發生改變,哪怕那些隨船而去的水手也會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

    丁雲毅絕不能讓鄭芝龍、佛郎機人、干臘絲人提前知道這次航線。

    這次遙遠航線的三個主角:波萊曼、孫熙魚、陳冬他們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一段新的歷史將由他們來完成。

    薩羅齊神父似乎發現了一些什麼。

    「丁,你要去的地方不是呂宋。」薩羅齊神父悄悄地說道。

    「哦,那是哪裡?」丁雲毅平靜地問道。

    「一定是一條遙遠的航線。」薩羅齊神父皺著眉頭:「你準備了那麼多的酒,如果僅僅是去呂宋,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這是讓水手們在遙遠航線中,麻醉自己,平息心中焦躁最好良藥還有,馬爾科和那麼多的通譯,難道僅僅是去呂宋的嗎?」

    「神父,如果在船隊出航前,你洩露出去的話,我會殺了你的,我保證。」丁雲毅淡淡地說道。

    薩羅齊神父打了一個哆嗦。

    他確信身邊的這個人說到就會做到。這裡是他的地盤,他的台灣,如果他想做任何事情的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到他。

    「副鎮,我有話說,請借一步說話。」謝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丁雲毅的身邊。

    來到了邊上,謝天還帶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副鎮,他叫孔華,是我金刀衛的人,這次出海,我想讓他隨船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嗎?」丁雲毅問了聲。

    「當然知道。」謝天指了指碼頭上的那些船隻:「如此規模,大量調度物資,大人最近神se嚴肅,不見笑容,大明遠洋公司頻繁調動,肯定不是去附近,我以為副鎮要去的目的地必然是泰西諸國中的一個。」

    丁雲毅苦笑了下。他以為自己做得非常隱蔽,但薩羅齊看出來了,謝天也看出來。這天底下就沒有真正做得密不透風的事,再隱蔽也一定有人能看出破綻。

    他定了一下神:「你讓孔華隨船做什麼?」

    「秘密替副鎮監視。」謝天鎮靜地道:「孔華雖然年輕,但做事jīng密,狠辣,而且混在水手之中,不太會引起別人注意。一旦發生任何變故,他可以第一時間做出選擇。只是想請副鎮將他安排在主船之上。」

    丁雲毅輕輕的呼出了口氣:「孔華,你知道這次去了便可能回不來嗎?」

    「知道,副鎮。」孔華一點也不害怕:「但謝指揮使已經給了我一百兩安家銀子,如果一年之內我無法回來,那指揮使還會給我家送去一百兩銀子。二百兩銀子,我便做幾十年也掙不回來。」

    「如果你也叛變了呢?」丁雲毅忽然問道。

    「那指揮使就會殺了我的全家。」

    孔華的回答平靜,淡定,可這卻讓丁雲毅也不由自主的朝謝天看了一眼。

    在那沉默了會,丁雲毅緩緩地道:「你這次去,不用監視波萊曼船長,只要幫我監視好一個人就可以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了這個人的名字:「陳冬如果他發生任何叛變,或者與波萊曼勾結一起企圖對船隊做出任何不利事情的情況下,除掉他!」

    「是。」

    丁雲毅自己也發現自己變了。他不再輕易的相信別人。漫長的旅途,誰也不知道其中會發生什麼。這和在陸地上是完全不一樣的。在陸地上,大家一起征戰,一起迎敵,ri夜相處一起,肝膽相照,同生共死,但是在大海上呢?

    他們會思鄉,會憂慮,他們的心態每天都在發生變化。一個再忠誠的人,當孤獨和恐懼每ri每夜驅之不去,他們也會發生動搖,會對自己的信仰產生懷疑。信仰一旦動搖了,又遠離丁雲毅能夠控制的範圍,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誰都無法知道。

    丁雲毅能夠做的,就是盡自己一切可能,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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